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得一諾大業可商

燕門王順了順氣息,方才情急口不擇言被對方捉了話柄,一時心裏起伏,摸不準褚淮的想法。

“燕門王不必擔憂,在下既然這麽問了自然不是要害燕門王,燕門王貴為皇室親族,又一直傾力幫助三皇子,在下絕不會做出不利于您的事。”

“瑜瑄派你來就是氣我的嗎?你有什麽要說的要講的不要藏着掖着,我是武将,不懂你們那些花花腸子,有什麽明着來,不要暗中設計我。”

“燕門王言重,在下不是設計您,實在是在這皇城十年,遠離邊關,一路聽聞燕門王喜愛伶樂,沉湎市井百戲,最終不得不出此計策試探一番。”

“試探?試探我做什麽”

“想知道燕門王能不能幫助三皇子完成大業,畢竟您現在完全可以不理政事做壁上觀,若您不肯協助三皇子,我們這群做後輩的也沒法迫您。”

“大業他還有什麽大業要成難不成他還要……”燕門王猛然頓住,牢牢盯着褚淮,“你們,你們真這麽想!”

褚淮猛然跪下:“非三皇子非要如此,實在是形勢所迫,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哪來的形式迫你們!”

“家國水深火熱,臣民身陷囹圄,外戚施壓,權利盤錯,如蟻噬棟梁,如此下去垣國終有一日傾塌不複,這般還不算是形勢所迫嗎?難道要等垣國徹底禍亂再喝一聲臨危受命嗎?”

“瑜瑄算是找了一個會說的,你倒是說說你們到底要如何救這天下。”

“救這天下非三樣不可,天時地利人和,天時難測,地利共有,唯有人和是我們致勝的最後一途,現在垣國雖未內外交困,但良臣群貶,忠将難尋,蠻人蠢蠢欲動,外戚把持朝政,再等一年半載,終會将垣國變得四分五裂,他們有軍隊卻無謀士與将軍,國庫尚滿也耐不住冗官奢靡,民衆已開始因重稅不滿,這些缺憾未全然暴露,卻個個致命。”

“三皇子自十三歲開始涉足朝政,在朝堂中美名尚存,那些支持他的臣民被屠者衆,但仍有許多散落在全國,尤以邊關居多,而邊關恰是皇城最難控之處,當中以長庭、燕門、留雁三關最重,這三關當中喬家鎮過長庭,留存将士仍記喬家軍之威,留雁現在宋家把控抗擊卑人,燕門以李家為守,燕門王又與李家世代交好共護燕門,您是三皇子親人,這個時候最能幫上三皇子的唯有您了。”

“邊關雖困,但因外戚朝中排擠,不少有才之人來此,也可說得上是人才濟濟,現在我們最好的方法不是直上朝堂與外戚對峙,而是在外圍,在他們鞭長不及之處存蓄力量,一點一點剪掉他們的爪牙,待他們大夢驚覺之時一舉攻破,加上鎮國将軍的離去讓外族蠢動,在邊關也好抗擊外族,以免節外生枝。”

燕門王定定看着褚淮:“這是瑜瑄說的?”

“是,自外戚開始分割朝權之時,三皇子就已經在謀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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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燕門王猛一拍手邊的桌子,那死物登時粉碎。

“你們知不知道你們是在謀反!你現在說的這些就是在誘我謀反!瑜瑄難道如此歹毒,要我這個親舅舅當千古罪人!”

“現在燕門王不幫我們難道就不會當千古罪人到時垣國滅亡,每一個人都是千古罪人!”

“你說什麽!”

“我說的句句肺腑,哪句燕門王聽不清楚直接指出來,我大聲再給您說一遍!”

褚淮直挺挺跪着,眼神中的華光在燈火下躍動不止。

燕門王也這麽看着褚淮,看這個本當被他吓得瑟瑟的年輕人此般不屈。

“你們這是在謀反。”燕門王緩了緩,平複自己激動的情緒,又重複了一遍。

“若是順應天下大勢,為人民謀途,何以謂之反。”

“叛君,就是謀反。”

“那為昏君叛天下如何解之。”

“強詞奪理!”

“無民何來君,盡忠何來反,這天下若沒了,連國與朝都不複存在,這古往今來,凡逆天下大勢者胡不滅之,後人哀之而不鑒之,亦使後人而複哀後人也,三皇子只是不想讓垣國重走舊時荒唐路。”

“我們這些人自然可以置身事外,逍遙一場,大夢一場,看這政權更疊再換新君,但當午夜舊夢,再想那盛世強國,怎能不心傷垂淚既有能力救家國于危難,如何能坐視不管。”

褚淮施了一禮:“還請燕門王認真思量,昏君誤國,奸佞當道,國在家在,國亡家亡,天下百姓陷于水火,無人救之便只有青史為後人鑒之了。”

燕門王幹瞪眼了好久才道:“鎮國将軍都被你斬了,只三皇子和我如何救這天下,舌戰□□嗎?你真當那些人一點本事沒有?”

褚淮卻笑了。

但不等褚淮說話燕門王先一步道:“你別忙高興,我還沒同意呢。”

褚淮不解。

“你說你是三皇子派來的我姑且信了,你說那麽多胡話我也信了,但這都是你空口說的,瑜瑄給我寄過信只說你來,具體談什麽他也沒告訴我,你說了這麽多要命的話,總要證明一下,好讓我信你吧。”

褚淮狀似恍然,趕緊從懷裏拿出一封信奉上:“這是三皇子親筆,還請您過目。”

“這麽要緊的東西現在才拿出來也不知你怎麽想的,要是我不似這般從你們,聽了你那些胡話伸手把你斬了可怎麽辦?”

褚淮讪笑道:“那就算是把三皇子摘幹淨了,也不牽累他。”

“你倒是忠心,”燕門王輕哼,“但若你随便拿封信來糊弄,我不也不知道。”

“燕門王過慮,三皇子自然是做了些只有您能看出來的标記。”

燕門王展信,看見信末尾顏色稍霁:“你膽子真是大,這種東西随身帶着,我們幾個的腦袋就這麽被你挂在腰上。”

褚淮轉而微笑:“要真想從我這拿走些東西,還得有些本事才行。”

這樣說也不奇怪,像這樣随手就能把喬逐衡的腦袋摘下來當球玩的本事确實不容小觑,想至此燕門王情緒低落。

就算是叛君也罷,到底是自己至交好友的孩子。

“若是我早些知道,斷然不會讓這孩子走到這個地步。”

燕門王頹然把信放回懷裏:“這事我知道了,你什麽時候搬到府上來?”

“回去收拾一下就來,”褚淮站起身,露出了一個讨好的笑。

“你笑什麽?”

褚淮把那盒子拿來打開,燕門王伸手猛扣上,怒道:“你非要找死是吧!這是我至交之子,再如何也輪不到你動手處決他,方才因為你是瑜瑄的心腹我姑且把這事壓下以後理論,你難不成這麽沒眼色,還要自己往刀鋒上撞?”

“燕門王誤會,這,這也只是在下的一個小心機,畢竟不了解燕門王,不知道您對喬将軍什麽想法,萬一您要他命可不就壞事了。”

“你什麽意思”

“喬将軍現同我一處,晚些時候一起到燕門王府上。”

“他沒死?那這個?”

燕門王又猛打開盒子,伸手把那腦袋掏出來。

褚淮讪讪道:“假的,我畫的。”

燕門王的眼睛眯起來:“好你個小子,人不大,心思倒多。”

褚淮這下終于緊張了,站在原地沒說話。

燕門王揚起手,猛拍在褚淮肩上:“行了,我也不怪你,我和瑜瑄也有好幾年不見,為了避人耳目我也費心掩飾了一番,你們做的這事有個差池就是萬劫不複,小心點是應該的,但這只是現在,以後要是再給我耍花腔,你知道是什麽下場吧。”

“知道,燕門王盡管放心。”

“你去吧。”

褚淮轉身松了一口氣,又立刻被叫住。

“剛才通報說了你名字,我忘了,你叫什麽名字?”

“褚淮。”褚淮猶豫了一下,“字……”

“就這樣方便,不用說其他的了,快去把仲衡給我帶來就是。”

褚淮應了一聲,快步離開了。

褚淮進門的時候看見的就是喬逐衡對着自己的假頭滿臉生不如死。

“喬将軍看看,做得可還像?”

像,真他媽的像。

喬逐衡恨不得咬一口褚淮。

褚淮繼續笑道:“我覺得挺像的,這禮物着實不錯,你可要好好留着,指不定能傳下去,你看,假若到時候祭祖,別人都是牌位,你是一顆頭擺着,是不是很有緬懷的意義。”

喬逐衡真想求求褚淮不要說得這麽有畫面感。

喬逐衡不快地推開自己的假頭:“你就說吧,你到底要幹什麽。”

“沒什麽,算是……信物”

“你可真行,別人送信物是送玉佩璎珞,你倒好送個假頭!”

“喬将軍別生氣,你要想要玉佩我回頭再給你一個就是了。”

喬逐衡都快氣笑了:“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才不要你送玉佩。”

“好好好,不給喬将軍添堵了,我收起來就是。”

看褚淮收起來喬逐衡沒再說話,褚淮畫什麽不好畫個腦袋,丢也不是燒也不是,除了留着還能咋辦。

“你一大早出去幹什麽去了?”

“我不是給喬将軍留了信你沒看”

喬逐衡這才發現盒子下面壓着信,看見假頭的時候他鼻子都要氣歪了,哪還有心思看別的。

褚淮一想就知道了緣由,到底還是自己惹得,趕緊補救:“是我不周到,我給喬将軍說清楚就是了。”

簡明扼要給喬逐衡說清楚了去燕門王那裏的事喬逐衡臉上才好一些。

“瑜叔叔現在身體如何了?”

“還很硬朗,你一會兒去了就能看見了。”

“那我們現在就走吧,這裏的草料太差,再這麽下去邊漠雪就要鬧脾氣了。”

兩人一到燕門王府上就看見燕門王拿着假頭翻來覆去地看,嘴上喃喃出聲:“真像,真的太像了。”

喬逐衡掩目不忍直視,求求你們別再讓我看見這個假頭了好嗎?

褚淮看見喬逐衡的反應心裏有點愧疚,又有點使壞成功的小得意,掩着唇壓住想要上翹的嘴角。

燕門王看見喬逐衡進來對比着又看了看:“妙啊,太像了。”

喬逐衡:“……”

褚淮低頭咳嗽兩聲,不能笑,可不能笑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多則小劇場

燕門王展信,看見信末尾果真有個小标記。

咦,是個小腦斧,嘿嘿嘿,我侄子真可愛,給我畫了一個小腦斧。

褚淮:仲衡,你看這定情信物是不是很妙。

喬逐衡:……

真是妙極了,也就你定情信物能送個假頭。

等等。

我呸,誰和你定情了!

褚淮:仲衡你明明才說了只能看得上我,我們還說好要過日子的。

喬逐衡:我收回前言行不行……等一下,等一下,你不要脫褲子,別,別掏出來,我過,我過還不行嗎……

褚淮:那我們現在好好過、日、子……

喬逐衡(猛虎落淚)

除夕快樂!哇咔咔,要過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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