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主播功夫深
“主播！從女鬼的面相來分析，她應該是古羌人，即是純漢人的一種！但我又見她雙眼皮，小圓臉，高鼻梁，深眼窩，應該是融合了一點百濮基因，那說明她可能出生于西南地區！西南潮濕多雨，喜歡吃辣！主播，你試試川菜或者湘菜！”
這直播間裏果真有高人，會用相面的本事來判斷對方的口味！
姚一鳴見他說得頭頭是道，也沒時間求證，一眼瞥見麻椒、花椒、小紅椒等調料，心裏頓時有了底。
他打開冰櫃，從裏面掏出用來包餃子的蝦滑，不敢吝啬，一整袋倒在案板上。
洗鍋，點火，燒油。
蔥姜蒜切成碎末，油熱後剛見一縷淡煙，便把所有調料倒進去爆香。
蝦滑已經凍成冰坨，但姚一鳴沒有要化凍的意思。
直播間水友們的注意力，成功地從女鬼轉移到了這頓夜宵上。
“主播你不行啊，熱油爆香時火太大了，而且燒油時間過長，那些被你切成芝麻粒大的調料一入鍋就糊了！”
“樓上別不懂裝懂！這主播很明顯是練過！”
“練過什麽？”
“用焦糊味把那女鬼熏暈，拖進卧室裏ooxx！”
“老鐵你口味真重！”
姚一鳴看着手機屏幕上飛速閃動的彈幕，很希望能再有高人指點兩句，但吃瓜群衆已經把節奏帶起來了，彈幕裏不是品評那女鬼扮相的，就是嘲諷他廚藝太差的，一句靠譜的都沒有！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心想只能按照自己的方法來了。拿起那坨冰凍蝦滑，右手反握着刀把，只聽一陣嚓嚓聲，刀尖切削在硬如石頭的蝦仁上，片片白屑飛落。
“主播你跟海鮮有仇啊！小弟我三天沒吃飯了，蝦滑不想要了給我寄過來泡面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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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播握刀的姿勢像是要去砍人，表情猙獰可怖，手背青筋暴走，有點忍辱負重要服侍女鬼的意思了，這一鏡表演我給你10分！滿分100分，給太多怕你驕傲！”
“卧槽，主播這刀工……”
終于有眼尖的水友看出一點門道。
姚一鳴祖上并未出過知名大廚，但是做飯水平都極高，偶有鄰裏為紅白事辦酒，他們才會在人前露一手。
似乎家族流傳着一種禁忌，即是不可在人前暴露廚藝。到了他父親這一代，才劍走偏鋒經營了一家小餐館。
姚一鳴從六歲起開始拿刀，上了初中就一直給父親打下手，切削剁無一不精。
那一袋被凍成冰坨坨的蝦滑，在他手中已被雕得玲珑剔透，燈光一照，五彩斑斓，倒映着廚房內的一應器具。
此時油鍋滾熱，他手握鍋鏟，在油上輕輕一掃，已将燒至焦糊的辣椒撇進垃圾筐內，而後鍋身傾斜，将熱油澆在蝦滑上，只聽“嗤”的一聲響，熱油與冰雕接觸，煙氣騰起，濃香四溢。
待輕煙散盡，露出那蝦滑樣貌時，直播間裏所有彈幕，都由方才的嘲諷和質疑，變成一個個“卧槽”了。
凍成一坨的蝦滑，經他用菜刀雕刻，再由辣椒爆香的滾油一澆，竟變成了一座流光溢彩、惟妙惟肖的冰塔，濃汁滑香，水汽朦胧。
那已經不是一道菜，而是一件藝術品了。
“道袍下的袈裟”說：“在下不敢誇口，但主播的廚藝，确有乃父之風！”
“師太請上來”說：“大仙做菜已經讓我嘆為觀止了，沒想到主播的實力不遜于他！”
“花叢大寶劍”說：“主播！你這玲珑寶塔是用來伏妖的吧？我見那女鬼身段婉轉，眉目含情，若是在花叢中嬉鬧一番，必然是俯仰間趣味無窮，緊張中又顯活潑啊！”
都說直播間是小騷話集中營，“花叢大寶劍”這句話一岀，彈幕節奏又開始下道了。
“韓梅梅學日語”說：“死鬼！你要在直播間裏跟女鬼嘿嘿嘿了嗎？”
“小豬佩奇愛上喜羊羊”說：“有沒有道友跟我去現場見證一波，姚非仙直播時可沒這麽優秀的福利啊！”
“隔壁老王不在隔壁”說：“今日主播當衆降伏女鬼，給了老夫很大啓發，各位水友加我的撩技群38385438，我将親身傳授撩婦功法，另有10G視頻相贈。我已在床下，速來！”
“掩護老王！”
“掩護老王！”
“直播間裏又沒房管，掩護個毛！我都翻不到那QQ號了！”
……
姚一鳴生怕遺漏重要的信息，哪怕切菜洗鍋也将視線停留在手機屏幕上，看到這些彈幕後又恨不得自戳雙目了。
特娘的這彈幕也太長了，完全不合常理啊！水友們怎不幹脆發一篇小黃文呢？
他将白天熬制的高湯倒進鍋內，正準備再煮一鍋水，腦海中便似閃過一道亮光。他突然想到，直播間開啓之後，他只向水友們求教過做什麽菜，并未說過任何多餘的話，可是那位慧通道長，又怎會知道他就是姚非仙的兒子呢？
來不及細想，湯水已泛起漣漪。
他從貨架上找出已曬幹的紅辣椒，有幾個算幾個，全部拿出來洗掉浮灰，菜刀起落，切成細末，丢進高湯中，又取出一團面摔打抻開……
不過半分鐘的時間，湯鍋與水鍋同時沸騰，他把抻好的面條丢進水鍋裏，煮熟撈出，又在冷水裏過了一遍，洗掉粘稠的面湯，再用加了紅辣椒的高湯一澆……
熱氣騰起，抻面好似裹着瑩瑩光澤，香味直撲鼻孔。
指尖撚動，蔥末、香菜如細雪灑落。
他用筷子夾起全部面條，在蝦滑冰塔的尖端逆時針畫圈，面條飛旋，一圈圈地鋪在冰塔周圍，端着餐盤的手輕輕一抖，裹着濃湯的面條，竟然像水波一樣圍繞着冰塔流動起來。
直播間再次炸鍋，只不過沒人誇獎姚一鳴的廚藝……內心裝滿騷話的水友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表現自己的機會。
“我以為主播在做降妖伏魔塔，沒想到卻是在還原‘水漫金山寺’。”
“啊啊西湖的水，俺滴淚，俺情願和你化作一團火焰……”
“官人您慢點好疼.jpg。”
“法海哥哥你好棒.jpg。”
“這特娘的是直播給鬼做飯的直播間，你們能不能嚴肅一點？白娘子傾城傾國賽天仙，美麗優雅集一身，怎麽到你們這裏變得如此那個啥！順便問一下，有車牌號嗎？”
“發圖不留種，老婆被人捅。”
姚一鳴盯着彈幕，心裏面已淚流成河。
真是看熱鬧的不嫌事大，他這邊膽子都要吓破了，水友們竟然開始交流看片心德了。
他駐足片刻，見那位“慧通道長”沒有再出現後，便端着那碗冰塔抻面走出廚房，給女鬼上餐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