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眼與唇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喬慕意感覺自己的心是在喉嚨口掙動的。

她其實也很緊張,這樣暧昧不清的撩撥,她從未向任何異性展露過。

但說不清為什麽,喬慕意像是被激起了某種惡作劇的小心思,忍不住想要把許辭修逗上一逗。

也許是因為許辭修一貫那種“貧僧貴公子”的模樣,愈發想讓人看看,他被撩撥之後,局促不安、面紅耳赤的樣子。

喬慕意覺得自己真有點壞。不過她還是有“良心”的,只要讓她瞥上一眼,她就會心滿意足的收手,然後給許師兄鋪好臺階下,只說自己是在玩笑。

可許辭修卻平靜道:“快去快回。”

那模樣,像是聽到妖精說要吃自己肉的唐僧,阖眸施禮,法號一念,只說:“阿彌陀佛,女施主,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

喬慕意聞言瞬間一怔,旋即又揚起笑意,沖許辭修擠了擠右眼,嬌聲應道:“放心,師兄,我馬上就回來,不會讓你等急的。”

說着她就轉身,像靈巧的小鹿一般跑開,那顆不安分的心仿佛跟着腳步在跳躍,把羞怯和興奮的信號同時放大。她回到房間,第一件事就是把門緊緊關上,然後背倚房門輕喘着。房間裏的穿衣鏡裏,映出女孩那張泛着紅暈的臉,喬慕意看見了,忍不住擡手貼上自己的臉頰,果然感覺那熱度比手心還要高上一度。

真奇怪……明明只跑了幾步遠,為何會這麽面紅耳赤、心跳加速?

喬慕意抿嘴想着,不自覺唇角就牽起,随意揉着自己的臉頰,快步走到衣櫃前,開始思考要穿什麽“睡衣”。

書房裏的許辭修,依然是一派淡漠鎮定。

他走回書桌前,拿起攤在桌子上的數學卷子,瞄了眼分數,60分。

總分150分的情況下,60分就是不及格。但這份卷子,又有點不同尋常。選擇題部分,無論難易,做題的人都能準确規避正确答案。而填空題亦是如此,甚至某幾道題填寫的具體數字,和正确答案只差了一位。後面的解答題和證明題更是奇怪,公式和步驟都是正确的,但導出結果時卻錯得匪夷所思。而拿到的60分,正是這些解答題的步驟分。

整張卷子看下來,許辭修有一種強烈的感覺,做題的人其實掌握了大部分題目的正确解法,但她偏偏調皮的不把正确答案寫出來。

這種心思,就像是小孩的惡作劇一樣,可能沒什麽道理,單純好玩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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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是高三上學期的期末測試,和模拟考試一樣,對于高考有重要的參考意義。

其他的學生對待這種考試一定是無比慎重的,為什麽這個答題者會如此兒戲?

許辭修想着,視線落在了答題人的姓名欄,看着那字跡有些幼稚的三個字:喬慕意。

常言道,字如其人。也許不盡然,但許辭修覺得還是有道理的。

就比如這個他今天第一眼看到喬慕意,只覺得這個小丫頭長了一張乖巧甜美的臉。然而寥寥幾句對話後,她那種不服帖的小心思就偷偷探出了頭。就像是她的字一樣,一筆一劃看上去規整,卻在收梢時突然不走尋常路,有些“張牙舞爪”的小嚣張。

許辭修想着,眼睛一垂,覺得自己的這個“學生”還挺有意思。

就在這個時候,書房的門再次被推開。許辭修聞聲擡頭,就看見一只粉粉嫩嫩的毛絨“小兔子”躍了進來。

那“小兔子”揚着一張笑臉,眼神裏透出的俏皮,像是散落在她眼中的星屑,閃着微光,顧盼生姿,異常動人。

她就這樣迎着許辭修的視線跑了進來,在他面前很活潑地說着:“許師兄,你看我這套睡衣,不錯吧?”

嚴格來說,這其實是套粉色的珊瑚絨居家服,把身材小巧的喬慕意嚴實地包裹了起來,甚至連帽子都有,還帶着兩個長長的大耳朵,只露出她那張小臉,白皙的雙手,和一截曲線玲珑的手腕。這種服裝,就算穿出門去都完全沒有問題,許辭修也在許多電視劇中見過同樣的款式。

此睡衣的含義,和可以腦補出各種和諧畫面的“睡衣”,完全就不是一個意思。許辭修望着自己眼前正用手扯着兔耳朵的喬慕意,忽然覺得這小丫頭也就是嘴上厲害。

也許因為他不說話,喬慕意還有點不高興了,她覺得沒意思,自己這麽費力地逗了許辭修半天,結果想看的一直沒看到。

她沒趣地扯了扯自己帽子上的兔耳朵,突然想起來什麽,揚起唇角,那弧度顯得有點小壞。然後她就轉過身去,興高采烈地說着:“對了對了,許師兄,你看,這套睡衣後面還有個兔尾巴呢!”

兔尾巴是個粉色的圓球球,墜在腰線的正中央。喬慕意要向許辭修展示這個“兔尾巴”,身體自然翹出個“S”型的弧度。瞬間,這套本來有點幼稚的衣服,好像突然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感。

喬慕意背對着許辭修,忍不住有點小得意。都到這個份上了,對喬慕意自己來說,她可是完全豁出去了。就不信這個許師兄還能“金剛不壞”!

然後,她就聽見許辭修平靜地說:“既然換好衣服了,就快點進入學習狀态吧。我先來給你講講這套數學卷子的錯題。”

喬慕意扯了一下嘴角。好吧好吧,這局她認輸了。她宣布,她拿這個許師兄沒轍了。

她“哦”了一聲,雙唇嘟起,沒精打采地拖着步子,懶洋洋地坐進書桌後的椅子裏。

這一下卻剛好撞進許辭修的眼裏。他垂着的視線,剛好可以看到女孩的唇,沒有什麽修飾,像是櫻花的花瓣一樣,自然而健康的美,反而有一種說不出的撩撥感,遠比她之前言語上故作撩撥,更讓人心湖蕩漾。

許辭修瞬間就把眼神錯開了,可開口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的聲音裏多了絲從未有過的顫抖:“咳。我們先看第12題……”

平心而論,許辭修講題是真的有兩把刷子。雖然喬慕意有一搭沒一搭地聽着,并不算多認真,但等許辭修把整套試卷講完,她不自覺回想了一下,卻發現許辭修的講解,她全都理解了。

所謂的“深入淺出”就是這樣吧?喬慕意想着。

不過她有些奇怪,忍不住就問了:“許師兄,為什麽你只講了最後兩道選擇題、這三道填空題還有最後兩道大題啊?你看我這張卷子,明明所有題都是錯的嘛!”

她還沒忘自己的打算呢,是要想辦法讓許辭修“辭職”的。所以她當然要在業務能力上挑挑許辭修的刺了。

許辭修面對她的質疑,卻很淡然。他平靜地把自己講題時寫下的筆記整理好,然後道:“我只講了明顯能看出來你确實沒有解題思路的題,也就是說,是你真正不會做的題。至于其他的題,你做錯,顯然不是因為你不會做。”

喬慕意聞言一愣。她平時總是臉上帶着微微的笑意,此刻那種笑意瞬間消失了,這讓她顯得有點小失落、小委屈,像是迷失在叢林中的幼獸,帶着一種戒備和緊張。

許辭修垂眼看見了她的神情,心口微微一動。他忍不住低聲問道:“所以到底是發生了什麽,讓你做錯了這些題?”

喬慕意本來垂着的眼睛,忽然揚了起來。她的睫毛修長,像是黑色的蝶翼一般,這個時候高高揚起,襯得她的眼神有種淡淡的冷。于是她說話的音色,也好像有點冷:“所以,家教還管心理輔導嗎?”

許辭修沒有說話。

喬慕意卻在那句話脫口而出後,意識到了自己有點情緒失控。她不自覺咬了一下嘴唇,把自己突然探出來的尖刺重新壓回心底。然後她裝作渾不在意地轉了轉脖子,突然想起來什麽似的,笑意又回到了臉上,還是那種俏皮的惡作劇式微笑。

她沖着許辭修輕輕挑了挑下颌,說着:“許師兄,你已經給我上完課了,該我支付你報酬,給你畫畫了。”

上一局是她輸了,這一局,喬慕意要重整旗鼓,再戰!

人體模特,大家都懂是什麽意思。喬慕意倒要看看許辭修這回是個什麽反應。

于是就見許辭修坦然地在書桌旁的扶手椅上坐了下來,脊背筆挺,看上去一本正經。

但他說的話卻如此随意:“來吧,你随便。”

他望着喬慕意的眼神,仿佛在問:“敢麽?”

喬慕意眨了眨眼睛。

怎麽不敢?

她勾起一個笑,扯過剛剛許辭修講過的那張卷子,埋頭“唰唰”幾筆。

然後她大大方方把卷子往許辭修懷裏一丢,宣布道:“畫完了!”

許辭修低頭一看,卷子的邊緣,畫了一雙眼睛。寥寥幾筆,卻把那飒利的輪廓、修長的睫毛,還有那種漠然冷淡的眼神,傳神地畫了下來。

許辭修正這樣看着,忽然有陰影落在卷子上。他掀起眼睛,就看見喬慕意不知何時來到他面前,傾身俯視着許辭修膝蓋上的卷子。

兩個人的距離很近,近到許辭修只需要向前稍微動一動,他的雙唇就能貼到喬慕意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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