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16)
他這話的意思就是讓他也別在這礙事,可小A不吃這套,他狹着不懷好意的笑,摸着下巴一臉痞樣:“避什麽嫌?樓上隔音效果挺好的啊。”
他們幾個私下裏向來是葷素不忌不着四六的,林穆陽早習慣了小A這樣不着調的話,他垂下眼角去看曾希,她抿緊嘴,碰上他的目光時眼珠子慌亂地左右閃躲,顯然是聽懂了小A開的黃腔。
他一笑對小A說:“她臉皮薄,你別說些有的沒的吓着她了。”
“好不容易追到的。”他看着她說。
作者有話要說: 腦闊疼——
兩天假
感恩
☆、五十一
五十一
林穆陽和老高、小A在店裏練習,曾希就安靜地坐在邊上,聆聽着他們彈奏的樂曲,冬日的陽光從玻璃窗上灑進來,這樣的午後讓她格外自适。
晚上,華燈初上時分,曾希和林穆陽、老高、小A一起去了“浮生”,剛進吧內,小A就沖着一個方向熱情地喊了聲:“Lily。”
曾希順勢看過去,果然就在正中央的位置上看到了吳莉,今天她并沒有如初次見面時那樣化着濃妝,但眉眼間還是帶着一種勾人的風情,像是天生自帶的媚态,氣質迥然。
吳莉沖他們招手,林穆陽拉着曾希往她那走去。
“你這麽早就到了啊。”小A站在桌邊說。
老高瞄了眼她面前已經見底的酒杯,笑答道:“酒瘾犯了吧。”
“就你話多。”吳莉白他一眼後對曾希說,“小希你坐下。”
林穆陽讓曾希坐下後俯身問她:“想喝酒嗎?”
曾希還未回答,吳莉就搶白道:“今天肯定要喝啊。”
林穆陽看一眼吳莉,她卷着自己的頭發回視他一眼,笑着對曾希說:“上一次你都沒陪我喝盡興呢,今天我不會放過你的。”
曾希腼腆地笑笑,沒拒絕。
吳莉見林穆陽他們仨還杵着,眉一攏嫌棄地擺手:“你們還站這礙眼幹嘛呢,上去唱啊,沒看底下人都等着麽。”
老高搭着小A的肩說:“得,Lily姐看我們礙眼呢,走吧,登臺。”
小A對着吳莉殷勤地說:“Lily你等着啊,演出結束後我陪你喝。”
吳莉喊來這邊的服務員點了瓶紅酒,回頭見林穆陽還站着,埋汰他:“你這個主唱怎麽回事,消極怠工啊。”
“別讓她喝多了。”林穆陽顯然對她們倆獨自呆一處有些不放心。
“行了,我有分寸,還真能把她灌醉了不成。”
林穆陽拍了下曾希的腦袋:“我走了。”
曾希乖順地點頭:“嗯。”
林穆陽往演出臺上走,他背着吉他的背影和記憶中的某人疊合,吳莉失神地盯看着,好一陣恍惚。
直到服務員把一瓶酒拿過來她才回神,她倒了兩杯酒,一杯推給曾希:“小陽終于把你追到手了,來,我們幹一杯。”
吳莉說完就一口悶了一杯酒,曾希被她的架勢唬了下,她略微猶豫後也學着她把一杯紅酒直接灌了下去。
“爽快。”吳莉重新給她斟了杯酒,坐定後說,“你慢慢喝,別學我,一會兒喝醉了小陽該找我麻煩了。”
曾希點頭。
吳莉舉着酒杯四顧了下,“浮生”已到了營業時間,加上周末的緣故,吧內的座位很快就被坐滿了,吧臺那也有三兩落單的人坐着喝酒,盡管如此,吧內卻并不吵鬧,所有人進入這裏像是接受了某種設定般,聊天說話的分貝總是不高不低,使得整個酒吧呈現出一種另類的安靜和諧。
她嗤之一笑,對着曾希埋汰道:“這哪裏像個酒吧啊,我上次和你說的沒錯吧,這裏分明就是個墳場。”
恰好此時林穆陽掃了掃弦,吳莉眉一挑說:“奏喪樂了。”
曾希:“……”
林穆陽輕掃吉他,清醇的嗓音破空而來,如四月裂帛,清脆中夾帶着絲絲旖旎。
“你聽,他這嗓子多适合唱搖滾,非學他哥唱什麽民謠。”吳莉不甘地嘟囔道,“我早晚得把他搶過來不可。”
曾希聞言輕笑,偏頭望着在臺上彈着吉他唱歌的林穆陽,于她而言,無論是民謠還是搖滾都無妨,他的魅力是來自自身而不是靠其他東西加諸的。
林穆陽一開嗓,整個酒吧就更顯安靜了,原本還在交談的人都撐着腦袋靜靜地聆聽,還有客人點歌讓他唱,大多是些耳熟能詳的民謠,因此他也就來者不拒了。
“果然人以群分,來‘墳場’聽‘喪樂’的人都是‘往生者’。”吳莉說。
“嗯?”
“盡是些吃飽沒事幹成天琢磨着生啊死的文藝青年。”吳莉悶頭又是一杯酒下肚,她斂下眼神色晦暗不明,“不像我們玩搖滾的,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媽以後發生什麽呢。”
吳莉拿起酒瓶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毫不猶豫地猛灌,曾希舉起酒杯陪她喝了一杯,再擡頭看過去時,驚詫地看到吳莉眼眶微紅,淚意似乎就在眼角卻沒落下一滴淚。
曾希愕住,有些擔憂地喊了聲:“姐……”
吳莉半撐着腦袋:“好像喝得有點猛了。”
林穆陽唱幾首歌的時間她一個人已經把一整瓶的紅酒喝光了,曾希見她這架勢不像品酒倒像是借酒澆愁,未免有些擔心。
“你醉了嗎?”曾希關切地問。
吳莉擺手:“怎麽可能,才一瓶酒。”
“今天還有驚喜要看呢。”她沖着曾希笑。
曾希沒聽明白她的話,以為她真是喝醉了,正憂心之際吳莉對她使了個眼色:“你看。”
曾希扭頭往舞臺上看去,沒曾想此時臺上就只有林穆陽一人,老高和小A不知何時離開了,也不知道去了哪裏。
“接下來給大家唱一首新歌。”林穆陽簡短地說了句話,他的目光穿過衆人,直接對上曾希的,他朝她勾勾唇,動動手指木吉他就奏出一段輕快的旋律。
曾希愣怔,這段旋律她不陌生,就是他之前在天臺上随意哼的那段。
他把它編成一首歌了?
“今年夏天,芃芃青草拂過清風
牽牛花絆住蜜蜂
一個女孩遇上我
她被我吸引為我神魂颠倒
她和我說話總是面帶微笑
一天不見我她就覺得有點不妙”
中間一小段間奏,曾希愣坐在座位上,木木地看着他。
“這個夜晚,皎皎圓月落入水中
啓明星仰望天空
那女孩找到我
她對我彈琴為我唱一首情歌
她沖我微笑流淌出一條星河
我輕輕一笑她就難以負荷”
林穆陽沖她一笑,曾希眨了眨眼。
“此時此刻,我所唱的都是颠倒
鯨魚不屬于孤島
鷹隼不游于塘坳
是我為那女孩傾倒
我願為她放下驕傲
告訴她,我會傾其所有對她好”
歌曲的旋律輕快,歌詞俏皮,伴以他略帶笑意的聲音,像是一縷清風拂面而來直達心底,把人一下子就帶進了歡快甜蜜的氛圍中。
一曲唱畢,林穆陽對着話筒說:“剛才唱的《颠倒》是一首原創歌曲,是我為一個叫曾希的女孩寫的,祝她生日快樂。”
“哇——”底下有女生發出歆羨的嘆聲。
“啧啧。”吳莉托着下巴說,“寫首歌可還行。”
而作為主角的曾希呆坐在原位,腦子已經懵了。
他怎麽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還特地為她寫歌?她想起今早在圖書館裏,他寫在紙巾上的樂譜,難道就是剛才唱的那首?
種種想法從腦中掠過,沒有一個是她知道答案的。
酒吧裏的燈光突然暗了,老高和小A托着一個點着蠟燭的蛋糕從角落朝曾希這桌走來,她慌忙站起身,周遭人的目光都注視她,這種萬衆矚目的感覺讓她有些無措,這種無措不似以往的那種窘迫,而是一種難言的喜悅。
她從沒想過會有人這麽精心地為她準備生日驚喜。
林穆陽奏起吉他應景地唱道:“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在他的帶動下,酒吧裏的客人也跟着節奏拍着手,嘴上應和着唱着祝歌。
老高和小A把蛋糕舉到曾希面前,吳莉輕拍了下她的背催促道:“快許願。”
“哦。”曾希盯着蛋糕,蠟燭的火焰映在她眼底點亮了她的黑瞳。
她阖上眼,在心裏默默地說:不求順風順水,但求無大風浪。
她許完願睜眼就看到林穆陽站在她對面,他說:“吹蠟燭。”
曾希呼一口氣把蠟燭吹熄了,酒吧裏複又亮堂起來。
吳莉突然興起喊了句:“親一個。”
她這句話立刻就受到了吧內衆人的附和,一群人拍手哄道:“親一個親一個……”
老高和小A識相地把蛋糕挪開,曾希絞着手略微栖遑地看着林穆陽,這種情景于她而言已經是生活經驗之外的超綱題了,她不知該如何解答,但林穆陽知道,他毫不猶豫,當機立斷,動作果斷利索地大跨一步上前一把攬過她的腰,低頭就吻上她的唇。
衆目睽睽,多人起哄,曾希眼睑顫了顫後阖上,雙手緩緩地回抱住他。
以前她克己不遵從本心也沒得到生活給予的優待,這次倒不如放手一搏,或許另有生機也不定,反正她已經無法控制自己的感情了。
林穆陽最後啄了下曾希,對她說:“生日快樂。”
曾希眼睛彎彎:“謝謝。”
就這樣吧,此時感到幸福就別逃避,她想。
……
因為給曾希過生日,幾個人都沒去注意時間,等他們從“浮生”離開時曾希這才反應過來時間已近十二點,宿舍門禁早已過了,換作以前她會十分驚慌,逃寝對她而言是一種違背紀律的行為,對她這種中規中矩的人來說,一切打破既定行規的行為都會引起她的恐慌。可今天大概是因為喝了酒再加上心情甚好,她心裏并沒有過多的擔憂。
“你們兩個還回學校?”吳莉回頭看着并排站着的林穆陽和曾希問。
小A插嘴:“回什麽學校啊,這個點宿舍都關門了。”
老高嘿嘿一笑,瞅着林穆陽說:“除了學校你又不是沒地方去,帶曾希去店裏睡啊。”
他話說完和小A對視一眼,兩人沒忍住發出不正經的笑聲來。
林穆陽低頭去看曾希,曾希仰着腦袋,因為喝酒的緣故,她的臉頰像是搽了兩團胭脂,眼睛像是綴了星辰,此時正眨巴眨巴地閃着,他一時有些心浮氣躁。
一旁的吳莉瞪了眼沒個正行的老高和小A,把曾希拉到自己身旁,一手搭上她的肩攬着,皺眉嗤道:“今天又不是小陽生日,為什麽要給他送福利,對吧小希。”
吳莉突然點到她,曾希有些反應不能:“诶?”
“還是你想跟小陽回店裏睡?”
老高和小A尚且還是拐彎抹角地調侃,吳莉卻問得直白,曾希覺得臉上熱度更甚,慌忙看向林穆陽,對上他的目光又不自然地挪開。
“我……”曾希表情糾結,這種問題她要怎麽回答?
林穆陽暗嘆一口氣,她這段數根本不是吳莉這種老江湖的對手。
他及時出聲解圍:“姐,今晚讓她住你那。”
吳莉沖他挑眉:“确定?”
林穆陽點頭。
吳莉眉一挑:“行啊,小希你今晚就跟我睡。”
曾希觑了眼林穆陽,微微點了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 歌詞emmmmmmm……花了一個晚上瞎寫的,輕嘲
☆、五十二
五十二
吳莉的住處離“浮生”還有些距離,考慮到時間問題,林穆陽決定打個車親自把她們送回去。
“浮生”到馬路主幹道要穿過學生廣場,他們步行往外走,老高、小A和吳莉三人刻意落了段距離留了獨處的空間給林穆陽和曾希。
曾希今晚喝了不少酒,林穆陽問她:“頭暈嗎?”
“不會。”她笑了,“沒醉呢。”
“看來之前沒說假話,酒量的确不錯。”
曾希嘴角上一直懸着笑,她拿一雙如星的眼眸看着他,問出了自己的疑惑:“你怎麽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林穆陽聽她提起這個,反過來問她:“你怎麽不告訴我今天是你生日?”
曾希嗫嚅:“也不是什麽重要的日子。”
“還好妹妹厚道。”
“小望?”
“嗯。”林穆陽牽她的手,喉間又輕輕地哼起了歌,是《颠倒》的調子。
曾希巴巴地望着他,他笑:“喜歡嗎?”
曾希毫不猶豫地點頭:“早上在圖書館你寫在紙巾上的就是這首曲子?”
“嗯。”他應聲,“本來想過段時間唱給你聽的,今天有點倉促了,完成度不太高。”
“已經很好了。”曾希問,“詞也是你寫的?”
“下午填的,在你這個中文高材生面前班門弄斧了。”
曾希想起下午在店裏,他在練習期間一直拿着筆紙寫寫劃劃,她那時還有些好奇他在寫些什麽,原來他在費心給她寫歌。
思及此,曾希只覺得心頭一片溫熱。
“詞……填得挺好的。”
林穆陽眉一挑:“‘情人眼裏出西施’?”
曾希立刻抿嘴不答,林穆陽耐不住笑着揉了下她的腦袋。
……
老高瞅着前邊林穆陽和曾希親密的互動,不禁感嘆一句:“年輕真好啊。”
小A揪了下他鬓邊的須髯:“別氣餒,你雖然看着老,但看年紀還是個青澀小夥子呢,世上這麽多女孩,總會有一個瞎的。”
老高一個手刀就要劈過去,小A靈敏地一閃躲到吳莉邊上,見她看着前方的小情侶侃了句:“Lily,是不是也想談戀愛了?”
老高湊過來:“怎麽,你還想毛遂自薦啊,Lily姐怎樣也看不上你這豆芽菜身板的。”
他拍拍自己的胸膛:“我這樣的還差不多。”
吳莉沒搭理他倆的互嗆,只是看着前面的兩人,突然問:“覺不覺得這樣的場景挺熟悉的。”
她莫名笑了:“以前我去看你們演出,你們倆是不是也是這樣看着我和林穆天的?”
老高和小A對視一眼,斂起笑表情瞬時有些肅然。
“Lily……你沒事吧?”小A試探地問道。
吳莉一撩頭發:“能有什麽事,誰沒了誰不能活?”
她加緊腳步往前走,邊走邊沖前邊的人喊:“小陽,別膩歪了,趕緊攔車,冷死了。”
被丢下的老高和小A再次看着對方,眼底都有些沉重的情緒泛起。
……
林穆陽攔了輛車,把曾希送到了吳莉所住的小區,直接把她們兩人送到了樓下。
吳莉掏門卡的間隙睨着他:“是不是還要請你上去喝口茶啊?”
曾希略有些不好意思,回頭低聲對林穆陽說:“你回去吧。”
吳莉刷卡開門,林穆陽也不想多耽誤她們休息,臨走前問曾希:“明天早上有課嗎?”
曾希搖頭。
“那你睡遲點,醒了給我電話,我來接你。”
“好。”
林穆陽最後在吳莉嫌棄的眼神中離開了,曾希跟着吳莉一起回到她獨自居住的小公寓。
“屋裏有點亂你別介意啊。”吳莉開門打開燈。
曾希随後進去,四下環顧了眼,發現她的确沒在謙虛。
公寓的客廳不大,一套黑色的沙發和一張桌子便占據了大半的空間,沙發上堆放着散亂的衣物,桌上擺着不知哪日留下的桶面和開封過的各式零嘴。
吳莉從房間裏拿着一套睡衣走出來:“先洗澡?”
曾希尚有些拘謹,點了點頭。
“看你身材和我差不多,我的睡衣你應該也能穿。”
吳莉把手上的睡衣遞過去,曾希忙伸手接過:“謝謝。”
曾希進了浴室,她不敢磨蹭,生怕影響到吳莉作息,因此迅速洗了澡換上睡衣就出來了。
客廳裏亮堂堂的不見一人,曾希探頭喊了聲:“Lily姐?”
屋內沒人應答,曾希往中央走了幾步,從落地窗看出去,只見吳莉一人孑孓地背對着她坐在地上,身側還擺着幾罐啤酒。
曾希猶豫了下,穿上外套往陽臺走,推開落地窗,夜風一下子就灌進了屋裏。
吳莉聽到動靜回頭仰看她,手上還拿着一罐啤酒,曾希詫異地看到一滴淚因着角度順勢從她的眼角滑落。
“哦,你洗好了啊。”吳莉低頭抹了下眼角,再擡頭時臉上又挂上了笑,“早點睡吧,今天你應該挺累的了。”
“那你……”
吳莉聳肩:“我是夜貓子,在酒吧經常通宵的。”
她說着又灌了一口酒,在“浮生”的時候曾希就看出她心緒不佳,她掃了眼她身邊放着的啤酒,回身關上落地窗後走到她身邊席地坐下,拿起一罐啤酒直接打開。
“你……”吳莉看她。
“我陪你喝吧。”
吳莉挑眉:“你今晚已經喝了不少了,還能喝?”
曾希點頭:“能。”
“真看不出來,你酒量不錯啊。”
曾希腼腆一笑,喝了口酒。
吳莉挑眉:“難怪小陽會喜歡你。”
“嗯?”
“男人都喜歡出乎意料,現在小年輕怎麽說的,反差萌。”吳莉說,“你就是這樣。”
“有麽?”曾希并不覺得自己是個能讓別人從她身上發掘到驚喜的人,如果更貼切地形容自己,她更樂意把自己比喻成一杯無味的白開水,乏善其陳,一眼見底。
而林穆陽則是一顆闖進她生活裏的泡騰片,讓她的平靜的生活開始翻騰也有了不一樣的滋味。
吳莉朝她舉了舉啤酒示意,曾希拿自己的和她碰了一下,兩人同時仰起頭喝了口酒。
“你和小陽很像。”吳莉突然說。
“啊?”曾希聽到她這麽評價簡直覺得不可思議。
吳莉歪頭看着她,一瞬間雙眼似鷹般犀利,過後細看又十分慵懶不經心。
“你們身上都帶着很深的原生烙印。”她說,“來自家庭的。”
曾希心頭一跳。
她很清楚自己身上刻有家庭留下的痕跡,自卑怯懦,可林穆陽?
“小陽應該還沒和你提過他的家庭吧。”
曾希點頭,除了他哥以及偶爾從李辛霏那聽來的關于他媽媽的只言片語,她對他的家庭一概不知。
“他是單親家庭長大的。”
“什麽?”曾希稍感意外。
“他爸在他哥倆很小的時候出軌了。”吳莉不明地哼笑一聲,“說起來我真是挺佩服他媽的,發現丈夫出軌果斷地就離了婚,不僅拿到了兩個兒子的撫養權還讓他淨身出戶了,離婚後一個人掌管着公司不僅沒露出頹勢反倒越做越強了。”
她喝了口酒:“她是個名副其實的女強人,在商場上雷厲風行鐵血手腕,教育兩個孩子也是說一不二,大概是丈夫出軌給她留下陰影了吧,她對兩個兒子的控制欲特別強,小陽兄弟倆從小到大幾乎事事都需要聽從她的安排。”
“你大概想象不出來,上大學之前小陽被她在家關了一年吧。”
“什麽?”曾希驚詫,忽地想起李辛霏提到過林穆陽和社會脫軌一年的事,這難道不是句玩笑話嗎?
“呵,專/制的女暴君。”她陰狠地說完這句話又嗤的笑了,“她可能也沒料到自己的兩個寶貝兒子會拒絕走她安排好的康莊大道,接連玩起了在她眼中毫無前途的音樂吧。”
曾希原先不知道林穆陽的家庭這麽複雜,此時聽吳莉提起才忽覺自己真的對他不了解。
她捧着啤酒罐抿了口,眼神小心翼翼地往吳莉那瞟:“他哥……”
“他哥啊。”吳莉神色不變,只是眼神有些寡淡,像是把所有情緒都沉到了眼瞳最深處,“小陽是彈簧,壓力越大彈力越大,他哥就是一根竹竿,有點韌性,但是壓力太大時就會——”
“斷。”
最後一個字像是一塊巨石直接砸在曾希心坎上,她心髒驀地緊縮,腦海中立刻閃出了一個令人驚恐的臆測。
她蠕動唇瓣,低聲說:“他……”
“自殺了”吳莉說得很平靜,仿佛生死在她眼裏算不上什麽大事。
“啊?”曾希驚恐出聲。
此前她對林穆陽哥哥有過猜測,英年早逝不外乎天災人禍,意外亦或是病逝,可她從沒想到竟然是自殺?
一陣寒風吹來,曾希雙唇微微顫抖。
吳莉仰頭把酒喝盡,望着陽臺外的更遠處,發狠道:“說什麽‘到不了命運的彼岸’,全他媽的放狗屁,不過懦夫一個。”
曾希覺得她的聲音比深夜凜冽的風更冷,可她分明看到了她眼角噙着的淚花。
吳莉把空易拉罐扔在一旁,重新拿起一罐啤酒開了。
曾希見她又要悶頭幹了,立刻舉起自己手中的酒說:“我陪你喝。”
吳莉看她一眼,沒推辭婉拒,舉手和她碰了下。
曾希陪着她一口氣把一罐酒喝盡。
吳莉給兩人重開了一罐酒,遞給她時說:“你這個姑娘還挺有意思的,外表看上軟軟弱弱的,沒想到還挺爽快的。”
曾希一笑,沒解釋自己只是看不得她一個人借酒消愁還強顏歡笑的模樣。
“聽小陽說你和李辛霏是舍友。”
她突然發出這一問讓曾希愣了一愣,随即想到林穆陽和李辛霏認識良久,吳莉肯定也是認識她的。
“嗯。”曾希點了點頭。
“她喜歡小陽你知道吧。”
曾希微低頭,咬了下唇:“知道。”
“李辛霏這人我多少了解點的,你和小陽在一起不怕她在學校找你麻煩給你穿小鞋?”
曾希抿緊嘴。
吳莉接着說:“李辛霏的父母和小陽媽媽是生意場上的合作夥伴,彼此常來往,小陽和她算是從小就認識,我剛認識他哥那會兒,她偶爾還會跟着小陽出來玩。”
曾希目望前方,喉間的酒有些發澀。
“我一開始以為小陽對她有點意思,後來才知道他那是拿她打掩護呢。”吳莉笑一聲。
曾希不解。
吳莉解釋:“女暴君管他管得嚴,平時沒事都不放他出門,但倒是挺樂意他和李辛霏約在一起的。”
她冷笑:“李辛霏大概是她內定的兒媳婦吧。”
曾希垂下眼睑,暗咬了下內唇。
吳莉把手往她肩上一搭:“你別多想,小陽和她不可能的,就算是以前他對她都沒有一點兒感情,更別說——”
她突兀地剎住話頭:“反正呢,小陽現在喜歡你,這是假不了的。”
“別看他有時候不太着調,其實因為家庭的緣故他心裏比誰都無奈,做的每一個抉擇都背負着巨大的壓力,他比誰都渴望自由,而音樂和你就是他争取來的自由。”
曾希一怔,覺得她這句話分量極重,拿她和他的音樂相提并論讓她有些惶恐。
“我?”
“嗯。”吳莉回應得毫不含糊,“我希望他能享受到自由的滋味,不悔做過的選擇。”
她看着曾希鄭重地說:“小希,他值得你為他勇敢一次。”
作者有話要說: 如果後天沒更就是還在卡文中,會把上卷最後一點寫完一起放出來
☆、五十三
五十三
曾希和吳莉在陽臺上喝酒喝到了後半夜才散,雖然第二天一早沒課,但曾希生物鐘一到就自發地醒過來了。
一旁的吳莉還在酣睡中,曾希輕手輕腳地掀被起身,簡單地梳洗後就換上了自己的衣服,在桌上留了張紙條準備出門。
昨晚林穆陽讓她起來後給他去個電話,但她想着此時尚早,不願讓他大老遠地還特地過來接她,徒添麻煩,因此就沒打算知會他,只想着自己打個車回學校,之後再和他說一聲就好。
打定主意後曾希就出了門,南方這個月份幾次嘗試入冬都以失敗告終,今天倒是有了成功的征兆,昨晚後半夜下了場雨,早上地面還濕漉漉的,小區裏的植樹綠葉上還懸挂着将落未落的水滴,氣溫速降,天空陰沉沉的并不敞亮。
潮冷的寒氣直往脖子裏鑽,曾希緊了緊身上的外套,埋着腦袋往小區外走,快到大門那時一聲喇叭聲兀的響起。
她下意識往聲源地看看,一看之下就愣住了,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宿醉還未清醒。
林穆陽坐在機車上朝她招手:“過來。”
曾希這才确定真的是他,她趱步往他那走,近了後迫切地問:“你怎麽在這?”
“我就猜到你肯定不會睡懶覺,所以一早就過來了。”林穆陽挑眼,“我果然猜對了。”
曾希眨眨眼,心頭一陣溫熱。
林穆陽見她眼底有點烏青,皺眉問:“昨晚沒睡好?”
曾希搖頭,見他眉頭未展盯着自己的眼睛看,她猜到自己大概看上去精神頭不足,于是解釋了句:“昨晚陪Lily姐聊天了。”
“聊我?”林穆陽笑問,“向她打聽我的事麽?”
曾希沒好意思,含糊道:“就……随便聊聊。”
林穆陽沒繼續逗她,拿起頭盔幫她戴好:“上來,帶你去學校。”
“好。”
曾希自然地扶着他的手跨坐上車,林穆陽側頭看她:“手。”
“哦。”她蜷了下手指,老實地貼近他把雙手放進他的口袋裏環住他。
林穆陽隔着口袋摸了下她的手:“坐穩了。”
他發動車竄出去,因為擔心曾希受不住清晨的寒風他還特地放慢了速度,一路緩行到了大學城。
林穆陽仍把機車停在小賣鋪那,和老板打了個招呼後就拉着曾希往外走。
學校附近的學生街有一排的小吃店,周邊的學校多,很多學生吃膩了食堂裏的食物就會選擇外出覓食,而學生街則是首選,因此這一條街上的店鋪的生意都不錯,到了飯點常常爆滿。
“早餐想吃什麽?”林穆陽牽着她的手詢問道。
“都——”
“不要标準答案。”林穆陽搶斷道。
曾希一個“行”字卡在喉間,聽他這麽說抿了下嘴答道:“那聽你的。”
林穆陽一笑,左右掃了眼那些店面,考慮到她胃不大好,昨晚又喝了酒,想了下提議道:“喝粥?”
曾希自然毫無異議。
他們找了家最近的粥店坐進去,店員上來點單時,林穆陽直接詢問:“什麽粥最養胃?”
店員指着菜單說:“我們店的小米粥、南瓜粥、山藥排骨粥都是養胃的。”
林穆陽将目光投向曾希。
“南瓜粥吧。”
林穆陽對着店員說:“兩份南瓜粥。”
“好的,請稍等。”
店員走後,林穆陽問她:“最近胃痛過嗎?”
曾希眼珠子倏地往邊上轉了下:“沒有。”
林穆陽沒忽略她眼神的絲毫變化,他把眼一眯說:“昨晚就不應該讓你喝酒,以後不能喝了。”
“和酒沒關系的。”曾希忙說。
林穆陽颔首笑了,看着她道了句:“小酒鬼。”
語氣不是斥責嫌棄而是親昵寵溺,曾希斂下眼,臉上微微發燙。
她和林穆陽确定關系還不到兩天,卻覺得他們之間的相處不像是才開始交往的情侶般,曾希原先以為這種異性關系該是別扭不自在的,可除開她臉皮薄常常難為情外,她和他的相處并沒有讓她覺得有多難以接受,反而給了她不一樣的新奇體驗。
店員把兩碗南瓜粥端上來,林穆陽嘗了口,眉頭微皺。
“怎麽了,不合胃口?”
“有點甜。”
曾希随後也試了試,粥裏除了南瓜本身的味道外還有另外的甜味,她說:“加了糖。”
“嗯。”
曾希問他:“你不喜歡甜食?”
“還好。”林穆陽那湯匙攪着粥,用再平常不過的口氣說,“我哥喜歡,以前他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愛吃各種甜食,壓力越大吃的越多。”
曾希心裏一個咯噔,想起昨晚吳莉告訴她的事,她觑了觑他的表情,他垂着頭只能看到下斂的眼睑,面部的神情倒是變化不大,可她看着心裏就是有些難過。
“我們家熬南瓜粥都不放糖的。”她強行把話題掰回去,語氣也不同于往日的輕柔顯得有些急切,“下次有機會我可以做給你嘗嘗。”
林穆陽掀眼看她,上次他提到他哥時她雖然有意安慰他但反應并沒有這麽大,他略一想就大致猜到了昨晚吳莉一定和她提了他哥的事。
這也不是什麽諱莫如深的事,吳莉和她說了林穆陽也不生氣,倒是看着曾希睜着一雙眼睛緊張地望着他有些心動,她這種慢熱的性格能說出這樣的話大概是着急了。
他挑眉:“只給熬粥?”
曾希頓一下:“你想吃什麽只要我會的我都給你做。”
“店裏有廚房,今天晚上就過去吧。”林穆陽立刻接上。
“……”
曾希看着他上揚的嘴角,片刻過後才恍覺自己被帶進坑裏了。
“說話算話,反悔沒用。”林穆陽補了句。
曾希也不惱,見他心情轉好就覺得達到了目的也不去計較他算計自己的事,對着他十分乖順地點點頭。
“好啊。”
兩人正相視笑着,粥店的門在這時被推開,緊接着一個熟悉刻薄的聲音便響起。
“之前沒來過這家店,你确定這裏的粥好吃麽?”
曾希一窒,往門口看去果然看到了耿思甜和廖未未,林穆陽一開始也沒去在意門口的動靜,直到看到曾希神情有變他才若有所覺地回頭掃了眼,看到了她的兩個舍友。
他眉一皺,輕斥道:“吃飯還不專心。”
店面就這麽點地兒,耿思甜很快就看到了他們,她拉了拉廖未未的手拿眼神示意她。
昨晚曾希破天荒地夜不歸宿,今天一早她就和林穆陽在一起,這讓人不得不往暧昧的方向去猜測。
耿思甜和廖未未坐在店內後,曾希總是覺得渾身不自在,她也沒再和林穆陽交談,埋頭沉默地喝着粥。
林穆陽見她這樣知道她并不想久留,等她把一碗粥喝得差不多時把湯匙一放,說道:“走吧。”
他們離開後,耿思甜一臉鄙夷地對廖未未說:“我就說曾希表裏不一吧,明明是個狐媚子還總是裝清純,你看現在就現出原形了吧。”
她頗為得意地笑:“李辛霏看上的人她也敢搶,我看她們兩個的關系是到頭咯,看以後誰給她撐腰。”
廖未未沒搭話,心思卻活絡開了。
她是普通家庭出生的,父母都是基層人員,家境雖說比曾希好但她并不滿足,雖然她的虛榮心不像耿思甜那樣無知地表現出來,但在心底,她是非常羨慕李辛霏的。她清楚地知道靠着自己的能力根本過不上上層人的生活,但如果抱住李辛霏這棵大樹或許機會就大些。
以前她想讨好李辛霏以獲取她身上附加的潛在資源,可李辛霏從沒打算和她熱絡起來,此番李辛霏和曾希定是鬧掰了,一旦她們兩人成了對立面,只要她不站在曾希那邊,那麽李辛霏勢必就不會再抗拒她。
雖說這樣對曾希不大公平,但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誰又何曾得到過真正的公平?
……
林穆陽和曾希從粥店出來後就直接回了學校,路過操場時遠遠地“踏雪”和“尋梅”就朝曾希這撒丫子奔過來,繞着曾希腳邊搖着尾巴轉了兩圈,林穆陽見那兩只狗谄谀的模樣就嗤之以鼻。
好歹是見過一面的,這兩只狗崽子連眼神都不屑給他一個。
曾希逗兩只狗玩了會兒,擡頭見林穆陽就站在一旁看着她,她這才想起來問他一句:“你今天早上沒課嗎?”
林穆陽見她終于把注意力從兩只狗身上挪開,舍得搭理他了,他做摸做樣地咳一聲,故意說:“有啊,一早上都有課。”
曾希不疑有他,有些着急地說:“那你怎麽不去上課啊?”
“你說呢?”
“……你不用陪我的。”
“但是我需要你陪。”林穆陽說,“走,跟我一起去上課。”
“啊?”曾希忙擺手,“不了吧,我、我還要回趟宿舍。”
林穆陽眉心一攏:“現在?”
曾希點頭:“我回去換套衣服。”
林穆陽凝神看了她會兒,突然說:“申請換宿舍吧。”
曾希好一陣愣怔。
“萬一李辛霏把你說服了,我就虧大了。”
林穆陽故意用俏皮話來說但其實是擔心李辛霏為難她,曾希豈能聽不出他的用意。
她順勢應道:“不會的。”
“我不相信你。”林穆陽态度堅決,“要麽申請換宿舍,要麽搬到店裏和我一起住。”
“诶?”曾希瞠目。
林穆陽戲谑道:“要不就搬出來和我住吧,反正店裏的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