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北幽嘆

“爺爺，是這樣嗎？”小白兔胖胖的小手握着筆杆一筆一畫瞄着歪歪扭扭的字符，她剛剛化為人形就搬來了道家住。

“嗯，文文很有天分的，比念念強不少。”道天臻握着她肉肉的小手比着剛才的符又描一遍，金光隐隐約約浮現，小兔子的毛茸茸的頭發飛揚起來。

“爺爺，我成功了！”小兔子眨着紅棕色的眼睛望着滿臉全是皺褶依舊健朗俊逸的側臉，“爺爺，你年輕的時候，一定是個大帥哥吧！爺爺，16歲的時候是1966年……”

“你還記得嗎？我年輕的時候？”道天臻的臉上帶上了寵溺滿含深情，久久望着小兔子，摸摸他毛茸茸的頭發，小肉球一愣，華光閃過，一個曼妙的女子身着青灰色粗布外卦長褲，一雙好看的眼睛，清純無比，秀氣的臉龐上挂着淺淺的笑，即便是粗布也掩蓋不了她的清雅氣質，她淡淡開口，呵氣如蘭，“天臻，我當然還記得。”

少女的浮現只有一瞬間，小兔子肉肉的小臉又恢複了原貌。

道家第433代親傳弟子——道天臻，最擅長星象八卦，卦象一出，乾坤一定。只是最後也未逃過一個情字。33歲才有一個兒子，在那個年代也算晚來得子。還是因為被父親道天山喂了最猛的藥，給妖怪用的藥。道家433代夫人，一個溫順簡單的女人，難産臨終之際想聽一句“我愛你”。他也只說一句“這些年，是我對不住你。愛，我是真給不了。”

因為母親，道天勤也恨過他，叛逆過，胡鬧過，不學無術過，最後搞得連道家的法器也差點無法繼承才有所收斂。

書房的門被推開，青衣少年拉着藍衣少女風風火火地走進來，看到爺爺柔情地摸着一團小肉球都瞪大了眼睛，一臉的吃驚。道天臻在道家出了名的不近人情，道天琛可能因為感情障礙綜合征，而道天臻是真的冷情。

“爺……爺……爺，這是……犯……犯法……”念念三個爺字結結巴巴說出來，道天琛趕快打斷她的胡思亂想，“爺爺，我們有事問你。不知道小兔子睡了，很抱歉。”少年微微躬身，拉着念念也微微彎腰，是小兔子！？

“小兔……兔……子，化成人形了？”念念驚訝地看着趴在桌面上睡覺的小肉球，道天臻做個禁聲的手勢，和兩個人走出來，又輕輕關上門。

“爺爺，你覺得她是小北？”道天琛的聲音清冷，帶着些不滿，“奶奶，她又做錯了什麽？”

“天琛，是爺爺的錯。說你們的事吧！”道天臻輕嘆一聲，看着北邊天空，清冷暗淡，北邊可沒有天堂，你活得可是很苦。

“爺爺，小公子看到當年的事，他說不改命格了。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胡念念不懂什麽小北，奶奶，只怕耽誤了道天琛的事。嘴快的說出了一切。命格不改還是有生命危險的。

道天臻清冷的目光掃過他，道天琛低下頭，“爺爺，我知道了第三代祖宗的心願。可是……可是我有自己的事要做。”他猶豫了半刻還是戰戰兢兢地說出來了。

“命格不改，你那有命做！”道天臻眼神裏的刀子直直地刺向道天琛，“第三代祖宗的心願是什麽！我去完成！”

“爺爺！他的心願找齊兩個人的心，喚醒她們。”道天琛終于擡起頭，看着道天臻，目光裏的堅定是從小到大都不會有的，他總是冷清很少有情緒，“但是，是我要做！為了她，不是為了改命格。”

“那不都一樣嘛！爺爺，消消氣，小公子就是沒有講清。”念念輕拍道天臻的背，緩解他的怒氣。

“那不一樣，念念。我是我，我對你……她的感情也不一樣。”他看着念念，說完之後耳根之後微微發燙，胡念念看着他的表情，一時間慌了神，她懂了。說要回來的是他，知道一切的是他，喜歡上別人的是他，這都是他自己的事，她只是個旁人罷了。

胡念念靜了一刻，看着他局促不安又加以隐藏的表情，竟無端羨慕起素未謀面的女孩。天琛雖然也沒有見過她，卻和她有着最深的聯系。

而她終日陪伴到最後也不過是個外人。

不過她也只難過了一刻，喜歡一個人呢，胡念念說，就是死性不改。

“嗯！天琛加油！你一直是道天琛，有什麽需要幫忙的一定要叫我！我也是道家的女孩！”她輕輕揮舞雙手，廣袖的袍子帶着2000年的沙，帶着支離玻碎的心，帶着苦鹹的淚。她還記得他說，她是道家的女孩，他就決不能趕她走。

道天琛看一眼她潇灑豪放的表情，心下幾分發酸，可是小女孩春心萌動已經看清了喜歡，就不喜歡他了。還是他剛剛的暗示不夠明顯……

“你們兩個！”道天臻低低地訓斥兩人，但還是很快轉移回正題“可知道尋的是誰的心？”

“是……是一顆草，還有一只九天銀狐……”道天琛的聲音越來越低，直到微不可聞，那個狐字幾乎被吞沒，他們對她做過的事，他真的不想說。

“九天銀狐！可是我的祖先？”胡念念還是捕捉到了要點，她和道天琛能有聯系的也就改命格這一件事了，她一定要緊緊抓住。

“念念應該可以感覺到，九天銀狐本來就稀少，相互之間的氣息十有八九可以感應。”道天臻摸摸下巴上的胡須，回憶着妖怪名單，九天銀狐稀少而喜歡群居。

“嗯！我感覺到文文身上有，那天才救她的。”胡念念點點頭，杏眼裏是興奮的光彩，手指緊張地握着身側的衣服，文文現在和爺爺有關，一切好像越來越複雜了……

“文文？”道天榛反而陷入了深思，道天琛顯然想到了爺爺的顧慮，但依舊強硬開口，“爺爺，再開一次陣法，我們回到那個年代，去看個究竟找到那一片九天銀狐的心！”

道天臻再一次望向北邊暗淡的天空，下一瞬間它好像又變的絢爛，紅紫交彙，他對不住那兩個女人。

“別傷害她。爺爺可以把整個心化成一片冰心，再修煉為妖心，可用做任何妖的心。答應爺爺，我才會開啓陣法。”他的語音低微，少了冷硬帶着惆悵和無奈，最後變得沙啞又帶着一絲堅定。

“爺爺！”道天琛握緊拳頭，顯然有些生氣，那個女人到底是如何這麽堅固霸占爺爺的心，差點讓道家絕後的！

“道家最重誓言！爺爺要你起誓！”道天臻也依舊不讓步，僵持之間，道天琛嘆了一口氣，選擇了妥協，也因他從未想過傷害任何一個善良的妖怪。

“我道天琛以道家敷妖靈起誓，絕不傷小北一絲一毫。可是爺爺，我不傷她，我就要傷你！那我寧願不活。”道天琛的語氣帶着一股隐忍。

“小公子，她或許是人，是我感覺錯了……”胡念念微弱的聲音傳來，她最怕道天琛生氣，他一生氣就會不說話，一不說話胡念念就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就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

“我知道的，念念。我只是心疼奶奶，到現在爺爺心裏也沒有她。”道天琛說此話時盯着老人，他臉上挂滿了滄桑帶着惆悵。

愧疚嗎？愧疚至極，後悔嗎？

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