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方便

喬慕意正琢磨着該怎麽回答許辭修的這句問話,就聽見一旁的連卉,用一種訝異的語氣開口道:“辭修,這位師妹是你的家教學生嗎?”

喬慕意循着話音向連卉看過去,正好和這位女神師姐的視線撞到一處。不知為何,喬慕意在一瞬間仿佛聽見金戈之聲,好像連卉那看上去柔柔的目光,實際上是一柄繞指柔的軟劍,如蛇吐着信子一般,沖着喬慕意耀武揚威地襲來。

喬慕意眼波一蕩。她覺得有趣,明明兩個人只是第一次見面,連卉卻會因為許辭修的一句話,把她當成敵人一樣。這讓喬慕意忽然有些好奇,如果自己不答話,許辭修會是什麽反應?

許辭修根本沒什麽反應,他很平靜地點了點頭,道:“對。”

然後又一轉頭,對喬慕意道:“如果你們周五的卷子發下來了,晚上帶回來,我們講錯題。”

說完,他又瞄了瞄在他們身後幾米漸漸聚集起來的人群,又道:“別在這裏擋路了,宣講會差不多要開始了,都進去吧。”

三句話,把連卉接下來能說的話,基本都給堵死了。

喬慕意忍不住笑得梨渦都漾了起來,許師兄果然如她預料得那樣,漠然疏離,耿直極了。

這樣更好,不需要她直接和連卉進行什麽對話。于是喬慕意随着許辭修的話頭沖連卉點了點頭,道:“連卉師姐,那我們就先進去了。”

說完,她也不在意連卉到底是什麽态度什麽樣子,拉着游悠優進了會議廳。

她找到後排某角落的座椅坐了下來。游悠優在她身邊坐下來,才像突然醒過神似的,感慨:“喬喬!連卉師姐是不是把你當情敵了?”

“你也聽到許辭修的話了,我就是他家教的學生。都已經說得這麽明白了,她要是還瞎想,那不關我事。”喬慕意聳了聳肩,不當回事般說着。

游悠優咂了咂嘴,嘆道:“許師兄還真像傳聞裏那樣,冷漠無情極了。”

這句話喬慕意聽了,卻只是笑了笑,沒怎麽說話。她想起來許辭修做的早餐,推來的牛肉面,還有剪好的止痛藥片。

或許這個人的溫柔是限量版奢侈品吧……喬慕意想。

她随意扭着頭,在會議廳裏環視了一圈。高三的學生們已經入座了八成,講臺上也有負責老師正在調試話筒之類的器械。她們坐在觀衆席,當然看不見後臺的樣子,喬慕意就無所事事地開始腦補,連卉這個時候,會怎麽和許辭修相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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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想得開心,突然有一個人靠上來,扶住她的椅背,在她耳邊油膩膩道:“喬喬!你這一周都沒怎麽和我見面,有沒有想我?”

喬慕意聞言嘴角一抽。然後她擡手就在趴過來的那張臉上狠狠一敲,嘴裏說着:“別貼這麽近,我嫌熱。”

游悠優聽見動靜扭過頭來看,也是一臉無語。印炯這個家夥不知道什麽時候坐到她們身後來了。這家夥,就算在學校裏要穿校服,他也是最紮眼的那個。一般的男生穿校服,誰會沒事打個領結啊?

游悠優瞥着印炯的那個豔紅領結,貼上喬慕意的耳朵,輕聲道:“喬喬,你這幾年是不是走了什麽背字?怎麽被印炯這個家夥給纏上了?要不要去什麽寺裏拜拜?”

喬慕意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游悠優這話說得可樂,讓她不知道怎麽回事,就想起了許辭修。嗯,找許師兄那樣的“得道高僧”給開個光驅驅邪?

她正放飛腦洞瞎想着,被她敲回座椅上老實了一小會兒的印炯,又不安分地往前湊了。

喬慕意想都沒想,直接起身,坐到了旁邊空着的座位上。

此時,講臺上已經有負責老師開始做開場白了,全場的學生大多安安靜靜的,就算聊天也都偷偷用手機或者極小聲的交頭接耳。所以喬慕意這樣突然站起身來的舉動,在此時一片通明的會議廳裏異常顯眼。

講臺上站着的那位老師,看見喬慕意的動作,愣了一下,連講話都不由自主地停頓了。

臺下第一排坐着監督紀律的教導主任徐通吾,順着那老師的視線扭頭望了過去。卻剛好此時喬慕意已經穩穩落座,而印炯正微微站起身,想跟着喬慕意往旁邊挪。

這一下可剛好撞到了“火眼金睛徐捕頭”的眼裏。徐通吾起身,在全場同學的注目中,大踏步走到後排,站在走道上對印炯嚴厲道:“你給我出來!”

本來還鼓着氣勢像要開屏的公孔雀一般的印炯,瞬間蔫頭耷腦,一溜小跑跟着徐通吾出了會議廳。

旁觀全程的游悠優,目送着印炯喪氣遠去的背影,給喬慕意點了個贊。

喬慕意聳了聳肩,攤開手。運氣這事就是這麽奇特,她正大光明地站起來,就不怕被老師批評,但誰能想到自己坐下來的時機就卡得這麽好呢?

難道許師兄真得過什麽道,只要在腦海裏想想他,都能沾點錦鯉運?喬慕意想着,忍不住莞爾一笑。

臺上的老師終于把開場白給念完了,在掌聲雷動中,把許辭修給請了上來。

喬慕意的笑意都還沒徹底收起來,遠遠看見許辭修的視角往自己這邊轉了一下。喬慕意怔了一下,擡手給許師兄鼓了鼓掌。

她的動作有一點誇張,帶着點“擠兌”他的惡趣味,果然就看見許辭修平靜地把目光一轉,一副“五講四美好師兄”的模樣。

喬慕意看着自己前面幾排那些用力拍着的手掌,感覺如果不是學校不讓,她可能現在就會被許師兄的燈牌、手幅和打call棒的海洋把視線給徹底淹沒。

她歪着腦袋,拿出了自己随身帶着的手賬本。

鉛筆在手指間随意轉了轉,喬慕意一邊懶懶散散聽着許辭修的宣講,一邊擡頭瞄幾眼他的模樣,然後一筆一劃勾描在本子上。

等許辭修宣講結束時,喬慕意的本子上,一張許辭修的素描也基本完成了。

她滿意地用鉛筆的尾端在本子上敲了兩下,想,可以在晚上補課時,拿給許師兄看。

剩下的幾位優秀畢業生宣講時,喬慕意都沒怎麽聽。也就是輪到連卉時,她用手撐着頭,遠遠瞄了連卉幾眼。

連卉的宣講結束後,整個宣講會也就正式結束了。教導主任徐通吾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返回了會議廳,這個時候站起身來,大聲嚷嚷着維持現場秩序。

喬慕意本來就坐在後排,自然先一步起身,想要離開會議廳。

然而她一扭頭,就看見印炯也不知什麽時候回來了。被徐捕頭教育過後,他整個宣講會倒是老實。然而這一結束,他就像是猴子被放歸山林一樣,立刻生龍活虎地貼了上來,嘴裏連連問着:“喬喬,我看你剛剛一直在本子上寫寫畫畫的,你在畫什麽呀?讓我看看嘛!正好許師兄的宣講我沒聽到……”

他說着,擡手就要去拿喬慕意的本子。

喬慕意對他這動作根本不在意。和這家夥打了幾年交道了,治他喬慕意還是很有幾把刷子的。她只需要把手往後錯一錯,印炯就算一腦袋栽到地上,也根本碰不到喬慕意的本子邊。

然而喬慕意剛剛準備擡手,從她後方突然探來一只手。五指修長,腕骨隽秀,像是竹節一般,透着種凜然的氣質。

是許辭修的手。

喬慕意看着許辭修的手,剛剛好伸到了印炯面前,擋住了他探來的爪子。

然後他若無其事地從喬慕意的手中抽走本子,看着怔怔轉過頭來的喬慕意,平靜說道:“一直忘了說,你今天晚上回家後,記得把我的指紋錄入你家的門鎖系統,這樣方便些。”

喬慕意眼睛眨了眨。

她好想說,師兄,難道你沒察覺嗎?你說話的時候,整個世界都靜了。

因為——所有人都站在你身後,像是被按了暫停鍵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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