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歸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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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兒，你要是不肯原諒我，我就醉死在這酒窖裏。”

文靖可憐兮兮地拽住華顏的一只袖子。兩只眼睛紅紅的，看上去好像草地裏的兔子。

華顏又是好氣又是心酸，“罷了，若有下次，我必定不會再原諒你。”

便是這樣平靜地又過了幾個月。

他對她說，他會好好對她和孩子。因為他們就是他這一生全部的夢想。某一個時刻，她甚至也要相信他為她描繪的那個未來了。她感覺自己好像是陪着這個青年做夢，被他哄着相信他所描繪的那個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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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日。

華顏坐在院子裏，看着一樹桃花。心中想道，大師兄，今日又是我的生辰，為何你還不肯來見我?

“從今往後，每個生辰，我都會陪你一起過。”那還是從前的許諾。

她自己輕笑道，他如今可是位列上仙，哪裏還會記得對一個妖許下的諾言。

桃花的花瓣落了一地，她愈發失望，于是也随意踩了過去。果然，男人的許諾都是不能信的。

她往前走了幾步，眼前卻忽然出現一個青衣的身影。

“大師兄——你竟然來到這裏了——”

“我能不來嗎？”華儀看着她如今的模樣，又是憐惜又是遺憾。“顏兒，我要告訴你的事情，不會讓你開心——”

“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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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靖他——已經不是你當初愛上的那個人了。他現在仍然在做那些禁忌的事情——”

華顏頓時感到一股郁結之氣湧上心頭，她強行用內力壓了下去。她的臉色有些蒼白。“我教會了他一切，識字、舞劍和法術。我把這麽多年的心血，都放在了他的身上。然後他竟然就變成了這樣。”

“你還不明白麽？他只會索取，卻不會給予。他對于你的愛情是自私的。你把所有的感情都給了他，毀了你自己，也毀了他。”

“大師兄，現在你是來諷刺我的麽？”她凄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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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之後。

華顏默默地等着文靖回來。見到他的時候，她已經恢複了平靜。

“文靖，你坐下，我有話要好好對你說——”

“文靖，我怎麽能用現在的已經變質了的你，來玷污從前你那雙清澈的眸子呢。”

“我不後悔。那麽多相伴的時光到底沒有虛假，那個時候的你，還有那一腔真情。只可惜，這份感情抵得過世間禮法，抵得過那些打鬥，卻終究沒能維持到最後。但是，我也不會原諒你。”

“我心中已沒有了對你的愛，自然也不會再有恨意。他們說，心中無愛的人，也不會找到愛，說的也許是我。”

明明是輕描淡寫的幾句，文靖聽來卻是有如剜骨掏心一番。他寧肯她罵他，打他，也不願意看她如此波瀾不驚地在他面前說話，仿佛他已經成了一個與她不相幹的人一樣。

說完，華顏拔下頭上玉簪，在地上那麽一劃，一條河流将兩人隔開。

“顏兒，區區一條河流，你就想拒我于千裏之外麽？”

“水流雖淺，卻已經被我施了法術。你我已經恩斷義絕，從此後斷無再見的可能——”華顏聲音清冷。

“顏兒，你不要這樣——”他想要去抓住她紫色的衣袖，卻落了個空。“你不可以這樣對我——”

他在河的另一邊聲嘶力竭地呼喊着，卻全然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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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幾個月。

文靖雙手撐着下颔，睜着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樣子非常無辜。“都是因為你，顏兒不肯見我。”

華儀心中生出一份憎惡，他的臉色變成一片冰霜色， “既然如此，我就替你師父好好教訓你這個忘恩負義之人——”

一陣陣犀利的劍風朝文靖襲來，都是殺招。

即使文靖吸收了再多妖精的功力，他也不是一個上仙的對手。

眼看他就要被華儀的劍刺中。

“顏兒——”他狂叫一聲，沖上去抱住她。

“顏兒，為什麽要這樣做? ”華儀問道。

“大師兄，我親手教出來的徒兒，也得由我自己親手來收拾。”華顏苦笑了兩聲，“我已經在他身上，傾注了太多情感，他現在就好像是我的身體的一部分一樣。我已經無法抽身了。”

“你說的是真的麽? ”

“即使我把他攔在外面，我的心，比他受的傷還要痛一百倍，一千倍。”

鮮血從她的傷口中溢出，絲絲縷縷，竟化成了一道道細小的藤蔓。一絲藤蔓繞上了她和文靖交握的雙手，纏了一道又一道，直到綻放出深紅色的花朵。

“不要離開我。”

文靖緊緊地握住她的手。“我會一直陪着你——”

她笑了，那種笑容仿佛末日來臨前的絕美。接着，華顏閉上了雙眼。

這時，空中忽然降下一記驚雷，

“百花仙子，還不歸位？”

華顏緩緩睜開雙眼，“我是誰？這簡直是個天大的笑話——”

她仰頭問這蒼天，卻被一道白光圍住，直到恢複了本來的面目。

一瞬間，文靖仿佛又變成了那個做錯事的孩子。

“顏兒，看看我。”他又哭又笑，心中仿佛有什麽撕裂開來。

“你怎麽能對自己的師父懷有這樣的心思?你就不怕天打雷劈麽？”

“你們做的事是離經叛道，不會被世人所容的。”

“我們又沒有做什麽壞事，憑什麽要這樣說我們——”

“你這個傻孩子，你在做什麽? ”

“你不要我了，你已經不喜歡我了——”

“你胡思亂想什麽？”

他就這樣看着那道白光托着她，一直消逝在天邊。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

他只想回到與她初見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