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譚潇月光知道作為錦衣衛需要做任務,也曉得錦衣衛做任務還有帶嫁人的。

可她怎麽都沒想到,皇帝随手就欽點她做了親王妃。

她“受寵若驚”接下了聖旨,告別了傳旨太監,最終“受寵若驚”被方氏叫去說話了。

女子之間談話,男子是插不進的。

譚老爺看着兩人遠去,各種念頭繞彎了一陣,到後頭還是只與自己的長子叮囑了一句:“莫要管着月兒太多,她有分寸。”

長子譚坤微微點頭。

方氏帶着譚潇月入了屋子,看着這十四歲的姑娘,還處于雲裏霧裏的迷茫勁,心裏頭就是發酸。

這孩子怎麽就平白要受那麽多呢?

她說了一堆勸慰的話,諸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諸如“年紀到了,嫁人是遲早的事情”,諸如“別思慮太多,自己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譚潇月還沉浸在十四歲卻要嫁為人妻這事上,半點沒将方氏的這些話聽入耳。

頓了片刻,方氏緩緩開口:“儀親王在外名聲向來挺好,樣貌也上佳,你莫要害怕他。他別看着是親王,或許,為人處世還沒有你清明。你爹當年與我成親,看着是譚家的長子,其實也什麽都不懂。”

聽到這裏,譚潇月才算是緩了過來,應了一聲:“嗯。”

方氏看着譚潇月半天才應了一聲,神情柔軟:“你這身子弱,禦醫說了,十八之前先不要考慮孩子的事。你千萬不要強求,人生在世,為自己活着才對。”

譚潇月:“……”

孩子?

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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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潇月呆呆看向方氏,随後紅了眼眶。她怎麽就忘記了成親還有孩子一事?

體弱多病真好。人生沒點病,怎麽能演戲?

她一邊紅起了眼眶,一邊在內心實名辱罵這該死的任務。

方氏本打算再說,萬一儀親王忍不住,就讓儀親王去找通房丫鬟之類,可看着譚潇月那雙亮起來,無聲含淚的雙眸,她沒能說出口。

怎麽舍得呢?

這孩子身子已弱,若是心裏頭又被事壓着,回頭積郁成疾,那可怎麽辦?

在譚宅養了那麽多年,才養成如今這模樣。

方氏雙眼又軟了幾分,伸手拍了拍譚潇月的手:“不論如何,譚家,都是你的娘家。”

譚潇月眼眶微紅,點了點頭。

方氏有的話不能對譚潇月說,卻是要和靈雲說的。

她吩咐了一聲靈雲:“來人,帶小姐先去休息,這事等會兒我要多與靈雲說說,今後去親王府,小姐還要你多加照料才行。”

靈雲應聲:“是。”

有個侍女很快就到譚潇月身旁,準備帶着她回去休息。

靈雲被留了下來,站在原定,靜等接下去方氏與自己談話。

譚潇月一步三回頭,最後還是先回了自己屋去。

方氏喝了口茶,見人走了,這才放下杯子微微嘆息一聲。

她也沒想到,這一求個婚事,會求出一個親王來。譚家今後在京城裏的身份,那可就不大一樣了。原先若只是區區臣子家,那麽今後也算是和皇家沾親帶故了。

運道好,日後榮華富貴,該有都有。

運道不好,指不定哪一日就被牽連進去。

她很清楚,嫁到親王府,對譚潇月而言絕不是一件好事。

“靈雲,你家小姐心思缜密,要不是身子不好,會是個活潑俏皮的好孩子。”方氏看向靈雲,“嫁人之後,于親王府,她就是女主子,每日都務必要耗心耗力。”

靈雲順從聽着話。

“聰慧她是不缺的,可人心最是難測,她從未出過譚宅,這身子在親王府,少不了你的幫持。”方氏是真的将譚潇月放在了心上。

她們這些孤兒,即便對于方氏而言只是過路人而已,方氏也願意替她們想着。

方氏知道靈雲是個好的,平日在府中也靈活,為了譚潇月還學了醫:“你若今後有喜歡的,我會親自替你打點。這些年恐怕還需要你,多照料照料月兒。”

靈雲面上微動,行禮:“靈雲知道的。靈雲這一生,還暫未有嫁人之心。靈雲會照料好小姐的。”

她擡頭看向方氏,朝着方氏笑了笑:“小姐都不記得了,是她将靈雲撿來譚家的。”

靈雲是長得不錯,根骨中下。而當年正是譚潇月将她從人中點出,送入了錦衣衛,後來才入了譚家,改了她一生的命。

方氏感慨,卻只當靈雲說的是當年選仆役的時候,譚潇月一眼相中了靈雲。

她招了招手,讓靈雲靠近一些。

靈雲聽話上前。

方氏低聲和靈雲說:“這事我不便與你家小姐說。但你可要好好聽着了。你擅于用藥,若是有女子靠近親王,在親王有嫡長子之前,萬不能讓任何有人有機會生下孩子。”

譚潇月要等十八。

儀親王那樣貌身份,誰知道能不能等到譚潇月十八。

方氏怕靈雲心軟,還勸了一句:“若是亂了,月兒恐怕扛不住。”

靈雲堅定點頭:“靈雲知道了。”

方氏滿意拍了拍靈雲:“月兒出嫁要準備很多嫁妝,你的東西我也會一并給準備了,想要什麽直接和管事提,不越了規矩,我都能做主。”

靈雲笑了起來:“謝過夫人。”

方氏這才擺手讓靈雲退下。

靈雲出了門,腳步輕松朝着自家小姐院子裏走去,過路遇到的府裏熟人,都和她一一道喜。還有人揶揄說這下小姐日子更是舒坦了。

日子,總歸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靈雲想着剛才方氏的話,又想起過往她和譚潇月一同出過的任務,見過的不少後宅腌臜事,只覺得人生可真是無知是福。

她淺笑着敲了譚潇月的門。

靈雲還沒來得及推門,門就開了條縫。

譚潇月伸出手将人給拉了進來,二話不說又将門給帶上了。

這院子裏沒有人,自是沒人見着兩人剛才拉扯入屋的一幕。

靈雲輕巧入了屋,失笑問譚潇月:“小姐,怎麽了?”

寶貴的聖旨此刻正在桌上随意放着,而譚潇月在靈雲入了屋,就松開了人。

“我終于在這一天,深刻明白了什麽叫做體弱多病的好處。”譚潇月剛經歷了那麽一遭,極為感慨,走到桌子邊給靈雲和自己都倒了一杯水,“娘和你說了什麽?”

“讓我照料你,還有就是給靠近儀親王的女子下藥。”靈雲都告訴了譚潇月。

譚潇月立刻就明白了方氏的想法。

方氏看着是一個極為守規矩的婦道人家,在家中也多是聽譚老爺的話,但管理起後院來,該下得狠手還是敢下的。

她輕笑一聲:“厲害了。”

靈雲坐下,拿過自己那杯水,應了譚潇月的這話:“是。方氏到底是譚家長媳。”

兩人不約而同想着,譚家後院都不簡單,一個親王後院,常年待着,她們更加不知道會面對些什麽。

以往的小任務好說,這回的任務,恐怕不會不好說。

“年未滿十八,不能有身孕。”譚潇月想着前些天的禦醫,“他們倒是将能做的都做了。回頭要是我想脫身,一病不起就成了。”

靈雲也給自己尋好了脫身的法子:“那我便給小姐守靈,到必要的時候,尋人配合,一病不起。”

兩人相視笑了起來。

笑完,兩人開始讨論起這回的事。

譚潇月問靈雲:“你看送我們去儀親王府,前指揮使是什麽意思?”

靈雲搖頭:“我覺得或許是陛下的意思。”

她們兩人身份潛藏得很深,知道的人并不多。除了有随身攜帶的特殊物證之外,即便是現任指揮使,也不知道她們兩個的身份。

暫時并沒有收到來自錦衣衛的任務,說明上頭認為一切還沒到要聯系的時候,一切行為順勢而為,不要主動去做多餘的事。

靈雲和譚潇月說:“譚家和儀親王接觸不多,京城裏關于他的傳聞,大多居于容貌。從現今我們知道的消息來看,這人性子如何,還真不好猜。”

譚潇月點頭:“嗯,他挂在皇後名下,和皇後也不算親近。”

好好的三千日慶祝,被一個聖旨攪合得不行。

譚潇月喝了口水:“寡淡。”

她想要喝酒,又怕白日裏今天譚宅的人一個個來找她說話。她想要外出,也怕有人突然來尋她。譚家人還好解釋一點,萬一那所謂的儀親王……

譚潇月若有所思。

都要嫁人了,去看一眼自己的未婚夫,很正常。

“我趁着現在先探一探儀親王府,看看能不能遠遠掃到一眼人。”譚潇月看向靈雲,“你在這裏替我掩護着,我去去就來。”

靈雲覺得這事這樣也好,點了頭答應了。

她叮囑譚潇月:“小姐切不可靠太近,萬一儀親王身邊有別的錦衣衛,那就暴露了。”

譚潇月知道天外有人,當即應聲:“嗯。”

原本去金玉滿堂買胭脂的事,被兩人當即扔到了腦後。

玩鬧事情再怎麽有趣,也要先做好自己的正事。

靈雲喝完水,當下去門口守着。

譚潇月快速換好了一身輕便的普通婦女衣服,在自己臉上揉捏一番,僞裝成了一個剛成婚的京城老百姓,當即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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