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儀親王會是怎麽樣一個人?

譚潇月身為錦衣衛,對各個皇子其實都有了解,也見過畫像。當然那些個畫像交到她手裏,也就是認個輪廓。她半點無法從那只能看出神韻的圖裏頭,想象出真人是怎麽一副模樣。

皇帝有那麽多皇子,這七皇子除了容貌,半點沒出衆的了,就連那性子,都極為不出衆。

而容貌在譚潇月眼裏最不值錢。

老天爺給的東西而已,無人知道骨子裏頭到底又是如何。

譚潇月并沒有對祁子瀾有任何的期待,只希望前指揮使和皇帝不要在這種好日子裏,給她再度實名辱罵的機會。

她輕松出了譚宅,尋了馬車前往了儀親王府。

在距儀親王府較遠的地方,她讓人停下了馬車,随後随意逛逛,輕松避開了人群,在儀親王府的周邊,尋了一個偏僻的地翻身入內。

親王府剛剛建好,院子裏如今已布置好了假山流水,錦鯉都尋了不少扔了進去,看上去一副極為有生機的模樣。

皇帝親自派了幾個陰陽籍的人前去,給儀親王府增添了不少補風水的東西。

就說那些多出來的錦鯉,必須六條一來,除去紅色金色的錦鯉外,必須還要有黑色的錦鯉鎮邪。

光魚就這般了,更別提屋子裏別的擺設。

不僅講風水,而且半點都不會讓七皇子祁子瀾有逾越規矩的機會。

由于再過些時日要準備成親的事情,親王府各個地方都裝扮的很是喜慶,就等祁子瀾正式入住,再去迎娶譚家的嫡孫女譚潇月。

祁子瀾此刻正在自己的院子裏修花枝。

其實祁子瀾已住了進來,一切不過也就是走個流程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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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總愛在面子上以示自己身份的尊貴。

近來的花開得很好,不知道是他上了心,還是他尋來的園丁更上心。

澆水的粗活是不用他來做了,偶爾修剪枝條,也主要是他除了學業之外,對別的事情并沒有什麽大興趣。閑來無事,還不如與這些花花草草多聊聊天,說說話。

他拿着剪刀,“咔擦”一下,剪下了一朵最為豔麗的花,拿在了手上。

“真漂亮。”祁子瀾垂着眼,輕聲說着,“最漂亮,最容易被采摘走。放在高臺上,驚豔,随後凋零腐朽。”

不采摘,也會凋零腐朽,可到底是會晚很多。

這修剪花枝,也不知怎麽回事,忽然就變成了采花了。

祁子瀾聞了聞花香,覺得這夾雜着泥土味的花香是清淡了點。

他喜歡什麽樣的花呢?

好像沒有特別喜歡的。

那麽,譚潇月會喜歡什麽樣的花呢?

祁子瀾輕笑一聲,就此将花拿在手裏:“大不了回頭一個個試過來,哪天多誇了一句,必然就是喜歡的了。”

譚潇月悄無聲息入了親王府,七扭八扭,一直小心謹慎得很。

然後她發現她再怎麽謹慎也沒什麽用。

這儀親王府空曠到超出了她的想象。就連譚宅裏的人,都比儀親王府要多。

譚潇月半天才見到一兩個人,搞得她都疑惑自己來的到底不是儀親王府,而是某個遠郊裏,主子不在家,就留幾個仆役看守家裏頭,無人居住的閑宅。

按理來說,儀親王馬上要住進來,怎麽也不至于這麽空。

“殿下現在還在院子裏?”

“在呢。”

“還好殿下好看,否則這院子裏這麽空,怪吓人的。”

“可不是麽!”

譚潇月總算是偷聽到了兩個人說話。她松了口氣,輕松上了屋頂,按着京城裏慣喜的屋子設定,朝着儀親王府的院子跑去。

等到尋到了一個高處,她趴在屋子上,終于将儀親王府的整個院子看在了眼裏。

這院子看起來是專門尋了人放置的,比譚宅的院子大上不少。假山流水彙聚的地方,還有一個涼亭。涼亭上有個小小的牌匾,牌匾上寫了三個鬼畫符。

字太過浪蕩,隔得有些遠,譚潇月認不出。

院子裏只有一個人,穿着一身華貴,想來就是儀親王。

她低頭看下方,根本沒看到人臉。

儀親王年僅十六,已是個子不矮。這會兒他正一手拿着剪刀,一手拿着花。在院子裏待了有一段時間了,他手裏頭花已有不少,紅的黃的,各色都有。

花有香,他低下頭聞了聞,随後又繼續在院子裏兜悠着,看有沒有哪一朵能夠有幸再被他剪下來。

美人嗅花。

譚潇月隔着一段距離看着,只能看出他的儀态。

确實是風姿卓越。

即便他有時為了不傷着那些花草,而搞得自己衣服上有點狼狽,甚至有一回頭發被一根樹枝勾住,挑出了一縷,也半點沒失了他的儀态。

太陽很大,曬着其實不舒坦。做簡單重複的活,還弄得自己狼狽,他也半點不惱。

難怪會被稱為儀親王。

她雙手托腮,靜靜在屋頂上曬着太陽,就那樣看着祁子瀾。

祁子瀾似乎一直都在說話。

風隐隐帶來一些碎語,不過都聽不仔細。

花園裏頭的蟬鳴聲,或許都比祁子瀾的說話聲要響一點。

也不知道是自己聽得用心了一點,還是這院子實在是安靜了點,過了許久,祁子瀾的話逐漸從破碎零散的字眼,變成了句,最後徹底入了譚潇月的耳朵。

“你這怎麽長得這麽快,平日裏是吃了別的兩倍的糧食麽?大胖子。學學隔壁那個,長得多精致。胖了就俗了。”

譚潇月眼裏漸漸有了點好奇。

這人就是在和院子裏的花說話啊。

旁邊還一個伺候的人都沒有。

好生奇怪。

“院子裏怎麽還種樹呢?等秋日是想種出點果子來麽?”祁子瀾說着還挺疑惑的,“你們這還真能長出來?就這麽區區幾棵樹。”

他搖了搖頭:“罷了,長不出,我也不會嫌棄你們。”

祁子瀾給樹修了修出了頭的枝,到最後又神來一轉:“還是會嫌棄的。男人不可信。哪日母豬能上樹,再去相信男人的話,懂麽?”

譚潇月差點笑出聲。

再看人,也看不出點什麽。

若這就是儀親王的性子,以後想來兩人相處該是還成的。

她悄無聲息來,又悄無聲息走。

翻牆這種事一回生,二回熟。離開時的速度,比她來時還要快。

人一走,院子裏陰影裏傳來了聲音:“殿下,人走了。”

“噓。”祁子瀾小聲禁了他說話,“她會玩回馬槍的。”

那陰影裏的人自然閉上了嘴。

整個院子裏又只餘下了一個人的說話聲。

譚潇月快步去了最近的市集。

市集也分,有的地方買金銀飾品,胭脂水粉,就如上回譚潇月與靈雲去的地方。有的地方轉賣瓜果蔬菜和各種肉類,還有許多老百姓自己養多了種多了,直接拿過來門口賣兩回的。

買菜和買別的東西不同,要趁早。

務農的人天還沒大亮就開始擺攤子,太陽還沒徹底落下,這攤子上都賣完了。有的菜曬了一整天,肯定是不好吃的,老百姓都會趁早來,越早越好。

譚潇月這個點來,整個市集已是沒什麽好貨了。

她目的是很明确的,二話沒說,走到了一個肉攤上,對着壯碩的屠夫開口:“小豬崽有賣麽?要母的。”

屠夫看了看譚潇月這身打扮,沉默片刻,刀子用力劈在了自己面前那殘破的木板上:“母崽子咱們一般不賣的。”

母豬能下崽,比公豬重要多了。

一般屠夫除非家裏頭豬生多了,否則都不會賣母豬崽。

譚潇月瞥了眼人:“價好說,一般母豬崽多少錢?”

這屠夫旁邊的女子大抵是他的妻,這會兒搭上話了:“養豬哦?母豬一般你去問問,半點毛病沒有的,二兩是要的。主要是母的,公的就便宜。”

二兩對普通小百姓而言算大價錢了,指不定一年就賺那麽點。

小豬崽該是沒那麽貴的。

譚潇月反正也不在意這點:“四兩,一只最好看的小母豬。”

那女子愕然看了眼譚潇月。

屠夫剛準備要開口說什麽,那女子就狠狠掐了一把那屠夫。

譚潇月全當沒看見:“快些給我拿過來。”

她取出随身帶的小錦囊,當場掂了掂,就取了四兩碎銀出來:“我家小姐就是腦袋一拍,想一出是一出。唉……”

這麽一說,兩人只當譚潇月是大戶人家的仆役,出來替家裏頭小姐買豬崽,指不定回去報價還報更高點。

兩人對視一眼,屠夫便被自己妻子攆去取小豬崽了。

而女子則是在那兒讨好的試圖套點譚潇月的話。

結果講了半天,她愣是沒能知道譚潇月到底是在哪家裏做仆役的,還被攪合得說起了自己家裏頭的事情。

等屠夫回來交了貨,正要問要不要送貨上門,就親眼見着譚潇月扛起母豬崽就走,轉眼就消失在了他們面前。

一盞茶過後。

祁子瀾正在院子裏的涼亭中休息,喝着茶,将剛才采的花插入瓶中。

“哼哼——”

祁子瀾一臉茫然:“……什麽聲音?”

陰影裏,下屬頓了頓:“大人,有只母豬崽,卡在您遠處的那棵樹上。”

祁子瀾:“???”

作者有話要說:  好的,定情信物也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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