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老祝家豆食坊自打開始經營到現在, 祝炎就從來沒有遇到找茬兒的人,如今他聽孫玉竹這麽說,俊臉上閑适的神情漸漸被嚴肅所取代, 他回頭囑咐袁宵道:“袁宵, 我和玉竹哥夫去前面看看, 你抱着樂寧去找阿奶他們, 畢竟現在還搞不清楚狀況,你就在後院保護咱們家的小孩和老人。”
“嗯,我知道。”袁宵不是那種在關鍵時刻給別人添亂的人, 他見事态緊急, 立馬答應了祝炎,抱着自家樂寧去堂屋找祝老太太, 同時心裏有着自己的打算。
祝炎伸出手拍了拍袁宵的肩膀, 緊接着就尾随孫玉竹一起去了鋪子, 這剛一進屋, 祝炎就聽到一個霸道又嬌蠻的女人聲音,在屋子裏吵吵嚷嚷。
“我跟你們說, 我許家不缺錢,今天本大小姐就是要包了這家豆食坊, 你們閑雜人等快些離開,免得擾了我吃飯的雅興。”姓許的女子,大咧咧的坐在屋裏最中間的位置,挑眉看着四周正對自己怨聲載道的食客們,完全不在乎的勾唇輕蔑一笑, 轉過頭提醒着身旁的壯漢家丁,“你們還愣着幹嘛,還不趕緊幫我把他們都趕走?”
得到指令的壯漢家丁對着那許姓女子點頭行禮,便要去伸手驅趕在座的食客,祝炎見狀适時走上前,制止那群壯漢說道:“我看你們誰敢?這店是我的,我沒有開口讓我店鋪的食客離開,你們誰都沒有資格趕走他們。”
自從祝炎出來了以後,來店鋪裏吃飯的食客這才安下心來,老祝家的其他人也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樣,把剛到場的祝炎團團圍住,祝老大對着祝炎抱怨着,“阿炎,這也不知是哪個許家出來的女土匪,上來就揚言包場,我和你鐵蛋堂哥和她理論了半天,那女人就像是沒聽懂話似的。”
祝炎對祝老大點點頭,轉過身看向如今正往自己這邊看的許姓女子,他走上前面色如平常對待普通客人那般,不卑不亢且又帶着自己的氣場,“這位小姐我是着豆食坊的店主,請問你有什麽需求?”
“需求?我來這當然是吃飯的,我們家剛從皇都城那兒回來,就聽聞這鎮上有一家豆食坊,做的都是我在皇都城都沒有吃到過的新鮮玩意兒,所以我就過來看看。”那許姓女子體态豐盈個頭兒稍矮,小方形臉,柳葉細眉丹鳳眼,眉眼之間帶着一種嚣張之态,姿色不是女子中出挑的,卻是最有個性的,她在祝炎看向自己的時候,絲毫沒有畏懼之色,她沒有小女兒的嬌羞,而是大咧咧的任人打量,她擡起手制止了家丁繼續驅趕食客的行動,坐在椅子上逡着這豆食坊的四周,沒再繼續說話。
面對對面那幾個和自己身體一樣強壯的家丁,祝炎的氣勢依舊不輸在場的任何人,他目光平和的看着正坐在椅子上一臉放蕩不羁的許姓女子,淡淡說道:“誠如小姐所見,我們家的豆食坊歡迎各地食客前來品嘗,你可以來我們的豆食坊看看,但我不接受你未經我的同意就擅自驅趕我家食客的行為。”
“哦……”許姓女子哼了一聲,瞧着四周看熱鬧的食客,再一度擡起頭看向祝炎,眼裏充斥着狂妄和不羁,她緩緩說道:“那我現在來争取你的同意可不可以?”
從這許姓女子的處事方式來看,祝炎就知道這女子應該是在家極受寵的,不然也不會這般嬌縱且又目中無人,他掩蓋自己的不耐和厭惡,臉上依舊挂着溫和又極其疏離的微笑,淡淡回答道:“不可以。”
許姓女子還是第一次遇見祝炎這樣敢直面拒絕自己的人,她雙手拍着桌子站起身來,與祝炎面對面的對視着,須臾稍縱,她清清嗓子又說道:“這樣吧,我出雙倍的價錢,包了這裏,你們穩賺不虧。”
“還是不行,這不是銀錢的問題,這來我家豆食坊吃飯的食客,都是我老祝家的朋友,做人最當講究的是義氣二字,我斷不可能為了銀錢而放棄我的食客。”祝炎剛說完話,那些在場的食客一個個都開始誇贊祝炎。
也有人開始對那許姓女子指指點點,許姓女子也黑着臉不再出聲,她站在飯桌前,臉上醞釀着各種情緒,她賭着氣一般的看向祝炎,想要開口繼續說話,卻被突然出現的齊連海打斷了思緒。
“連海,你咋又回來了?”祝炎不再理會許姓女子,他看向跑得滿臉是汗的齊連海,心想這個時候應該是齊連海在衙門辦公的時間,而且這齊連海明明是剛在他家吃過午飯,如今回來肯定是有其他事情。
果然一切都如祝炎推算的那樣,齊連海剛進屋就匆忙說道:“我之前答應招福給他買的東西,我今兒中午忘給他了,如今要出去查案子,正好過來把東西給他。”
“嗯,那你去吧,招福在廚房看熱鬧呢。”祝炎看着自家兄弟那張傻乎乎的笑臉,伸出手指了指自己後方的廚房,見齊連海走了,他這才又看向那許姓女子,卻發現之前還雄赳赳氣昂昂如一只大公雞一樣的許姓女子,如今居然紅起了臉,這模樣可把祝炎吓壞了。
與此同時袁宵也從後院過來,他見那女人臉色潮紅,眉頭微微皺起,走上前當着那許姓女子的面,牽起了祝炎的手,嘴上更是溫柔問道:“阿炎,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啊,這……”
還未等祝炎把話說完整,許姓女子在那頭往廚房看了看,用手規整自己的衣服,臉上的紅暈越來越明顯,對着祝炎說話的語氣也收斂了許多,她尴尬的吭了一聲,“那個,我也不是不講理的人,你們不包場就不包場吧,我今兒就先回去了,以後還會再來的。”
在許姓女子離開後,袁宵眼睛裏閃爍着算計,祝炎見狀不禁上前問道:“袁宵怎麽了?”
“我剛以為那女人是想纏着阿炎,可是當我看到她看着齊連海的時候,我就知道這裏有點不對勁。”袁宵自顧自的與祝炎說着話,在祝炎準備接話的時候,轉過頭又對着祝炎低聲說道:“阿炎,我去和招福合計合計這事,我覺得那女人對齊連海有意思,我得幫着招福提防着點。”
“哦,那你……”祝炎話還未說完,眼巴巴的看着袁宵“嗖”的一下子竄進了廚房,祝炎茫然的站在原地愣了愣,随後就開始安頓家裏的食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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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天,祝炎就看着自家夫郎和陸招福在一起的時間比自己還要長,不禁心裏有些吃味,正當他要去找袁宵好好訴訴苦的時候,自家豆食坊就又來了一位客人,祝炎擡頭仔細一看,這食客還是他們家的老熟人。
“趙老板,咱們真是好久不見了。”祝炎快步走上前,笑着将趙老板往裏面引,同時在一旁補充着,“最近店鋪忙,不然我就去皇都找您了。”
“哎,這可使不得,咱們鎮距離皇都可有老遠一段路了,你們這來回折騰,豈不是要十天半月的,我最近沒什麽事,就尋思着溜達過來了。”趙老板是祝炎這間鋪子的主人,以前因為在皇都的家裏有了些急事,所以才會把鋪子租了出去,如今趙老板看着已經被老祝家裝點的井井有條的鋪子,眼裏有着欣慰的光彩,他贊嘆道:“沒想到這鋪子被你們經營的這麽好,換我也不一定有你們盡心。”
“趙老板過獎了,這鋪子我們剛接手的時候,光看那用料,咱們就知道趙老板是特別用心的。”祝炎的奉承話讓趙老板滿意的笑了笑,他緊接着又對趙老板說道:“趙老板,其實這一年咱們也攢了不少銀子,如今已經可以盤下這間鋪子,趙老板可還想賣?”
趙老板眼神裏閃着驚訝和贊許,這短短一年能夠湊成一百五十兩,可以說是很努力了,他很欣賞祝炎言出必行的态度,他滿意的點點頭,随後說道:“當然是賣了,我以後都只在皇都生活,這樣一次性把鋪子賣了,也省着我來回奔波了。”
祝炎見趙老板是個爽快人,便直接将趙老板請進了後院,并示意袁宵去屋子裏取銀錢,待袁宵把銀錢拿過來的時候,祝炎和趙老板也當着全家人的面,把契書拟好了,他們畫押以後,一手交錢一手交房地契,流程簡潔明了,不拖泥帶水。
交接好一切事宜,趙老板因與故友有約在先,拿着銀錢準備離開,祝炎和袁宵兩人起身去送,待他們送走了趙老板,兩人站在鋪子外,看着現如今已經完全屬于他們的鋪子,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初秋的天氣漸漸涼了起來,只有中午的時候,天氣是熱的,到了下午臨近傍晚,秋風漸起寒意就上來了,祝炎見天色晚了,就和袁宵準備進屋。
只是祝炎萬萬沒有料到,在自己和袁宵準備進屋的時候,正好與剛經過他家門口的周彩鳳撞了個正着,這周彩鳳比以前要老上許多,花白的頭發,枯黃的臉,佝偻的背脊,就好像剛剛經歷了一場大劫難,她在看到袁宵和祝炎的時候,滿眼的笑意眨眼間全部消失,她低下頭攙扶着跛腳的袁家興,從袁宵身邊匆匆路過。
袁宵也沒有說話,如同往常那樣冷靜沉着,只是在自己快要和祝炎進屋的時候,再也沒忍住的說道:“之前不是說那袁家興腿已經殘了嗎?怎麽如今能走了?”
還未等祝炎說話,已經到門口并往外瞧着熱鬧的白珍摻言道:“那袁家興之前确實被大夫診為殘疾,但老袁家不甘心,愣是帶着袁家興在鎮上醫館治了好些時間,我聽醫館的孫大夫說,袁家興那腿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有了白珍的解釋,祝炎和袁宵也不再追問,和白珍一起進了屋子,這一進屋就看家裏人在準備晚飯,同時還聽到大家在讨論那剛剛回到鎮上住的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