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

“看着我做什麽?”他笑意盈盈地瞅着她。

她冷着一張臉和之前熱情愛意四射的眼神落差極大。

李奇勳換了一個坐姿,坐在她對面。“我沒有尾随你,只是剛好我今天也想吃Subway。”

她眼神冷淡瞪着眼前的檸檬紅茶,裝作不認識他。

他咬了一口手上的照燒雞肉,再喝一口蘋果汁,與她坐在窗邊座位。他盯着街上的行人,眉頭微皺,對街那幾名男人,從剛才一直有意無意地往這方向看來。

馬纓丹總算低頭吃了一口手上的燒烤牛肉,臉埋在餐紙裏,低聲對他警告:“那些人是針對我而來,識相的,你就快點滾。”

嘴裏還吃着生菜,李奇勳略微錯愕地轉頭看她。他剛才可有聽錯?她……在趕他走?

“你對我的态度會不會轉變得太大了,我的小心髒有點承受不了。”他的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她低頭快速把半條的燒烤牛肉吃完,白天拉肚子虛弱脫水,她必須大量補充熱量充足體力,那些人……

若她判斷無誤的話,應該是西毒枭手下的特務,前來為老大報仇,只要殺了她,他們便可以拿她的項上人頭立下大功,成為接替西毒枭的頭號人選。

畢竟,哥倫比亞黑暗勢力的財富,是連作夢也想不到的巨額數目。

她将餐紙仔細對半折好,再折好,才放在桌上。他發現她習慣性将有邊邊角角的物件,對稱整齊折好。

上一次,他看見她把他送給她的年糕圍巾折成像一塊中華板豆腐的形狀,讓他大感驚訝。這樣的手工藝,可不是人人煉得出來的。

馬纓丹眯起貓眼,臉龐散發着陰冷駭人的殺意,“奉勸你,如果想長命百歲,就離我遠一點。”

李奇勳也吃完手上的照燒雞肉,随性地将餐紙揉成球狀,身體朝後靠向椅背。“需要我幫忙,你可以說一聲。”觀察将近十分鐘,他粗略估計有四人盯梢。

聽完他的提議,馬纓丹面露譏笑,随手撥着肩上的長發。“你都不是我的對手了,還想當我的後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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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拿起羊毛大衣穿起,撂下一句話:“你別扯我後腿。”

李奇勳扭過身子,注視她踩着半筒黑色長靴,步伐矯健地轉入街角巷弄。指尖在玻璃桌面敲了數下,嗯……他也不是死纏爛打的類型,她話都講明在前,他若是腆着臉皮,像只哈巴狗跟在她身後,非他作風。

他本來就不是容易墜入愛河的男人。而她,難以捉摸。

李奇勳仰頭嘆了一口氣,罷了。如果有一份幽暗不明的愛情種子放在眼前,他若不是生活太無聊,就不會自找罪受。

他也打算離開,先去搜查魔花螳螂的入境紀錄,這次應該就是真的分別了吧?

李奇勳推開椅子,腳跟旋轉,察覺鞋底有異物,他擡高鞋面,看見底下有一串手機吊飾,他彎下腰撿起,将手機吊飾放在眼前端凝。

這串吊飾怎麽看來如此眼熟?啊……他想起來,這串吊飾不就是馬纓丹別在手機上的那一串嗎?因為石頭上的漩渦花紋很奇特,他多留意了幾眼。

“唉——”他抓了抓頭發,內心充斥着無奈。

陰暗潮濕的巷弄,蜿蜒陡峭的步道,像一尾擱淺的鯨魚,仰頭看着鐮刀形狀的鈎月。從嘴裏呼出的白煙,比夜晚的白雪還更冷冽。

馬纓丹從熱鬧的街上,将那四名跟蹤她的西毒枭派來的特務帶到人煙稀少偏僻的地區。

兩手放入大衣口袋中,手心裏握着掌心雷,入夜的冬風,令她想起第一次出任務的地點,瑞典的基律納。

哥倫比亞位于赤道地區,氣候變化不大,她頭一次到冰天雪地的地方去刺殺一名美國籍的政治說客。看着任務對象的容貌,她在雪地裏埋伏了将近八個小時,等到任務對像出現,她即刻殺了她,唯一失算的便是任務對象的車上還有一名睡着的孩童,她不曉得該如何是好,義父并沒有說她的任務對象并非只身一人。

既然不是目标對象,她便沒有傷及無辜,任那沉睡的孩子在冰天雪地中自求多福。

回到哥倫比亞,那熟悉的氣溫,讓她從寒冷中回魂。完成了任務,她一回來就去見義父,被衆多女人環繞的哥倫比亞最大勢力毒枭,東瓦勃羅,人稱東毒枭,她名義上的父親。

“父親,任務達成。”

“是嗎?”東毒枭把玩着身下女人的一對豪乳,他點點手上煙頭,旁邊的女人連忙将雙手并成碗狀,任由他将煙灰抖落嬌嫩的掌心。

“當時車上應該還有另一名對象,你為什麽沒有一起解決?”

“因為那并非目标……”

話未完,酒杯打中她的前額,她晃了一下,瞬間出現一道血口。

“現場不留任何一個活口,你把我的話都當耳邊風抛到腦後了,看來得好好再教育你……”東毒枭又道:“也罷,反正那孩子被人發現失溫凍死在車裏,也算是完成蕾倩夫人的委托。那名政治說客是蕾倩夫人的丈夫養在外頭的情婦之一,那孩子可以繼承羅茲公爵龐大的遺産,所以也是蕾倩夫人委托的目标之一。”

她面無血色,僵硬地擠出一絲笑容。那名看起來不滿十歲的男孩也淪為大人黑暗世界争奪下的犧牲品。經由她的手,間接殺死了一名孩童。

第一次殺人,她被惡夢糾纏長達數個月,夜不能眠,入睡之後,總有惡心難聞的血腥味彌漫她的房間。靈魂深處再如何抗拒的事物,時間一久,她也麻痹了。習慣是一種慢性扼殺良知的毒藥。

殺的人越多,她的心就越硬得像臭水溝裏的石塊。

她花了近兩年的時間接近西毒枭,好不容易爬上西毒枭身邊最親近的位置,只要殺了父親的對手西毒枭,她就能得到她想要的消息——她究竟來自何方、是被哪一方的人蛇集團帶走,最後被賣到龍煞負責的毒品工廠。

可是,她汲汲營營數年的重要線索,在她完成任務後,只得到一張她站在牙婆身邊的年幼照片。從龍煞口中得知,那名牙婆來自墨西哥,這也是她為什麽會前往馬雅神廟的原因。

從墨西哥的人蛇集團那裏得知,約莫二十年前從亞洲被賣到墨西哥的兒童,來源總共三處:越南、緬甸、臺灣。而靠着一條手帕上的中文字線索,馬纓丹推測她應該來自臺灣。

她低頭不語,暗處的腳步聲越來越逼近。

“魔花,找了許久,總算鎖定你的位置了。”

暗處的聲音如鬼魅近身,她慢慢揚高臉龐,此刻身上散發出的氣息比鬼魅更陰更寒,黑色的眼珠,猶如黑夜下發亮的銀刃——她,是從墳墓裏爬出的陰間使者。

“将你活捉回去,游街斬首,是東西毒枭遺孀們的共同決定。”

“哦,可蒂何時如此深愛父親了。”

東西南北四個方位竄出四道人影,馬纓丹看見幾張熟悉的面孔,輕笑道:“原來是龍煞的手下,龍煞也想要哥倫比亞最大毒枭的位置嗎?他如果早點和我合作,或許我能雙手奉上,他也不必大費周章。”

她拔槍,對準南方的位置,扣下板機,槍聲響起,四方人影瞬間隐去。她随即沖向離她最近的一人,雙方來回交手,右前方槍聲襲來,她反手抓着這人上前擋子彈。

子彈擊中人體貫穿出去,血漬啧上一旁土牆,長在石頭縫裏的黃色蒲公英噴上幾點血花,透露出這将是血腥之夜。

被她當作肉牆的男子左肩中槍,即刻倒下。子彈打中屋檐牆角,水泥石塊崩落,馬纓丹閃身進入陰影死角,快速探頭确認敵方位置,随即跑進平房的巷弄,跨越籬笆,全力奔跑,身後三人立即追上她。

敵我雙方一前一後沖進茂密樹林,她看着底下斜坡,毫不猶豫地縱身跳下,落在滿是落葉泥濘的山坡上滑行。

她擅長游擊戰,高大林木更适合她夜晚藏匿位置。槍聲在空曠的山林中數次響起,寒冷的空氣中聽起來更讓人感到悚懼。

她拿出另一把手槍,瞄準躲在左前方巨石旁的男子,食指緊扣板機即将壓下,突地,眼前的景象卻像是出現噪聲幹擾,大量的雜音,像成群的黃蜂拍翅膀的聲音,穿過耳膜。

……不會吧……居然在這種時候……馬纓丹連忙甩頭想保持清醒。

……小……惡靈……

李奇勳跟在馬纓丹身後,發現她搭上出租車往偏遠地區的方向而去。他躊躇了一會兒,最後也攔了一輛出租車跟在後方。

看見她下車,他請司機停在一旁等候,想說把石頭吊飾還給她,他就可以離開,但一擡頭,她的人就不在原本的位置了,他只好付錢讓司機先離開。

李奇勳花了一點功夫才找到她的人,但由于兩人之間有一段距離,他聽不見他們談話的內容,只聽見呼嘯而過的寒風聲,不過他看得很清楚,他們之間的氣氛有肅殺之氣,不一會兒,就見她掏槍發動攻擊。

在遠處的他驚了一下,驚豔她的身手,确實如她所言。這樣一眨眼的時間,她立刻就解決掉其中一人,接着她轉身往山上跑。

他覺得不妙,立刻跟上,随即發現他身上沒帶槍,只好就地找了一根鐵鏟充當武器追上去。

他看見她引着那三人往山上跑,然後跳下登山步道的護欄,根據身處地形判斷該做何種戰術,精準對戰敵人的方式,絕不是一般特務能做到的本事。

她到底是哪國訓練出來的頂尖特務?肯定不是亞洲區的。

你別來扯我後腿。腦中浮現她臨走前對他撂下的狠話。他身上沒有任何武器,就勉強手上這支鐵鏟擋一下不長眼的子彈,但天色昏暗,最好他能靠着這柄鐵鏟擋子彈。

思前想後,他如果這樣出去,絕對會拖累她,想想還是別跳下護欄了。

“……哇——大叔——大叔——你在哪裏啦——”

“大叔——嗚嗚——大叔——”

“大叔——”

很好,當他判斷這女人以一打四絕對沒問題的當下,他聽見小惡靈大聲呼叫他的聲音,他就知道他一定得出手救人了。

李奇勳握牢手中的唯一武器鐵鏟,眉頭皺緊,翻身跳下護欄,一路沿着斜坡滑行。

“這女人怎麽回事?”

“不知道。”

“她自己突然跳出來……然後絆倒……”

“就抓到人了。”

三名男人面面相親,嘴裏說着西班牙語。

這胡亂哭鬧的女人确實是魔花螳螂本人,但怎麽會判若兩人?

“哇——大叔,你為什麽不在身邊保護纓丹姊姊……”

“臭女人,你給我閉嘴!”

男人狠狠一拳揍向她的臉頰,她瞬間呆住,接下來口腔裏湧出血腥味,臉頰頓時像被辣椒油塗在臉上,又疼又辣,她的眼淚像失控的水龍頭啧射出來。

“哇……你打我……嗚嗚……”

“哇—— ”

這仿佛孟姜女哭倒長城的強大威力,山林間的飛禽走獸全被哭聲吓得四處逃竄。

“這女的到底是怎麽回事?她到底在說什麽?”奉龍煞之命,來到韓國攔截魔花螳螂返國,怎麽……這女人像着魔一樣,滿嘴說着完全聽不懂的語言,還像個瘋婆子一樣哭鬧。

從地獄來的使者,魔花螳螂怎麽可能會做出這樣的舉止?

铿锵一聲,脖子被鐵鏟擊碎的聲響。

“呃……”

另外兩人迅速扭頭往身後看,就見一名一臉怒容的男人高舉手中鐵鏟,以一種鐵錘打鱷魚的姿勢,迅速兩下敲暈了那兩名男人。

李奇勳丢下手中鐵鏟,看着她兩泡眼淚、兩條鼻涕,半邊臉腫得像面龜一樣的面龐,心頭像是狠狠被刺上一刀的疼痛。

她的眼睛和半邊臉都是紅腫的,看起來慘不忍睹,說話的時候還有血沬從嘴裏啧出。

“大叔……你來了……”她的表情像作夢一樣,講話不清楚,“大叔,你剛剛打人的動作好像湯姆熊裏的打鱷魚喔,惡,咳咳……”

她突然說着說着,做出惡心反胃的動作,眼睛睜大,她把手伸進滿是血的嘴巴裏,一會兒後從嘴裏拿出一顆牙齒。

食指和拇指捏着一顆斷裂的白齒,她表情驚怕地看着他的眼睛說:“牙齒掉了……怎麽辦……”她的眼淚又啧出來了,“纓丹姊姊會超級生氣……”

看到牙齒都被打斷的馬纓丹,他心中有股難以遏止的憤怒,不是對她,也不是對那些人——而是他自己!

他不該相信她有能力保護自己,他忘記她身體裏還有另一個她,像個長不大的孩子。那對特務而言,根本是危及性命的不定時炸彈。

他臉上的怒容很可怕,他的表情更讓她感到非常愧疚。

“大叔,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纓丹姊姊……對不起,你不要生氣好嗎……”

喉頭泛酸,聽着她低頭垂着脖子的道歉模樣,他把她拉進懷中,拍着她的背,安撫道:“你不需要道歉,你沒有錯,是大叔不好,沒有好好保護纓丹,是大叔不好。”

從他的懷中擡頭,她問:“大叔,你是不是跟纓丹姊姊吵架了?纓丹姊姊的心……很亂……我本來覺得纓丹姊姊心中的那道光有慢慢變大,但我這次醒過來,那道光變得好小。”

“光?那是什麽?”他問。

她偏頭想了一下,努力試着把自己看到的景象描述出來。“我很難形容,就是像太陽光……大叔,我很肯定能讓纓丹姊姊心中那道光芒綻放的人,一定是大叔你喔。”

李奇勳思考着她說的話,由于太虛無飄渺,一時間他也不曉得如何響應,不過他想起來一件事,問:“對了,你剛才怎麽會提到湯姆熊?”超級地道的臺灣名稱。

她愣了愣,回答:“不知道耶,剛才大叔的姿勢讓我覺得好眼熟……腦中突然浮現湯姆熊的打鱷魚,可能我曾經去湯姆熊玩吧。”

他們看着躺在地上的三名外國籍特務,她抓着他的臂膀,害怕的問:“那些人真的……都死掉了嗎?”

他走上前蹲低身子,掀開他們身上的衣物,發現這些人的手臂上都刺着雙頭蜥蜴的圖案。他拿出手機,對着刺青圖案拍下照片,傳送到軒轅家族改良過的群組系統,發問:你們有誰見過這個雙頭蜥蜴的标志?

三十秒內,立刻有人回複他的問題。

墨西哥當地的毒品集團的标志,最近才竄起的,知名度不高。

回複他的人是恢複境外者代號Darker的軒轅黑。李奇勳簡單回了一個感謝的貼圖,結束問題。

他牽起她的手,“走,你先跟我回去治療傷口。”

“那、那些人呢?不用管他們嗎?”

“不用,那些人只是馬前卒。”

“哦……嗯,好的。”

她跟在他身後走回登山步道,臉頰已經腫到半邊臉都失去知覺的程度,她的嘴巴合不起來,口水和血一直從嘴角流出來,她擦了又擦。

李奇勳見狀,把身上的衣服撕了一塊下來,在積了一層薄雪的山壁抓了一把雪球,用布包着。“你用這個敷着臉頰,先消腫。”

“嗯。”她點點頭,接過他手中臨時應變出來的冰敷包,放到臉頰上。

“啊,好冰。”

“冰總比痛來得好,乖乖敷着,別拿下來。”

她聽話地點頭。

兩人一路走回有人居住的平房,沿着蜿蜒的水泥路面,兩旁是用空心磚堆棧的牆面,約莫兩個人高,路旁設置的路燈稀少,光線微弱。

“大叔……”

“嗯?”他低聲回應。

“你答應我,不要離開纓丹姊姊好不好?”

“為什麽這麽說?”

“因為你就是她的太陽。”

背後突然被東西撞上,李奇勳回過頭,發現她像斷了線的木偶倒下,連忙伸手接住她。“喂,你怎麽了……”

發現她又失去意識,而且衣服保暖度也不夠,她的體溫有點發涼,他忙脫下身上的羽絨長外套披在她身上,彎腰将她馱到背上,背着她一路前走。

她的氣息淺淺地吹向頸邊,第一次凝視她熟睡面容的時候,他便發覺這女人心事繁重,她的呼吸聲很淺,無法将自己的身體完全放松,無法深眠。

她像一尊龜裂的女神雕像,美得殘破,美得斑駁,行屍走肉般的美麗。唯有親手寫下自己和他的名字的那一瞬間,他深深感覺到她眼中的裂痕,被希望的光輝填滿。

一名尋找自己來自何方的無名女子。

“纓丹……”他含着濃郁的不舍,似淺卻深地低聲喊她,“這名字很美,很适合你。”無論這是不是真的屬于她,他都會繼續呼喚這名字。

背上的人兒似乎有了輕微動靜,他刻意放慢腳步。

他再一次聽見那句苦澀又甜美的愛語:

“Teamo……奇……勳……”

她此刻的夢裏有他。聽見她的夢呓聲,聲聲呼喚他的中文名。

“纓丹,不曉得你現在正作着什麽樣的夢,但我希望那是一場溫柔無比的夢。”

再一次在熟悉的房間中醒來,馬纓丹知道天花板的顏色,缇花窗簾的花色圖樣,還有這張熟悉的床……以及俊隽英朗的面容。

在他的臂彎中醒來,是她連想都不敢想的。汲取着他身上的體溫,嗅着他的味道,這一切真實得比一場幻夢還虛假。

凝視他睡熟的面龐,将他最無防備的一刻深深烙入眼底。他願意擁抱她入夜,這樣的幸福來得令人措手不及。

她不明白自己為何蜷縮在他的懷中,他擁抱她的方式,就像防空洞一樣令她感到生命安全無虞。

腦海中最後的印象,她與四名龍煞派來的特務纏門……後來,還發生什麽事,她記不清了。

難道是小惡靈又出現了嗎?

朦胧意識一點一點明朗起來,她察覺右邊臉頰的感覺不太一樣,嗯……有點痛。

她微微張嘴,肌肉一拉扯,立即感到一陣劇烈的抽痛,她的抽氣聲驚醒了身旁的李奇勳。

“纓丹……你醒來了,有哪裏不舒服嗎?”他迷糊張眼,中文脫口而出,見她歪頭盯着他瞧,他才改用英文關心詢問她的狀況。

馬纓丹摸着自己的臉,感覺似乎腫腫的,她記得她臉頰的肉沒有這麽豐滿才是……

“我的臉是不是很奇怪?”話一說完,她的舌頭就感覺到口腔裏的不對勁。

舌尖在那一塊令她感受到異樣的缺口鑽了鑽,她眼睛瞪大。

“我的牙齒呢?”她把手伸進去摸,真的少了一塊,只剩下一截牙齒。

李奇勳連忙坐起,将床頭櫃的隐藏式壁燈打開,他轉動上半身,把擱在面紙上的牙齒拿起來。

“在這裏。”他把那顆牙齒放到她的手裏,有點愧疚地說:“那個,你的牙齒。”

手心上躺着一顆牙齒,她的腦袋一片空白。

見她一臉無法接受的表情,他解釋道:“抱歉,我太晚過去救你,等我抵達的時候……你已經被那些人抓住了。”

“所以?”她的眼睛已經出現兩簇火花。

“嗯……小惡靈吓得嚎啕大哭……”看着她聽見他用“嚎啕大哭”來形容她當時的情況,臉上的表情不禁扭曲起來,但由于臉蛋已經是腫脹的狀态,她這樣看起來變得面目猙獰。

“我?”她咬牙重複,“在那群人面前——嚎啕大哭?”

“沒錯……”他神色謹慎,繼續說:“哭聲太恐怖,那些人便出手打了你的臉一拳。”

“後來呢?”雙拳握緊,馬纓丹已經坐不住了。

“挨了一拳後,你哭得更慘烈了。”

刷的一聲,馬纓丹像施展床上飛一樣,拔腿沖進浴室,接着,李奇勳聽見似曾相識的怒吼聲,以及——這間浴室的蓮蓬頭又被房客砸壞的奧客事跡。

這種五官腫脹歪斜的情況出現在自己臉上,馬纓丹還是生平頭一次看見!她張開嘴巴看着鏡子,右邊口腔黏膜全是瘀血。

那個愚蠢的小惡靈……居然讓她遭受這樣的屈辱!她怒氣沖沖的從浴室走出來,橫眉豎目的問他:“那些人呢?我記得我解決掉其中一人,還剩下三人!”

見她的臉比之前更腫,李奇勳心裏很不舍,便道:“我再跟飯店要一些冰敷袋吧,你的臉腫得很嚴重。”

馬纓丹沒有理會他的話,“那些人呢?你要是沒解決掉,我現在就去解決他們!”

他聳肩,“我當然解決掉了,還查到那些人的來歷。”

她內心詫異,他如何能快速查到龍煞的手下?試探的問:“你怎麽查到他們的來歷?”

“我自有我的消息管道。”他沒細說,反問她:“你得罪那些人的老大嗎?要不然怎麽會派人大老速的來抓你?”

“得罪?”她意味深長的咀嚼這兩個字。

“你是美國黑幫的特務?”他問出心裏的疑問。

馬纓丹臉上露出危險的笑容,“我,是來自地獄的特務,還是最窮兇極惡的那種。”

“嗯,你現在的臉看起來确實是窮兇極惡。”

“去你的!”她抓起沙發上的靠枕砸到他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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