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8)

手,在她身後道:

“曾希,我在追你。”

作者有話要說: 眼睜睜地看着存稿一章章沒了,寫不敷出,慌

☆、三十一

三十一

曾望從小吃街踩點回到宿舍,幾個舍友都在,她們均已洗漱完畢,見曾望回來還客套地打了個招呼。

眼看熄燈時間快到了,曾望放下東西就去拿自己的洗漱用品。

一個舍友看到她放在桌上的東西,“咦”了一聲問:“曾望,你換手機啦?”

曾望手一頓,回頭面無表情地把手機收起放好,淡淡地說了句:“不是我的。”

“哦。”

幾個舍友交換了個眼神後就再沒多問,曾望把洗漱用的東西收拾好,拿了睡衣去走廊盡頭的洗手間把從小吃街帶回來的一身燒烤味洗盡。

她幾乎每天踩點回宿舍,身上還帶着一股難聞的味道,幾個舍友對她應該是有滿腹疑問,大概礙于她的冷漠從來沒有過問,但私下裏肯定互相議論過。

她不清楚她們都說她些什麽,也從不去關心。高一時她和舍友的關系還很融洽,偶爾還會約在一起出去玩,可自從她選了另外一條路她就知道她注定和她們分道揚镳。既然如此,那就不要産生太多牽連和羁絆,這樣于人于己都是最好的。

洗完澡曾望濕着頭發回到宿舍,舍友仍像往常一樣挑燈夜讀,她把臉盆放好,拿幹毛巾擦着頭發拿了手機就往外走。

“曾望,你去哪?”有個舍友喊住她。

曾望停了下:“頭發沒幹,出去吹吹風。”

“晚上有點涼,你別感冒了。”

曾望眨眼,捏了下手中的毛巾,平靜地應道:“好。”

宿舍熄燈,但經過幾個宿舍時曾望都能看到幾縷從門縫處透出來的微弱的光,熬夜讀書的人不只有她的宿舍,以前她也是其中的一員,現在這樣的生活已經離她很遠了。

整棟樓黑黢黢的,只有樓道上還亮着燈,曾望把毛巾蓋在腦袋上,走下幾節臺階後靠在牆上。她把耿明鵬今晚給她的手機拿出來,解鎖後屏幕上只有幾個交友軟件和一個微信。

她點進微信看了眼,裏面有三四十來個的好友,張瑤今晚就和她提過說這個手機裏有一些她前段時間勾搭上的“潛在客戶”,她讓她練練手熟悉一下操作流程,争取賺上一筆。

曾望冷嗤,什麽“潛在客戶”,不過是一群即将被“仙人跳”的傻子。

有好幾個好友發來消息,曾望點開幾個看了眼,有人問她在不在,有人發來一些露骨的圖片,更有甚者直白地問她“做/愛嗎?”。

曾望心裏這才有些無所适從。

她還未成年,盡管對男女之間的那些事不是白丁但也沒了解到哪裏去,而這些男人隔着屏幕所說的猥瑣言語卻讓她漸生厭惡。

她想起張瑤說的話,讓她極盡谄媚之能事盡量地和這些男人斡旋,把他們“伺候”高興了就更容易得手。

曾望盯着微信上那些下流的男人,眉頭越皺越緊。

她越來越清楚自己走上了一條連她自己都唾棄的路,從此以後,她将成為深淵本身。(尼采語)

……

昨晚曾望睡得晚了,清早被宿管的起床哨吵醒時腦袋還昏漲漲的,四肢更像是沒有力氣般軟綿綿的。

晨跑照常進行,曾望看着前方烏泱泱的人群,難得地産生了偷溜的想法。她想着等慢跑過一圈後趁着老師看不見就覓個機會偷個懶,可一圈後她還沒開始行動就被人攔下了。

曾望瞪着突然出現在眼前的周祺,沒好氣地說:“你擋我前面幹嘛?”

“曾望,我有話想和你說。”周祺邊跑邊回頭。

曾望一撇嘴,加速往前跑,扔下一句話給他:“追得上我再說。”

“诶——”周祺看着她的背影喊了聲她沒搭理,他嘆口氣,提步追上去。

曾望甩開步子跑,也不知是不是昨晚沒睡好導致她跑步的速度變慢,周祺竟然追上了她。

周祺跑在她邊上,扭頭喘着氣:“我們、談談。”

曾望一咬牙繼續加速:“還沒到終點呢。”

她再次把周祺甩在身後,周祺咬牙步步緊跟,曾望餘光看到總跟在她左右的周祺,心裏暗道一聲見鬼了。

曾望和周祺前後腳到了終點,他們一路沖刺,早把晨跑大軍甩在了身後,兩人因此也氣喘籲籲,汗流不止。

曾望心底詫異極了,見周祺喘得厲害,額上、臉側、脖頸都布滿了汗,身上的校服T恤也濡濕了一塊。

他這是下了死力追着她啊,是鐵了心要和她談話。

曾望不用想也知道他想和她談的是什麽,無非是昨晚的事。

她不想與人多說,觑了空兒就想溜。

周祺伸手一攔:“曾望。”

曾望沒法脫身,眉一皺:“你耽誤我吃早飯了。”

周祺這次難得态度強硬:“不會耽誤。”

曾望看着他突然笑了:“知道班上同學在背後怎麽說我們的嗎?”

“啊?”

“他們都在傳我們在交往,你這大早上的把我攔下來,不怕被人看到了坐實傳言?”

周祺一臊,撲捉到她眼底閃過的一抹狡黠,這才驚覺差點又着了她的道被她忽悠過去了。

周祺斂了斂神色,略微肅然道:“曾望,你每天晚上都去小吃街?”

該來的躲不過,曾望冷下臉:“你昨晚不是看到了。”

“你在那——”

“打工。”

盡管早已有了猜測,周祺仍是震驚:“你、還是學生。”

曾望無所謂道:“所以呢。”

“要是被老師知道——”

“你敢。”曾望睨着他威懾道。

周祺噎了下,過後才接着說:“那個地方……”他頓了下,想到昨晚見到的那些三教九流的各色人等,駿眉微皺開口勸道,“你不應該去那種地方,也不要和那些混混多接觸。”

“呵。”曾望冷笑,“你住海邊麽,我和什麽樣的人接觸你也要管?”

周祺有點急了:“那些人不是善茬,你和他們在一起太危險了。”

“我也不是什麽善茬。”曾望針鋒相對地頂回去。

周祺本來就不擅在言辭上勸阻他人,更何況是曾望這麽個伶牙俐齒,油鹽不進的人,眼看着她聽不進他的話,他苦惱之下對她說了句:“你這是對自己不負責。”

這句話觸了曾望的逆鱗,她頓時勃然,聲音一下冷了幾度:“周祺,你是覺得我自甘堕落是不是?我告訴你,高尚的人才會堕落,我從來就不是個高尚的人,所以別把你的那套道德标準套用在我身上。”

她逼近他:“我沒爹沒娘,想怎麽過就怎麽過,就算活成一個敗類你也管不着,我之前就和你說過,我不是個好人,你要是看不慣,等你真的當上警察來抓我啊。”

“不過我想應該沒有這麽一天,你這麽個爹疼娘愛,上下學都要人接送的貴公子……能當上警察?”

她嘲諷地看着他呵然冷笑,笑裏夾着冰刀,直刺進人的胸口,鋒利的冰刃劃拉出一塊血淋淋的駭人傷口。

周祺的臉色瞬間變了,看着曾望的雙眼攢滿了苦痛,身上的汗被清早的涼風一吹,頓時涼透了。

“別管我的事。”

曾望看着他後退兩步,轉身離開。

背過頭後,她把脊椎繃得直挺挺的,連背影都不服輸。

曾望緊攥着的拳一刻也不松弛,只有她自己清楚,剛才的對峙,她看似占據上風,實則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

自早上的一場不愉快後,曾望和周祺的關系從本來的不溫不火直降至冰點,頭兩節課兩人并坐在一起卻像是隔了十萬八千裏的距離,誰也不搭理誰,各做各的。

曾望昨晚沒睡好,頭兩節課她也沒在課堂上睡着,原因無他,餓的。

早上和周祺吵了一架後她氣得都忘了去食堂買早餐,此時已是腹中空空,有些胃疼。

想到始作俑者,她氣不過地往邊上瞪一眼,這才發覺他單手撐着腦袋,臉色發白,眉頭緊皺,嘴唇緊抿像是在忍受痛苦般。

曾望下意識就要詢問,剛張嘴就想起他們現在是貓鼠相憎的時期,她問他指不定他還不想搭理呢,她讨那個沒趣幹嘛?

她想着就收回目光不再關注他,兩人各自煎熬着過了一節課,好不容易下課鈴響起,班主任就來教室喊全班同學趕緊去操場集合。

曾望沒等周祺起身就率先離開了座位,随着班上的人離開了教室。

今天周一,照例是升旗儀式,整個學校的學生都集中在操場上,擡頭看着五星紅旗冉冉升起,等國歌奏畢,校長又上臺開始陳詞。

“金秋送爽,在這個收獲的季節……”

又是聽膩了的冗長陳詞,底下的學生站久了後就開始唉聲嘆氣,蠢蠢欲動,班主任來回走動着維持秩序。校長講話結束後,政教處主任接過話筒又開始了一周一次老調重彈的訓話,接着點名通報批評了幾個違反紀律的學生。

就這樣過了十幾分鐘,衆學生終于等到了一聲“解散”的赦令,可還沒來得及擊節歡呼,上課鈴就像是緊箍咒般響起,操場上頓時咒怨聲一片。

“趕緊回班級上課。”班主任吼了一聲。

曾望心裏不知把校領導罵了多少次,她本想趁着課間去小賣鋪買點東西墊墊肚子,可被這些老家夥這麽一耽誤,她只能再挨一節課。

全校學生鬧哄哄地離場,曾望随着解散後的人潮挪動,好不容易回到了班級,她往座位走時卻沒有看到周祺的人影,她沒在意,以為他還在外面的人群中擠撺。

任課老師已經進了教室,曾望迅速坐到座位上,卻意外地看到自己的桌面上放着一盒牛奶和一個面包。

她一怔,下意識地就往周祺的座位看去。

和他坐一起有段時間了,她知道這是他早餐的标配,只不過不知為何會放在她桌上。

曾望滿腹疑惑,也沒去動牛奶和面包。

班上的同學已經基本到齊了,曾望往教室外看了眼,沒看到周祺的人影,正想着他總不會迷路時,老師突然就問道:“周祺人呢?”

班上同學紛紛看向曾望這兒,她一臉茫然。

“老師,他身體不舒服請假了。”回答的是王亞亞。

“這樣啊,那我們開始上課吧。”老師點點頭說。

身體不舒服?曾望突然想起剛才他一臉隐忍的模樣,看着的确是不舒服,難道是因為早上和她一起跑得太急了?

身體這麽差還逞能。

曾望腹诽一句,眼神盯着桌上的牛奶和面包時又柔軟了下來。

他說的不耽誤原來是這樣的不耽誤啊,真是個傻子。

作者有話要說: 朝陽戀和黃昏戀

☆、三十二

三十二

“‘愛與不愛,窮人得在金錢上決定,情種只生在大富之家’,老舍塑造了很多令人印象深刻的女性形象,其中不乏有像《駱駝祥子》中小福子這樣迫于黑暗的現實放棄尊嚴和希望的女性,更毋論愛情,如他的短篇小說《月牙兒》就刻畫了命運相似的一對母女,在生活的催逼和舊社會的不公下,為了生計而淪為暗娼……”

“小希,小希?”陳雅琦用胳膊肘推了推坐在一旁的曾希。

“啊?”

“你發什麽呆呢,筆記也不做,在想什麽?”

“沒沒。”曾希斂了神,提起筆集中精神看着書。

陳雅琦又湊近她,低聲道:“我表演的話劇快公演了,你去看麽?”

曾希前段時間才知道陳雅琦是戲劇社的成員,戲劇社每學期都會排一場大戲在會堂上演,這學期的公演時間也近了。

她問:“什麽劇目?”

“曹禺先生的《日出》。”

去年戲劇社表演的是莎翁的《羅密歐與朱麗葉》,因為這劇本知名度大且是愛情題材,大學生受衆廣,更容易招來觀看者。曾希原以為今年的劇目大概也走這個方向,沒想到戲劇社竟然選了現實意義的《日出》。

曾希問道:“你演的什麽角色?”

陳雅琦朝她眨了眨眼:“你猜。”

這劇統共就沒幾個女性角色,且陳雅琦神色掩不住的得意,顯然扮演的不是個小角色。

“陳白露。”曾希肯定道。

陳雅琦面色驚訝:“哇,你猜得這麽準啊。”

曾希淡然笑之。

“大一演了一年的龍套現在終于翻身啦。”陳雅琦殷切地看着曾希,“小希,你去看嗎?”

她這麽誠心相邀,曾希自然樂于答應:“好啊。”

這節現當代文學課是上午的最後一節課,李辛霏翹課沒來,下課後陳雅琦就拉着曾希一起走。

“小希,你等下還要去食堂幫忙?”

曾希點頭。

“真辛苦。”

曾希一笑:“還好。”

陳雅琦突然一拍手:“對了,戲劇社最近有個活動,是和一家影視公司合作的項目,你聽說過嗎?”

曾希一向不關心學校裏的社團動向,遂茫然地搖搖頭。

“你等着,我找給你看看。”陳雅琦拿出手機,找到學校公衆號,翻出之前的一條推送給曾希看,“就是這個。”

“大學生原創劇本征集大賽?”曾希念出聲。

陳雅琦點頭:“你不是一直都有寫作的習慣麽,我覺得你可以試着參加這個。”

“我?”曾希搖頭,“不行吧。”

“不試試怎麽知道。”陳雅琦說,“你看看獎項,一等獎一萬呢,就算是二三等獎也有五六千。”

這麽高的獎金讓曾希有些瞠目,同時也有些動心。

陳雅琦勸誘道:“你就投個稿試試,拿不了獎也不會有什麽損失的。”

曾希心裏有些躍躍欲試,又兼些畏葸不前,最後在陳雅琦鼓舞的眼神中點了點頭:“我試試。”

……

曾希去了食堂幫忙,忙活了一中午,等食堂午飯的高峰期過去時已過一點,她早上只喝了點稀粥,此時過了飯點還沒吃午飯,她覺得胃疼得難受。

一起收餐盤的阿姨擦桌子去了,曾希捂着胃勉強站着,有人到了自助收餐盤處,她下意識地伸手去接,那人卻把盤子挪開了。

曾希疑惑地擡頭看去,見是林穆陽時吓得蜷了蜷手指。

林穆陽自己放下餐盤,對她挑眉:“我有那麽可怕嗎?”

“……沒有。”曾希的聲音顯得有些中氣不足。

林穆陽端詳她的臉,發現她面色不虞,唇色泛白,額際隐隐沁出一層冷汗。

他的目光移到她按住胃的手上:“你怎麽了?”

曾望抿緊唇搖了搖頭:“沒事。”

“胃痛?”

曾希咬了下唇還對他施以一笑:“老毛病……過會兒就沒事了。”

林穆陽眉峰稍擰:“吃飯了嗎?”

“還沒。”曾希見他眉頭又緊了一分,不知怎的,突然就像以前面對媽媽責難時那般心虛,“我一會兒就吃。”

阿姨擦完桌子回來,招呼曾希去吃飯,她觑了還站在那的林穆陽一眼,慢吞吞地把圍裙解下。

“我吃飯去了。”曾希怯怯地說了一聲。

“嗯。”

曾希挪着步子往窗口走,點了碗面後回頭去看,林穆陽已不在那了。

她松了一口氣,手心裏微微濡濕。

自從上次民樂課後,她已經有些天沒有見着他了,倒真是應了他上次說的那句“給你時間考慮”。

因他上次平地驚雷的一番話,她忐忑不安地捱過了幾天,今天他沒防備地突然出現在她面前,再次讓她好一陣緊張。

“面好了。”

曾希回神:“謝謝師傅。”

曾希端着托盤就近坐在一個空位上,胃經過剛才的一陣痙攣後好受了些,她卻一時沒了食欲,草草吃了幾口面喝了幾口湯後就離開了食堂。

慶城今天突然變了天,到了正午烏雲就滾滾地壓了下來,天色一下就像是被調低了色度,灰蒙蒙的。

曾希從食堂出去時,已經有稀疏的幾點雨滴落下了,她看了看天,也懶得從包裏拿傘,快步往宿舍趕。

“曾希。”

臨近宿舍時,曾希聽到身後有人喊她,她停下腳步回頭,林穆陽從不遠處往她這小跑過來。

“你吃飯怎麽這麽快?回頭去食堂找你就不見人了。”林穆陽到了曾希跟前時問,“你到底吃沒吃?”

曾希見他追着自己正詫異着,聽他這麽問忙答道:“吃了。”

“我離開前後也就十分鐘。”林穆陽這麽說道。

他的言下之意曾希十分清楚,一時有些心虛,遂岔開話題問道:“你……找我還有事?”

“你說呢?”

他語氣帶着揶揄,曾希心跳頓時紊亂,眼神閃爍不定。

林穆陽眼看一句話就把她吓成這樣,覺得此時還不是時機,對她這樣性子的人只能徐徐圖之。

他拎起手中的袋子示意了下:“給你的。”

曾希定睛一看,發現裏面裝的是幾盒藥。

“我也不知道你的胃病是什麽情況,就把消炎、止痛的藥都拿了,你回去吃吃看有沒有效果。”

曾希突然像是被點了穴道,肢體僵在原地,心潮卻不斷洶湧。

林穆陽晃了下袋子:“拿着。”

曾希蜷了蜷手指:“其實……我的胃病不太嚴重,你不用這麽麻煩的。”

她又開始迂曲地客套,林穆陽直接就把袋子提到她面前:“我買都買了,你不拿走難道要我吃?”

“……”

理是這個理,曾希明白,可真要拿了又好像和他有了千絲萬縷的聯系。

林穆陽指了指天:“雨要下大了,你确定要在這和我幹耗着淋雨?”

曾希擡頭看天,黑雲翻墨,雨勢從開始的稀疏幾點到豆大的水滴砸下來,估計過會兒就該是傾盆大雨了。

她搓了搓手指,這才伸手去接那袋藥,嗫嚅着說了句:“謝謝。”

林穆陽把手插進口袋裏,說:“本來今晚想約你去酒吧的,看你胃病犯了就不約了,反正約了你也會拒絕,對吧。”

他語氣裏狹着笑意,曾希耳廓發熱,緊緊地捏着袋子,支吾着:“……哪有。”

“那就是答應跟我去?”

“……”

曾希傻眼,林穆陽低笑出聲,她莫名地也跟着笑。

“雨下大了,你趕緊回宿舍,不然感冒了又多個借口可以拒絕我。”

他這一連番的打趣像是情侶間的調情,曾希覺得無法應對,慌亂間就向他道了別,回頭走沒兩步又折回他面前。

曾希從包裏翻出一把折疊傘遞過去:“雨、雨下大了,我的傘你拿着吧。”

這下輪到林穆陽一愣,看着她發頂上的一點雨霧笑了:“謝謝。”

曾希沒敢看他,再次道了別,提着一袋藥頂着雨小跑回了宿舍,直到進了樓裏,被小雨糊了面也沒能把臉上的熱度帶走。

她在樓門口怔怔地站了好一會兒,直到瓢潑大雨傾斜而下,她才好似回了神般往樓裏走。

回到宿舍,舍友都在,曾希進門就聽到李辛霏柔笑的聲音,說話口氣也是恭恭敬敬的不像她的風格。

“阿姨,你放心,穆陽在學校挺好的。”

“嗯,我會幫您照顧好他的。”

“不麻煩,您別客氣……沒事,他的脾氣我了解的,和小時候一樣。”

“好的,下次見。”

“拜拜。”

她通話也沒避着旁人,曾希自然聽得一清二楚,也知道她是在和誰通話,一時有些發呆。

廖未未這時貿然問了句:“辛霏,你剛提到的……‘穆陽’?是中秋那個周末和你一起吃飯的那個男生嗎?”

李辛霏遞了她一眼,剛想問她怎麽知道,又想起那天晚上她和呂燕、林穆陽從酒店出來時和廖未未打了個照面,那時她并沒有搭理她。

李辛霏“嗯”了一聲算是承認。

“他是你男朋友?”

李辛霏翹着手指端看自己新做的指甲,胸有成竹地說:“早晚得是。”

“他長得挺帥的,是我們學校的嗎?學什麽專業的?”

李辛霏不滿地睃她:“問這麽多幹嘛?”

廖未未幹笑:“就是覺得你們兩個挺登對的。”

李辛霏哼一聲收回目光。

曾希呆呆地站在自己的座位前,直到包裏的手機鈴聲響起,她像是被驚醒的夢中人般慌忙地伸手去掏,這時她才發現自己一直攥着那袋藥不放,手上已被壓出了一條紅痕。

電話是輔導機構的經理打來的,她委婉地通知曾希機構已經找到了全職的輔導老師,讓她以後不用再去了。

對曾希來說這算是個壞消息,可此時她聽在耳裏卻十分麻木,只讷讷地應道:“好的。”

挂了電話後,李辛霏對她說:“小希,你是讀書讀魔怔了吧,現在的年輕人誰會把《關雎》設為手機鈴聲啊。”

曾希鼻尖莫名一酸,忙掩飾性地低頭裝作看手機,手卻在哆嗦:“我就是試試,果然不适合,我現在就換了。”

她的聲音帶着些微的顫抖,仔細聽就能分辨出,可宿舍裏的人都沒發覺,只有她自己難以遏止地感到難過。

李辛霏又問她:“你晚上有空嗎?”

她慌不擇言地應道:“有的有的。”

“陪我去個地方吧。”

曾希沒多加考慮,也沒問去哪兒就點頭答應:“好。”

“這才是我的好小希,之前你老拒絕我,我還以為你有了雅琦就不要我這個朋友了呢。”李辛霏拿過桌上的一袋零食,挑了幾個扔到她桌上,“吶,我姐給我寄的零食,你都不拿,跟我客氣什麽。”

曾希苦笑,心頭酸澀異常。

她把那袋藥小心地放進自己的抽屜裏,又輕輕地掩上,連同她的那點小心思。

既然不願意承受落空的巨大落寞與痛苦,不如就将“萬一”的僥幸掐滅在開始。

作者有話要說: 存稿即将告罄,身體狀态很差,心态全崩,情節瓶頸,一周寫不到一章……不會坑,但是後續更新……emmmmmm

☆、三十三

三十三

那天上午周祺請了假後,下午也沒來學校。次日晨跑時,曾望往前頭的隊伍裏張望着也沒見着他的身影,早讀課時他的座位仍是空空。

那天早上的體育課仍是在游泳館上,曾望仍不打算下水,體育老師自她上次落水差點出事後也就不太敢讓她下水,生怕一個不留神沒看住真出了事,那後果就嚴重了。因此每每曾望偷懶,他也就睜只眼閉只眼。

同學們都在水中央戲水,曾望獨自坐在岸上百無聊賴時,王亞亞着着泳衣從另一邊岸上走到她邊上,涼涼地說:“你居然不會游泳,哦對了,一定是你家裏太窮了,沒錢送你去學吧?”

王亞亞這嘲弄的語氣顯然是來挑釁的,曾望乜她一眼,暗道她不長記性還敢來招惹她。

不過這次曾望卻沒有勃然動怒,她把身子往椅背上一靠,眼神不懷好意地盯着她的胸看,學着她的語氣反嘲:“你家有錢也不見得你發育得多好啊。”

王亞亞一開始沒明白她的意思,等察覺到她視線的方向時頓時回過味來,一時有些惱羞,指着曾望顫巍巍地說:“曾望你、你不要臉。”

曾望嘴角嘲諷的笑意拉大:“回去多補補吧,晚了就長不了了。”

她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惡劣地眨眨眼:“我說的是腦子。”

王亞亞着了道,氣得直發抖又一時想不到怎麽回擊,只能惡狠狠地瞪着她,氣急敗壞道:“上次的事你別以為我就這樣算了!要不是周祺……你早被學校開除了!”

曾望心神一動,臉上不動聲色:“上次的事?什麽事?你把我推下泳池的事?”

王亞亞心虛,餘光看到有幾個同學正往他們這兒走,生怕曾望把這事嚷嚷開了,她剜了曾望一眼,咬牙道:“我們走着瞧!”

……

周祺缺勤的情況持續了兩天,曾望都開始猜測他是不是被她氣走了。

班上的同學都沒感到異常,甚至都沒能察覺到他的缺席,唯有曾望覺得有些不習慣。從小到大,離開媽媽會讓她不習慣,離開奶奶會讓她不習慣,離開姐姐會讓她不習慣,可是他?

曾望覺得自己這只是短暫的不适應,她極力地讓自己去忽略它

曾望這兩天總是借着課間時間拿着手機回複微信,微信上的那些人像是沒有正經工作般,各個時間都有人找她聊天,她就像是一個釣魚新手,雖不耐煩,但為了魚兒上鈎,她還是耐着性子照着張瑤教她的方法用一些膩得發指的話和那些男人“調情”,不知是不是那些男人過于急色的緣故,曾望略顯生澀的聊騷方式卻和那些人聊得還行。

反正是沒把她拉黑。

晚自習下課後,曾望把桌上的東西一收,背上包把手機揣進口袋裏,離開前還無意識地看了眼周祺的空着的位置。

意外的是,曾望剛出教學樓,迎面就碰上了背着書包蹑級而上的周祺,周祺撞上她也是一怔,兩人由于勢差一上一下地對着眼兒。

曾望詫異于這個點兒他來學校,但她沒忘記上星期他們才言辭激烈地吵了一回,說起來,只能算是她單方面的“言辭激烈”。

以她的性格是不可能主動拉下臉求和的,可她又想起那盒牛奶和面包,心裏像是欠了他人情一樣。

曾望別扭地咳一聲,吐槽似的說了句:“你是不是記錯時間了,這個點晚自習都下課了。”

周祺本以為她會直接無視他,不料她竟然主動和他搭話,他看着她不自在的神情,他心底明白這已經是她示好的極限了,如果他這次不順着梯子下來,以後她估計再也不會理他。

周祺順着她的話往下接:“沒記錯時間,我以後也是內宿生了。”

曾望疑惑地擰眉。

“我向學校申請住宿了。”

曾望看着他一臉匪夷所思,覺得他簡直是個徹徹底底的傻子,誰家離學校這麽近還住學校?

不過他向來不按常理出牌,曾望半晌後就平淡地應了聲:“哦。”

時間差不多了,曾望往下走了幾級階梯,和周祺處于同一視線水平時她說了句:“我走了。”

曾望沒走幾步,周祺趕上她:“你要去小吃街?”

“嗯。”

“你不應該——”

曾望剎住腳:“這句話你前幾天講過了。”

周祺語塞。

曾望看着他:“你又想和我吵?”

周祺搖了下頭:“我只是……擔心你會出事。”

“你還真是正義感爆棚啊。”曾望說,“把多餘的分給別人吧,我就不勞你操心了。”

她說着就往前走,走了段路後發現周祺一直跟在她身後不遠不近地走着。

她一時有些想笑,他是她的影子嗎?

“你總跟着我幹嘛?”

周祺走近點反問她:“你為什麽一定要去那兒打工?”

曾望聳肩,坦白道:“我需要錢。”

周祺眉頭微皺:“可是你還小,等以後讀了大學,有了工作就可以……”

“太慢了。”曾望打斷他,“那是別人的路不是我的,我和別人不一樣。”

她的一句“我和別人不一樣”不是嘶吼着說出來的,甚至是前所未有地平靜。

周祺向來知道她會用惡言惡語來保護自己,卻從沒看過她現在這副樣子,像是已經妥協的困獸,安于命運的擺布。

她說她不一樣,她沒有選擇。

周祺無言緘默。

曾望最後看他一眼:“別再跟着我。”

……

今天下午下了場大雨,小吃街的很多門店都閉門謝客了,唯有一些小攤子還張羅着開張,耿明鵬的燒烤攤子也是其中之一。

但因為下午的一場雨,氣溫降了,秋寒襲來,往日人聲喧雜的燒烤攤顯得有些人影寥寥,攤上也僅有三兩桌客人坐着,也不喝酒,就只是吃着烤串熱乎身子。

這樣冷寂的攤子倒讓曾望有些不适應,她環顧一圈,除了耿明鵬外并沒有看到張瑤和張元。

她走到耿明鵬邊上問:“他們倆呢?”

耿明鵬翻了下架上的串回答她:“今天人少,我讓他們回去了。”

“哦。”曾望面無表情地扭頭四下看,客人這麽少,她并沒找到事可以做。

耿明鵬回頭朝她示意了下:“不用你做什麽,你找張桌子坐着,我拿幾串烤串給你當夜宵。”

曾望剛才沒仔細看,此時才注意到耿明鵬的臉有點紅,眼神也有些醺然,顯然在她來之前他喝了不少酒。

她嫌棄地撇下嘴:“既然沒事幹,我就先走了。”

耿明鵬把烤串扔到一旁的盤子裏,不懷好意地斜眼看她:“可以啊,如果你不想要工錢。”

曾望憎惡他這種把她玩弄在股掌之中的模樣,可他的确拿捏住了她的痛處,她有再多的惡氣也只能往肚子裏咽。

曾望捏了捏拳,踅踵走到一張空桌那坐下。

耿明鵬自得地笑出聲,一手端着一盤烤串,一手拎着一瓶啤酒大搖大擺地走過去。

“吃啊。”耿明鵬把盤子推到她面前,把酒瓶往桌角一磕,又問她,“好學生,今天還是不想陪我喝杯酒?”

曾望冷漠地搖頭。

耿明鵬坐下:“你不會喝。”

“我會。”曾望辯道。

“那就陪我喝一杯,今天降溫了,酒能暖身。”耿明鵬往曾望那湊近。

他開口時酒氣直沖曾望的鼻端,她嫌惡地往後拉開身子:“我不想帶着酒氣回宿舍,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學生就是麻煩,我看你也沒心思讀書,不如就別讀了,退學算了,還能省下一筆錢,以後就跟着我混。”

曾望不為所動,直接道:“錢。”

“你看你,急什麽,我還能不給你?”耿明鵬一口氣灌下一杯酒,咧了咧嘴打了個嗝。

曾望心裏犯惡心。

耿明鵬再次倒滿酒杯:“最近‘釣到魚兒’了嗎?”

曾望立刻領會他的意思,瞥他一眼,言簡意赅:“快了。”

“喲,你搞得定那些男人?你懂得調情?他們給你發了什麽圖片和視頻嗎?你看了嗎?”

曾望臉色有些差。

耿明鵬狹着猥瑣的笑,“你以前和男人接觸過嗎?”

“哦忘了,你爸早死了,你頂多就是跟一些讀書讀傻了的小白臉玩玩。”他悶一口酒,“就是上次來這的那個,毛都沒長齊吧。”

他手往曾望探:“要不要我教你怎麽取悅男人?”

曾望在他摸上她手的前一刻把胳膊往後一掣,冷聲道:“別碰我!”

耿明鵬順勢把手擱在桌上:“我不過是給你提個建議而已。”

曾望覺得他今晚簡直是酒色上頭了,他赤/裸裸看她的眼神讓她一陣接一陣的反感,像是一條冰冷惡心的蛇從她身上爬過。

曾望站起身,沉着一張陰郁的臉要走。

“錢不要了?”

曾望站定,地上像是突然長出了藤蔓纏住了她的腳。

耿明鵬惡劣地笑了,從口袋裏掏出一沓錢,數了幾張扔在桌上,用手敲了敲:“拿去。”

曾望渾身都在忍怒着顫抖,她想不屑一顧地離開,最好能回頭朝他臉上啐一口口水。

可與這種報複性的想法并生的,是奶奶因背着一個麻袋而被壓彎的身影。

她和曾希說過,她不會成為她的負擔。

曾望狠狠咬牙,把恥辱心再次踩回腳下,回過身,擡起鉛重的雙腳走回桌前,她直視着耿明鵬,雙眼發紅,滿是恨意。

她伸手按住桌上的錢,耿明鵬看着她微微發抖的手笑得更加惡劣。

曾望攥着錢,那幾張紙幣就像是長滿了刺,她攥得越緊,紮得越痛。

“明天見啊,小辣椒。”

曾望轉身走時,耿明鵬在她身後嘲弄地喊了句。

……

回去路上下起了小雨,映着燈光顯得有些缥缈朦胧,路上的人撐傘的沒傘的皆是行色匆忙。

曾望獨自走在雨中,不遮不擋,任由雨絲淋灑在她的身上,她穿着一件短袖,但并不覺得冷,只是有點涼。

書包裏的手機震動起來,她往後摸了摸,摸到了她的那個老式按鍵機。

曾望摸了下臉上的雨水,按了接通鍵。

“生日快樂。”

曾希的話讓曾望好一陣愣怔。

曾希沒得到回應,歉然道:“小望,對不起,我差點忘了你的生日。”

曾望回神,笑了下:“我自己都忘了。”

“我今天應該去找你的。”

“沒事,又不是什麽重要的日子。”

“怎麽不重要,過了今天你就十七歲啦。”曾希說,“這周末我們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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