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這大半夜哪裏來的鬼影子?
那仆役睜大了雙眼, 警惕朝着四周張望着, 正想要不要張口大叫喊人。
莫不是半夜來了賊人?
這主子有錢也讓人擔心,随時都有可能會被人登門入室搶錢。
可萬一是他想多了,驚擾了主子,那回頭要出大事。
他這一份工不能要不說,說不定連命都給搭上。
仆役正心裏頭害怕,根本沒想到身後猛然探出一只手,攜帶一股子刺鼻氣味的手帕猛然捂住了他的口鼻。他心跳如鼓, 還來不及反應這氣味到底是什麽東西,眼前一花,整個人栽到地上去。
譚潇月将手放在空中甩了甩, 稍等片刻,才取了個樹枝蹲下來戳了戳人。
很好,毫無反應。
靈雲的藥就是好用。
譚潇月将這仆役沒穿好的衣服直接撕了, 捆了人手腳和嘴, 二話不說将人扛起帶走。她尋不到地,就不信還問不出來地了。
将人扛到了一個幽暗的小空屋子關好,譚潇月再度出門, 回了原來的地等和靈雲碰頭。
靈雲很快出現,朝着她搖了搖頭, 顯然沒有找到下地的方法。
譚潇月朝着她比了手勢,讓靈雲當下跟上。
兩人順着譚潇月的路,很快回到了之前那幽暗的小空屋子。
裏頭那可憐的仆役還昏迷在那兒,被捆得結結實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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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潇月上前拍了拍人臉。
沒任何的反應。
譚潇月又拍了拍人臉。
還是沒有任何的反應。
譚潇月用力掐了一把這仆役的人中。
仍舊沒有任何的反應。
譚潇月低聲:“我這難道藥下多了?”
靈雲問了一聲:“你用的是幾號?”
譚潇月小聲回話:“五號, 你說最不值錢的那個。最貴那個給王爺了。”
靈雲點頭:“掐腰,死命掐。不值錢的有點副作用,醒來都迷糊。”
譚潇月伸出手,死命在人腰上掐了一把,看得她自己都疼。以她這個練過的手勁,等明天這仆役腰上肯定青紫一大塊。
那仆役這回總算是醒了過來,迷瞪瞪打量着周圍,随後發現自己被兩黑衣人圍着,當即開始劇烈掙紮起來,嘴裏頭“嗚嗚”不停。
譚潇月抓着人頭發,将人強行穩住:“要命麽?安分點。”
仆役疼得眼淚直流。
旁邊靈雲從懷裏取出了剛才探路畫的粗糙圖紙,用小巧的夜光珠在圖上做比劃:“這是宅子的地圖,你們宅子下頭關了人吧?從哪裏下去?”
仆役“嗚嗚”出聲,試圖搖頭。
譚潇月格外冷靜,單手拔出了刀:“要命麽?我們是來救人的。救到人就放你走,否則你現在發現了我們,就只有死路一條。或者明天被宅子裏的人發現,卻因為什麽都沒做到,還是死路一條。”
她聲音即便壓低了,也格外清楚。
仆役聽着這話,又感受到貼面的刀鋒,整個人哆嗦了一陣,随後艱難點了腦袋。
這腦袋一點,他頭皮又被扯疼,疼得他又想哀嚎了一聲。
譚潇月松開了頭發:“我們點地方,你只要點頭或者搖頭。”
仆役點頭。
靈雲将小巧的珠子一路路劃過去,終于到了一個屋子的時候,仆役點了腦袋。
譚潇月看了眼那屋子:“這是哪裏?”
靈雲回話:“沐浴的湯池屋子,沒進去細搜過。”
譚潇月點頭,随後上前一步,一個手刀劈在仆役腦後,将人給劈暈了。
靈雲将圖紙收好:“不是學了點穴麽?”
譚潇月手指勾了勾臉,笑嘻嘻:“怕點不暈人。”
點死穴她倒是一來一個準,點別的,那還是指望靈雲這個學醫的更妥當。
兩人重出了門,小心翼翼将這隐蔽屋子的門再度關上,朝着仆役指出的位置前去。
這是一個專門用來沐浴的地方。
霍雅秋是個很會享受的人,從沐浴的地方比親王府裝修得還要誇張就可以看出。
绫羅綢緞都沒用來做衣服,而是垂挂在了屋子內。
池還分幾個,從構造上看,多是能邊泡澡邊吃吃喝喝享樂的。
譚潇月沒太在意沐浴的地方到底有多奢華,而是任務為主,仔細敲打着地面和厚重的一些牆面,看看哪裏後頭會有空的地方。
靈雲與她動作一樣,搜尋着下地的入口。
譚潇月敲了半響,總算在一個池子的下端尋到了口子。
地窖是要有門的,霍雅秋這樣的女子,并不會讓自己狼狽到需要鑽進地窖或者鑽出地窖。
她這整個池子下端,就是一個完整的門,打開是如花瓣綻開一樣,一瓣一瓣打開。閉合時毫無異樣,打開時盛放。
盛放時帶出的甜膩血腥味,讓人忍不住皺起眉頭。
譚潇月将整個門完全打開,在靈雲過來後,這才和靈雲點了點頭,順着門踩着樓梯入內。靈雲在上面負責望風,防止這門忽然就此合上,或者有人從外入內。
危險的事,時常都是譚潇月走在前頭的。
她輕聲順着階梯下去,取出了自己的夜光珠,将下方照亮了一些。
底下漆黑一片,想來沒有尋人專門看守。
譚潇月注意到兩旁有油燈。
她從衣服裏掏出了火石,按着次序點亮。
火石摩擦聲在這空蕩又極為寂靜的地下極為明顯。然而即便這樣,也并沒有引起任何的人聲回應。
譚潇月原本盡量将自己的動靜放小,但從現在來看,好像即便是她就那麽大咧咧入內,裏面都不會給她任何的反饋。
要麽人都睡死了。
要麽人都死了。
譚潇月覺得無論哪一種,都并不是她所期待的。
燈一盞接着一盞點亮,她默不作聲往地窖深處走去。
有水滴答聲,還有濃郁的香味和淺淡的血腥味。
這顯然并不是一個值得人夜晚一游的地方。
譚潇月走到了拐角處,終是停頓了一下。
普通人家的地窖并不會選擇暗藏多少的傷人機關。霍雅秋區區一個普通侍女,做不到更多誇張的事情。甚至譚潇月能夠揣測出這人的動機、目的、心理狀态。
那是全然已異于常人的情況。
她呼出一口氣,往前走,貼牆轉身。
地窖最大空間的一切事物,此刻在她眼前豁然展現。
中間是巨大的一個木制的工具,上面是一個巨大的漏鬥,下方是如磨盤一樣可以旋轉的構造。下方有液體正在滴落,順着鋪設好的道滑落下去,溢出濃郁的香味。
屋子兩側是無數的木架子,架子上放滿了瓶瓶罐罐。
借着走道的燈光,譚潇月緩步上前,打量着整個屋子。她透過這木制工具,很快看到了這後頭還連着一個房間。
這地窖并不僅僅只有一間屋子。
她讓雙眼慢慢适應前方沒有光照的黯淡情況,手握上了自己的刀。
無聲無息,她一步步邁向後頭連着的屋子。
等視線內所有的物件都逐漸清晰,譚潇月手逐漸用力,捏緊了自己的刀。
這是一個監獄。
一個私自建立在地窖中的監獄。
極為結實的木頭并列在一塊兒,分隔着一間又一間狹小的空間。每一個裏頭都困着一個女子。有的坐着,有的蜷曲躺着,大多面色慘白,露出雙臂。
手臂上捆着白布。
雙臂受傷又極度缺血的情況下,她們沒有一個人能有力氣沖出這個困境。
最中間還擺着一個大木桶,譚潇月走到木桶邊朝裏看了一眼。
裏面略顯濕潤,看起來像是給人洗澡用的。
監獄時常是惡臭的,人吃喝拉撒,還很少能沐浴,總會混雜起別的味道。
這裏并不算臭,該是每日都有人特意過來清理的。但卻到處充滿着血的腥味,讓人禁不住皺眉。
譚潇月走到了其中一個格子前蹲下。
裏頭的人有些敏感,當下就睜開了雙眼。這女子略帶茫然看了她一眼,沒有尖叫,更沒有說什麽話,而是呆滞了片刻又重新閉上了雙眼,決定繼續睡。
麻木,毫無生欲。
譚潇月看了一下這兒的鎖。
從第一間看到了最後一間。
所有的鎖都是最簡單粗糙的鎖,但凡裏頭關的是一個有些力氣的人,用力沖撞記下就能夠沖撞開。
可這裏關着的人,似乎連出去的力氣都沒有。
甚至整個人已如行屍走肉,半點沒有了生氣。
譚潇月沒有選擇救任何一個人,這些人現在救出去,全部都是累贅。
她逛那麽一圈,都竟然沒有惹來任何一個人的叫喊。
沉着臉,譚潇月按着原路返回,在路過架子上時的,順帶翻找了一下裏面的異常物。
有和太真紅玉膏相同的瓶子,還有血腥度更重的膏體,不知道這人到底是怎麽制造出來的。
譚潇月尋了一塊布,将東西放在布裏頭包好,塞進了自己的衣服裏。
她看冷漠看了眼地窖裏的東西,徑直尋着通道上了階梯,出了這充滿罪惡的地窖。
靈雲在上頭候着:“好了?”
譚潇月應聲:“證物都有了,下頭關了十三個年輕女子,有一名是城門口貼着失蹤的侍女。”
靈雲聽得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她頭皮發麻:“這案子接下去……”
“這紅玉膏必然不止給送了我這兒,應該還有別的富裕人家,甚至可能送去宮裏。此事交給順天府,并且告知三法司。”譚潇月微頓,“或涉死刑。”
死刑,是必然要通知到三法司,由三法司一一審批通過,并由皇帝批準才可執行的。
靈雲一聽便知道這事已不僅要錦衣衛負責了。
她提醒譚潇月:“還有個仆役被捆着。”
譚潇月搖頭,轉身将地窖門關上:“不用管。今晚就尋到順天府,此事不可拖。明日一早,圍住整個林宅。”
京城裏,天子腳下,膽敢出現這種罔顧人命的事情。
罪不可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