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晉江首發請勿轉載
餘笙想象中的“師慈徒孝”畫面并沒有到來。
殷妄之的确對他的“示好”有反應, 但這個反應不是突然溫柔親切或者害羞……
而是變本加厲地扣緊了餘笙的手臂,壓在身上的身體也更加沒規沒矩了,就連近距離盯着他的那雙眼睛,也絲毫不帶愧疚心虛慌張羞澀地……直勾勾盯着他。
餘笙眨了眨眼,感覺再近點眼睛都要失焦了, 會變對眼的。
然後就眼前一晃, 感覺到頸窩一片溫涼發癢, 這是……殷妄之?
回禮?
信息量有點大,慢了半拍才分辨出來,是二徒弟的腦袋埋了過來, 因為是鬼身, 餘笙非但感覺不到熱氣,反而覺得身上和頸側都一片溫涼,像是夏天裏躺在水床上, 不但涼絲絲,還軟軟的, 很舒服。
餘笙放下心來, 心道這是接受了示好的意思吧,手上這麽使勁兒是因為緊張?
畢竟二徒弟, 不太擅長和人親近, 說不定這是第一次主動和自己這個師尊撒嬌。
對, 是撒嬌吧, 就像笑天經常會做的那樣, 以往笑天跟他小孩子心性求關愛的時候, 殷妄之總是一副不屑又高冷的模樣,好似十歲的孩子瞧不起七歲的要抱抱。
所以今日趁着其他人不在,這樣埋頸窩……才會忐忑緊張吧。
餘笙腦補腦補着就有點心疼,覺得殷妄之太要強了,為了做好反派主角,連缺愛的一面都習慣性隐藏起來。
要把握好一個度,既讓殷妄之人設回到反派狀态,別崩壞太嚴重,又要讓殷妄之心魔消失,保持冷靜,實在是難度太高了。
他想摸摸頭,結果手臂被攥住,像是被鐵铐子固定在地面一樣結實。
餘笙又是一陣無奈,覺得這一定是殷妄之想撒嬌求溫暖,又不想他反過來安慰過頭,讓他失了面子。
這個至于嗎?難道我不摸摸頭,你就能當做自己沒有把腦袋埋過來蹭人?
好像還真能。
“打都打完了,撒嬌也撒夠了,放為師起來吧,乖。”
“我沒有。”
殷妄之理直氣壯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冰涼的鼻尖側過來,擦過餘笙的耳朵,引得他一陣不可自控的戰栗,
“我分明是在欺負師尊,師尊怎麽連這點自覺都沒有。”
欺負?
餘笙心中茫茫然,這睜着眼睛說瞎話的本領也太符合人設了吧。
他不合時宜地想起,原著中的殷妄之,也曾經仗着自己厲害又無敵,殺完了人嚣張地說過“殺人?是他說願意來鬼界效忠我,我不過是把這個招賢納才的好日子定在了今天,你情我願有何不可。”
要麽說是反派呢。
可反派雖然強勢不講理會看起來很壞,此時卻偏偏是壓在他身上不講理,撒嬌了硬說沒撒嬌,什麽都沒做卻說在欺負他。
同樣是睜着眼睛說瞎話,餘笙卻覺得,此時的殷妄之完全沒有原著中那麽邪肆兇殘,反而更像是……口是心非。
他手臂懶得較勁,正是剛打完一場,在這地界,靈氣的恢複比殷妄之的陰氣恢複慢許多,也不适合再較勁。想了想,便很不老實地動了動腳丫,用腳尖踢踢他小腿。
身高差唯一的優勢唯有在此時被用得淋漓盡致。
餘笙笑着跟他開玩笑,“徒兒怎麽可以欺負師尊,這可是以下犯上啊。”
若是還有下一句,就該是別鬧了,乖一點。然而看在這個徒兒好歹也曾經是個很兇的主角,考慮到面子問題,沒說全。
“以下犯上……師尊打算怎麽罰?”
殷妄之卻仍然沒有放開他,好似欺負人上了瘾。
餘笙開始懷疑他就是在耍賴,想要抱抱親近些不好意思直接要,才不肯放他起來了。
這也太別扭了吧。餘笙無奈,接話說起這些玩笑話時,也不那麽認真了,
“罰你有什麽用……”你可是主角啊。
餘笙搖頭,繼續笑道,半真半假說了真心話,“徒兒如今是鬼王,比為師還厲害,哪裏還能罰你。”
當初他收徒也好,救人撿人也好,倒是真的把這些角色當成自家孩子護着捧着。
因為他面對的,都是這些孩子尚未成長為真正的主角的時刻,是那些角色人生中的最低谷。
就像是再厲害的猛獸,要去親手照顧它們的幼崽,哪怕心裏知道以後會變成什麽樣,也會不自覺被萌化,投入感情。
如今這些記憶中萌噠噠的幼崽,已經長大成主角了,真正的主角,一切當然不一樣了。
餘笙對于這個師尊的身份,其實也很難生出多少實感,是以輸了,敗了,被鬼王這樣使小性子,以下犯上,也感覺不到多少冒犯,更不覺得丢臉或者窘迫憤怒。
他笑着,開着半真半假的玩笑,一副酒意未醒的模樣,看起來太過随遇而安了,也遠比殷妄之預料得淡定從容。
換句話說,就是徒兒們覺得他有師恩,餘笙自己卻不覺得。徒兒們有這樣那樣欺他騙他瞞他的小心機,他卻只在意當初撿到的小崽子,是不是誠心對待自己。
至于眼前的主角……怎樣都是可以的,正常的。反正都人設崩塌劇情也崩了,反正都是能日天日地的主角了,出了師的徒弟潑出去的水……餘笙心态穩得不行,啥也不怕。
只是他這麽淡定,殷妄之卻好像突然覺察到了什麽一般,對他的回答,他的态度,都很不滿意。
這樣的不滿意,直接就反應到了言行上,頭擡起來了,眉頭也皺緊了,手仍然攥着人,力道卻沒有之前那麽狠了。
他說,“您怎麽可以不在意。”
餘笙說不罰,說罰不了,他竟然就直接配合着一個笑猜中了那份不在意。
突然這麽敏銳,是真的另人詫異,這個不滿的點,也很難理解。
餘笙困惑地看着他,嘴角的笑意還沒來得及徹底散去。
然後一只手被松開了,殷妄之用空出的手摸向他,停留在餘笙的臉側,猶豫了下,最終只捏住了一縷發絲。
眼前的人太從容,太不在意這一切了,讓他心底猛然間蹿升起一股強烈的不安。
“師尊,你還是不肯回到這三界之內。”
殷妄之莫名說出這樣一句結論,像是在嘆息,“您随時都準備回去,是嗎?”
回到那個與世隔絕的角落,不問世事,不關心塵世的悲歡離合,也斷絕一切兒女情長。
餘笙愣了愣。他是想着早晚回去的,宅,才是他的歸宿。
可宅而已,怎麽到了殷妄之口中,就聽着那麽……沉重?他宅回去,對他們有什麽不好嗎?
殷妄之盯着他,似乎已經從餘笙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
“您的法器已毀,是因徒兒毀了的,您的住處也不再,是徒兒将其整個帶走的,您的假死之事也暴露,也是因為……”
“不,”餘笙打斷他,“這個真不是你一個人逼得,是你們師兄弟齊心協力,心往一處想,勁兒往一塊使才讓為師承認身份的。”
殷妄之:“……”
餘笙繼續道,“而且拂塵毀了不要緊啊,你別這麽自責,看。”
他正好一只手自由了,伸手就摸進自己的懷裏,拿出一根嶄新的,和之前那個一模一樣的拂塵,在空中晃悠了一下。
殷妄之深吸一口氣,表情複雜。
“很多年前,就有前輩勸告我別用這種費力打法,就算我撐得住本命法器也撐不住的,我覺得他說得對,就一口氣囤積了很多法器,用個千年沒問題。”
殷妄之無奈地發現,他的後半句好像說不成了。
餘笙也如願以償,終于摸到了他的頭,語重心長,“妄之,我才發現你其實也不是那麽冷冰冰的,和人們想象中的鬼王不一樣。”
殷妄之看他,“如何?”
“別人都說你兇神惡煞,連看人的視線都是冷的,其實吧,”餘笙笑得眯起眼睛,“你其實比這裏的地面還要更溫乎一些,有溫度的。”
“……”
“真的,地面可涼了,不信你自己也躺躺看。”
殷妄之終于在餘笙拐彎抹角地提醒下良心發現,萬分愧疚地起身了,順帶着還把師尊給抱了起來。
“既然師尊覺得喜歡,那就多靠一會兒,徒兒有的是力氣。”
丢掉臉皮這種事,殷妄之自認已經在展笑天的熏陶下學會了一點皮毛。
餘笙終于無言以對了一次,被鬼王打橫抱着,整張臉皺成一個囧字。
他隐約覺得殷妄之可能還有哪裏氣不太順,可他哄也哄了,切磋也切磋了,好話都陪着說了,實在想不通是哪兒差了火候,才要被這樣對待。
他的确不在意為師的面子,但是被這樣抱着的面子他還是不想這麽快丢棄的。
現在再次翻找攻略,是不是有點來不及?
餘笙掙紮了一下,亂動的結果就是衣服敞開更大了,可他一只手挂在人脖子上,另一只手實在不方便去整理同一邊的領子,無助地和殷妄之對視。
殷妄之心領神會,低頭湊了過去,同時擡起抱着人的手臂,将餘笙的上半身拉的更近了些。
不知怎的,餘笙正好被這個角度的鬼王顏值沖擊了一下,識海裏翻看攻略的動作也是一抖,出了個小差錯。
本該翻到下一頁的話本,突然随機蹦了個頁數,到了很靠後的位置,餘笙還盯着殷妄之的臉,書頁上密密麻麻的字啥也沒看到,就單獨瞅見了一個“吻”字。
大腦瞬間空白,識海內系統傳輸的書籍被餘笙下意識一鍵恢複到默認初始值,整整齊齊,丁點浏覽記錄和書簽都沒剩下。
而現實裏,則是餘笙突然呆住了,石化了一般任由殷妄之一點點湊近,甚至在感覺到彼此氣息時,睫毛還顫動了一下——吓得。
然而殷妄之最終略過了他的面部,低下的頭顱貼着他的耳畔,落在了半褪的衣襟上。
在餘笙思維能力還未回籠的時刻,殷妄之已經咬住了他的衣襟一角,将敞開過多的長袍拉回原位,再次松開了口,眸色沉沉望着懷裏仿佛被點穴了的人。
期間,嘴唇有沒有碰到肩膀,或者是碰到更多地方,已經沒有記憶。
殷妄之凝視着他,色彩淺淡的薄唇忽然抿起一個狡猾的弧度,“師尊,看來您也不是什麽都不明白。”
像是在笑,卻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種笑容,倒是像極了他的體溫,沒有對比會覺得冷,一旦熟悉了,又覺得原來也是暖的。
餘笙還愣着,直到殷妄之重新将他放在一個寬大柔軟到可以午睡的長椅上,又欺身靠近,才直覺似的警鈴大作,猛地擡手,掩在殷妄之的唇上。
奇怪……竟然是熱的。
來不及思考溫度怎麽變了,仿佛在耳邊炸開的巨響就打斷了一切,一道巨大的白色身影闖了進來,殺氣滔天,讓餘笙都下意識揮手去擋,卻忘了自己剛經歷一場耗盡精力的打鬥,沒多少氣力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