第13章 ☆、第十四夢
她躺在床上,身體由于疲憊,倦意十足,不一會兒就沉入夢鄉。
她開始發夢。
雨點從瓦檐上滴落于青磚地面,她安靜的坐在座位上,挖了一口酸奶,癡癡的凝望着這座古鎮的雨中風光。
她從千裏之外孤身到這裏旅游,卻從來不去晚上熱鬧的酒吧一條街,只是租住在安靜的客棧,每天像一抹游魂,享受這樣孤獨的一段旅途。
她是個內向的女孩子,有着屬于自己的內心世界,她由靜谧和敏感哺育成人,好不容易才克服了社交恐懼,但每年中,總會抽出一周時間,她會任由自己放逐到一個安全的地方,獨自一人的,享受着微妙程度的寂寞啃食自己的內心。
有人在她旁邊吹響口琴,極為優美的旋律,似乎應和着滴答的雨聲,她笑盈盈的側頭,看到一個男人穿着休閑的T恤,神情平靜的望着雨簾吹奏。
一曲完,他向她點頭示意,她愣了一下,也朝他點頭,他忽然笑,“你好像沒有帶傘?”
“……是。”
“你好像和我住一間客棧,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他揚了揚手中的大傘,“這場雨可能要下很久,我想你在這裏也坐的不耐煩了吧。”
“……謝謝。”他說的對。
并肩站在他的傘下,她以為他還會說些什麽話,但他不發一言,她便也松一口氣。
她其實并不習慣和陌生人交談,工作只是為了生存,但此時她并不想違背自己的本性和一個陌生人搭讪。
“嗒、嗒……”兩人走路的步伐并不一致,他盡力和她同調,幸好傘夠大,才不至于讓兩人淋濕。沉默又尴尬,但兩人都沒有提起話頭的念頭,走得路長了,竟好像有了些默契,走路的步調也變得一致。
她很快看到屬于她客棧的标志,兩人一前一後進到大廳,他站在門口收傘,那傘面上的水珠被地心引力引導成一小股,淌到升起的臺階邊緣,再彙流入被雨潤濕的地磚上。
“再見。”他收起傘,一張英俊的臉,很淡的朝她笑了笑,她更喜歡這樣的冷淡,倘若他過于熱情,她反而不知道怎麽回應,便也點頭微笑,“謝謝你。”
并不熱絡的語氣,也只是禮貌。
Advertisement
他們本來就是萍水相逢。
沒有想到,回程的飛機上,他坐在她旁邊。
“你好。”他平靜的和她打了招呼,“又見面了。”
“你好。”她笑笑,展開報紙,并不想和他搭話,幸而他并不強求,笑着拉上眼罩,套上U型枕睡了過去。
一路無言,她想,下飛機之後,他們應該再沒有什麽交集。
只是沒有想到,兩周後的又一個雨天,她在圖書館門口看到了他,這一次,是他沒有帶傘。
便利店的雨傘已經賣光,外面下着瓢潑大雨,有人在頭上套着塑料袋沖出去,不過幾秒,全身盡濕。
他皺着眉,似乎在等待雨變小。
她站在他的身後,猶豫了很久。
她并不是一個熱心的人,雖然也有善良,但她總是有些羞赧,并不擅長主動幫助。
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她聲音微弱的問,“要出去嗎?”
他敏感的回頭,在他目光的凝視下,她的臉頰微紅,輕輕擡了下手,“我可以順路帶你去車庫或者車站。”
“去車庫吧,”他回答道,“謝謝你。”
她帶着他走到車庫,正要走到車站,他站在原地猶豫了一下,然後叫住了她,“如果可以的話,我能不能送你回家?”
“啊,這個就不方便了,沒事的。”她連忙擺手,他卻很為難的看着她,“你的褲子鞋子都濕了,你上去也是等車,我不是壞人,你之前也見過我的,你這樣走了,我很不好意思啊。”
她忍不住蹭了蹭腳,裏面的襪子都是濕答答的,但她還是堅持,“讓你送我也不好意思,我等車也方便的。”
“沒事,你要是怕不安全,可以坐我後座,可以把我車牌告訴別人……”他滿臉的不安,“我不太喜歡欠別人,要是讓你這麽走了,我好幾個晚上都會睡不好。”
奇怪的男人……
這樣僵持了許久,她最終還是坐上了他的後座,在她拍攝了他車牌號發給室友之後。
等她坐上車,他問,“你家住在哪裏?”
她指了個離家約500米的地方,并沒有告訴确切地址,他應了聲,好像真是只是個司機一樣,沒有對話,把她送到了指定地點。
她下車,看着他把車開遠,才放心的往家裏走去。
只是印象甚好的陌生人而已,一個多月後,他會變成她的相親對象。
“你好。”他朝她點頭,“我是冉敏。”西裝革履的精英模樣,好像第一次見面一樣,看到她并不驚奇,也沒有意外。
“你好。”她擺出練習好的微笑,“我是方徊。”
她爸媽急着讓她找一個人共度餘生,在他之前,她已經相過許多個,有些人過眼即望,也有些短暫交往,但一直沒有找到合适的人,她跟他們說,“我不知道我适合誰,但我知道哪些人不适合我。”
她年紀越長,爸媽心中焦急,便問是不是她态度的原因。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已經不是可以任性的少女,遇到這樣的場面,從來笑容可親,怎麽可能會态度冷淡?
“要吃點什麽嗎?”他打開菜單,攤到她面前,介紹人只給了互相電話,讓兩人約見,并沒有出現。
她點了素菜和點心,又推回給他,“你點葷菜吧,我這人喜歡吃素,不過我們就兩個人,你不用點太多。”
“好的。”他了解的點頭,估計了兩人的量,又加了點冷盤和葷菜,然後直視她的眼睛。
視線有些灼熱,她有些不自在的垂下眼睛,假意看時間,嘴上問起,“你等了很久嗎?”
“沒有,我就在附近上班。”
“啊,這附近的哪個單位啊?”
“XX公司,待遇還不錯,我在這公司待了兩年了。”
“哇,你好厲害,聽說那公司很難進去的,那你在那裏做什麽領域的?”
“……”
“哦,原來是這樣,那你是哪裏畢業的呢?”
“……”
“哦,是那裏啊,你大學有什麽有趣的事嗎?”
“……”
他回答了什麽嗎?
她無聊的想,他的條件比她好的多了,這次應該沒什麽戲。
反正,記住了也沒用吧,接觸了一段時間後,或者今天晚上回去就會跟介紹人說不合适,沒過多久又要再見下一個。
“你呢?”他問道。
“什麽?”
“你好像有點心不在焉?”
她吓了一跳,正好上菜,她拿起筷子,“哇,這個很好吃的,你以前吃過嗎?”順利的掩過去了。
他望了她一眼,“我覺得你挺好的。”
“啊?”她夾了一筷咀嚼,聽到他說話,立刻擡眼,看到他認真的眼神,“我覺得我跟你挺合适的,我還想繼續和你接觸下去,所以我可以送你回家嗎?”
好奇怪的感覺。
她咽下去,“好啊,哈哈,我也覺得你很不錯啊。”
他的眼睛亮起來,“所以我們算不算互相看對眼了?”
她不知道怎麽回答,但接下去聊天的确用心很多。
“你喜歡上次旅游的古鎮嗎?”他問。
“喜歡啊,我每次去都是一個人。”
“其實你是喜歡那種感覺對不對?像是一個人和這個世界割裂了,但也随時可以融入到裏面。”
她的心動了一下,“是啊,會感覺很放松,你不用刻意的笑,也不用故意和別人交際顯示你外向。”
那天晚上,他們步行走到她的家,他留戀的看着她,“你覺不覺得我們很有緣?”
“是啊。”她笑的開心,好像真的遇到知己,“我們再聯系?”舉起手機,跟他示意,“你回去吧,路上小心。”
他們互相了解,五個月之後訂婚,十個月結婚。
所有人都說,她是高攀了他。他的家境和自身條件都遠遠高于她,但奇怪的是,催婚禮的卻是他。
她覺得什麽事都像是上了發條一樣飛快,她覺得有些莫名的恐懼,對未來産生各種不安定,但他只是微笑的望着她,“沒事,有我呢,我會好好對你的。”
新婚夜,他撐起身體望着下首的她,眼光黝暗,沖進去的時候,她痛的大哭,但他說什麽也不肯停下來。
她原先的薪資不高,被他安排到另一個單位,他說這下她可以自己賺錢買買買,雖然他的薪水直接打到她的卡裏。
這樣的生活,已經超出了她的預期。
她覺得很快樂,每次回到他們的家,她就叽叽喳喳的說個不停,然後被他封住,為所欲為。
如果她什麽都沒有發現就好了。
如果她沒有因為好奇,在他出差的時間打開了他的電腦,并在試密碼的時候輸入了她們的結婚日期,她什麽都沒看到,也就不會有恐懼感。
但她就是看到了。
看到了滿屏的她,那是她少女時期的照片。
她當時挑起唇角,點開了隐藏文件夾,裏面滿滿的,都是她的照片和視頻……
旅行的相遇,圖書館的再遇,相親,結婚,安排工作……她的任何舉動,他都知道。
好……恐怖!
即使是她在工作中打一個哈欠,他都有專門的攝像頭錄制下來。
他一直都在窺伺着她,從初中開始,她交往過的人,喜歡過的人,讨厭過的人,他一一記錄在案,然後研究她的喜惡,他知道她會喜歡上什麽樣的人,所以一開始便扮演了那樣的角色。
他有一顆陰暗扭曲的心。
她顫抖着關機,然後打他電話,“我,我們離婚吧。”
“親愛的,你在我電腦裏發現了什麽?”
她顫抖着摔掉電話,毛骨悚然的從他們的家中逃了出去。
她去了火車站,買了最近一班不知方向的火車,卻在下車的時候看到他微笑的臉,“怎麽旅游都不告訴我?”
她用了全身力氣奔跑,卻被他不費吹灰之力抓到,那一天晚上,他帶着她出國,對外宣稱“度密月”。
整整一個月時間,他不讓她有思考的時間,不是在吃飯睡覺,就是和他在床上厮磨,他不允許她有個人世界,只要她陷入思考,他便要打斷她,她不再有時間去品味屬于自己的平靜和孤獨,因為他讨厭這些特質在她身上出現,這樣會讓她變得遙遠。
她不能擁有自己的思想,只能屈從身體。
她期望自己快要發瘋或者已經發瘋,但他說,“你爸媽我還是動的了的。”
沒過多久,她懷孕了。
她發現自己失去了微笑,失去了希望,人生與她只有灰暗。
醫生說,她得了抑郁症,由于是孕婦,她不能用藥。
“那就把孩子流掉。”
“她的身體很弱,流産後可能會造成不孕。”
“不生也沒有關系。”
她沒有聽下去,只是平靜的走到頂樓,然後縱身躍下……
很痛。
但心裏莫名有種解脫感。
他扒開人群沖過來,把她抱在懷裏,“我愛你啊,你不要走……”
這種愛只會讓她感到恐懼啊。
“我很早就喜歡你了,我一直都期待你喜歡我的那一天……”
她一度也是喜歡他的,但她更能接受正常的喜歡,而不是像這樣精心布局,一點點設計出來的喜歡。
冉敏從床上驚醒,打了個哈欠。
作者有話要說: 就是穿到“霸道總裁愛、上、我”的小黃文裏了。
但是偏執BT的男主,女主遇到簡直吓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