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西冉紅
混混粗糙的手碰到她的光嫩的臉，讓她害怕地全身戰栗，她退不可退，緊緊地貼着牆壁。一雙大眼睛裏全是絕望，心裏默念着，“媽媽，我來北方天堂找你了。”
那人揪住了她的衣領，她已經不再掙紮，望着北邊。
“既然知道她和我道家有關，你們還敢碰她？”淡漠冷酷的聲音從南面傳來，手裏的符咒一出，混混們都一動也不動。
宋北看到他，眼裏多了許多驚喜，她強撐着沒掉眼淚，小跑到他身後。
“以後若再有人碰她，我道家不殺人，但有的是法子折磨人。”他的聲音帶着威嚴和逼迫，其中一個人都吓得尿了褲子，其餘人眨着眼睛示意不敢。
“一日之內不能動，在這裏好好反思吧！”他說完之後就牽起身後女孩的手離開。
宋北癡癡望着兩人緊緊相握的手，看着少年潔白的袖口配着純黑色的外衫，整齊幹淨的短發，是她一直喜歡的男孩。
道天臻拉着她走進巷子，宋北還在幸福地冒泡泡，思想短路中。他示意她坐在臺階上，宋北仰着笑臉猛地點頭。道天臻握住她纖細的腳腕，冰涼的觸感傳來讓宋北清醒片刻，想收回腳卻被他緊緊握住。
他輕輕地脫下的她的鞋子，嫩白的腳上大大小小布滿了鮮紅的傷痕，他知道，他算錯了，他欠她，所以他回來，救了她。
“怎麽搞的？”他的語氣裏帶着冰冷，嚴肅的表情吓得宋北抖了一下。
宋北咬着嘴唇，臉上全是委屈卻說不出一句話，道天臻伸出手，“寫給我。”
宋北臉色泛紅，耳根也熱起來，伸出手一筆一劃地寫下來，“我去找醫生的時候弄的。”
“為什麽不穿鞋！”道天臻完全不理解，找醫生為什麽要把鞋脫掉，這女孩不會是為了讓他關注到故意虐待自己吧！
她被問得憋紅了臉，可是面對他卻一句謊話也寫不下來。“我那天穿的皮鞋。”她寫完，道天臻想收回手，她卻抓着他的手不放，又寫下一句，“是看你經過特地穿的。”
道天臻臉頰也染上了淡淡紅暈，他半跪在臺階上，伸出另一手刮一下她的鼻子。“傻子！”嘴裏說出來的卻依舊是罵她的話。
西邊的天空已經被橘紅色的雲填滿，只剩半個太陽，光線柔和，向東是深藍的天空。臺階上宋北輕輕把頭偏向道天臻，強硬地撐着保留中間的一線距離，自己滿意地笑了。道天臻擡起手按下她的頭，靠在他的肩上。宋北看着他，眯着眼笑了，道天臻也看着她淡淡地笑了。
宋北的一撞，撞到了他的心裏，從此就是一生。
……
“打倒地主！”紅衛兵喊着口號，一聲大過一聲，闖進她的家裏，搶的搶，打得打，燒的燒。宋北站在一邊，藏着一個蝴蝶發卡，默不作聲。
戲子後媽被一群人拉了出去，留下爸爸一個人在院子裏哀嚎一聲大過一聲，她跪下一個響頭接着一個地磕着，直敲得地板咚咚地響。
“好像是道家小少爺的人。”一個輕撫在領頭的人身邊說。
“說什麽小少爺！你也想被□□嗎！？搜身！還愣什麽！”領頭的人不顧旁人的勸阻，反而大了嗓門讓所有人聽到，現在我才是主人！
“知道惹了道家什麽下場嗎？”清冷的聲音一下子刺激了宋北，她的眼淚一點一點落下來。剛才還以為自己從此就無家可歸像個小狗，現在他出現了，解脫和溫暖緩解着她的神經，淚水一滴一滴，實際上她很少哭，這是少有的一次。
“宋北別怕，我在。”道天臻溫柔的聲音傳來，他輕輕将她扶起，擦擦她額頭的傷痕，“疼嗎？”
宋北搖搖頭，緊緊抱住他，像握住最後的稻草。
“道家，我們不敢碰！但是他們，你管不得！”領頭的人曾被宋家搶了地，有人甚至賣身到宋家，宋老爺也不是什麽正人君子，經常虐待下人。
“宋北不過一個小丫頭，她什麽也不懂，你可以讓任何人來指認，她絕沒有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我願和她一起下鄉，各位看在道家的面子上，讓我們走。”道天臻護住懷裏的小人，語氣不卑不亢，願意自降身份下鄉種田。
紅衛兵們看着小姑娘，再看看獨自一人闖進來的道家小少爺，松了口。“走吧！”
道天臻牽着她的手走出大宅，宋北一步三回頭，看着氣昏的爸爸，衣衫暴露的小媽，松開了道天臻的手，又跑回大院，下跪。一下一下磕頭，響聲讓人怵目驚心。
“你還想做什麽？”道天臻蹲下來，拉住她，看着她頭頂的鮮血，語氣也強硬不起來。
她拉過他的手，寫下，“保我小媽清白。”
道天臻點點頭，站起來，對着為首的人說，“若是上面知道紅衛兵做了下三濫之事，你說會怎麽樣？”語氣裏的陰險讓人不寒而栗。
領頭的人揮揮手，宋姨娘起身扣好自己的衣衫，撲到奄奄一息的宋老爺身邊。宋北對着父親又磕了幾個頭才跟着道天臻離開。
……
夏季的知了叫的聒噪，宋北搖着折扇在院子裏小憩。鄉下的麥浪帶着一陣又一陣莫有的濕熱，她微微睜眼，看着一個暗影，清冷俊逸的側臉，她伸出手貼在他的臉上，迷迷糊糊張張嘴，口形是天臻。
“小北？”道天臻握住她的小手，手心裏全是細薄的汗。
宋北眨眨眼從夢裏醒來，看着道天臻的臉，驚訝地瞪大眼睛。她瞞着道天臻下鄉了，道家裏有需要道天臻做的事，她不能能拖累他。
他撐着她身體兩側，附身一瓣溫熱的唇的吻落在她櫻紅的嘴上。輕輕一下，他起身臉上帶着紅暈，半響才說一句，“懲罰你的！”
宋北也愣了，但是下一秒她雙手環住他的脖子，主動吻了上去，唇舌交戰之間全是思念。
雞鳴三更時分，她迷迷糊糊聽到睡在身側的他說，“小北，我要出去一趟。”
……
麥浪翻滾，熱潮起起落落，宋北起身時身側的人已經消失了。她失落的出發，一整天都無精打采，中午被罰幹活。陽光毒辣的讓她發暈，眼冒金星。她撿到一塊石頭，一塊發光的方形小石頭。剛握在手裏，眼前一黑到了過去。每天吃的很少，幹活卻很多，以前雖是個不得寵的小姐，但依舊是個小姐。十指不沾陽春水，如今是個下人，幹最髒最累的活，身體早就到了極限。她的心願也算了了，她又見到天臻了，終于也撐不住了。
朦胧的雲煙，雙尾的狐貍，看着她瘦黃的臉嘆氣，“錯了，錯了！她不是妖怪啊！”
“狐仙大人？”宋北淡淡出聲，下一秒不可思議地捂着嘴巴，顯然也被吓到了。
“嗯？你？”狐貍看着她，眼睛轉了兩下，“你幫我辦件事我了卻你一個心願，好嗎？”
“狐仙大人，你先說什麽事，若我能辦到一定不竭餘力。”宋北恭恭敬敬地說，聽着清脆的聲音，心下想喚一聲天臻聽聽。
“你是很實在，我要你給我找一個妖。把這塊石頭送給她。”狐貍眨眨眼，努努鼻子，“我幫你完成一個心願。”
“我會努力的。若我完成，狐仙大人可不可以讓我會說話，哪怕一天也好，我想告訴他，我……我……我喜歡……他。”
“你命數已盡，你的心願不應該是延續生命嗎？”狐貍疑惑地看着她，若她說幫她延續生命，她就能幫她找一個妖怪，讓自己的心有一個歸屬。
宋北搖搖頭。
“你恐怕等不到他了。你明日子時就到時間了。你将這塊石頭放在外面的田地裏，我會幫你完成最後的心願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