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引子

“夜一大人,您看……這個怎麽樣?”

這天下午,夜一喝完下午茶正在揉肩膀時,碎蜂小心翼翼地呈上了一份資料。

夜一接過來一看,果然不出所料是那個老掉牙了的話題,也就是最讓她煩心的心病——理發。

為什麽看上去呼風喚雨、無所不能的四楓院集團的千金大小姐和未來的繼承人會為區區一個理發的問題而犯愁,說來可就話長了。

打從出生開始,夜一就留起了長發,如今已經留了快一十八年。她的頭發是深紫色的,就像四楓院家族的名號一樣高貴美麗。從小到大的精心護理讓她的發質無與倫比,任何一個發型師見了都會心動不已。

可是,打從出生開始,夜一不知為何就特別憎恨長發。雖然只要她願意,關于頭發的一切護理都不需要她親自動手,但那細長濃密的發絲仍令她不勝其擾。她一看到它們就會心生厭煩,恨不得把它們全部剪掉。她此生最美好最崇高的願望就是剪一頭清清爽爽的短發,如果是翹翹的那種就更有趣。大概誰也想不到貴族千金的要求竟然如此簡單,如果是尋常人,随便找一家理發店就可以立刻得償所願。

……問題就在于,夜一不是尋常人。

從小,長輩和禮儀老師就教導她,長發是女孩子,尤其是有身份的女孩子必不可缺的硬件。作為堂堂四楓院家的千金,剪掉長發無異于剪掉端莊的氣質、高貴的身份、四楓院的尊嚴……等等等等。每次夜一提出想剪頭發,家裏便是一派苦口婆心涕淚橫流以死相勸的陣勢。夜一覺得很沒勁,曾經想過幹脆自己一剪刀下去剪掉算了,然而,越是這麽想,就越覺得沒勁。

難道天底下就找不到一個可以為她剪掉長發的人了嗎?

……還真就找不到。

四楓院家的禦用發型師自然是不敢這麽幹的。而要是夜一稍微打打別的主意,聯系外面的發型師,對方立刻就會收到來自四楓院“官方”的溫文爾雅禮節周全的恐吓信。大意一般是,誰敢動四楓院千金的頭發,除非是不想混了。

多米諾骨牌效應是很迅速的。最後,業內稍有名氣一點兒的發型師都達成了這麽一個共識:寧肯給朽木集團的董事長剃光頭,也不要給四楓院家的小姐做護理。

當然……這麽說似乎是誇張了一點。但四楓院夜一剪發難的問題,是有目共睹的。

至于随便找家理發店坐進去剪發這種事,且不說那群前呼後擁的保镖有多麽難纏,光是想想事後那可憐的理發師的下場,夜一就很不忍心。

後來終于有那麽兩次,她好不容易擺脫了身邊的保镖,并且也狠下心來決定找個理發師剪頭,結果對方不是滿臉堆笑要她簽名合影,就是盯着她漂亮的頭發下不去手,白白浪費了她千辛萬苦争取來的自由時間。

那之後她回到家,把《羅馬假日》裏的剪發鏡頭看了很多很多遍,然後抑郁地決定,再也不要看這部電影了。

見她如此郁悶,志波海燕曾給她出過一個馊主意:

“要不這樣吧,我給你剪!不就是咔嚓一下嗎?我咔嚓完了,你再讓四楓院家的發型師替你修理一下,這不就行了?”

夜一白了他一眼,陰沉地說:“理發就要負責到底。”

海燕呆了兩秒,連連搖頭:“你這哪裏是找發型師,分明是在找愛人,而且還是這麽保守的思維模式,我不幹了我不幹了!”

看夜一不答,又勸道:“喂,你可別混淆概念啊,理發和談戀愛是兩回事,像你這樣,是永遠也找不到的!”

夜一懶得理他。

混淆概念?可笑。

這麽多年來,這頭發已經成了她的執念。也許旁人會覺得很無聊,但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想要得到,特別是當你可以輕易得到其他很多東西,卻偏偏得不到這一件時,那種滋味更是說不出的難受。

長發短發,已不單單是一個發型的問題。

說到底,她只是想找到一個人,體諒她的想法,理解她的愛好,滿足她真正的願望而已。

說她混淆概念?

……就算真的混淆了,那又怎麽樣?!

她暗暗嘆了口氣,開始閱讀資料的第一頁。

她知道雖然碎蜂一直在很努力地尋找膽量足夠的發型師,可對方心裏其實也和其他人一樣,并不希望自己真的把頭發剪掉。

資料又是一位發型師的介紹。上面寫着,此人來歷不明,姓名不明,性別為男,學業狀況基本可以總結為自學成才,年紀輕輕就已将業內所有國際大獎的頭名收入囊中,并且以驚人的速度成長為世界頂級的發型師之一,不過此人行事異常低調,不僅不願意透露真實姓名,任何發布會與頒獎儀式一概都不抛頭露面,而且,他還有一個非常苛刻的條件,那就是,無論是發型模特還是皇親國戚,只要是想請他親自進行發型設計的人,都必須在全過程中蒙上眼睛以免窺見他的真容。在其本人的授意下,業內人士都尊敬而親切地稱呼他為,“店長先生”。

“有消息說,他一直在為很多名人做發型設計,但絕大部分都是在秘而不宣的狀态下進行的,”碎蜂在一旁稍加補充,“目前唯一能夠确定的是,那位在不久前剛剛當選影後的著名女星——松本亂菊小姐曾經說過,自己要做頭發的話,發型師是非他不可。”

“……不過,這個人成名以後,參加的發布活動反而越來越少,最近幾年幹脆銷聲匿跡了,成為業界的一位傳奇式的人物。”

“我們好不容易才搞到他的聯系方式……”

“那就聯系他吧!”夜一爽快地說。反正到了最後,也不會有什麽結果。

碎蜂有些為難地默了一下。

“夜一大人……”她的臉微紅,“我剛才……沒有說清楚……其實,我們只找到了他助手的聯系方式。”

“哦?”夜一來了興趣。“藏得這麽隐秘?”

“……是的。就連他助手的通訊也無法追蹤。”

“那就聯絡他的助手,讓助手去轉告他吧!”

既然找不到發型師本人,那麽四楓院家也不可能給他寄恐吓信了。

一想到此,夜一在自己的發型問題上,總算是燃起了那麽一點點希望。

“是,夜一大人。”碎蜂當即行動,撥通了那個奇怪的電話號碼。

對方很快就接了起來。

“喂喂?”竟然是個小男孩的聲音。

“……請問,是‘店長先生’的助手嗎?”

“是啊,你是誰?找我有什麽事?”

碎蜂皺了皺眉,看向夜一。

“就直說吧!”夜一命令。

“……我叫碎蜂,是四楓院夜一大人的助手。夜一大人想請‘店長先生’為她理發,請問是否可以在您這裏預約?”

“唉,真是的!”對方似乎頗不耐煩地嘆了口氣。“抱歉,我們這裏不接受陌生人的預約!”

說完,就挂斷了電話。

“什麽——?!”四楓院夜一的名號從來沒遭受過如此待遇,碎蜂難以置信地瞪着電話筒。

“哈哈哈哈哈哈……”聽完她的轉述,夜一大笑。“算了算了!沒什麽大不了的,另外再找就是!”

碎蜂強壓下怒火,點了點頭。

而這件小事,很快就被夜一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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