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偷.情這兩個字眼像針一樣刺入江蔓的耳朵裏,在裏面狠狠地攪拌,這感覺就好像她犯了什麽不可饒恕的罪一樣。
夜色正濃。
江蔓聞着路正南身上的味道,發現香水的味道已經變了,比之前的要清淡一些,也更好聞一些。路正南是有意更換還是無意更換呢?這就不得而知了,江蔓也不想知道。
江蔓擡起頭,視線從路正南幹淨的下巴慢慢往上移,最後與他的視線相交融。男人背頭的發型,梳理得一絲不茍,線條硬朗英挺,只有那雙眼睛下的目光直叫人覺得恍惚,跟這夜晚一樣沉,沉的看不透。
江蔓強裝鎮定,笑:“路正南,你扯呢?我跟你偷了什麽情?你我之間沒有愛沒有情,基本的情.事都沒有過,偷的是哪門子的情啊?”
江蔓笑着,眼波流轉,在霓虹街景的映襯下,她的目光似是潮濕的,又似是幹燥的,無論是哪種,在路正南看來都是在招他,如她說的話一樣。
此時此刻,天知道江蔓的心在顫抖。
路正南看着她笑,眼睛微眯,幾秒後,他揉着江蔓的發頂,溫熱的手指穿過她細軟的發絲。男人笑起來,整個胸腔都在震動:“自從梁先生出軌之後,梁太太似乎就變得能說會道了。”
江蔓拍開他在自己頭上作亂的手,垂眸看着他的衣服上的扣子。這扣子她認得,是定制的。這男人連穿衣服都這樣講究,怎麽會在她這種人身上這麽不講究呢?
“你早知道這件事情?”江蔓問他。
路正南看着她,沉思幾秒後回答:“比你早一點點吧。”
路正南話裏的真實成分有多少?江蔓不清楚,也不想清楚,不過,唯一能清楚的是,路正南的話最好別信。
“難怪呢。”江蔓推開他,往後退了兩三步,雙手放在身後交握,微微擡起下巴看着他:“我總覺得你看我的眼神不對勁,原來不是我的錯覺,你是真的讨厭我。”
路正南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夜風從他的指縫間穿過去。
“別人看我都是同情,要麽是看戲,總之我可憐又可笑,可在你眼中,我卻一點都不可憐可笑。”江蔓收住笑容,伸出手放到他手裏。
她的手微涼,他的手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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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涼的夜風輕輕拂過。
“路先生,你可真是變态啊,明明讨厭我還要這樣接近我,你這樣讓我開始有些自信了。”她淡淡笑着。
此刻的江蔓一點都不像在梁仲傑身邊時的樣子。路正南看着她的無名指上的戒指,戒指上的鑽石在街景路燈下微微閃耀。
“我以為梁太太的手會和你本人一樣漂亮,沒想到這樣粗糙。”他聲音很輕,輕得似乎要融入夜色中。他的手指在她手指根處微微泛黃的繭上輕撫着。“看來你老公不懂得憐香惜玉。”
江蔓聞言,眉頭一皺,想要收回手的時候,路正南用力握住,将她拉向自己。
“梁太太,你這手都伸出來了,還有收回去的道理嗎?”路正南的笑聲低沉醇厚。江蔓看着路正南的眼睛,仿佛是着了魔一樣,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任由他帶着自己上車,任由他領着自己朝更深的夜前進。
霓虹街景飛快地在車窗兩邊掠過。
車子停了。
江蔓如大夢初醒,茫然幾秒後看向路正南,說:“我要下車。”
何美杉能做的事情,她做不到。江蔓心底那一道屬于道德上的坎壓着她,再也不能前進,無論前面的夜晚多麽迷人璀璨都無用。
路正南看着她,目光微沉,不知道在想什麽,好一會兒才推門下車。
車子停在江邊,風有些大。
路正南拉開車門,站在門口看着車內的江蔓。他盯着江蔓慌張的臉,心裏有些好笑,笑她前一秒還将手交給他,現在卻又這樣。
江蔓推着他要下車。
路正南一手搭在車門上,一手扣住江蔓的後腦勺,俯身便吻上去。男人呼吸平穩,女人呼吸急促——路正南笑起來,大拇指用力摩挲着江蔓稍厚的下唇。
“梁太太,你這算什麽?”他眼底有笑,神态波瀾不驚,他溫熱的手指讓江蔓更清醒也更心慌。江蔓推着他的胸膛,剛要張嘴說話——亦或許是要罵他,但沒機會了,路正南咬住她下唇,視線往上,看着她顫抖的眼睫。搭在車門上的手轉到她的腰間,江蔓腰失去了力氣,往座椅上一躺。路正南順勢壓上去,力氣卻撐在胳膊上,沒完全壓着她,另一只手貼心地護着她的後腦勺。
路正南中斷了這個讓江蔓毫無反擊之力的吻。
江蔓怒目瞪着他:“路正南!”
“是nan,不是lan。”路正南笑着。
江蔓氣極,哪還管得了發音問題,她推着他,擡膝頂住他下腹。路正南看着她,說:“梁太太也這樣對梁先生嗎?”他抽出放在她後腦勺下的手,江蔓脖子用力,用力壓在他的手,這也只是無用功了,路正南抽出手,捋好她臉頰邊的發絲,大拇指按着她眼角下的痣。
江蔓別過臉,正要擡腳踢向路正南時,路正南已經退開了——即便是經過剛剛的那些行為,他依舊人模人樣,斯文又不失英厲。江蔓真是沒想到路正南會是這種角色,當初第一眼看到的可完全不是這樣的印象。
江蔓一邊盯着路正南一邊用力抹着嘴唇。
路正南望着她笑,看着她說:“梁太太,你說我們這樣算不算偷.情了?”
“路正南,我怕了,行不行?”家裏已經有了一個出軌的丈夫,她要是成了不倫不類的妻子,豈不是自尋道德死路?這世上,男人出軌或許會被時間原諒,可女人呢?女人會嗎?她不能,她不能以自己的精神、心靈、靈魂作為陪路正南發瘋的代價。
江蔓下車,看了眼眼波毫無動靜的路正南,她轉身往來時的路走。
江邊的風伴随着夜更冷。
江蔓雙手抱胸往前走。
路正南繃了繃臉,繃緊的咬肌他的面部線條更硬朗。他用力關上門,大步朝江蔓走過去的同時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他走到她身前,擋住她的去路,看着她泛紅的眼眶,頓時失笑。
江蔓見他笑了,氣極,擡腳就往他腿上踢。路正南面無表情,任由她踢,踢了之後,他将衣服披在她身上,握住她的手,低聲道歉。
江蔓冷笑:“你道歉幹什麽?你強吻我的時候不是很爽嗎?”
路正南蹙眉:“爽嗎?你都沒回應我。”
江蔓掐住他的手心。路正南的吻技簡直娴熟,熟的撓人,不像梁仲傑那樣橫沖直闖,只為接吻,路正南不光是是為了接吻,還為了從中找到她的弱點。如果,她心裏那道坎沒了,她或許真的就沉在他的吻中了。
路正南沉眸看着她,捏住她不安分的手指。“有空陪我一起吃飯。”
這樣的口吻算什麽?真當這是偷.情了呢?
江蔓冷着臉不說話。
“還是說,你更想和你老公吃飯?”
江蔓用力甩着路正南的手,甩不開,她就罵,罵他變态,除了變态她找不到合适的話去罵他了。路正南真的是個變态。路正南一直握着她的手,聽着她一次一次換着花樣罵自己,無論怎麽罵,字眼都逃不開變态兩字。
久久後。男人不疾不徐端起右手看腕表,問:“罵夠了沒有?”
她這樣罵他,他都不生氣。
江蔓忽然問:“為什麽?”
路正南看她,“你想知道?”
江蔓不說話,只是看着他。路正南靜默片刻,視線越過她的發頂,望向被風吹皺了的江面,不可置否,江蔓的“為什麽”讓他思緒也跟着皺起來了。他視線再回到江蔓身上。
夜晚太暗,江蔓分辨不出他眼神裏的意味。
“梁太太什麽時候願意跟我偷.情了,我就告訴你為什麽。”他眼裏的笑意讓江蔓恨得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只能翻了個白眼以示不滿。
路正南手上的暖意已經将江蔓冰涼的手焐熱了。江蔓什麽也沒感覺到,只覺得這夜晚太長了,又長又荒謬。
江蔓是開了車過來的,路正南還得送她回會所。下車前,路正南心血來潮,拉着欲要下車的江蔓,鉗住她下巴,熱烈地吻她,哪怕她抗拒不回應,路正南有自信能得到她一絲的回應。起初僅僅是淺嘗辄止,後來許是感覺不錯,路正南濕濡的吻一點一點瓦解她,一寸一寸在她身上尋火。
一半溫柔魅惑,一半熱烈強勢。
江蔓沒力氣再推路正南,雙眸潮濕地望着他,她怕再吻下去她的心就要窒息而停止跳動了,幸好路正南停下了。兩人鼻息彼此靠近,路正南一寸一寸地撫.揉着她被自己吻紅的嘴唇,回味着方才的味道,不疾不徐道:“梁太太的反應太差了,看來你老公沒有讓你明白什麽是接吻。”
江蔓強裝鎮定,可到底還是惱羞成怒,又不得不承認,她剛剛差點就沉迷他娴熟的吻技中了。她掙開他的手,擡手要對着他那張俊美無俦的臉扇上去時,忽然間又用力收住。
路正南笑吟吟地望着她。他唇上還有一片光澤,那是親吻時留下來的。
江蔓看着路正南,道:“路先生吻技這麽好,一定是實踐高手了,我這種人自然比不上。”她笑笑,轉身下車,關上車門前,她學着他方才那樣不疾不徐道:“實踐太多了,一定很髒,路先生,你說是不是呀?”話音一落,她笑笑地關上門。
路正南單手按在方向盤上,目送她離開。
車內寂靜片刻,路正南哼笑出聲,眼底一片愉悅。
路正南回去的時候,港生見到路正南嘴角帶笑,十分困惑。他是許久沒見到南哥這樣了,在好奇心驅使下,他問:“南哥,遇到什麽開心的事情了嗎?”
路正南聞了聞西裝領上的味道,上面殘留着江蔓身上的味道。
清清淡淡的香味。
“港生,你以後別同情梁太太了。”
“啊?”這話說得太突然了,港生有些反應不過來。
路正南扭身看向沙發後面的港生,笑道:“你是沒見過她厲害的樣子。”
港生一臉疑問。
……
江蔓回去的時候,梁仲傑還沒回家。奇怪的是,她心底沒有任何惆悵,只有巴不得,巴不得他不回家,巴不得外面的女人把他抓的牢牢的,等待日後離婚的時候她就方便多了。
江蔓什麽都沒有,要能力沒能力,要資金沒資金,出生在一個小城市的家庭,有梁仲傑口中不屑的極品媽媽……
如果離婚很簡單的話,何美杉比她要強,那何美杉應該更能簡單地離婚了。
八年的婚姻,江蔓怎麽想都沒想到自己的婚禮走到這兒變成只是生存的方式之一,不再是婚姻生活了。
她站在陽臺,看着外面的星星。
那天跟着梁仲傑去參加何安貞的生日會,也是這樣的夜。
是第一次。
她第一次和丈夫以外的男人接吻了。
她以為再也不會有第二次。
不遠處響起了消防車的鳴聲。
梁仲傑再回來時,已過淩晨三點。
卧室門被反鎖了,梁仲傑三分惱怒,卻最終沒發作,去書房睡了。
這一夜,江蔓睡得極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