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四月十一日 (3)

爾弗?”

艾爾埃爾弗早有準備,在看到他身上的多爾西亞校服後,晴人也總算意識到了眼下的情況是怎麽回事。

艾爾埃爾弗……是多爾西亞的……

戰場相見親友(?)反目一向是熱門的狗血題材,托他家熱愛狗血片的親爹的福,晴人沒少受“基○——”“阿○蘭——”“朱○——”“魯○修——”這類撕心裂肺深情呼喚的熏陶,眼下情景正好觸動了他腦內的開關,讓他産生了自己也該撕心裂肺一把的錯覺。

可惜對面那位沒配合他的意思,微微一愣之後,艾爾埃爾弗毫不猶豫地向禮堂內走去。

他的速度很快,周圍一片漆黑對他造成的影響似乎不存在,晴人剛回過神來,就發現艾爾埃爾弗已經走到了離他相當近的位置。

手機的微光勉強能讓他看清艾爾埃爾弗沒什麽表情的臉,晴人終于想起來現在他還有件事情要幹。

“等一下!”

晴人焦急的聲音傳入耳中,艾爾埃爾弗腳步不停。

這也許是個好機會……雖然他沒把兩校之間的恩怨當回事,但時缟晴人未必如此。他只要表現的“冷酷無情”點,就足以給他的鄰居留下個壞印象。

也不錯。

“你看上面!”

上面?

艾爾埃爾弗終于停了下來。

他跟時缟晴人間的距離只剩下兩步,不管想做點什麽都很合适。時缟晴人表情很複雜,右手拿着手機左手攥着個不知道幹什麽的按鈕,目光一直在往上飄。

艾爾埃爾弗如他所願地擡起頭,巨大的陰影映入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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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阱麽?

在靈屋佑介的預想中發現陷阱的人應該十分驚訝并陷入恐懼中,時缟晴人大可以從容的威脅之恐吓之,可現在艾爾埃爾弗完全沒把頭頂上那幾個當回事,直接按開了通訊器:“哈諾因麽?我找到了……”

他沒來得及說完。

腳下傳來微微的震動,緊接着,整個禮堂都晃動起來。

“……運氣真差啊,我們兩個。”晴人感慨道。

攻防戰中間居然能遇到地震,還恰好是在挂了一堆東西的房間裏——如果說這還算是運氣一般的話,那麽因為震動和塑料泡沫的拉扯,導致禮堂的大幕連帶着懸挂大幕的鋼架一起砸下來,就只能用倒黴催的來形容了。

好在先砸下來的塑料泡沫起了緩沖的作用,兩人都沒受什麽傷。

艾爾埃爾弗的感想倒是不太一樣,雖然這件事确實很倒黴,不過縱觀全局……

他也許該感謝那場小小的意外。

地震發生,頭頂上一堆東西砸下來的時候,晴人只覺得自己的大腦一片空白。

似乎有人狠狠拉了他一把,然後又把他壓到了地上,重物落地的聲音此起彼伏,整個世界都變得混亂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不絕于耳的隆隆悶響終于停住,取而代之的是雜亂的腳步聲與人聲呼喊。四周還是一片黑暗,晴人艱難地摸索着,慶幸地發現手機不僅沒壞,還正被他攥在手中。

借着手機的光亮,他能看到周圍的一片狼藉,塑料泡沫幕布鋼架攪成一團,他正好卡在一塊三角形的空間裏,沒受什麽傷。

另一個人的情況卻沒他這麽樂觀,壓在他身上的白發青年雙眼緊閉,晴人推了推他,艾爾埃爾弗低低地唔了聲,眉頭皺得更緊。

他受傷了?

一片混亂的大腦總算被這個事實戳得清醒過來,晴人用力推開身邊的障礙物,扶着艾爾埃爾弗站了起來。

“時缟……”

艾爾埃爾弗似乎恢複了一點意識,含糊地開口。

“你哪裏不舒服?”晴人扶着他靠牆站住,問道。

“……沒什麽。”艾爾埃爾弗勉強睜開眼睛,眼睛卻對不準焦距,大腦昏昏沉沉,夾帶着微微的刺痛。

症狀并不嚴重,他只需要休息一下。

他努力表達出了自己的意思,晴人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那麽……暫時交給他吧。

最後的念頭劃過腦海,艾爾埃爾弗閉上眼,身體不由自主地向下滑,一雙手适時地伸了過來,将他拉進一個溫暖的懷抱裏。

因為突如其來的地震,攻防戰熱身賽以平局告終。

“什麽平局啊——”古菲亞對此極為不滿,“我們這邊只差一個而已!”

要在他們這群人裏挑個對攻防戰這事最有興趣的那顯然是古菲亞,每年攻防戰在他看來是現實版的RPG,今年好不容易可以玩兩回,結果第一局居然因為中途“斷電”變成了平局。

“反正還有明天。”哈諾因意思意思安慰了他一句,轉頭問阿德萊伊:“艾爾埃爾弗找到了麽?”

表情嚴肅的阿德萊伊緩緩搖了搖頭,放下了手機,手機裏空洞的“您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還在反複回放。

哈諾因也有些頭疼,攻防戰的時候他們随身都帶兩樣聯絡工具,手機自然要帶,除此之外還有方便聯絡的無線電通訊器。

艾爾埃爾弗也不例外,但現在他手機關機,無線通訊則是反複呼叫也沒有回音。現在最後的線索是通訊器內置的微型發信器,哈諾因滿懷希望地看着伊克斯艾因,但他的青梅竹馬也給了個讓人灰心的答案:“搜索不到信號……可能是在房間裏,或者發信器壞了。”

哈諾因重重地嘆了口氣。

方才那場地震強度不高,咲森大學又不是什麽危樓,以艾爾埃爾弗的身手和反應速度,不應該遇上能困住他的麻煩……

“也不用太擔心,”強壓下微微的不安,哈諾因臉上重新挂起輕松的表情,“咲森那邊正在組織檢查學校各處的情況,如果真有什麽他們應該會聯絡……”

他順手勾了一下看起來最憂慮的阿德萊伊的肩膀:“那所學校裏目測是沒人能把他怎麽樣的……對吧?”

“……是啊。”

時缟晴人坐在艾爾埃爾弗床邊,目光悠遠,仿佛看到了遙遠的彼方。

——說得直接點,他在發呆。

艾爾埃爾弗說他只要休息一下就好,晴人卻不敢大意,把人送到床上後就去找了校醫——因為之前的攻防戰和地震,校醫院裏熱鬧得像飯點的食堂,晴人左顧右盼終于抓到了曾兼任過校醫的貴生川老師,拉他來做了個簡單的檢查。

好在檢查結果一切良好,檢查完後時間逼近下午一點,意識到這點後晴人連忙往家跑,打開門之後餓得饑腸辘辘的哈魯委屈地看着他,旁邊還坐了只同樣不滿的貓。

早上出門的時候他忘了關落地窗,至于艾爾作為一只小貓是怎麽越過兩個陽臺之間的距離跑到他家來的……晴人決定解釋為它是艾爾埃爾弗的貓。

他不得不去超市給白貓買了個貓罐頭,順便給自己買了兩個面包。艾爾一點沒客氣地吃光了他買的罐頭,然後十分悠然地走進了哈魯的床,窩成一個毛團。

哈魯立刻跑了過去,看起來還挺苦惱——白貓占據的是床最中間那塊,如果他也想上去,就得好好調整自己的動作。

晴人無言地看着自家愛犬用貓步小心翼翼地上床,卧下,腦中只剩下了一個問題:

它倆是什麽時候關系變得這麽好了?

處理完寵物的問題晴人回了學校,沒走多遠就接到了犬塚久間的電話,又被叫去開反省會。

會一直開到太陽西斜,這次如果不是有地震救場他們将迎來攻防戰有史以來最難看的慘敗。以人而不是旗幟作為攻防戰勝負的标志引發的問題比他們想象中還多,其中一條就是護旗手的不配合,畢竟他們主要任務是逃跑,在同學的圍觀下被人追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無疑很傷自尊,除了晴人,剩下的護旗手都在鬧情緒。

反省會最後幾乎是不歡而散,晴人追在犬塚久間後面出了會議室,他的前輩長長地嘆了口氣,讓他先回去休息。

晚上還得開戰略會議,商量正式比賽的戰術——或者說,該怎麽輸得好看點。

于是他回了房間,看着躺在床上的艾爾埃爾弗發呆。

他在這個房間裏住了二十年,就算已經搬出去了,“家”的印象依舊根深蒂固。這裏的家具、擺設,甚至是空氣的味道,他都熟悉得仿佛已融入骨血。

現在這裏多了個艾爾埃爾弗。

朋友也好,同學也好,他不是沒招待過別人到自己的房間,可艾爾埃爾弗……好像有哪裏不一樣。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了艾爾埃爾弗身上,白發青年睡得還算沉,只是臉上表情很嚴肅,眉頭微皺。

——睡覺時都要皺眉的人心事過重,容易早衰。

……難怪他頭發都白了。

不知哪個同學說起過的不科學小知識在這裏居然特別應景,晴人悶笑了聲,迅速地站起身,向門外走去。

時間不早,他得回去看看那一狗一貓,再解決晚飯……還有艾爾埃爾弗那份。

然後……

想起犬塚久間精疲力盡的表情,晴人無聲地嘆了口氣。

艾爾埃爾弗睜開了眼睛。

頭上被砸到的地方還在隐隐作痛,眩暈感倒是退去了。他緩慢地坐起身,打量着自己所在的地方。

并不算很大的房間,擺了張單人床,床頭邊上就是窗戶。最後一點夕陽餘晖透過玻璃落進來,讓他勉強能看清周圍的陳設。

旁邊的床頭櫃上擺了個小小的相框,身着白大褂的中年男子、時缟晴人和他的狗擠在裏面的照片上,表情看起來都透着開心的傻氣。

這裏是……時缟晴人的房間麽?

審視的目光漸漸松懈下來,他沉浸在房中氣氛裏怔了會兒,仿佛連時間都随着一起停滞。

直到房門被人打開。

開門的人手很重,房門啪地一聲撞上了放在門邊的衣架,随後他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晴人——”

話說到一半卡了殼,套着白大褂的男人一臉震驚地看着床上的艾爾埃爾弗,迅速地退了出去,關門。

三秒之後門又開了,那人探進一個腦袋,一臉戒備地看着他:“你是什麽人?”

艾爾埃爾弗稍一猶豫:“時缟宗一……教授?”

他不太習慣地接了個稱謂在人名後面,門後的時缟宗一嗯了兩聲,打量着他的眼睛忽然一亮:“你是艾爾埃爾弗?”

為什麽他會知道我的名字?因為時缟晴人?

叫出他的名字後時缟宗一一下子輕松起來,高高興興進了門:“卡恩跟我說過,你是他最棒的學生。”

卡恩。

這名字在一瞬間把艾爾埃爾弗的心情從有點暖意的初春轉成寒冬。他下了床,時缟宗一在一目了然的房間裏左看右看沒找到兒子,失落道:“晴人呢?他不是已經回來了。”

他往窗外看了眼,又道:“攻防戰感覺怎麽樣?”

最後他看向艾爾埃爾弗:“你是晴人的朋友?”

他思維跳得速度不是一般的快,三個問題之間停頓加起來不足五秒。艾爾埃爾弗沉默片刻,一一作答:“我醒過來的時候他就不在這裏,還好,我……”

回答第三個問題時他卡了一下,時缟宗一似乎并不在意,迅速地沿着第二個問題說了下去:“卡恩那家夥,太過分了!”

攻防戰咲森連輸九年這事時缟宗一也有所耳聞,一開始他不在乎,後來卻不能不在乎,畢竟校長指南隆治都把“贏一場攻防戰”寫入了咲森新年計劃目标裏。當年讓咲森和多爾西亞結下大仇的食堂作戰是時缟宗一的主意,執行者是指南隆治,結果自己每年頭痛一回老朋友卻悠哉游哉讓指南隆治非常不平衡,于是每次輸了攻防戰,他都會找時缟宗一抱怨上幾個小時。分管多年學生管理又兼修思想政治的指南隆治唠叨起來一套一套的,從這件事給招生工作帶來的影響一直念到學生的心理壓力,時缟宗一不勝其煩,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卡恩他又抓不到,想報複都沒人報複。

之前回來的路上他跟指南隆治打了個照面,對方腳步匆匆臉色發黑,時缟宗一敏銳地意識到自己的災難又來了,如今見到艾爾埃爾弗,他腦子裏忽然冒出來一個絕妙的主意。

于是他特別誠懇地看着艾爾埃爾弗:“你要不要來幫我們的忙?”

怕艾爾埃爾弗不理解他的意思,時缟宗一又追加解釋:“我是說,接下來的攻防戰,來幫我們這一邊。”

艾爾埃爾弗眼神一冷,時缟宗一一點不在乎,很主動地舉出了己方的優勢:“站在你們這邊玩這個游戲太無聊了,我們這裏更有意思。”

這倒說得沒錯,以多爾西亞的角度看攻防戰不比吃頓飯有難度,但如果從咲森這邊看……攻防戰将成為一道很有挑戰性的題目。

可他有什麽理由……

“你不想教訓一下卡恩麽?”時缟宗一問。

艾爾埃爾弗沉默了。

卡恩·德羅塞爾。

多爾西亞大學卡爾斯坦因研究院院長,艾爾埃爾弗的授業恩師。

在栽培艾爾埃爾弗這件事上,卡恩絕對是不留餘力,一身本領從裏到外傾囊相授,還擠出自己不多的業餘時間給他開小竈,成功地把艾爾埃爾弗培養成了他的最高傑作,不管拿來曬還是拿來用都效果一流。

但對艾爾埃爾弗來說,老師之外,卡恩還是他一定要戰勝的敵人。

自從他認識卡恩以來,兩人間的較量,不管是比什麽,艾爾埃爾弗一次都沒贏過。

如果只是輸他還可以當成自己學藝不精認了,但卡恩似乎特別喜歡欺負他的學生,艾爾埃爾弗不僅輸,還常常輸得特別慘。卡恩最常用的手段就是在艾爾埃爾弗覺得他大勢已去自己穩操勝券的時候翻盤讓學生栽個結結實實,長此以往艾爾埃爾弗幾乎給他折磨出了心理陰影,打個格鬥游戲都會看着屏幕上跳出的“You Win”頭皮發麻。

很少有人知道他有多想讓那個似乎永遠冷靜傲慢的男人嘗嘗被翻盤的滋味,可現在……

他眼神不善地看着時缟宗一,一語道破天機的時缟教授倒沒覺得這事有什麽不對——既然他的乖兒子晴人都到了遲來的逆反期,那麽他的好朋友卡恩也該是相同待遇,他興致勃勃地向艾爾埃爾弗八卦起了卡恩不喜歡咲森的因由以及幫咲森贏了攻防戰一定會讓卡恩咬着被角哭,艾爾埃爾弗抿着嘴唇不說話,心卻一點點地松動了。

這确實是個很有趣的提議……

可要這麽答應時缟宗一又似乎太容易,艾爾埃爾弗斟酌了一下,開口:“那麽,你——或者說咲森大學,能給我什麽呢?”

漫天要價,坐地還錢。

艾爾埃爾弗沒興趣從這件事裏獲得利益,但是如果真要參與這件事,他總得擺出個姿态……

時缟宗一沉思片刻:“晴人?”

艾爾埃爾弗:“……”

他還沒來得及細想一下這個條件,時缟宗一先搖頭了:“不行,不劃算。”

……他真是時缟晴人的親爹嗎?

時缟宗一滿載而歸,走之前額外叮囑艾爾埃爾弗別說自己是他拉攏來的。艾爾埃爾弗點了點頭,手往口袋裏一伸想掏手機,觸感卻有些古怪。

也許是之前地震的緣故,手機電池松脫了。他把電池重新插上,開機,開機音樂響過沒多久短信提示音就叮叮起來,艾爾埃爾弗掃了眼提示欄,不禁搖了搖頭。

古菲亞一條,伊克斯艾因三條,哈諾因三條,阿德萊伊……十四條。

查看短信之前手機鈴聲先響了起來,接通之後他聽到哈諾因松了口氣:“你總算開機了。”

“之前出了點事。”艾爾埃爾弗不打算細說,哈諾因也沒追問:“你沒事就行……咲森那邊把正式比賽拖到了三天後,記住時間。”

“要改變什麽布置麽?”

“不需要。”哈諾因說,“就憑他們,十年前的戰術也能贏,一點懸念都沒有。”

“哈諾因。”

“嗯?”

“正式比賽會出現懸念,”艾爾埃爾弗說,“你可以期待了。”

晚上八點半,時缟晴人坐在會議室裏。主持會議的連坊小路裏見正在不斷地提出議題再在幾句話內被否定,臺下參與者沒一個表情輕松,犬塚久間揉了揉太陽穴,小聲跟他說:“下次就算把獎學金翻十倍,我也不會再來幹這個。”

他朝前輩苦笑了下,想到回去之後就沒影了的艾爾埃爾弗,心情不由低落。

就算要走,也該打個招呼吧?

買來的兩份晚餐只能他一個人解決,他想問問艾爾埃爾弗怎麽樣了,拿出手機後才意識到,除了敲隔壁的門,他沒有其他艾爾埃爾弗的聯系方式。

莫名郁悶起來的時缟晴人學前輩那樣趴在了桌子上,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起來。

短信鈴聲。

但并不只是他一個人,他的短信鈴聲就像一個信號,下一秒,所有人的手機都響了起來。

悅耳的旋律、單調的電子音、嗡嗡的震動聲、貓叫犬吠……千奇百怪的短信鈴聲瞬間淹沒了房間,短短的提示音來得快去得也快,會議室立刻恢複了平靜——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的平靜。

終于有人掏出了手機。

“立刻到大禮堂來。”

簡短的訊息。

沒有署名,沒有發信人號碼。

“開玩笑的吧……”

不知是誰先開的口,連坊小路裏見臉色刷白,抖着手把手機丢到桌子上:“應該是惡作劇,會議繼續……”

“歐尼醬,來短信了!”

他的手機挑這時候又跳了起來——也不止他一個,所有人的手機都又響了一回。

“想要贏得這次攻防戰的勝利,立刻到大禮堂來。”

會議室內,衆人面面相觑。

“……我們去看看吧。”

最先開口的是個大家都沒想到的人,時缟晴人站起身,像是要立刻實踐自己的話似的走出了房間。

雖然只是兩條沒頭沒尾沒署名的短信……可他總覺得,這短信來自某個他認識的人。

“這裏是學校,應該不會出什麽事吧……”犬塚久間看了連坊小路裏見一眼,驚魂未定的學生會會長邁不動腿,他幹脆走過去把人拖出來,一起向大禮堂前進。

有人跟上了,有人不屑一顧,會議室裏的人迅速分成了兩波。時缟晴人很快到了大禮堂,禮堂門關着,連坊小路裏見嘟囔了聲“裏面好像還沒清理完”。晴人在門口頓了頓,走上前,推開了那兩扇門。

他眼前驟然一亮,大禮堂內多數燈關着,主席臺上卻燈光大亮,有個人站在那裏,明明身邊是不久之前剛制造出的一片混亂,氣勢卻漲了個全滿。

“艾爾……埃爾弗?”

白發青年擡起了頭,他的聲音回蕩在大禮堂內。

“我是艾爾埃爾弗,”他說,“攻防戰的正式比賽,由我指揮。”

艾爾埃爾弗有充分的理由解釋那天晚上他的飒爽……哦不,充滿氣勢的登場。

作為一個外來者,想要與那些學生的合作,與其費時費力地謀取信任,不如給他們留下一個足夠深刻的印象。為此他不惜大費周章地通過特殊手段向會議室裏每個人的手機上同時發送短信,将他們引到禮堂,完成一次完美開場。

……不過到了現在,以旁觀者的立場去分析自己當天的所作所為之後,艾爾埃爾弗可以得出一個更誠實的結論。

他就是想耍個帥。

至于耍帥的結果……

艾爾埃爾弗朝他旁邊那位瞄了眼,時缟晴人一臉懷念:“那時候的艾爾埃爾弗……真是超帥氣。”

……看起來很成功。

不是人人都吃艾爾埃爾弗這套,至少在大多數人受到震懾效果無言地看着他時,咲森陣營裏大步走出了一個人。

“你誰啊!”

說話人是山田雷藏,晴人的同班同學,從長相到穿衣風格無一不讓人聯想到不良少年,混熟了之後卻會發現性格不錯,為人極有義氣,缺點是脾氣比較急躁。此時看到一個多爾西亞的學生如此大搖大擺的站在咲森的地盤上,直接點燃了他今天攻防戰裏憋下來的一肚子火氣。

山田雷藏大步向主席臺走去,晴人趕忙跟上:“等一等,山田同學!”

“是迅雷!”

幾句話的功夫山田雷藏已經走到了主席臺邊,艾爾埃爾弗沒怎麽理他,目光落在主席臺下。

“你這家夥——”

被忽略的山田雷藏幹脆跳上了主席臺,他身材高大,對面那個多爾西亞學生跟他相比明顯沒優勢,這會兒其他人也走到了主席臺邊,犬塚久間連忙朝主席臺上走要攔他:“山田別動手,攻防戰已經結束了!”

攻防戰中出現肢體沖突很正常,沒受傷沒鬧大,老師們一般也不會當回事。但是攻防戰結束之後再打起來……他可不想讓同學受處分。

連坊小路裏見跟着上去,山田雷藏不耐煩地看着他們兩個,臺下學生有的擔心有的則是擺出了看戲的架勢,唯獨晴人畫風比較特別:“山田同學,當心!”

“哈?”山田雷藏看了眼離他只有一步之遙依舊若無其事(在他看來更像是吓傻了)的多爾西亞學生,幹脆忽略了晴人這句話,一把拎起了目标的領子,“我說,你到底是……”

他沒能把話說完,艾爾埃爾弗直接攥住了他的手,手腕一轉,山田雷藏只覺得一股巨力傳來,整個人天旋地轉,再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躺到了地上。

大禮堂內一時鴉雀無聲,艾爾埃爾弗松開手讓山田雷藏直接呈大字型躺下——他動手的時候很是注意了一下力道和落點,山田雷藏只是受的沖擊比較大,不會有什麽問題。

這一過程中他還有空掃時缟晴人一眼,對艾爾埃爾弗實力早有了解的晴人完全沒懷疑這兩人較量之後的勝負,只是看着躺在地上的山田雷藏,一臉無奈。

露了這麽一手後沒人再擔心艾爾埃爾弗的生命安全,連坊小路會長盯着地上的山田雷藏念叨着剛才聽到的名字:“艾爾埃爾弗……你難道是那個艾爾埃爾弗?”

連坊小路裏見所知的艾爾埃爾弗是個名人,十六歲考進多爾西亞大學,據說還是卡爾斯坦因研究院院長卡恩欽點的日後接班人,沒想到上了兩年就辦理了休學手續,不知去向。

但不管他現在是否在休學中,這人都是鐵板釘釘的多爾西亞學生,出現在他們咲森還自稱要指揮攻防戰……怎麽看都有問題。

他這觀點得到了大多數人的贊同,犬塚久間左思右想都覺得這名字有點耳熟,大家議論紛紛的時候他看了看晴人,終于想起了這個繞口名字是從哪兒聽到的。

“大家,請聽我說一下……”雖然不清楚艾爾埃爾弗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可作為在場的可能是唯一一個認識他時間比較長的人,晴人覺得自己應該出來說點什麽。

把山田雷藏扔到地上之後就沒再有過動作的艾爾埃爾弗在心裏點了點頭——要他自己解釋身份說服這幫咲森人不免多費口舌,還不如讓別人幫忙解說。晴人這句話有了效果,同學們漸漸停了讨論,一起看着他。

終于回憶成功的犬塚久間恰在此時拍了下晴人肩膀:“晴人,他是不是就是之前你……那個,‘一下輪X七個’?”

他的聲音并不大,但讓禮堂裏的學生聽個清清楚楚是足夠了。

禮堂裏瞬間靜得落針可聞,原本站得離艾爾埃爾弗較近的幾個女生在聽到那個詞後不約而同地向後退了一大步,就連連坊小路裏見都下意識地躲回了犬塚久間後面,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艾爾埃爾弗。

艾爾埃爾弗嘴角微微一抽——他是想來個令人印象深刻的亮相,但這未免太深刻了點。

另一個當事人時缟晴人現在也不太好,犬塚久間話裏的關鍵詞提煉一下無非是晴人、他、你、之前、“一下輪X七個”——“時缟晴人曾遭夜襲”這消息之前在他的班級圈子裏也小規模傳播過,跟他同班的幾個學生湊齊了關鍵詞後難免發揮了一下想象力,看晴人的眼神頓時變得詭異起來。

晴人想解釋,又不知該從何解釋起,這綽號來歷畢竟關系到艾爾埃爾弗的隐私,看了看沒什麽表情似乎對這稱呼無動于衷的艾爾埃爾弗,他終于還是假裝自己沒聽到犬塚久間那句話,咬牙道:“他是我的鄰居,也是這次攻防戰的參與者……艾爾埃爾弗,為什麽你說要來指揮我們這邊的攻防戰?”

“我有我的理由。”艾爾埃爾弗給的回答非常沒誠意,“而且是你們這邊的老師‘邀請’我來的。”

“誰?”臺下一個學生問。

“他本人希望我能保密。”

這答案明顯不讓人滿意,靈屋佑介推了推眼鏡擺出個自以為的睿智POSE:“那麽,我們要怎麽相信你不是卧底呢?”

艾爾埃爾弗平靜道:“有這個必要麽?”

雖然有點傷人,可還真是句實話。以咲森在熱身賽裏的成績,多爾西亞再朝他們這邊派卧底顯然是多此一舉。

可要讓他們就這麽接受一個多爾西亞的學生加入進來……

“不然這樣吧,”意識到自己那句話不小心坑了後輩一把的犬塚久間出來打了這個圓場,這次攻防戰他是指揮者之一,說話總算也有點分量,“反正現在我們的成績也不能更糟了,艾爾埃爾弗同學想幫忙也可以,不過在這之前,你總得告訴我們‘你’打算怎麽做。”

如果艾爾埃爾弗真有水平,他也不介意借助一下對方的力量,別說贏,能把攻防戰結束的時間拖過中午都算他對得起咲森這麽多年的栽培。

而且……

想起攻防戰之前自己那個荒謬的念頭,犬塚久間打量着艾爾埃爾弗,腦子裏忍不住冒出個問號。

他不會是真的被砸了腦袋吧?

“艾爾埃爾弗!”

“什麽事?”

大禮堂不适合讨論正事,攻防戰指揮小組再度向會議室轉移。艾爾埃爾弗停下腳步,看着身後趕上來的時缟晴人。

時缟晴人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确認人沒事後不由松了口氣——雖然貴生川老師保證過,可艾爾埃爾弗醒過來之前,他總是沒法放心。

放心之後是疑惑,之前攻防戰裏艾爾埃爾弗抓他的時候一點沒手軟,為什麽現在……

“……有些原因。”艾爾埃爾弗會願意站到咲森這邊來理由很複雜,還跟時缟晴人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實在是不好開口。

他這麽說了,時缟晴人也沒追問,只是低聲感慨:“真沒想到……攻防戰裏能跟艾爾埃爾弗在一起。”

想到自己之前還考慮過以此給時缟晴人留個壞印象,艾爾埃爾弗也覺得世事無常。不過真這樣下去……

“我給你介紹一下大家吧,”晴人明顯想得沒他多,思路直接轉到了如何獲得勝利上,“金發的那個是我們的學生會會長,連坊小路裏見。之前說你……呃,那個什麽的是我的學長,他們兩個是指揮,還有……”

如果他真是個卧底的話,有時缟晴人在,一定能超額完成任務。

托時缟晴人的福,抵達會議室的時候艾爾埃爾弗已經對他要面對的情況有了個大致了解,目前咲森這邊的兩個指揮分別是犬塚久間和連坊小路裏見,犬塚久間還好說,作為學生會會長的連坊小路裏見經過兩年摧殘後對攻防戰已經産生了畏懼心理,可他偏偏又是領導者,一舉一動很容易影響到其他人。

再就是小組內部的幾個活躍分子——比如山田雷藏,他原先只擔任攻防戰的護衛,結果熱身賽裏他還在努力攔截的時候護旗手自己先投降了,令他非常不滿。

也有之前沒出現在攻防戰裏的,像是比時缟晴人還低一個年級的流木野咲。她對攻防戰全無興趣,只是之前攻防戰裏一名護旗手逃跑的時候不小心推倒了她的朋友,流木野咲找上門來替朋友讨說法卻意外地被這一團糟的局面吸引,幹脆留下來參與。

在心裏默念了一遍目前收集到的情報,艾爾埃爾弗終于走進了會議室。

此時的會議室幾乎是座無虛席,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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