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危情并起困心神

“我們行軍一月後糧草告罄,我帶了幾人趁天黑出去獵野獸以暫時解困,”宋之峤支起頭,目光落在別處,“那天晚上……”

那天晚上,宋之峤帶上自己的兩位親信,将軍隊暫交與副将帶領,幾人借着夜色,隐沒在無邊的叢林。

那時正是熊剛冬眠醒來的時候,一頭熊能輕易撕碎他們,為免遭遇危險大家商量好只獵小型動物,遇見猛獸撤退為上。

那個時間叢林中也沒什麽獵物,剛開始一起行動的幾人只找到寥寥幾只兔子和狍子,這遠遠不夠軍隊救急。

宋之峤不得不下令:“大家散開去找,在天亮之前趕回營地,無論是否有收獲都不得滞留野外,避免受傷。”

大家領命散開,宋之峤也向着更深處前進。

地面崎岖不平,身着輕甲多有不便,但荒郊野外也不能脫去,走了不多時宋之峤略有疲憊,一日沒吃飯而已,沒想到身體就開始堅持不住。

宋之峤難得露出一個苦笑。

他一直知道糧草不足,這種境況下行動實屬兵家大忌,奈何實在耽誤不起時間,要是這次沒能成功遠退外敵,已去往燕門的鐵騎衛極有可能擊殺喬逐衡,那之後高家會更炙手可熱,不說小小一個宋家覆滅,這個國家的傾覆也在旦夕。

宋之峤抹了一把汗,繼續提劍前行。

樹影幢幢,遮蔽了樹冠外一切的光芒,國內的樹木在冬季早都枝葉凋零,而這關外卻樹木長青不見蕭索。

樹影的每一次抖動都逃不開宋之峤的注意,短短一刻他已經獵到了兩只兔子和一頭鹿,心裏計算一番,要是算上剛才大家一起獵得的獵物,每個人之後再捉一些,省着吃應當夠了。

冬日夜晚能有這種收獲已是不易,宋之峤把獵物綁在一起往回走,行到半路又見夜行動物穿梭過手邊,他猶豫了一下放棄了追蹤,當第三只鹿跳躍着從眼前掠過宋之峤停了下來。

這是最後一只了,宋之峤暗暗告訴自己,把已經拿到的獵物挂在樹上遮好做上标記,迅速向着發聲處追去。

不出他所料,遠處是一個條溪流有幾個影子在河邊聚集,發出有節奏的喝水聲。

宋之峤埋伏在遠處耐心觀察,最終鎖定一只看起來很肥壯的獵物,手輕輕按在劍上,等待的時間很長,出劍不過一瞬,群獸呦呦崩逃,留一倒下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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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順利,宋之峤稍安心,把劍稍加清洗扛起獵物迅速回趕,就在邁步的一瞬暗處一個迅猛的影子飛撲而出,宋之峤躲閃不及,只能丢下獵物借力跳遠。

眼睛已經适應了黑暗,一雙閃亮的眼睛望了過來,發出低低的吼聲。

獵物在一人一獸之間,不知最終落于誰手,宋之峤一瞬覺得好笑,他竟然要和猛獸争食。

劍還未歸鞘,箭尖滴落的不知是水是血,知知它馬上又要被鮮血浸沒。

和獸類不必講求什麽規矩,贏了可是兩頭肥美的野獸被送上軍營餐桌,何樂而不為

宋之峤本以為這是很簡單的一件事,沒想到那野獸竟然很會躲閃,甚至幾次險險撓到宋之峤的衣擺。

“這深山野林,還能讓你成精了不成。”宋之峤冷笑,連走幾步,劍鋒緊追,幾道光影閃過,已經在那野獸身上開了數道口子。

他可沒什麽憐惜之情,在他眼中現在這只猛獸不過是會動的烤肉。

那野獸也不蠢,立刻折身飛逃,宋之峤掂起劍,又快又狠扔了出去,那野獸一聲悲鳴,跌倒在地上抽搐兩下不動了。

不等宋之峤走過去一聲咆哮震動山林,數十雙眼睛在他身邊密匝匝閃出,一連三只同類猛獸跳出,對着宋之峤低低吼叫。

“呵,挺聰明。”

恐怕這些獸類早就埋伏在暗處,送一個誘餌出來,卻沒想到做誘餌的同類不及逃走就一命嗚呼。

宋之峤撿起一根樹枝:“這麽多,夠吃好幾天了。”

一言落,樹枝随手飛動,連在打頭的獸類身上開了幾個洞,這場不對等的戰鬥掀起了宋之峤的好勝心。

手中樹枝剛斷,腳下已經又挑起一個遞到手中,身影千變,刺破血肉的聲音和獸類的悲鳴此起彼伏,一切塵埃落定,只剩滿地屍體,分不出個形狀。

“要回軍營叫些人來搬。”宋之峤自言自語着伸手拔劍,耳邊聽一道風聲,他猛一擡頭見眼前的樹上有一聲輕輕的嗚咽,又掉下來一頭野獸。

若這飛來之刀慢上半刻,宋之峤的腦袋怕就要少一半了。

“來的正是時候,一起搬回……”

宋之峤緩緩消聲,眼前一個高大的影子矗立着,兩個長長的獠牙伸出,奇怪的是這東西卻和人一樣直立。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難不成真碰上什麽山精野怪。

宋之峤捏緊劍,那東西後退兩步。

“宋将軍。”

……

“嚯!這妖怪認得你!”宋旭言驚了一下,見宋之峤不快的神色趕緊閉嘴。

“這不是妖怪,是個使雙彎刀的人。”

雙彎刀,這是從關外傳來的武器,多為蠻族使用,這武器尤其在馬上發揮奇效。

“那你失蹤一天就是因為這個。”

“這森林離營地不遠,我不可能就這麽放他走。”

“你一個人,追了他一天?”

“也不算,追了半天,回來花了點時間,”宋之峤想了想,“他的刀法相當不錯,這我必須承認。”

“之後呢?”宋旭言有些急不可耐。

“他跑了,”提起這個宋之峤臉色陰沉,“能在我手下逃走另說,光應對我的劍法不落下風這一點,足以說明他确實不簡單。”

“他走前說日後有機會,定會再來找我下戰帖,這人口氣還真是大,昨晚要不是着了他的道被迷暈,現在他定然已經喪命在我劍下。”

褚淮聽了有些無語,宋之峤好像根本沒意識到自己昨晚多麽危急,要是那人真動了殺心,宋之峤這會兒估計都要擺上祠堂了。

“那你也不能一個人不聲不響出去,要是遇見什麽事怎麽辦?”

“那就是我的事了。”言下之意與你無關。

宋旭言被堵得郁悶,仍東拉西扯想套些話。

“我說完了,你們走吧。”

要不是看兩人磨磨蹭蹭不走,宋之峤肯定連逐客令都懶得下。

宋旭言拉着褚淮走時一副受傷的樣子,一出門又滿面笑容:“阿峤果然還是在乎我這個哥哥的,不然哪能解釋這麽多,可不是為了讓我安心。”

褚淮對宋旭言自我安慰的能力感到佩服,不能說宋之峤一點這個意思都沒有,但純是為了不讓讓別人擔心……這個想法未免還是太自作多情了。

“就是不知道他說的那個人到底是誰,要是真關系敵軍,恐怕不能松懈。”

“現在他們暫時是不會來了,褚淮你放心照顧喬将軍就是。”

一句話提起另一個讓人頭疼的:“也是,喬将軍這些天确實安靜了許多,不過反而更讓人不放心了。”

兩人在另一座營帳前道別,宋旭言現在着手軍中大小軍務,在宋之峤不上戰場期間,替他把鬧心事都攬了。

喬逐衡之前承諾後确實一直都不出來,只午後去溜馬散心。

褚淮在留雁沒找到什麽事做,宋之峤和喬逐衡的關系還是僵得一如既往,褚淮也不知道怎麽解開這個誤會,想着趕緊先聯系唐紹他們,好了解清楚長庭的情況,到時候找個理由帶人走了,一直留在這也不是一個事。

睡前喬逐衡在燈前看書,褚淮回來看見這一幕差點沒笑翻,喬逐衡這是真無聊透頂了,曾經那個一看見書就絕症纏身的喬小将軍竟然還有捧卷的一天。

“喬将軍,你眼睛不好,夜裏燈暗你早些休息吧。”

“我都休息一個白天了。”

褚淮看喬逐衡沮喪的樣子也覺得自己這話說得太多,這幾天也沒陪喬逐衡聊天,說的盡是催促喬逐衡休息,褚淮都覺得自己煩。

“我們出來也有不少天了,要不要給王爺寄封信”

喬逐衡微訝:“這樣……沒問題嗎?”

“像問問好這種肯定沒問題,別署名就行。”

“那瑜叔叔怎麽知道是我寫的。”

“你都叫瑜叔叔了,難不成他還不知道誰些給他的。”

說着褚淮拿出紙筆遞過去:“不問好報平安也行,省得王爺老想着我虐待你。”

“怎麽會。”喬逐衡笑着把書扣下,沾墨運筆。

喬逐衡書讀得不怎麽樣,字寫得倒真不錯,看來小時候請那個遠近聞名的“閻王先生”真是喬梁做的最正确的決定。

那板子抽下去,可是一點不含糊,日日被武師揉搓得皮糙肉厚的情況下都能被那個先生打得嗷嗷,足見其功力深厚。

看喬逐衡認真寫信褚淮難免想到自己收到的信,那也都是喬逐衡一字一句認認真真寫下的,不燒不行,心裏難免可惜。

“好了。”喬逐衡沒敢寫太多,擔心自己一個不小心“說”漏嘴。

“還想給別人寫嗎?”

喬逐衡愣了一下:“別人?”

“咳,”褚淮掩飾尴尬,“我出來到現在也足有一年了,宮裏如何也不甚了解,要是你願意我可以到時候讓宋旭言幫你帶信回去轉交給你想給的人。”

“可是我沒有……”喬逐衡看褚淮低頭意識到了什麽,語氣不穩,“啊,啊,你說懷,懷之……可是,我現在……不好吧。”

喬逐衡的局促表現得太過明顯,褚淮都不好意思繼續催促。

我也不是什麽好人,褚淮在心裏說道自己,怎麽就改不了作弄喬逐衡的壞毛病。

轉而又無奈,怕是改不了了,何止是想捉弄這一會兒,這一輩子都想這麽耍他才舒坦。

“我先出去一趟,你要是想就寫,不想也無妨,等回朝見面說也好過寫信。”

說着褚淮就出去了,不給宋喬逐衡反應的時間。

夜風拂過,褚淮深吸一口氣搓搓自己的臉,老大不小的人了,還這麽幼稚。

想着褚淮沒意識到自己露出了一抹笑。

高處一聲鳴叫打破了褚淮的臆想,一只灰白羽毛的鳥摔在褚淮眼前。

褚淮被吓了一跳,定神看向地上,臉色一變。

這是褚淮和唐紹商量好傳信用的鳥,也是唐紹悉心喂養出來的寶貝,怎麽會這般?

褚淮趕緊抱起哀鳴的鳥,它的羽毛已然被幹涸的血凝結,背上有一個小小的口子,看着像是勒的,褚淮摸了摸發現是極韌的絲線,手忙腳亂拆下來這鳥才不再叫喚。

這鳥擅夜行,一般極難被發現,這麽被線纏住更是少之又少。

褚淮來不及細想摸了摸鳥腿,卻什麽都沒發現。

這種情況實在罕見,骁影衛的本事褚淮最清楚不過,即便遇見什麽事也不至傳不出信。

莫不是唐紹他們真碰上什麽擺不平的事?

褚淮心中惴惴,抱着發抖的鳥兒一時不知如何。

正躊躇聽遠處吹號呼叫。

“有敵情!速整備出軍!”

作者有話要說:褚淮:這個鳥它受傷了,不如我們……

鳥:???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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