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溫陽對自己的控制幾乎就要全般瓦解。
他幾乎要控制不住自己去拽着鄒昱領子,問他這些事情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他到底是怎麽個态度,問他是不是對自己也有點喜歡,是不是在撩我。
然後也不管不顧地和他告白,跟他說我也喜歡你,從初中就開始喜歡你了。
然後喜聞樂見的在一起,達到happy ending。
然而溫陽不敢。
他從小就是個膽小鬼,即使現在已經明顯的感覺到鄒昱對他的态度很特別,他也依舊害怕這些細節都只是自己神經過敏地想太多,害怕在幾乎剝光了自己所有的保護殼、将自己全身心毫不掩飾地展現給鄒昱時,換來的只是他的震驚和厭惡。
遇事不擇,先溜為上。
所以溫陽逃了。
本來就已是學期末,只剩下一兩周全天的上課時間以及最後的停課考試。
放學後溫陽依舊是和鄒昱、齊凱文一起走。齊凱文下車前倒是沒什麽變化,只剩鄒昱和他兩個人時就有些煎熬。
曾經的、和鄒昱一起上下學帶來的竊喜和滿足,如今全都變成了內心的糾結和痛苦。
但他也沒什麽正當理由斷掉這層關系,直接和鄒昱說“我們以後不要一起上下學了”,太傻逼了。
而且他內心還是有點舍不得的。溫陽覺得自己可能也是有些抖M的體質。
直到最後的停課期末考試。
考試只有上午的日程,考完就能走了。溫陽一交完卷就整理文具,答案也不和人對了,拎起書包回絕了別人打球的邀請,說了一句“家裏有事”就走了,甚至都沒敢去看鄒昱一眼。
第二天考完試也是如此。鄒昱倒是先主動來找他,問他去不去打球或者大家一起出去聚聚吃個飯,溫陽臨時找了個借口:“抱歉,我今天要去找我爸。”以此拒絕了鄒昱。
鄒昱回:“那我也不去了,我們一起走吧。”然後也拿起了書包跟着溫陽走了出去。
到了校門口,溫陽正好看到公交車站有一輛可以坐的公交到站,便急匆匆和鄒昱說了句“我坐公交”就上了車。
上車後他坐了個靠窗的位子,還能看見鄒昱在他上車後還站在車站。馬上随着車子發動,溫陽連餘光都瞄不到鄒昱的身影了。
他腦海中還不受控制地想到了如同偶像劇中的那些場景,鄒昱先是站在車站戀戀不舍地看着他坐的這班公交駛遠,然後猛地醒悟過來後再飛奔地追上公交對他喊着我愛你。
想着這幅場景,溫陽沒忍住笑了出來,然而笑完之後反而心裏更難過了。
他覺得這時候鄒昱一定覺得他很奇怪,也不知道鄒昱會對他有什麽想法。
但對自己來說,只要這麽一直躲着他,不接受他的好,就不會讓自己的沖動漫溢出來,這就夠了。
整個暑假,溫陽就一直躲着任何可能會見到鄒昱的機會。
班裏人在群裏喊聚餐他不去,反正他本來就不是什麽群居動物,這會兒也不會有人覺得很奇怪。
剩下來像齊凱文這些關系稍微好點、算是普通同學以上的朋友的幾個人偶爾會約他出去打球,他也以要去補習班為由拒絕了,因為這些人本就是他和鄒昱的共同朋友,既然喊了他那就一定會有鄒昱。
雖然溫陽和鄒昱兩人家裏住的近,早上也是在同一個車站乘車,不過自從溫陽開始躲着鄒昱後就一直沒去過那個和鄒昱一同上下學的車站,反正日常出行的情況下他大可以去另一個車站。他就是怕會遇到鄒昱,即使他心裏覺得也沒那個緣分。
而鄒昱可能也發現了什麽,知道自己在躲着他。
以前放假的時候多多少少都會保持聯系,偶爾會鄒昱還會約他去他們小區裏的籃球場打球。而這個暑假則完全沒有,甚至連一句寒暄都沒有收到過。
溫陽因此認識到了這點。
他心裏一絲慶幸,這樣的話他們的關系就會逐漸變淡,之後退化成普通同學也不是不可能。而自己可能也會逐漸失去心裏這層悸動,然後等高考完直接可以江湖不見。
這不是挺好的。
只是有的時候拿出手機,還是免不了會去點開鄒昱的聊天框,甚至想給他發一句[明天有空嗎,打球?]。
然後在沒按下發送前及時止損。
溫陽就這麽在自己的“世外桃源”待了兩個月,到了開學只能能躲則躲。
第一天,溫陽依舊沒有去以前的Y站,去了離自家近了兩三步的X站乘車。
溫陽出門時想了想還是給鄒昱發了條消息:[早上起晚了,你先走吧。]。到車站後看到鄒昱回了他一句:[好。]
以前的話,鄒昱是會說等他的,如今只有一個字,各自還都把句尾的句號的加上了,疏遠顯而易見。
溫陽苦笑了下,然後遠離了他們一直坐車的固定車位位子,在車頭的等候區看着他們一直乘的那班車開過,坐了後面一輛。
溫陽在車上時後知後覺發現,和鄒昱的聊天背景還是那張添了表情的雪人圖。
他打開相冊找到這張照片,把原來的兩個表情擦掉,在大的雪人臉上畫了兩個半圓,中間各點了一點,右上角還加了個生氣的符號。
轉而再畫小雪人卻是遲遲下不了手,試着畫了幾個類似于哭的悲傷表情都覺得不合适,畢竟決定忘了這份感情的是自己,這時候再來哭也未免太過矯情。
再說了,他們兩人應該已經不是這般比肩的關系了。
最後他就這麽保存下了這張只有一張臉的雪人圖,然後把鄒昱的聊天背景換成了默認。
到了學校後,鄒昱已經在教室了,對方只在他進來時擡頭看了他一眼,然後繼續低頭看手機。
齊凱文見到了溫陽就在一旁打哈哈說他真是不講義氣,暑假一次聚餐都沒來過。溫陽只得借口說是在補習加準備考試,并且抱怨了一番怎麽暑假還像開學一樣天天上課。
而他與鄒昱,一天下來只限于最最日常的交談,連體育課去操場都沒有一起。
齊凱文還在體育課下課後會教室的路上拉住了溫陽,問他是不是和鄒昱吵架了。
溫陽面無波瀾地說了句“沒有”,心裏卻在心虛地想:他和鄒昱之間的關系變化這麽明顯嗎?
而放學鈴聲敲響,溫陽還沒想好該找什麽借口避開一起乘地鐵,鄒昱倒是先開口了:“我爸說高二開始課業重,他會來借我,我就不和你們一起坐地鐵了。”
溫陽卻是愣住,呆呆地“哦”了一聲。
他不知道自己此時是什麽心情。明明躲了鄒昱兩個月的是自己,想要剪斷關系等高考一結束就和鄒昱江湖不見的是自己,想要忘記這段沒有結果的、不知道談不談得上是初戀的這段暗戀的人也是他自己。但在此之前都是他自己一方面地在躲,在根本不知道鄒昱到底是什麽想法的情況下。
只有在這個時候,鄒昱明确地跟他說,以後他們都不用一起坐地鐵了,他才開始有了真情實感的心痛。
就好像原本只是被他放在心底角落裏的東西正被一點點地扯出心髒,扯離身體。
從他和鄒昱最初的交集開始,連根斬斷。
直到鄒昱早就走出教室好久,齊凱文理好東西拍了下溫陽,他這才如夢初醒,找回了反應。
回頭一看已經不見鄒昱人影,他頭腦清醒地意識到,他和鄒昱,三年間無論是最開始近乎陌生人的同學關系,還是發展到後來的鐵兄弟,亦或是溫陽埋藏在內心深處的那點愛戀,都将在今天畫上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