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的輪廓上,那雙漆黑雙眸因憤怒而更顯銳利。

“怎麽,連你也觊觎那本心法?”面對來者的怒氣,尹蔚泱仍是紋風不動的坐在亭中替自己斟杯茶水,就口,喝下。

“你這是做什麽?!為何撤走莊內所有人?”駱雲飛幾乎是氣急敗壞的怒道,銳劍山莊目前的情況簡直就像門戶大開,接到秋叔傳來的消息時他簡直不敢相信,撤走不會武功的老弱婦孺也就算了,竟連所有護衛都給撤了。

“留下來,麻煩。”他只用簡短的字句說明一切狀況。

“所以你想自己應付一切?”

“我可以。”面對駱雲飛的憤然,他語氣波瀾不興。

“怎麽應付?你真以為你練了那該死的心法後就可以所向無敵?對手可都是武林中數一數二的高手,就算你武功比他們高又如何,雙拳哪敵得過衆手?”

尹蔚泱眉間輕斂,敏銳的耳力除了忍受駱雲飛連珠帶炮的怒吼,也聽到不遠處傳來些許動靜,他冷聲道:”走,別留下來礙事!”

不是他高傲瞧不起駱雲飛,駱雲飛外型到還可以唬唬人,但對他知根知底的尹蔚泱非常清楚,駱雲飛的武功是真的不行到讓當年教他武功的師父掩面哭泣的程度。

駱雲飛雙手交放于胸前,用一副「就是不走,你能奈我何?」的痞樣回應尹蔚泱,他早已決定,就算他武功再麽不濟,無論如何今晚也一定會守在尹蔚泱身邊。

沒有機會讓兩人繼續争執,數名蒙面人已将他們團團圍住。

“姓尹的,心法到底在哪?!”

經過下午的試探,邺二刀等人本不想跟尹蔚泱正面交鋒,才選擇夜探山莊找出傳說中的絕世心法,但所有人早已翻遍銳劍山莊每一個角落,卻遍尋不着。

沒有人甘心空手而回,人多膽大,他們決定仗着人多勢衆,強搶心法。

“唷!這些打哪來的盜匪?真有氣勢,搶劫竟可以搶得這麽理所當然。”被質問的人尚無反應,倒是駱雲飛先出聲反諷。

“臭小子,你是誰?”衆人這才注意到尹蔚泱身旁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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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自己都蒙臉見不得人了,憑什麽還要別人先報上名字?”

“別再跟他廢話,他們一定是同夥。”所有人看着駱雲飛的眼神裏多了分戒備。

“欸,小泱,你那本該死的心法可真了不起,讓這麽多武林高手甘願淪為宵小也想得到。”駱雲飛故作親昵的搭摟着尹蔚泱的肩。

尹蔚泱徑自撥開他的手,仍維持一貫的漠然态度不作響應,連正眼都沒瞧駱雲飛一眼。

“別這麽冷淡嘛!他們都說我們是同夥了,當然要表現給他們看。”駱雲飛不死心的再度貼近尹蔚泱身邊,表面上仍是嘻皮笑臉,但搭上尹蔚泱肩膀的手卻緊緊扣住他的肩頭,想将他護在身邊。

感覺到駱雲飛的意圖,尹蔚泱心底有些訝然。駱雲飛武功雖然不行,但不知為什麽天生神力,力氣大到令人咋舌的地步,他小時候可沒少見過駱雲飛徒手碎大石這等的精湛表演,所以也就沒再浪費力氣去撥開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

“別不知好歹,銳劍山莊奪人心法在先就是不對,把心法交出來!”被駱雲飛諷刺為宵小的蒙面人們惱羞成怒,反正已被識穿,所幸扯下臉上的布巾不再蒙面。

尹蔚泱眉頭微不可見的一蹙,從這群人白日硬闖山莊開始,他就對奪人心法這項指控心生不快。

衆人見尹蔚泱仍是不為所動,便心急的一湧而上,打算以人多取勝。

駱雲飛一開始仍可接下數十招,但逐漸的被敵人發現其身手根本不足為懼,所有人紛而合力轉向攻擊尹蔚泱,只留下兩人繼續與駱雲飛纏鬥。

只見尹蔚泱手持長劍以疾風之姿旋出無數劍花,将圍阻上前的敵手們紛紛吓退數步之外,緊接着聚氣于劍,使出迷蹤劍式,招式時虛時實,使敵人陷于混亂之中無法出招。

數招過後,看得出尹蔚泱居于上風,一人可敵衆多頂尖高手,使得現場衆人冷汗直流,尹蔚泱深邃的眸光染上殺氣更是攝人,威震人于無形,黑衣人不敢靠近,相互使了眼色,拉開攻擊範圍,想讓尹蔚泱損耗更多體力。

仍在一旁遭受困鬥的駱雲飛心知再這麽下去不是辦法,對手分明是想以人海戰術削弱尹蔚泱的體力,此時的他着實痛恨自己當年為何不好好學武,以致今日因為武功不濟,無法順利帶尹蔚泱脫離險境。

圍困他的兩人再次對他出招,他險險一避而過,憤然回以對方胸腹一拳,彷若聽到骨裂的聲音,被駱雲飛一拳擊中的黑衣人窩身倒地痛苦不已,怕是肋骨已斷。

另一位黑衣人瞠目看向駱雲飛的拳頭,後來再攻上去時因為忌憚他的力氣,總是保持距離不敢近身,也因此減低了殺傷力,無法及時拿下駱雲飛。

但纏鬥時間一長,駱雲飛急了,他無心戀戰卻也無法脫身,心念着尹蔚泱那處的情況想立刻奔去幫忙,情急之下徒手抱住一旁桃樹使勁一扯,桃樹竟然瞬間連根拔起,黑衣人再次瞠目還來不及結舌就被揮過來的桃樹給擊出數尺之外,吐血不起。

就在駱雲飛抱着樹幹想沖過去尹蔚泱身邊對付另一群黑衣人時。

忽然,對手中有人呼痛一聲,倒了下去,緊接着一個、兩個、三個…

數十尺外彈射而來的石子力道絲毫沒有減弱,紛紛擊中敵人們手腕、腳踝及肩骨處,混亂間就見黑衣人一個個跪地、摀肩,雖未中要害卻也一時之間痛得動彈不得。

突如其來的襲擊讓大夥全停下攻擊,警戒四方,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須臾,只見一名斯文爾雅如書生的消瘦男子悠然步入庭中,男子面上漾着溫潤笑意,氣質淡雅如風,看似一臉無害,手中仍抛玩着剛剛被當作攻擊武器的小石子。

尹蔚泱見到來人,臉上表情未動,但心中卻是驚訝。

“臭小子,你來的太慢了吧!”駱雲飛雖然嘴上咒罵,但臉上卻露出欣喜之情,随即把手上的粗壯樹幹丢在一邊。

“你…你又是誰?”邺二刀對突如其來的局勢變化感到不妙,全身戒備的看着只靠幾顆石子就擊倒大家的陌生男子。

“在下卓遠策。”

☆、第 4 章

相貌清雅的書生微微一笑,有禮貌的向大家點頭致意,然後取出袖中一柄象牙玉扇把玩着。

衆人相互對望,沒人聽過這個名字,看來或許不是足以為懼的對手,更何況他們人多勢衆,當下退了幾分懼意,轉身欲對卓遠策群起圍攻,這時忽有一人驚呼,道出一連串的疑問:

“卓遠策?尹天應那個小師弟?他不是死了很多年了嗎?”

出言的人是與銳劍山莊往來較為密切的武林人士,當年在銳劍山莊內見過卓遠策幾面,他相信自己沒認錯人,但眼前的人當年應該已經墜谷身亡了呀?

“放心,你沒見鬼,我是人。”卓遠策對他颔首輕笑。

“別廢話,管他是人是鬼,阻礙我們的就是敵人。”邺二刀說完便率一票衆人對卓遠策群起攻之,怎知就算是十餘人一起動手,卻始終沒有人能勾着卓遠策的身上任何一處,大夥從疑惑轉為驚畏。

尹蔚泱身手如行雲流水,使劍招式狠冽,速度奇快,尚可以一擋十與衆高手過招數百回,武功高強确實無庸置疑。

但這個卓遠策……根本不是與他們過招,而是耍着他們玩。

他們各個好歹也是江湖武林闖有名號的高手,集衆人之力竟仍無法動到他一根寒毛,這人武功實在高出他們太多,簡直不是同一個水平上的,這等武力,就連尹天應,可能也不是他的對手。

在衆人因體力耗盡漸漸停下攻擊時,卓遠策一派輕松的倚在涼亭柱子旁,将手中扇晃開對臉搧了搧涼風,一派儒雅的輕聲說道:”以前卓遠策在江湖中默默無名,但今天起,你們最好記住這個名字。”

說完,暗運真氣于右臂,對着身旁梁柱出掌輕輕一擊,整座高大堅固的石造涼亭應聲而塌,掀起一陣漫天煙塵。

現場除了駱雲飛與尹蔚泱,所有人無不面露驚恐倒抽涼氣,心中暗暗慶幸方才卓遠策只是閃躲沒有反擊,否則他們哪還有命在,這人的內力實在深不可測,甚至可能……無人能及。

一片鴉雀無聲下,卓遠策露出看似無害的笑顏,嘴角因為笑意而漾出兩抹梨渦,讓他的樣貌又多了幾分好看,只是現在沒人有心情欣賞。

卓遠策見衆人畏懼,滿意的開口:”在下是尹天應同門師弟,保護銳劍山莊責無旁貸,從今天起,銳劍山莊退出武林盟主之争,當然,盟主之位也與在下無關,若有人仍執意想向銳劍山莊挑戰,那我卓遠策決不會坐視不管。”

所有人這時毫不懷疑,原來傳言是真的,卓遠策必然就是尹天應那位屢屢挑戰也贏不了的對手。

“少莊主、少莊主…”伴随着一聲聲凄厲無比的叫喊,一位長工扮相的家仆奔進庭內,慌張地連帽子都斜蓋在臉上了。

尹蔚泱蹙眉,秋叔不是已撤走莊內所有人,而且雖然沒仔細看清楚此人面相,但這聲音身形也好是生份,他不記得莊裏有這麽一號人物。

“少莊主,小的罪該萬死,您吩咐小的好好保管的那本秘籍不見了!”那名家仆表情扭曲,哭喪着臉跪在地上抱住尹蔚泱的大腿。

在駱雲飛打算動手将他拉開的時候,那名家仆當衆被尹蔚泱「踹」飛出去,翻滾了數圈才落地,吐了一地的血。

衆人皆不以為然,認為尹蔚泱對一名下人出手太重了,但他們更關心的是那本密笈究竟到哪去了?

尹蔚泱則是面無表情看着自己「肇事」的腿。

他确信,方才他不過想抽回腳,半點內力都沒使上。

駱雲飛若有所思的注意尹蔚泱始終保持淡然的表情,再望向掙紮着要起身并且又誇張的噴吐了滿臉鮮血的家仆,他嘴角勾起微笑,有戲。

駱雲飛朝着家仆嚴厲的開口:”這麽重要的心法秘籍竟被你給弄丢了,不好好跟少莊主解釋清楚,小心你這條小命不保。”

“少莊主饒命啊!”年輕的家仆臉上有一半被血跡沾污,讓人看不清樣貌,他匍伏在地上瑟縮發抖的解釋着:”小的方才聽候您的命令,在書房上方的閣樓裏護着那本秘籍,但…但後來小的實在忍不住去了趟茅廁,一回到閣樓發現有一名蒙着面的黑衣人從裏頭出來,就知道大事不妙了,果然…随後回閣樓一瞧,秘籍也跟着不見了。”

蒙面的黑衣人?

在場的人聽了,莫不以警戒、不信任的眼神相互對看,原來秘籍已落入今晚夜闖銳劍山莊的其中一人手中,衆人結盟都是懷着對秘籍居心不良的心思,當然沒有所謂的信任。

“?你可有看清楚那名黑衣人的長相?”駱雲飛趁勢繼續追問。

“他蒙着臉,小的根本什麽都沒看到。”原先苦着臉的家仆下一秒突然想起什麽似的精神大作:”對了!雖然沒瞧見長相,但他身上的刀子在夜裏特別亮晃晃的,小的倒是看得清清楚楚。”

此番話引起一陣喧嘩,誰不知江湖武林中,兵器乃是身分的表征,有了兵器想要緝兇就不難了。

“哦?那你倒是說說那人持何兵器?”

“小…小的看見那黑衣人的身後系着兩把大刀。”說完,家仆彷若在公堂上指控”大人,老爺輕薄我”的丫鬟,舉袖掩臉、十分害怕的躲到卓遠策背後去。

此時,所有人的目光全集中在邺二刀身上,邺二刀雙手正各執着一把大刀,江湖上誰都知道,那是他慣用的兵器,也是為什麽人人都稱他為”二刀”的原因。

“臭小子你胡說什麽!”遭受指控的邺二刀氣憤的上前想一刀砍了那名家仆,卻因為顧忌卓遠策而不敢輕舉妄動,只好轉身對着尹蔚泱咆嘯:”姓尹的,你居然敢栽贓。”

“別做賊的喊抓賊,你有什麽證據說我們栽贓。”駱雲飛不屑的冷叱:”反觀你趁夜夥同衆人在我們山莊內大肆翻找在先,動機十分明顯是為了秘籍,如今秘籍丢了,再加上我們有人證,你還能狡辯什麽,快把秘籍交出來。”

“你…”邺二刀氣煞的說不出話來,衆人對他的眼神充滿敵意與懷疑,他知道就算他脫光了衣物讓大家搜身也沒有人會相信他,再加上卓遠策深不可測的武功讓他無法反擊,只好咬緊牙關,飛身一躍先逃再說。

邺二刀飛身遁逃的同時,有幾名黑衣人立即追去,駱雲飛也撲身向尹蔚泱抱住他,彷佛在攔阻他,并且大喊:”別追了,那本秘籍已經帶來太多麻煩,現在被人偷了也未嘗不是件好事,反正你早已學成,有沒有秘籍對你來說都無差別。”

始終站在原地根本一步都沒踏出的尹蔚泱冷眼看着駱雲飛,用眼神意示他放手,駱雲飛卻将他摟得更緊,背對着大家輕挑的對他眨了眨眼。

“好了,這場鬧劇也該謝幕了,各位請回,今後武林一切是是非非已與銳劍山莊無關,恕在下不送。”雖然卓遠策面上一直都帶着溫和無害的笑意,仍留在現場的黑衣人卻莫不害怕的盡速離去。

所有不速之客走光之後,尹蔚泱一個閃身便脫離駱雲飛的懷抱,冷聲不悅的說:”戲都演完了?”

“對呀!終于演完了。”不同于剛剛哭哭啼啼的窩儾樣,「飾演」家仆的男子從卓遠策身後現身,用庭園中的池水将臉上的血污淨去,露出一張幾乎可與尹蔚泱媲美的俊美面貌,唯一不同的是兩人的氣質。

若說尹蔚泱總是帶着一股清冷正氣,這位假家仆則是全身上下俏皮不正經得很,他走向駱雲飛,眼中多了幾許贊賞的伸出手:”在下柳劭陽,是卓先生在南方收的徒弟,你反應很靈敏嘛!這麽短的時間內就知道我的用意。”

卓先生?這是什麽奇怪的稱呼?駱雲飛笑着伸手回握住柳劭陽,報上自己的名字,并贊揚道:”你這一勞永逸的方法才真是讓人佩服。”

被柳劭陽這麽一鬧,江湖上心懷貪念的人便會轉移目标,銳劍山莊才會回複真正的平靜。

兩人相視一笑、交握的手讓一旁的尹蔚泱心中浮起一絲不快,原本就面無表情的臉更加冷酷。

卓遠策敏銳的注意到尹蔚泱的情緒波動,眼底閃過一簇笑意。

“主要是因為我了解小泱,他不會對仆人下這麽重的手,也決不會在這時将秘籍交付他人,讓其他人為他擔險。”駱雲飛說這話的時候,眼神瞬也不瞬的直望着尹蔚泱。

尹蔚泱被看得不自在,轉向卓遠策,喚了聲:”師叔……”

“乖師侄,師叔真高興你還沒忘記我。”卓遠策感動的想給尹蔚泱一個擁抱。

他不着痕跡的閃過卓遠策的懷抱,看着一旁殘破頹倒的涼亭以及那顆孤伶伶倘在庭院中的桃樹,冷冷地繼續把話說完:”記得将這裏恢複原貌。”然後調頭離去。

卓遠策笑容凍凝在嘴邊,這麽多年沒見,沒有感人的重逢戲碼就算了,怎麽還特麽的冷淡,當年萌嫩可愛的小泱泱到哪去了?

他看着滿地狼藉,再看看徒弟。

“不幹我的事,我來的時候你這破事已經幹完了。”柳劭陽看卓遠策吃了鼈的表情笑歪了腰,一點都沒有個徒弟樣,還趕緊撇清責任,推得幹幹淨淨。

“有事弟子服其勞。”卓遠策理所當然的叫。

“我只知道一人做事一人擔。”柳劭陽不以為然的回。

狠狠瞪了眼不顧師徒之情的小徒弟,他再看向另一位大徒弟駱雲飛:”我知道你一直想找機會留在銳劍山莊對不對?”

“你呀!這麽多年了,狡猾的個性還真是一點也沒變。”駱雲飛搖頭嘆氣,認命的接下這修砌的工作。

因為卓遠策說中了,他是真的很想找借口留在銳劍山莊,只是始終苦無機會。

“這幾日就留下吧!我會跟蔚泱說,咱們多年沒見,你想我想極了,定有許多話想跟我聊聊。”卓遠策故作寬宏。

“看來你不只狡猾的個性沒變,連個性都跟以前一樣自大。”他毫不客氣的回應卓遠策一記大白眼,再望向柳劭陽:”但收的這徒弟倒是不錯。”

對沒一點師父樣的師父沒一點尊師重道的态度,他欣賞!

☆、第 5 章

風定城,鄰近于北方邊疆,整座城宇磅礡坦蕩,坐落于平野曠地之上。因交通四方八達,驿道交錯,自然成為關內與關外商人交易買賣的荟萃之地。大批絲綢、陶瓷器、茶葉,皆可由此處銷往北域外族,其城內富裕繁華之榮景可見一斑。

風定城主駱一風膝下有兩子,長子駱敬齊手腕強勢,順理成章将接手風定城的管治之業,次子駱雲飛在學問上資質平庸,但天生力氣驚人,所以駱一風讓他從小學武,冀盼兩個兒子一商一武,将來可以讓風定城更加壯大富庶,但高興沒幾年,終于接受駱雲飛連武學資質也平庸的事實。

要駱雲飛學武他卻迷上敲打建造的工藝,與其放任駱雲飛整日在家不學無術、拆屋挖土的闖禍,在駱雲飛十四歲那年幹脆把他送到距離風定城郊僅十餘裏外的銳劍山莊學武,也能跟江湖第一大莊莊主尹天應套乎套乎交情,将來多少能對風定城的平安多一層保障。

但誰也沒想到四年後,駱雲飛竟然被尹天應以”四年無所成”五個字從銳劍山莊掃地出門,大家都心知肚明駱雲飛肯定闖了什麽人家無法接受的禍,不然尹天應對于資質平庸的人頂多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無視即可,何必對上得罪風定城城主的風險,将人家兒子給趕出莊。

駱一風怎麽也問不出原因,橫豎被這小兒子氣得吹胡瞪眼卻也沒轍,所以徹底放棄、放任至今。

“看來你對建造還真的挺有一手,我還以為你當年只是玩玩罷了。”走進庭園裏,卓遠策發現被他搗毀的涼亭不過兩日已重新修砌得差不多,甚至比原先那座更加美輪美奂。

“這次回來打算待多久?師父。”駱雲飛蹲坐在涼亭頂上貼完最後一片瓦片後躍身而下,最後兩個字還特別加重語氣。

“你們也是師徒關系,那你豈不是我師兄?”跟在卓遠策身旁的柳劭陽頗為驚訝,他今年已及弱冠,聽說駱雲飛足足大他有四歲,表示卓遠策與駱雲飛年紀差不了多少歲數。

“別亂喊,當年我不過教你一些拳腳功夫,根本不能算你正式的師父。”卓遠策趕緊澄清,他明明還年輕,卻總是被小他沒幾歲的人師父、師父的喊個不停,感覺都被喊老了。

“你離開後我就沒再習武了,但那幾年來你也的确教我不少,是我自己無心習武,武功才會這麽不濟。”駱雲飛也不諱言的老實說。

駱雲飛從小就喜歡敲敲打打、搭磚砌土的。學武,只是因為爹娘要求,應付應付而已。要不是因為不想跟尹蔚泱相差太遠而用心練過幾年,他現在的武功絕對會更加不濟。

卓遠策撇了撇嘴:”知道就好,你這臭小子。”

聽到卓遠策不留情的回答,駱雲飛越想越覺得不平:”我說我武功不濟只是謙虛,不要拿我跟你這個怪物比,前幾天那些個高手随便抓一個來跟我單挑,我肯定能贏。”

“不管怎麽樣,我們也算師兄弟關系了,我打算在風定城定居,以後就煩勞師兄你多多照應了。”柳劭陽商人個性展露無遺,駱雲飛是風定城城主的二公子,多了這層師兄弟關系,以後他在風定城經商可就方便多了。

他跟着卓遠策從南方來到北方,主要是為了拓展家業,卓遠策為避免讓他惹上太多江湖紛争,所以約定好,他必須扮演不會武功的普通人,而卓遠策只是他傳道授業的教書師傅。

“彼此彼此。”駱雲飛朗笑回應,兩人一見如故。

柳劭陽看了看剛建造好的涼亭,滿意的點點頭,他拿出身上的一張構造圖給駱雲飛看:”怎樣,有沒有興趣幫忙?”

那是一份位處北方風定城顯少見到的庭園流水酒樓構造圖,駱雲飛看得眼都亮了:”你要建酒樓?”

“嗯,等找好地點即刻動工,到時肯定需要師兄幫忙。”

駱雲飛毫不猶豫點頭答應,南方園林風格的大型酒樓,可真是項挑戰。

“雲飛你這幾年跟蔚泱可有聯系?”卓遠策在一旁打斷兩人熱絡的交談,他說的內容也的确引來駱雲飛的注意。

銳劍山莊在尹天應猝殁後,暫由尹天應的妻子趙紫菱打理着,等待由尹蔚泱接任莊主之位。離開了幾年,再次回到銳劍山莊的這幾天,他都在和趙紫菱及尹蔚泱商議銳劍山莊将來的方向,也順便觀察着尹蔚泱的變化。

“我寫過不少信給他,但都沒有回音,直到這兩年尹莊主開始讓小泱辦理莊外事務,我才在風定城偶遇過他幾次。”

當年卓遠策離開銳劍山莊後,他也被尹天應趕下山莊,這些年來總是偷偷的傳遞書信給尹蔚泱,但始終未得到響應,看來應是被尹天應給攔截下了。

這兩年與尹蔚泱在風定城的幾次偶遇也讓駱雲飛心裏難受,當年總是黏在他身後跑的小泱看着他的眼神竟像是在看着陌生人似的,他不知道在尹蔚泱身上到底發生什麽事,也問不出結果。

直到尹天應身故的這幾日,他才能夠再進入銳劍山莊繼續纏着尹蔚泱。

看着卓遠策蹙眉的表情,駱雲飛直接了當的問出:”你知道小泱變成這樣的原因。”

駱雲飛的語氣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卓遠策跟尹蔚泱當年到底瞞了他什麽秘密?

“蔚泱這幾年因為被他父親強迫修練了殁心訣的關系,性情變得冷淡無比,很少有情緒波動,再這麽下去情況可能不樂觀。”殁心訣就是幾日前衆多武林高手急欲争奪的絕世武學心法。

見兩位徒弟仍是不解的表情,他再解釋:”殁心訣,殁心,會将人的七情六欲消蝕殆盡,再不受情緒波動。”

衆人只知殁心訣可以讓人武學登峰造極,但不知的是,倘若該心法修練到最後一層,将喪失七情六欲,修煉者會變成無欲無求、無喜無悲。

“難道殁心訣的影響真的無法可解?”駱雲飛語氣中滿是心急,尹天應身故後這些日子,他就時常跑來銳劍山莊纏着尹蔚泱,尹蔚泱雖然沒有排斥他的接近,但身上那股孤絕冷漠之氣,總是讓他感到憂心,從前的小泱是個多溫暖的人…

“倘若有人将殁心訣修練到最後,或許就真的難以挽回,但據我這兩日觀察,他很有機會恢複。”卓遠策說出自己樂觀的看法,他發現尹蔚泱仍是有些情緒波動,雖然并不明顯。

“真的?”駱雲飛欣喜萬分。

“看來我當年離開銳劍山莊前跟他說的話,他确實有聽進去,沒有修練到殁心訣最後一層。”卓遠策欣慰道。

“太好了,我還以為…”他還以為尹蔚泱這輩子就這麽冷情冷感的過下去。”為什麽尹天應總是對小泱這麽殘忍?”其實他不在意尹天應到底在想麽,他在意的是,尹蔚泱面對嚴酷無情的父親時心裏的感受,只有他知道尹蔚泱是多麽渴望父愛。

然而尹蔚泱早已全然變了個性,冷漠無比的态度讓他擔憂不已,怕殁心訣早已侵蝕尹蔚泱的心性。

卓遠策開口:”你們年齡相近,以後就靠你跟劭陽多多親近他,盡量別讓他獨處。”停頓了下,他對駱雲飛正色道:”尤其是你,就盡量發揮你死纏爛打、死皮賴臉的功力,甚至惹他生氣也是有幫助的,你只要發揮出你的長項就好。”

駱雲飛聞言扁了扁嘴:”你這家夥,随時都不忘損我。”

卓遠策眉眼盡是笑意,徒弟當然是拿來欺負的,但心底愉悅沒多久,又開始愁眉苦臉。

本來以為從南方回到風定城,沒了尹天應的糾纏他終于可以自在快活的闖蕩江湖,沒想到銳劍山莊目前的局勢卻将他困在這進退不得,他有責任保住銳劍山莊,只是他算算至少也得一年半載的時間山莊才能恢複穩定的局面,卓遠策哀嘆,郁悶啊!

駱雲飛問道:“對了,你既已回來,要告訴鳳家堡那小子麽?”

總是自若随意的卓遠策想到當年那位俊美的青年,難得蹙了蹙眉:“不了,我只想知道他過得好不好就夠了,再見面對明兒來說也不是什麽好事。”

雖然他這些年時常想起明兒,但畢竟那麽多年過去了,人家早将他忘了也不一定。

“他現在過得怎樣我不知道,你剛離開那幾年,他三天兩頭的纏着我要你的消息,直到三年前突然之間就沒再出現過,我也不知道他現在如何,奇怪的是,我到鳳家堡問過,他們根本沒人認識叫明兒的青年。”

駱雲飛想到那小子就一陣哆嗦,當年他簡直就是癡纏到底,而且依那小子後來出現時的衣着看來,應該不只是一位家仆之子那麽簡單。他提醒卓遠策:”明兒這人的身分有些問題,你自己小心點。”

卓遠策苦笑道:“我相信他不會害我,反正也不會再見面了,許是已經把我給忘了,這樣也好。”

☆、第 6 章

夏夜,北方山裏的夜晚依然相當凍寒。

一個小男孩瑟縮在伸手不見五指的石洞中,雖然身穿襖袍、覆着毛毯,卻也抵擋不住冷風刺骨,小小的身子不住輕顫。

陣陣窸窣聲響吸引他的注意,從膝上擡起蒼白的小臉瞧向洞外。

“哎!出來。”石洞口探進一顆腦袋瓜,在夜空中灑落的月光照映下,讓人看清那顆腦袋瓜的主人有一副俊朗的臉龐。

小男孩認得他,他是上個月才進入山莊內習武的一位富家少爺。他還知道這位少爺總在他練武時,躲在隔壁院落的大樹上偷看他習劍。

“不行,我爹要我在這兒反省,沒他的遠許不能離開。”

“現下三更半夜的誰還醒着呀?不會有人發現的。”那少年在洞口不斷招着手催促着。

男孩遲疑了下,然後怯生生的拉緊身上毛毯站起來,走向洞外。

待他一走出石洞,便被那名少年拉住手腕往樹林中奔去。不明所以的被拉着奔跑好一段距離,他氣喘呼呼,喘得胸口都發疼了,但卻莫名的不想停下。

原來,這就是盡情奔跑、放縱自我的感覺。

從小到大,他第一次違背爹親的指令,意外的令人感到……痛快!

直到一處林木稀疏的空曠平野上,那名拉着他奔跑的少年才停下,他用力吸吐着氣,讓缺氧的肺葉獲得纾解。

等到氣息平複,少年便拉着他席地而坐,也不管草地上冰冷的露水是否會沾濕兩人的衣褲。

“給你的,吃吧!”少年從脹鼓鼓的衣襟中拿出油紙包,獻寶似的迅速打開塞到男孩手中:”你看看,很豐盛吧?”

皺巴巴的油紙上躺着幾樣食物,雖然因為放在衣襟內被擠壓得變了樣,但還是辨別得出有雞腿、包子、羊肉幹。

“雞腿是我晚膳留下的,羊肉幹是我娘在我進山莊時給我準備的零嘴兒,至于包子…對不住,是我怕你吃不飽,從你家夥食房偷來的。”講到最後還害臊的捎捎後腦勺。

男孩面無表情的盯着手中油紙上的食物,他不解,為什麽這少年對他這麽好?

他雖然發現這少年時常偷看他習劍,但因為從對方臉上感覺得出沒有惡意,并且少年臉上還帶着崇敬佩服的神情,出于虛榮心使然,他沒有吓阻少年偷看的行為,反而越練越起勁,爹從來沒有贊賞過他的武功,這少年卻是用贊賞的表情大大鼓勵了他。

“你那個爹太冷血了,不過是劍招沒練好,居然餓你肚子又将你一個丢在山上,真是太危險了。”

“爹才不冷血呢!”他不服氣的反擊回去,臉上終于有了無動于衷以外的表情,氣憤的臉蛋透着微微的紅潤。”爹在離開前有在洞口灑下石灰,也有給我條毯子!”

這山區乃屬銳劍山莊範圍,山莊的人每日巡山時早已将猛獸驅逐盡,再灑石灰防蛇,山洞中便安全無虞。

“好好好,算我誤會,你快吃,別說了。”少年對他的說詞可不以為然,卻還是連聲安撫,怕他待會賭氣将食物給扔在地上,那他的苦心不就白費了。

男孩低下頭,老實說他肚子的确餓極,而方才的奔跑讓也身子暖和起來,所以便解下身上的毛毯鋪在腿上,專心吃了起來,雖然餓壞了,但嚴謹的家教讓他吃得秀氣文雅。

耐心等他吃完,少年解下腰間的準備好的竹筒,讓他用筒內的水淨手及解渴。

而男孩仰頭飲水時,突然全身止住不動,一直維持着仰望的姿勢。

“怎了?扭到脖子麽?”少年擔心的問,見他沒回應,也就随着他往上望去。

好美的星空!

黑幕般的夜空中,數以千計的閃爍星兒灑滿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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