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三十九根羽毛

“Margarita cocktail, 謝謝。”漂亮女人對調酒師說, 側頭微笑看向寧川, “你叫我Sarah吧。”

“你一個人來?”她問。

“不是。”

寧川用下巴朝舞池方向揚了揚。

Sarah順着他視線的方向望去,舞池中心是個耀眼的短發女孩,旋轉燈投射出彩虹般的光影, 一道道從她精致的巴掌臉上掃過,那女孩膚白唇紅,姿體柔軟,人群自動以她圍圈而站, 強烈的節奏一浪高過一浪, 舞曲的最後, 她好似也朝這邊望來, 穿過紛擾的人群, 看向坐在吧臺的那個男人。

女孩的眼底有清澈的琥珀色, 她極燦爛地笑着, 單手抱住一條腿,高擡過頭, 完美地劈叉,結束。

“Wow,她很漂亮。”Sarah默默鼓掌。

“嗯。”

寧川收回視線,淡淡應着,抿了口酒,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女朋友?”Sarah調笑問。

“還不是。”他說。

“那是喜歡的人?”

寧川靜了幾秒,垂下眼睫, 看向手裏那杯燈影波瀾的淡黃色液體,極淡地:

“嗯。”

夜場其實是個充滿故事的地方,每個人,每杯酒,每個角落,都有屬于它獨特的故事。

也許是在黑暗和酒精驅使下,他竟也有了幾分和陌生人瞎聊的興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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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還有一些其他的因素。

“那女孩一直在看你嗳……噢,謝謝。”Sarah接過調酒師推來的酒杯,沖那英俊帥氣的小哥抛了個媚眼,繼而笑着對寧川說,“她好像吃醋了。”

寧川沒接她的話,只是說:“你經常來這裏。”

Sarah愣了愣,奇怪看他。他這話說的是個肯定句,不是問句。

而他們明明是第一次見面。

“你每晚都會來這家酒吧,坐在這個位置上。”寧川手指搭在自己面前的吧臺上,輕敲了幾下。

而他今晚恰巧坐了她的位置。

Sarah單手撐着頸側,朝後撩了撩自己斜長的卷發,饒有興致地問:“你該不會一直在暗中觀察我吧?”

“我第一次來。”寧川說。

“噢,那你是會讀心術?”Sarah挑眉。

“你可以這麽認為。”

Sarah哈哈大笑起來:“用讀心術來搭讪女孩子太老土了吧。”

寧川聳聳肩,表示并不接受她的調戲。

“那你猜猜我為什麽每晚都來?”

他扭頭看了看女人,眸光很淡,落在她精致的妝容上。

過去的三年裏,每天晚上九點,她都會化同樣的妝容,穿同樣的裙子,戴上同樣的配飾,來到這家酒吧的這個位置,點上一杯Margarita cocktail,喝完便走,不是個沉迷酒精的女人,也不如她外表看起來那般多情。

“你在等你的愛人。”寧川說。

Sarah不可置信地盯着他很久,忽而失笑,臉上徒增了幾分被揭穿心事的落寞。她晃了晃手中的高腳杯,裏面檸黃色的液體輕輕搖動,燈光下,那酒顯得晶瑩剔透,泛着醉人的光。

“其實我和我未婚夫第一次相遇,就是在這家酒吧。他是這裏的調酒師,當時我就坐在你現在的位置上,我們是一見鐘情。很奇怪,明明是兩個完全陌生的人,卻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能夠天南海北地聊,就像找到了彼此靈魂缺失的另一半。”

“認識的第二天,我們就确認了戀愛關系,之後我每天會來這裏,看他調酒,等他下班。”

“在一起的一百天,他向我求婚了,也是在這個位置上,他在酒杯裏藏了一枚戒指。”

說到這裏,她恍惚地笑了笑,神情既甜膩,又失落。

“但很可惜,他死在了我們婚禮前夕。車禍。”

“那天我依然在這裏等他,卻再也沒有等到他。”

她看向酒吧外,隔着玻璃窗,深夜的大街空蕩蕩,只剩偶有的幾輛汽車和行人經過。可在她的眼睛裏,卻仿佛倒映着某個熟悉的人影,那人依然含着陽光的笑,從外面走到吧臺,親昵地揉揉她的發頂,雙手肘撐在吧臺上,彎腰給她一個由上至下的吻,對她說,你是我見過最美的姑娘。

“他明明已經走了很久了,可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他還在我身邊。就好像……我總覺得,有一天,他還會從那扇門進來,對我笑。”

Sarah淡淡地說,神情也是淡淡的,眼底卻有悲傷蔓延,像海水綿延至海岸,無聲,沉默,緩緩将人吞噬。

“嗯,很可惜。”寧川靜靜說。

Sarah是個很理性堅強的女人,并沒有讓自己的情緒展露太久。過往三年,她一直如此,哪怕在愛人葬禮當天,她也沒有流露出過多的悲傷,沒有如同所有人想的那樣,趴在愛人的棺木前痛哭欲絕。

這并不代表她不難過,相反,她已經難過到麻木,她只是覺得,不想在見他的最後一面的時候,自己哭得太難看,這樣他見了,也會不開心吧。

于是她一直壓抑着,一直等待着那個再也不可能回來的人,只有在某些夜深無人的時刻,她才會獨自抱頭痛哭。

Sarah很快調整好情緒,對寧川舉了舉自己手裏的高腳杯,問他:

“你知道Margarita背後的故事嗎?”

她用吸管汲了一口,那酒的滋味酸酸甜甜,久嘗又帶着少許不易察覺的鹹,在味蕾上久久不散。

“調制出這款雞尾酒的調酒師叫做Jean Durasa。1926年的時候,他在墨西哥與Margarita相戀,很不幸的是,他們在一次野外打獵時,Margarita中了流彈,最後倒在Jean Durasa的懷中,永遠離開了。這款酒取名為‘Margarita’,也是為了紀念Jean Durasa已故的戀人。”

“是個很悲傷的故事。”寧川用聽不出情緒的語調說。

“所以啊,這款酒的主調是酸甜的,但當你細細品嘗的時候,會嘗到有些不易察覺的鹹味。甜是他們相愛時的美好回憶,檸檬的酸代表心中的酸楚,鹹味則是懷念的眼淚。”她垂下眼眸,輕聲說,“我很喜歡這個味道。”

“用短暫的時光相遇,再傾盡一生去懷念嗎……”寧川看向那杯名為“Margarita”的雞尾酒,聲音很低。

“如果你早知道戀人有天會死在自己懷裏,你還會選擇開始這段感情嗎?”

Sarah古怪地看他一眼,毫無疑問地:“當然。”

“為什麽?”

“人明知道自己有一天會死,還是會努力地活着不是嗎?”

寧川沒想到她會這麽回答,松怔了幾秒,回過神來,唇邊牽起淺淺的弧度:

“……不錯的答案。”

他看向她:

“如果今天是你生命裏的最後一天,你有許下三個願望的機會,你會想要什麽願望?”

Sarah笑了:“三個太多啦,我只有一個願望。”

“再見他一面?”寧川問。

女人漂亮的眼睛裏滿是驚訝:“你實話跟我說,你該不會真的有讀心術吧?”

寧川聳聳肩。

“跟你聊天很愉快,謝謝你。”Sarah起身,提起自己的包包,正想去趟洗手間,眼尾朝舞池瞄了一眼,又微彎下腰小聲對他說,“快去哄哄你的女孩吧,她一直看着我們,表情像想把我們生吞活剝。”

“哎,哎,你別擋着我,他們在幹嘛呢!”南楓和艾瑪在舞池裏,艾瑪在她面前跳舞,無意擋住她的視線,被南楓揮開,“都聊了好久了!”

艾瑪看了眼,扯着南楓繼續跳:“哎呀別管他啦,他只是在工作而已。”

“工作?”

Sarah從洗手間出來,剛剛在吧臺前和她聊天的男人已經不在了,她走向前臺,正準備掏出錢包結款,卻不知道從酒吧的哪個角落傳來清脆的響指聲,蕩開喧鬧的人群舞曲,像水滴入湖。

突然,酒吧裏所有的人幻影般消失,一切,仿佛回到了三年前的那個晚上。

玻璃門被一只手輕輕推開,男生陽光的笑臉闖入她的世界。

手裏的錢包無力滑落,積攢了上千個日夜的眼淚終于在這一刻決堤——

Sarah不顧一切地朝那個男生跑去,緊緊抱住他。

男生溫柔地與她相擁,在她的額間落上一吻:

“對不起,久等啦。”

南楓再次朝吧臺望去的時候,寧川已經不在了。她四處張望,試圖尋找那個黑發男人的身影,卻徒勞無功。

有個從她跳舞開始就一直默默關注她的男生走上前,問:

“那個……方便給我一個你的聯系方式嗎?”

南楓張了張口,還沒來得及回答,只感覺有人摟住了她的肩膀,往自己懷中一帶,像宣告某種強勢的占有——

她怔怔擡頭,看見那人半張臉落在浮光掠影裏,眸色清黑,面容清峻沉然:

“抱歉,她不是很方便。”

作者有話要說: 川川:男友之魂覺醒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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