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蛇妖

又過了幾個月。

空氣中沒有一絲風吹草動。

“如果不是華顏從中作梗,你早就該是我的盤中餐了。”蛇妖卧在草叢中滋滋地吐着紅信子,一動不動地看着不遠處正在砍柴的少年。“不行,這次我要智取才行。”

她扭了幾下,幻化成一個村姑,手裏還挽着一個籃子。一扭一扭地走到文靖面前,“小哥,我從外面來,走迷了路,出谷的路怎麽走啊?”一邊說着,還裝模作樣地從籃子裏掏出一個果子要遞給他。

忽然之間,一道銀光閃過,“別碰她的東西。”一道銀光刺了過來,直指蛇妖的眉心。

正是華顏從屋子裏沖了出來。

蛇妖将籃子扔到一旁,扯下頭巾,目呲迸裂,眼中射出紅光,不一會兒便現出原身,原來是一條巨蟒。“真是機警”,一邊纏鬥,她還不忘嘲笑,“大半年不見,這少年倒是出落得越來越俊俏了,你把他留在身邊,莫不是看上他了吧?”

華顏啐了一口,“蛇嘴裏盡是些不幹不淨的話。”

文靖舉起劈柴的斧頭,想要去砍蛇妖。

于是蛇妖轉而襲擊文靖,從半空中落下,狠狠地咬上他的右手臂。

“讓開,你這沒眼力的娃娃。”華顏狠狠地把他推到一邊,随後銀劍一挑,在蛇身上劃了一個大口子。

“該死的——”蛇妖見狀不妙,負痛而逃。

華顏沒有去追,她連忙查看文靖的手臂,“你這傻小子。”眼看蛇毒蔓延得越來越快,他的半只手臂已經是青黑色。

“現在配解藥估計來不及了。”華顏心一橫,“便宜你這小子了。”

她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盒子,倒出一顆丹藥,送入他嘴中。

一會兒之後,文靖右手上的青黑色漸漸消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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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時候。

“師父,我知錯了。”文靖跪在地上,地面端端正正地放着一碗茶。

“錯在哪兒了?”華顏慢慢地托起那碗茶。

“錯在有眼無珠,不識妖。還有,學藝不精,害師父折損一顆珍貴的丹藥。”

“說的倒是順溜,那你說說,我要如何罰你?”

“任憑師父吩咐。”

“讓我想想,先去給花園鋤一個月的雜草。”

“我每天都有給花園除草的。”文靖小聲說道。

“還有,回去給我好好讀書,我晚上還要來檢查你的功課——”

“是,師父。”

“對了,再幫我給陶然捎個口信,請他過來。”文靖聽到她這樣吩咐,身形頓了一下。“這麽晚了,還要去找陶叔叔?”

“讓你去你就去——”華顏斜倚在塌上,用一塊雪白的絹帕仔細地擦拭着劍身,神情中有一種難得一見的肅殺之氣。“看來蛇妖這個禍害,不得不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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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妖的老巢位于一個陰暗潮濕的洞穴,充斥着一種陰嗖嗖的感覺。

蛇妖正靠在一塊大石頭上養傷,一見兩人,正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大家都是妖,你卻要站在人的一邊。為了你那寶貝徒兒,你要殺我滅口。”

“身為妖并沒有錯,但是害人就是你的錯了。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不會殺你,但是我會拔去你的一口毒牙,讓你再難害人。”

“你自己動手,還是讓我動手?”陶然雲淡風輕地問道,仿佛是在話家常一般。

蛇妖目露兇光,她現出原形,将長尾巴橫掃過去,尤作困獸之争。

華顏身手很快,一劍刺穿她的上颚,将她釘在石頭上。

接着陶然右手掏出一把匕首,将她的毒牙紛紛削去。

華顏這才拔出了佩劍。

蛇妖滿口血污,卻縱聲狂笑,形同瘋魔,她對陶然厮叫道。“你以為你事事順着她,她會喜歡你?依我看,你在她心目中的分量,還比不上她那好徒兒。”

之後,她轉向華顏,厲聲長笑,“你別高興太早了,遲早有一天,你會比我下場更加悲慘。”恨恨地發出詛咒之後,她扭動着身體,消失在洞穴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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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無情谷之後,華顏和陶然開始對飲。

“華顏,你怎麽了?”只見華顏一杯接一杯的往下灌酒。

“沒什麽,只是想起一些往事。你知道我這一身功夫都是怎麽來的麽?”

“當然是你勤學苦練來的。”

華顏的嘴角微微上揚,“你只會往好處想。一千年前,我在昆侖山學藝。師父說我,雖然聰慧,但是性格執拗,恐難成大器。我不服,于是加倍努力,終于小有成就。三百年前,我和同門師兄妹鬧矛盾,打得不可開交。正在纏鬥的時候,我的一個師妹,叫雪兒的,使劍要取我的性命。我一氣之下,情緒失控,使出了一門禁忌的功夫,吸收了她全身的武功。終于被我的師父逐出師門。他說,我連人也做不好,更遑論成仙。”

她還記得那一天,所有的同門師兄妹都把她當成妖精來對待。誰都不願意接近她。原本疼愛她的大師兄華儀也對她置之不理。

“之後,我又流浪了幾百年——這期間,我無法控制自己的功夫,凡是路上碰到的妖精,都被我吸去了功力。我足足花了五百年,才學會控制自己。”

說到這裏,她又打開一壇花釀。

“別喝了。”陶然忍不住要阻止她。

華顏仰頭一笑。“我為什麽要對你說起這些?我當日不曾想,如今我也成了別人的師父。”

她眼波迷離,臉上的紅暈仿佛天邊豔麗的彩霞一般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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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深露重,月華如水。

紫衣女子在桃花樹下翩翩起舞,行雲流水般揮舞着衣袖。園子裏的各種花,不論時節,紛紛綻放,一時之間芳香四溢。這女子正是華顏,她猶嫌不夠,舞得更快了,一時之間仿佛平地裏掀起了紫色的漩渦。似乎是為了配合她的舞姿,園子裏下起了一場粉色的白色的花瓣雨。直到花雨停止,她才停了下來,仍舊站在原地不動,用一種慵懶的風情看着周圍一切。

少年抱着一件外袍,忽然跑上前去,“師父,晚上涼了,你還是披件衣服吧。”接着,他大着膽子上前,為她輕輕拂去頭發上沾染的點點花瓣——那動作仿佛再自然不過。

也不知是因為醉酒還是別的什麽緣故,華顏竟然沒有一點拒絕的意味。她眉目間的顏色麗得驚人,卻對着少年蹙了蹙眉,“怎麽是你?怎麽不是他?”

“他是誰?”

“罷了,你不認得他——”

女子拂袖而去,只留少年站在原地,恍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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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華顏突然問道。“你來了也有些時日了。想好學什麽功夫了麽?”

“什麽?”文靖啞然。

“傻徒兒,跟我出去。”華顏将他引到屋子外面,“看好了,這一套叫做淩波劍法。”華顏身體輕盈,手中舞着一把銀劍。一開始如澄江白練,文靖尚且能辨清招式。之後她使劍的速度越來越快,猶如銀白疾迅的閃電。只見劍光,不見身影。

“真厲害——”文靖開始鼓掌。

“想學麽?”

“想學——”文靖說完,才反應過來,“師父,你肯教我武功啦。”

華顏挽了一個劍花,笑道,“今日我心情好,便宜你這傻小子了。”但是立刻還不忘潑了一盆冷水,“不過,要是三天之內,使不好這幾招,你就別想吃飯了。”

“師父,你好狠心。”文靖委屈地說道。

“我覺得适當的懲罰有助于你練功。”

“可是我還是更喜歡獎賞。”文靖小聲嘀咕道。

“說什麽呢,還不快去練功——”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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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天。

“呦,小書童也開始練劍哪?”前來讨茶喝的陶然開玩笑道。

“我一定要努力練習,才能達到師父的水平。”

“那你可得練個幾百年喽——”陶然哈哈大笑,“可惜你沒有那麽長的時間,要我說。不如讓你師父傳你一點功力,那可省事多了。”

文靖的眼中露出了一絲光亮。

“你和這孩子胡說些什麽?”一個含有責備意味的女聲響起。

“他到你這裏來學藝,不就是為了強身健體,延年益壽麽?你傳他個一百年功力,豈不省事?”

華顏斜睨了他一眼。“休要胡說。他終究是個人,還是要回到人的世界裏去了。傳他功力,讓他不老不死,會被別人當成怪物的。”

“這麽說,你還是把他當作人來教養喽。”

“那是自然,難不成讓他當妖麽?”

陶然聽了這話倒是很滿意,他拿起一把劍,“那就讓我來指點他一二吧。”

陶然的教法和華顏完全不同。如果說華顏是飄逸潇灑的,那麽陶然的劍法完全是狠辣型的。只要文靖稍微使錯了一招半式,他就毫不客氣地用劍柄擊打他的各處穴位。幾個回合下來,文靖的身上少不得青一塊紫一塊。

不過,在他的指點之下,文靖倒是領悟得很快。只是華顏反而看不下去了。

“我花了心思教導的徒兒,可不是用來給你當出氣筒的——”

“怎麽,你心疼了?照你那種教法,只怕他進展緩慢,現在不好麽?”

“師父,我不怕累,陶叔叔教得很好——”文靖居然也在幫陶然的腔。

“你們啊,真是——”華顏看着面前這一大一小一唱一和,決心不再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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