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救我救救我
那群人迎着灼亮的遠光燈，成群結隊地從楊樹林裏往外走。
樹葉繁茂，雜草叢生，即使相隔遙遠，姚一鳴也能聽見窸窸窣窣的腳步聲，伴着如鬼哭般的嗚嗚風響，十分詭異地傳遞至耳邊。
他們越來越近，在畫面裏，他們的樣子也越來越清晰。
“我了個大草，大晚上的cosplay！我看NM！”
“這直播間的名字我想好了，就叫‘是人是鬼都在秀’算了。”
“誰啊！快把燈關了！我要媽媽給我換尿不濕！”
“不對勁兒啊主播，那些人走路的姿勢有點怪，就好像……他們不會擡腿，而是在地上蹭着走的。”
“別分析了行不？怪瘆人的！”
“草，那根本不是病號服！而是壽衣！我老家就在開發區大道附近！那裏原來有個八分莊，據說人死之後，一律雪白色壽衣下葬！後來八分莊動遷建成高鐵南站，村民們移居到城裏玩牌唱K，上墳燒紙的次數越來越少，久而久之，那裏就變成了一片荒墳！”
姚一鳴看着這位叫“動遷十畝地”的水友連發數條彈幕，心裏都要涼透了。
有關于八分莊墳地鬧鬼的傳聞，他在網上見過不少，如今目睹這一切，不由得郁悶無語，“一起兇殺案，突然有鬼摻和進來，也難怪變得這般撲朔迷離。八分莊……扒墳莊！起名字還真是個學問！”
投影畫面中，那些身穿白色壽衣的鬼已經走出了楊樹林。
他們的确不會擡腿，雙腳在地上一下下蹭着。
許是數量太多，鞋底與地面摩擦的聲音響亮而又密集，聽的人頭皮發麻。
李平博從車裏被拖出去後，矮壯男人夥同朋友對他進行毆打，凄慘的叫聲漸漸氣若游絲，如果不是那一記穿金裂石般的尖叫，讓所有人都住了手，姚一鳴猜測他會被人活活打死。
“那什麽東西啊！”尖叫的是一個沒參與毆打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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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大半夜的搞什麽名堂？”矮壯男人走到車頭前，“你們有病嗎？哪來的滾哪去！”
那些鬼似乎被激怒了，腳在地上蹭着狂奔過來。
他們的身體不斷抽搐着，就好像……一群僵屍……
畫面像素不是很清晰，再加上相隔遙遠，姚一鳴只見那些鬼影子像是在夜空中被風膨起的塑料袋，朝着鏡頭糊了過來，仿佛下一秒就會從視頻裏飛出來，撲到他的臉上。
他“啊”的叫了一聲，身體下意識向後仰去，卻無意間撞到了投影機，映在牆上的畫面一陣抖動，而後黑漆漆的，什麽也看不見了。
“草，看到關鍵的時候怎麽就沒了？”
“主播快開燈啊！”
“老子的紙巾都準備好了，結果你全屏打碼？”
“鍵盤俠都別裝比了，你們是怕得要死，早就給手機靜音了吧？有膽子把音量調大一點試試！”
“前排提示，戴耳機的請緩慢增加音量，家裏有孩子有老人的就別外放了，小心吓出人命！”
姚一鳴已經沒力氣去修複投影儀，他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原本映着畫面的牆壁，一動都不敢動。
此刻，投影儀裏發出來的聲音，已經很難用語言來描繪。
尖叫，哭叫，吼叫，碎響聲，敲砸聲，奔跑聲，各種聲音交織在一起，呈現出了同樣的情緒：絕望。
那是只有人在死亡的恐懼面前，才會發出來的聲音。
待一切歸于平靜，投影機再次發出雨打細葉的沙沙聲。姚一鳴才感覺自己能動了，他首先做出的動作，就是把臉上涔涔的冷汗抹去。
然後，他拿起投影機，想把關鍵地方重新看一遍，可是手指尖剛碰到投影機，便聽到裏面傳來細弱游絲的呼喚：“救我……救我……”
他不禁停住了手，沒敢去碰那個投影機。就好像李平博奄奄一息的靈魂藏在裏面，他稍不留意，就會把它捏碎。
“救我……救我……”
那呼喚聲又響了起來，馬上變得十分密集。
“救我……救我……救我！”
姚一鳴的瞳孔驟然收縮，死死地盯着前方，保持着去撿投影機的姿态，似乎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投影機裏，并非只傳來李平博的聲音，在他後面還有一個尖尖的女人聲，然後是蒼老的男人聲，現在又響起了稍顯稚嫩的孩童嗓音。
他們都在說着同樣一句話：“救我……救我……”
“你們是誰？要我怎麽救你們？”姚一鳴渾身顫抖地問道。
“救我……”
“救我！“
“救救我呀……”
很快，各種呼救聲交織在一起，已聽不出年齡性別，就好像置身于喧鬧的菜市場中，而所有小販的叫賣聲都變成了那兩個字：“救我！”
那聲音轟轟蕩蕩，又哀凄不已。
“我……我要怎麽……”姚一鳴話未說完，就聽見一陣咣咣作響的敲砸聲。
似乎有人在砸車窗，在砸車門，在砸眼前的一切東西。
敲砸聲和呼救聲交纏在一起，詭異的噪響讓姚一鳴的雞皮疙瘩都鑽出來了。
他也立刻明白，投影機內并沒有什麽鬼魂，那些聲音，其實是泰迪熊眼睛裏的攝像機錄制下來的，那天晚上在開發區大道發生的事情。
聽着這些聲音，他只能極力在腦海裏想象當時的畫面：
那些身穿白衣的鬼魂，圍在李平博的汽車旁，死盯着泰迪熊的眼睛，拍砸車窗，向觀看視頻的觀衆尋求幫助。
也可能，已經有許多鬼鑽進了車裏，争先恐後地靠近泰迪熊，一聲聲一遍遍地喊着，被擠在後面的便拍砸汽車宣洩心中的渴望和怨念。
“他們想讓我幫他們什麽呢？”姚一鳴摩挲着手臂上的雞皮疙蛋，在止不住的顫抖中陷入沉思。
十年賭局。
李平博之死
陰間盛典。
貢王菜配方。
姚一鳴暗暗琢磨着這其中是否有什麽關聯，他皺眉片刻，忽然瞥見直播間裏有人提醒：
“主播，陳老太給你的黑色包裹你還沒有打開！”
他微怔了下，對啊，一個投影機就暴露出了這麽多信息，那袋子裏面會否裝着更重要的東西呢？
他心急手快，抓起黑鐵菜刀輕描淡寫地一揮，黑色塑料袋無聲裂出一道口子，裏面的東西立刻擠了出來，稀裏嘩啦地掉在地上。
姚一鳴瞪眼一看，“卧槽，梅幹菜？！”
難道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