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仙草
一只小貓緊緊抱着樹枝，在風中瑟瑟發抖，甚是可憐。想來是一時貪玩爬上了樹，卻因為太高而不敢下來了。于是便一直困在了上面。
少年身體輕盈，一躍而起，仿佛燕子一般飛上樹枝頭，一下子捉住了這只小貓，抱在了懷裏，細細地給它順毛。“都說貓有九條命，今天你要不是遇上了我，就太可憐了。我把你抱回去，也許師父一時好心，會收留你。”
屋內，陶然舉起一杯酒，邊飲邊道，“浮生長恨歡娛少，肯愛千金輕一笑——”
“你這都吟的什麽詩，不要教壞了小孩子。”華顏走出屋子，剛好聽到這兩句。
“我說，你也愈發憊懶了，最近這幾年，你連我們四妖一年一度的聚會也不去了。”
“有什麽好聚的？竹子就會吹笛子，你就會喝酒，還有蘭心，她一心求仙問道，也不見得比我去得多。”
“既然你不肯來，我們就把這聚會搬到你家院子裏，想來你不會介意吧。”
華顏眼中隐約有流光潋滟，也就是那麽一瞬間。“既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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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之後，說是四妖會面，卻弄得比那些文人還要風流雅致。
華顏一改平日裏慵懶的性子，一大早就開始準備。她在屋子外面的一塊山坡上置上了酒水案幾，并讓周圍的花木盛放。雖說沒有莺歌燕舞，姹紫嫣紅。卻也是花香宜人，引人遐思。
席間，蘭心無意中提到了靈芝仙草流落人間，若是誰有緣得到，便可以增強功力，早登仙途。
“蘭心，你是玲珑心，若論修仙，一定你先。”華顏笑道。“我還是更喜歡自由自在。”
陶然隐約聽出了些弦外之音，略微有些不悅。
竹子君還是在那邊悠然地用笛子敲打着節拍，哼着踏青的歌。
等到其他人都散盡後，陶然又以吃茶的名義留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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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湊到華顏跟前，手裏忽然多出來一只盒子。
“這是什麽？”
“服了這個仙草，你就可以增強幾百年功力，很快就能成仙了。如何？”
“那你呢?我不能随便拿你這麽珍貴的東西。”
“我這個性子，成了仙反而要受束縛。可是你不同，你不是說，想要早日修成上仙，讓你的那些同門師兄妹嫉妒麽？”
“我——”
“為什麽你猶豫了？”陶然追問道。
“這個先放到一邊。我送你出去。”
半晌過後，華顏一個人回到屋裏，把盒子收在了梳妝匣裏。
她對着鏡子裏的自己，一個細小的聲音忽然響起。
這樣不是很好嗎?服用了這個，可以早日成仙。早一天擺脫妖的身份，也許就能早一天見到他——
可是成仙之後，又當如何呢？
要去天庭報到，還要受各種天規約束，确實無趣得很。
陶然的理由也不是沒有道理——
現在，她還下不了決心，離開無情谷，去那九重天——
這種矛盾的心情直接影響到了她第二天的練劍。
練到一半，華顏忽然氣呼呼地把寶劍甩到一邊，“今天不練了。”
文靖仍然不明就裏，追問道，“師父，今天為什麽不練了？”
她瞪了瞪一雙鳳眼，看着文靖清澈的眼神，心中有幾分惱怒，卻又說不得。于是便撇了那一角紫色的衣袖，遠飛而去。
文靖站在紫薇花樹下，看着那一片紫色的流雲遠去，心中不知是個什麽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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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一個黑影偷偷潛入了華顏的屋子。
“喵——”
原本趴在床角下睡覺的小貓警覺地發出了聲音。
“誰——”文靖正好端着一壇子果子，要給小貓喂食。“不許動我師父的東西——”
兩人于是纏鬥起來。
文靖雖然最近學了幾招，但明顯不是黑衣人的對手。
黑衣人似乎急于擺脫他，劍風淩厲，下了殺招。
一來二去，屋子裏的動靜實在太大。
聽到響動，華顏沖了出來，“什麽人——”
“師父，這個人要來盜仙草——”
華顏的目光落到少年那鮮血淋漓的右臂上，鳳目一挑。
“文靖閃開——”
華顏劍術精湛，不一會功夫，就将黑衣人逼得無路可逃。
她巧妙地一挑，劃開了對方的面罩。
竟然是蘭心——
“蘭心，枉你自稱要修仙，居然如此狠毒。不過一株草，值得你如此大動幹戈？要是你問我要，我會不給你麽？”
“我就是不服氣，你不要的東西，都有別人忙不疊地送上。我才不要你的施舍。我有什麽比不上你——人不為己，還天誅地滅，我可不想做一輩子妖。”
又是一陣混戰，華顏從蘭心手中搶回了仙草，面上的神情分外冷淩。
“既然這個東西這麽惹事，那麽，不如毀了它——”說着，她拈了個口訣，将仙草毀之一盡。
火焰映紅了三個人的臉。
“從此後，你我二人恩斷義絕。”
華顏持劍說道。
“你真是——”蘭心忽然仰頭大笑，“可惜了陶然捧着這個東西來給你獻寶，你就這麽辜負了他的一片心意——罷了，罷了——”她終于摔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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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華顏點燃了一盞燈心草。一邊給文靖仔細地包紮傷口。
“痛麽？”
“不痛——”文靖偏着頭看她的睫毛，好像顫動的蝴蝶翅膀。
“那明天接着練功。”華顏毫不留情地丢下這句話來。
“師父，你要成仙麽？”
“也許吧。”
“那你還要修煉多久？”
“我也不知道，也許幾十年，也許幾百年。”
“成仙之後，會怎麽樣？”
“據說可以去天上住。參加仙家的會。領個頭銜罷了。”
“師父一定要成仙麽？”
華顏笑了笑，翹了翹蘭花指。“也不是非成仙不可。其實現在，自由自在，也沒什麽不好。”
“師父，你以後都不成仙了麽？那我可以一直留在你的身邊麽？”
華顏輕笑一聲，用手指輕輕點了一點少年的額頭。“真是個傻孩子，盡會說些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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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後，
“師父——”
文靖一路小跑，上氣不接下氣。
“做什麽？”華顏懶懶地從秋季架上睜開一只眼睛，“又不是有人來放火燒房子？”
文靖卻全然不顧，伸手捉住她的一只衣袖，不依不饒，“師父，你快和我一起去看呀。”
華顏無奈地抖抖袖子，跟在他的身後。
到了山頭，文靖急忙說道，“師父你看——”
從山頭的這個角度，可以看到一片燦爛的紅霞，染紅了半邊天。好像暈開了的胭脂，染着金邊，甚是好看。
華顏心中一動，面子上仍然是淡淡的，“你這麽心急火燎地把我叫過來，就是為了讓我看這個？”
“師父，你不開心麽？”文靖委委屈屈地說，“我可是等了好久才等到這個風景的。”
聽到這個，她的臉色才有了一些變化，“既然如此，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那師父你笑一笑吧。”少年顯然得寸進尺。
“什麽意思？”
“師父自從上次仙草的事之後，一直不開心。我喜歡師父笑起來的樣子，最好看了——”
華顏聽了，先是一怔，然後才明白過來。心裏有各種小情緒在湧動，終了，她還是轉身，對他露出一個妩媚的笑，一時間漫天的紅霞也仿佛為之失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