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無心一舉救故人

那木偶女人在主人的操縱下靠近了徐滿,木偶面目畫得美貌惑人,徐滿目不轉睛看着再不提其他,這些藝人很懂事,圍着徐滿的桌子又唱又跳,仿佛這是他的壽宴。

看見徐滿不再發難,李尚公總算松了一口氣,和燕門王交換了一個眼神。

今天風波頻起,總算是過去了。

待表演完,木偶藝人退下領賞,韻娘緊跟着唐紹:“這徐家忒不是個東西了。”

“還沒出門又亂說。”唐紹無奈極了。

“我哪裏亂說,女娃娃都不放過,還是個人嗎?最後那一下我可看清了,要不是燕門王那個仆人,這李家一員小将就折了。”

唐紹側目:“那是仆人?”

“燕門王不都說了……等等,紹大哥,你是覺得他是?”

唐紹沒有回答。

“不會吧,他怎麽看也不像啊,都說喬将軍身高八尺,豐神俊朗,那人瘦身板怎麽都不可能是,而且看他最後跪下的時候,将軍哪個會跪得那麽順坦,真要說的話我倒是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他,只是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

“韻娘,人不可貌相,我倒覺得這人很有玄機。”

韻娘撇撇嘴:“紹大哥看誰都有玄機。”

“這事先不談,找到喬将軍要緊,皇城中既然說了他去了燕門王那裏,我們一定要盡快想辦法聯系上。”

“也不給個畫像,這麽東摸西看,還要扮成藝人抓瞎着找,實在是折磨人。”

“等李家把我們介紹給燕門王這事就好辦多了,別着急。”

“還不如大漠舒坦,紹大哥你就是老實,一聲叫喚又回來,等這次結了,我是死也不在關中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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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紹無奈笑笑,再不說話。

褚淮在屋裏換了幹淨衣裳,再出來宴席上的人都去了別處,一打聽才知道是去別院看梅花去了,現在冬天快結,再不看确實沒得看了。

猶豫了片刻,褚淮擔心還有什麽事,趕緊也去了,混在一群賓客裏推擠到了後院。

李家好梅遠近皆知,誰能知道這一家武将獨愛這溫婉事物,據說這裏種着一株已有百年的玉梅樹,至今仍年年結果開花,尋常李家宅門禁閉自是看不到,現在有機會一飽眼福誰都不想錯過。

剛到院後門前就已嗅梅香近前,時有時無,香味甘美。

褚淮放眼看去,近幾十株姿态各各異的梅樹傲然花綻,薄雪覆枝,梅花團簇,俏麗可人,當中有白有粉,有深有淺,樹下的雪地似乎刻意未掃,花瓣揉在雪中若胭脂着面,一衆人看着都發出嘆聲。

皇城中自然異樹不少,褚淮也去過禦花園幾次,不至于如這群人一般看呆,只在心中稱贊一番,誰說虎将無柔腸,沒有心思怎麽種得出這梅林千姿。

褚淮擔心自己方才的行徑引得徐滿不滿找機會尋麻煩,一直窩在隊伍最後不露頭,誰知繞過其中一株樹一只手忽然伸出來抓住褚淮肩膀。

“褚淮。”

這聲音壓得極低,聽得褚淮一驚,一轉身拉着人就推到了一棵梅樹後面。

這力氣大過了頭,竟直接把人推到了樹上。

“你怎麽來了?”

喬逐衡拉下面罩:“我……我還是想來看看。”

真行,褚淮捂額:“你怎麽進來的?”

喬逐衡指了指李家的高牆:“不識路,翻進來才知道是哪裏,剛準備出去就來人了,好不容易找到你。”

“虧你還是當将軍的,情況都沒摸清就這麽貿然闖進來。”

“我這不是心裏糾結,怎樣,你看見我的那些……兄弟了嗎?”

“我哪裏識得你的兄弟,徐滿身邊跟着兩個,你看看是不是吧。”

喬逐衡按褚淮指示踮腳看去,望了一會兒道:“看不清。”

褚淮嘆氣:“你跟我過來。”

方才褚淮去換衣服順便記了一下李家的宅子,褚淮摸進仆人住處随手撈了一件給喬逐衡:“記得別把臉露出了。”

喬逐衡點點頭迅速換上了,原本褚淮是準備直接把人趕走的,一看他那憂慮的模樣又不忍心,只是看看應當也沒問題。

兩人再出去喬逐衡裝作仆人低着頭,這個姿勢讓他很不舒服,待走進了人堆,喬逐衡飛快一掃,壓低聲:“左邊那個是,右邊那個沒見過。”

褚淮不動聲色點點頭,能坐到這個位置應當還算得徐滿信任,記住這個人日後定然有用。

又走了兩步一個管事的忽然過來拉着喬逐衡,臉上有些不滿:“你是哪個院的,怎麽在這裏跟着,還不快去宴席幫忙。”

褚淮壓下笑意,輕聲:“你先去吧,等我們走的時候再把你贖出來。”

贖,贖出來,喬逐衡汗顏,最終還是無奈跟去了。

把碗筷搬到後廚的時候喬逐衡和一隊人擦肩而過,他注意到是上次在船上的木偶藝人,沒想到這些人來李老将軍的壽宴表演來了。

喬逐衡想着把東西搬過去就趕緊溜,別再鬧些破事,加快步子沒再多看。

與喬逐衡擦肩而過的一刻唐紹不動聲色觀察了一番,未想到這李将軍府上還有這般人物,看步伐氣息當是常年習武之輩,李家仆人原也是卧虎藏龍。

韻娘小聲道:“紹大哥,你看見方才走過去的仆人沒有,生得好俊啊,我怎麽覺得有點眼熟。”

唐紹:“……”韻娘……不是我說,你也老大不小,這看臉的習慣什麽時候能改改,還眼熟,好看的你都眼熟。

喬逐衡繞到後廚把碗筷放下,磨蹭了一會兒等人沒注意衣服一扒扔在柴火堆裏,蒙上臉往偏僻處去,準備翻牆離開。

剛到牆邊,喬逐衡忽聽有啜泣之聲,同時有一聲少年稚嫩的喝聲:“悠兒快跑,去找爹他們。”

喬逐衡皺了皺眉,探頭看過去,只見一少年拿着長刀,對着眼前的幾個黑衣人,一個小小的女孩哭得滿臉淚花,死死拽着少年的衣角。

“休言哥,我怕……我怕……”

李悠兒自小深閨不出,這次爺爺六十大壽才見一次這麽多人,誰知道不過短短幾個時辰,波瀾頻起,樁樁纏着她。

李休言拿着刀着急萬分,若說他一人與幾個黑衣人纏鬥一番還有可能,帶着李悠兒他是萬萬不敢冒這個險的,這麽一想汗水就滑了下來,也不知道方才那個女人是怎麽扮作仆人把李悠兒哄騙的,若非自己一直警惕着,只怕這會兒李悠兒就被拐走了!

喬逐衡認出李休言,這少年也是束發随父出陣,當初李休言初生牛犢不怕虎,拿着刀還來喬逐衡這裏讨教了兩次,是個可塑之才。

“李少爺也莫掙紮了,把你妹妹交出來我們便不再糾纏,若不然,你這方才保下的手這回真要廢了。”

剛才的驚險李休言還記得,要不是燕門王那個仆人動作快,現在自己就應當是個沒了胳膊的廢人,但要他交出妹妹,還不如把他的命也一并奪了。

“多說無益,要試試我的刀利不利就來吧!”

李悠兒慌亂地抱着自己哥哥的腰,害怕地直哆嗦,黑衣人也不多廢話,直撲上前,三人而來還能讓這少年跑了不成!

李休言緊刀,咬緊牙只等一搏,刀剛半出就覺腰上的妹妹讓他使不出力,心中叫苦不疊。

又見黑衣人已到眼前李休言只能咬牙閉眼揮出刀。

一刀落空,卻聽一聲慘叫。

李休言慌亂睜眼,只見又一黑衣人,手上拿着一兩尺長的柴火,甩手把另一個黑衣人的臉抽了一棍。

喬逐衡動作飛快,雖不知道這群人是怎麽回事,但總不能看着他們欺負兩個孩子,随手挑了一趁手棍子就上去了。

這事喬逐衡有經驗得很,一腳一棍,兩個黑衣人已經解決了,再手一伸,拉着李休言連帶李悠兒都到了自己後背。

最後一個黑衣人一個撲空,不等反應,喬逐衡一棍又快又狠照着腦袋就敲了下去。

李休言在後面都看呆了,摟着自己妹妹不知所措。

恰在此時,院門口呼啦啦沖來了一群人。

“什麽人!”

喬逐衡也沒搭理,看兩個孩子無恙手腳飛快翻牆而出,隐沒在無邊夜色下。

梅花院裏李東晟發現李休言和李悠兒不見的時候心神大亂,他光注意着徐滿,誰知道這麽一會兒孩子不見了。

問了問身邊仆人,說是有個女人過來把悠兒小姐抱走了,再聽描述李家何時有這麽一個侍女,不待派人去找就聽旁邊傳來慘叫,衆人忙跑過去。

那黑衣人跑得飛快,根本沒有抓住的機會,褚淮一看是喬逐衡吓出一身冷汗,見人跑掉了才心有餘悸喘勻了氣。

李休言看見自己父親來了,心裏也委屈得很,抱着已經哭得不成形的李悠兒跑到了自己父親眼前,結結巴巴道:“悠兒沒事,爹爹別擔心。”

兩個都是自己的心頭肉,李東晟心疼得緊,趕忙都抱進懷裏,又招手叫奶娘哄着李悠兒。

再看一地黑衣人,李老将軍多少能猜出些端倪,氣得牙根癢癢,恨不得揮着拐棍上去和徐滿拼命。

“收拾幹淨,關起來。”李老将軍飛快下令,轉身作揖,“這事恐怕沒有那麽簡單,再留下去大家恐怕也有危險,不若壽宴今天就到此吧,李某便不送了。”

大家早都想回去了,但徐滿在這裏是一個人都不敢動,李老将軍終于硬氣一次:“徐将軍,今天讓您看笑話了,李家還有家事要處理,恐怕沒法繼續招待了。”

徐滿倒沒因為自己計劃敗露而不爽,胡亂點點頭:“那就不必遠送了。”

看徐滿走了,衆人挨個給徐老将軍道別,燕門王留在最後,等人都走幹淨了,李休言終于忍不住咬着牙根掉下來眼淚。

“父親,這種事情……到底還要……還要……”

他還沒經歷過幾次這種事情,他不敢想剛才那個好心人要是沒來會發生什麽,面對戰場兇險他是一點不怕的,但這些明裏暗裏的打壓羞辱,他實在忍不了。

李東晟也不忍心苛責自己的兒子,沉聲:“男孩子哭算什麽樣子。”多的重話一點說不出來。

李尚公趕緊上去抱住自己的孫子拍拍後背:“言兒莫哭,言兒莫哭,是爺爺不好,是爺爺不好。”

燕門王這個時候本該離開,實在是放心不下留着看顧,見這一圈也是難受。

褚淮攏着手低頭,李尚公看見褚淮,趕緊拉着李休言過來:“快向這位公子道謝,若今天不是他,還不知道如何。”

褚淮一驚,不等說使不得,李休言已經鞠了一躬:“休言不懂事,今天連累公子了,給您說聲不是,謝公子施以援手。”

李休言的聲音沙啞幹澀,他知道自己今天一莽撞不知道害多少人受罪,越說越是難過。

“應該的,少公子莫這般客氣,在下這還是沾了燕門王的光,不然還不知如何。”

燕門王沒有接話,那一幕驚險,誰知道褚淮反應快得很,配合得也好,打臉時一聲一聲聽得人肉疼,之後也毫無架子真像個奴才一樣給人下跪作揖,要是帶了旁人出來燕門王還不知道怎麽收場。

又安撫了一下李家一衆,燕門王帶着褚淮離開,路上卻是向反方向走。

“燕門王這是去何處?”

“醫館。”

“去醫館做什麽?”

燕門王哼了一聲,抱着肩膀不說話,到了醫館燕門王親自下去把門砸開,扯着褚淮給到大夫眼前。

“大夫給看看他臉怎麽樣了。”

褚淮一陣想笑,念及是燕門王好意乖乖沒動。

大夫左看右看,點着燈又仔細看了看:“這……這公子臉好着呢,王爺意思是?”

燕門王沒料到,也過來看了看人,褚淮被盯得臉熱。

“管他有沒有事,消腫化瘀的好藥給本王開上,要最好了。”

大夫趕緊去了。

和燕門王站在堂裏褚淮輕咳一聲:“謝燕門王。”

“哼,你臉皮夠厚。”

“謝燕門王謬贊,自古成大事者,臉皮厚也。”

燕門王:“……”哼,本王今天就不和你計較了。”

作者有話要說:我怎麽把燕門王寫得這麽傲嬌啊。

撓頭。

搞不懂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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