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誘餌

昨天晚上，暗殺狩獵者有五人。除暗殺尤問約與東方貓的三人外，還有暗殺閻數的兩人。但活着回去的，只有暗殺閻數的一人，另外一人則被他用槍殺掉了。

閻數與進化者鬥了這麽多年，再有熟悉華界南市地界，因此除了胳膊上的輕傷外，并無大礙。對于小貓兒喝酒睡着，在受到生命威脅時，無差別殺人的事情，他也是驚訝的。想來，以後不能讓他輕易沾酒，以免他們遭殃。

兩天時間，三人把三年前的報紙全部翻完。

把沒用的報紙清理到文牍科，三人把挑選出來的報紙攤開。

尤文月指着其中一份報紙上的報道說：“這是進化物來到上海灘的前夜晚上，發生的異象。”

那一天，十六鋪碼頭外灘外，突然掀起了巨浪，但當時并無風，那又是什麽東西把海浪卷進了十六鋪碼頭？

不僅如此，當時公共租界內，所有燈全滅了，明明是月朗星稀的天氣，卻又突然下起了雨水。且，同一時間，法租界內，下了大冰雹，還砸死了一街頭乞丐。

華界內，天氣也是忽冷忽熱。

那之後第二個晚上，進化物突然出現，運氣不太好的他，睡得死沉時，被寄生了。睡夢裏，他與可怖的怪物打架，最終，雖未被對方奪取身體，卻差點被吸成了人幹。一夜灰白了頭發，變得像個小老頭似的。

不僅是他，那一夜後，城中怪象頻頻發生。租界與華界不得不得不調查，之後才有“鬼變”之說。租界警察廳與華界警察署花費人力物力調查，最終，也鬧不清這到底是什麽東西。最後，放棄調查。因此，眼下警察廳裏，只有閻數在帶着他們調查。

從報紙上摸索信息，有一條讓他們感到在意的新聞。新聞上，有個乞丐說，怪物爬滿了上海灘的上空。

把報紙遞給閻數，閻數看後收起：“去《申報》報社。”

三年前，寫這條報道的是個女記者。當時，她才剛進《申報》。為了尋找關于異變的新聞，因此未經求證，什麽亂七八糟的都寫上去。因此，沒少被總編罵。

閻數讓女記者帶他們尋找乞丐，女記者搖搖頭，然後給他們指向海關大樓的方向。

拿着報紙，三人前往海關大樓，在附近打聽乞丐的事情。但得到的是，前年冬天，花乞丐已被凍死。

尤問約拿出一塊大洋在掌心抛了抛：“只要你告訴我關于花乞丐的事情，這塊大洋便歸你了。”

Advertisement

與花乞丐認識劉乞兒舔了舔幹涸暴皮的嘴唇：“好，只要我知道的一定告訴你。”

尤問約問的是三年前，花乞丐說看見爬滿天空的怪物的事情。坐在地上，劉乞兒說：“他确實說見到了，那之後，老是看着海關大樓的上空。”

閻數問：“他還說過什麽？”

劉乞兒說：“說完了呗，所有人都得完蛋。”

再問，沒有其他有用的線索。尤問約把那塊大洋一抛，劉乞兒急忙接住，開開心心吃面去了。

東方貓仰着頭看海關大樓的天空，沒看出異樣。尤問約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花乞丐說看到進化者是在晚上，現在看不出什麽的。”

閻數皺眉疑問：“晚上天空漆黑，他是怎麽看到的？”

這個問題，無解。

尤問聲以身做餌，吸引更強大的進化物，将其制成護身符。這件事，小貝勒興致盎然。除了派在守護在尤問珠身邊的門圖，其他人聚在主子身邊商議這項計劃。但經潤有顧慮，他說，倘若大公子暴露在那些怪物的面前，無疑等于把自己暴露在宗政禮那個瘋子面前。屆時，他的身份，講無法再隐瞞。而那些貪婪醜惡的進化者，講紛湧而來。

小貝勒抛了抛手中銅錢，笑着說：“這就是你我存在的意義。”

威廉接口：“小貝勒說得對。”

今夜，誰想要靠近主子，先踏過他們的屍體。

夜晚降臨之時，潛伏在暗處的進化物嗅到了與衆不同的氣息。尤問約三人在海關大樓附近租了個房間。東方貓買了許多吃的，一面吃，一面盯着海關大樓上空。知曉今晚大哥為獵捕強大的進化物而化成誘餌，他喝下了一倍的藥劑，已抵抗受他的影響。

閻數坐在椅子上，拿帽子蓋着臉休息。

前半夜，東方貓盯着外頭，後半夜，他與尤問約監視。

三人并不知道能否找到線索，但凡有一點可能，都不會放棄。

東方貓坐在窗上吃着肉幹，吃得津津有味。剛入夜的海關大樓附近的街頭，正是流光閃耀時。他向大海方向瞭望去，想起，曾有前清海軍大臣在上海留過一段時間。那時，他年紀還小，去上海道衙門找哥哥們玩。在衙門裏，他見到了高大威儀的海軍大臣。聽聞，此人曾帶領北洋水師經參與過中日甲午戰争。大哥說，那場戰争以北洋水師全軍覆沒，簽訂《馬關條約》告終。

也不知，清亡後，那位海軍大臣怎麽樣了？

世道無常，朝代更疊，沉沒海底的死靈，也不知安歇了沒有。

但如那進化物一般，世界是不停地進化着的。而且，戰争革新着一個國家。千百年來，不管是人，還是國家，若不往好的方向進化，就只能毀滅。

他們這些跨越前清與民國的兩朝世代人，是推動進化這個殘破不堪的國家人。也不知，百年之後，這個國家會進化成什麽樣子。

他們是看不到了，但他們卻是推動這個國家進化的齒輪。

哪怕，被卷入其中變得肉末橫飛。

東方貓對未來毫無興趣。眼下，世道雖暗藏殺機，但卻群英會萃，流派紛呈。古往今來，亂世總會出現英雄人物。因此，民國，是精彩有趣的。

吃完肉幹，坐在窗上晃蕩着兩條腿，他想：這時代，于他來說，再好不過。

到了深夜，打了個哈欠。尤問約與閻數睜開眼，東方貓躺到窗上卷成一團睡去了。

二人坐在窗邊，一面喝酒吃東西，一面看海關大樓上空。到了淩晨三點，尤問約身體裏的怪物湧動。他的眼睛，瞬間發紅。

新世界游樂場方向，一股惑人的氣息突然乍現，整座城的進化物與進化者皆受到影響。他們開始向新世界游樂場湧去。

雙手握成拳頭，青筋暴起，強忍着失控。

看他忍受得痛哭，閻數說：“你大哥無疑是個能夠控制進化物及進化者的人物。”

尤問約額頭滴落豆大的汗水，臉上扯出一道生硬的笑容：“他天生不凡。不管他做什麽，我相信他。”

身體，開始變形。困在身體裏的怪物撕扯着，他集中精神力壓制，以免被它帶着跑。

咽了咽口水，他口幹舌燥。

那種強烈想吃掉對方的念頭熊熊燃燒着，他絕對不能前往大世界游樂場。因為，他清楚地知道，一旦失控，所有人都得死。

邊演說過，他身體裏的怪物之強大，能毀滅一切。甚至是，能吞噬別的進化物而進化。他與身體裏的怪物鬥了三年，他無法想象，他要是先倒下了，那鬼東西會控制他犯下什麽天怒人怨的事情來。但現在，它拿他毫無辦法。

他們糾纏一起，誰也離不開誰。這世上，還沒有人能把進化物從身體裏分離出來。即使能，喪失控制的怪物，将再無任何人制約，到時，上海灘會被毀滅，滿目瘡痍。

正因能預算出有所可能的事情，邊演才講他視為危險的人。

閻數是見過他皮肉撕裂，骨頭碾碎，身體碎成一灘，又再次重組的人。要換成正常人，早就承受不住了。他的精神力，強大要讓人心生畏懼，也因此，只有他才能控制身體裏的怪物。

只是，看着只令人感到難受。

作為他的長者、朋友，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卻什麽也幫助不了。

深吸一口煙，看尤問約身體開始變形，閻數目光深沉。

新世界游樂場，進化者與進化物湧來。站在最高頂層，釋放出“誘捕”力量的尤問聲看着那些進化物為想來到他身邊厮殺着。小貝勒他們，在其間暢然肆意地厮殺，顯得興奮不已。

這污濁混亂不堪的世界，真令人感到厭惡。

直到，一個長着三面佛陀臉的進化物沖出了厮殺的包圍網來到他面前。在它那巨大的身體沖撞游樂場高層大樓時，他伸出手，以絕對的命令，制止了對方。之後，收網，将其捕獲。

上海灘某座高樓頂端，拿着伸長的望眼鏡見到這一幕，宗政禮收回望眼鏡，他摘下禮帽對着尤問聲的方向彎腰行了個禮：“終于找到你了，女王殿下。”

讓他見到如此壯觀的一幕，并見識到其能力，真不愧是他要的人。

此時，正在重建的東本願寺，某個挂滿畫的房間裏，燭火把房間照得明亮。房間中心，小和尚淺見禮史在擺布着星盤。

他擲出的珠子在星盤上不斷轉動，最後停在某個星點。他滿意點頭，笑道：“找到了。”

尤問約身體裏的怪物漸漸平靜，雙眼上的血紅色也慢慢褪去。他知道露出笑容。

大哥，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