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不許有隐瞞
“我的媽媽……”
李平博的聲音突然凝滞了，臉色也變得很沮喪，随時都能哭出來的樣子。
姚一鳴聯想到他最近的遭遇，不禁心中微疼，好似被什麽東西輕輕硌到了，下一秒他便聽見了李平博那無比嘶啞和悲痛的嗓音：“我想看一眼媽媽的遺體，就一眼。”
他的聲音還很輕，仿佛風一吹就會碎掉。
“那你知道，她老人家的遺體在哪嗎？”姚一鳴小心翼翼地問。
其實陳老太的死，他也脫不了關系。
如果不是他告訴陳瑩，李平博正在殺人，陳瑩就不會去阻攔，也不會因意外喪生于車輪之下。更何況，陳老太還在故去之後，把那至關重要的貢王菜配料，送到了他的手裏。
自責與悲痛交織在心頭，如一座沉甸甸的大山，幾乎要把他給壓垮了。
“只要你知道她在哪，我就立刻帶你去。”姚一鳴表情誠摯。
“我也不知道媽媽在哪裏，當她去……去世後，我的靈識便被無邊的黑暗吞沒，再睜開眼時，就身處于那口大鍋中了。”
姚一鳴看他不像是說謊的樣子，滿腹疑惑地問：“那之後你再沒有見過她？那她給我送來一大袋東西時，為什麽說是你要求的？”
李平博搖搖頭：“六界中屬陰間最為複雜，可能會發生什麽，誰都說不清。”
他這解釋讓姚一鳴更加糊塗了，皺眉問：“什麽意思？”
“有人冒充了我。”李平博似乎被自己的猜測吓到了，話一出口就擡頭往地下看，又驚慌地閉緊雙眼，嘴裏念念有詞。
“能不能告訴我，到底是怎麽回事？”姚一鳴最恨別人跟他賣關子，可是親眼目睹李平博死無全屍，凄慘至極，他心中也十分酸澀，只能耐着脾氣，對方能解釋最好，不解釋也無所謂。
李平博猶豫半晌，終于咬牙道：“你救了我，我不瞞你！”
他頓了頓，似下了極大決心，才壓低嗓音一字一頓道，“母親剛亡故時，陰司會有專人與她的亡魂接洽，就是牛頭馬面之類的拘魂使者，一般來說，它們會毫不客氣地把媽媽帶走。而那個能讓她在臨走之前，完成未了心願的……嗯……他的權限很大，他冒充我，讓媽媽把東西交給你。”
“他為什麽要幫我？”姚一鳴感覺喉嚨裏幹渴得裏害，像是有火在燃燒。
果然，李平博發出一陣怪異的笑聲：“幫？這世間恩怨情仇自有定數，有人幫忙是為報恩，有人幫忙是為索命！”
姚一鳴忽然想起喜哥的勸告：有人在盯着你！謹記，得饒人處且饒人。
他猛地打了個寒顫，似乎九幽之門再次于腳下開啓，一雙巨大的橘黃色瞳仁出現在深淵裏，陰風陣陣，冷入骨髓，它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既然是陰司鬼神，他能從我這得到什麽？”
“我不知道，但能讓那種身份地位的家夥親自出手解決的事情，絕對不一般！”
話音剛落，李平博突然像一條在河岸上瘋狂掙紮的死魚，劇烈地抽搐起來。
雙手扭曲不成人樣，腳掌向腳心扣緊，表情極度痛苦，嘴唇抖動，喃喃自語。
“李平博！李平博！”姚一鳴大聲喊着他的名字，可并不奏效。
眼看着他的頭顱中央出現一條淺縫，又有了裂開成兩半的跡象，姚一鳴無計可施，趕忙向直播間求助：“有哪位高人能告訴我，怎樣才能救回他？”
“主播，他跟喜哥、阿沁不同，人家福緣深厚恩愛一世，是因為心慈手軟，沒有殺人！他？呵呵！”
“要我說，他這是遭了報應，主播你別搭理他了！此地不宜久留，撤吧！”
“還能怎麽弄，用尿滋醒他！他自己承認把老娘害死了，媽的畜牲！”
“草，他是老子的發小，滋你妹啊！老子是尋求幫助，不是聽你們放臭屁的！”在這要命關頭裏，姚一鳴再按耐不住，對着直播間一通狂噴。
就在這時候，彈幕上劃過一句話：“主播，你問他是否還記得母親的名字？”
姚一鳴想說這不是廢話嘛，可他定睛看去，心頭不禁狂跳起來！
發言人竟是失蹤已久的“韓梅梅學日語”！
卧槽，原來她也在直播間！
眼看着李平博抱頭痛嚎，臉部裂開的縫隙裏湧出一大團血來，姚一鳴來不及琢磨，沉聲喝問：“李平博，你的母親叫什麽？！”
李平博的痛苦并沒有減輕，他嘶聲道：“陳瑩……陳瑩！”
奇怪的是，他剛吐出這個名字，頭部的傷口便開始愈合，四肢也不再抽搐。
“見效了！”姚一鳴低頭看向直播間，“接下來要做什麽？”
“他既然有悔過之心，那你問他最後悔的是什麽？”韓梅梅學日語回得很快。
姚一鳴立刻把這句話學了一遍。
“我最後悔的是……沒有給母親盡孝……”李平博突然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臉孔傷口裏井噴出暗紅色的鮮血，四肢觸電了似的瘋狂抖動！
“很顯然，你沒有說實話！”姚一鳴看了眼直播間，又擡起頭無奈地盯着他。
“我沒撒謊……我沒！啊！！”李平博的情況愈發不妙，他尖嚎着，掙紮着，身體卻依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扭曲着，就好像冥冥中有一雙巨大的手掌，把他當成廢紙揉成一團。
骨頭的尖茬從皮膚裏拱出來，血水流了一地。
人，絕不可能承受這樣的痛苦。或許在四肢扭成麻花的時候，就已經死了。而鬼不會死，他只能在痛苦中期盼痛苦早點結束。
“難道，這就是來自地獄的懲罰嗎？”姚一鳴被眼前這場面驚到了，難以想象如果他犯了錯，在這世間種下了罪惡的種子，又将受到怎樣的懲罰呢？
“我對不起母親，我不該聽那個女人的！我對不起母親！”李平博語無倫次地嘶叫着，姚一鳴起初一頭霧水，但見他臉上傷口又有愈合的跡象，心中頓時懂了。
“你把你悔恨的事情，在直播過程中全部說出來！不許有任何隐瞞！”
姚一鳴厲聲說完，又忍不住暗自嘀咕：我印象中的張玉梅，不過是一個上小學時就高度近視的書呆子，她到底經歷了什麽，怎會懂得這許多內幕？
“我對不起母親……我不該聽我媳婦兒的話……”
随着李平博的講述，直播間水友們才了解到，這真是一個狼心狗肺的男人，也難怪八分莊的村民會殺了他，也難怪他貪戀人間，會承受如此恐怖的責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