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傅庭秋傻了,似被謝焉一吻帶走了心神,愣愣的跟着謝焉走,直到回到高臺之下,臺上蕭雲生望着他們,平心靜氣的抿着笑。
謝焉:“将他身上的蠱解掉,我将知南令給你。”
蕭雲生輕嘆:“謝樓主這般天資無雙之人,也逃不開一個情字。”
謝焉冷臉,并不願意同蕭雲生多做口舌之争。
蕭雲生未有絲毫尴尬,他轉開目光,望向神色呆滞的傅庭秋:“傅公子,又見面了。”
傅庭秋回神,擡頭語笑晏晏:“蕭殿主,好手段。”
蕭雲生推托:“哪裏哪裏,如若不是謝樓主對傅公子情深意重,哪怕我将公子帶回塞外,也不見得能換回知南令。”
傅庭秋皮笑肉不笑:“蕭殿主果真自謙,只希望莫在歸途中,被人截胡才是。”
蕭雲生笑意不減,抱拳誠心實意道:“多謝傅公子提醒,蕭某自當小心,還請傅公子讓蕭某為你解蠱,順便将知南令一并帶來。”
謝焉将令放到傅庭秋手裏,擡眼看向蕭雲生。
蕭雲生閑雲野鶴般悠閑站在那,與謝焉目光對上,笑容加深,頗有禮貌。
謝焉不笑不答,輕輕的一點頭,算作給蕭雲生一笑的回應。
得了謝焉回應的蕭雲生,眉梢微動,心裏百轉千回,看不透謝焉。
傅庭秋擰着眉望着手裏的知南令,只覺得腳步異常沉重,根本擡不起腳。
謝焉知曉他內心複雜,不願将到手的東西再拱手讓人,畢竟拿回知南令并非易事,但如今也是出于無奈,如若有其他選擇,他定不會将知南令交出。
謝焉在傅庭秋的後背上拍了拍,讓他上了高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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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餘步的臺階,傅庭秋走的極為煎熬,這一步一步,從低至高的臺階,不僅代表他将知南令親自送給蕭雲生,亦代表藹雪山此行,他們棋差一招,慘遭落敗。
這讓只在謝焉身上吃過虧的傅庭秋,心生不甘。
越來越近,蕭雲生的笑容清晰的出現在傅庭秋眼中,他從未有過如此強烈的念頭,與一個人旗鼓相當、悍然暢快的較量一場。
可看見蕭雲生的笑容時,傅庭秋分明察覺到內心高昂的鬥志。
他不能,至少眼下不能。
他必須等蕭雲生将他的蠱解掉,才有餘力一搏。
蕭雲生欲從傅庭秋手裏拿過令,卻被他手腕一轉,躲開。
傅庭秋冷冷道:“先解蠱。”
蕭雲生豁然一笑,也不多說,摸出一個不過指長的短笛,放在唇邊,徐徐吹起。
傅庭秋并未聽見笛音,卻由心口生出一股冷意,那股冷意順着他的身體游走,從胸口到腹部,再由腹部竄向胳膊,胳膊向下的轉到了手掌,最終聚在左手的拇指指尖。
蕭雲生微微吹急,傅庭秋只覺得指尖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痛楚,他咬牙擰眉,一言不發,任由那痛楚疼遍十指,恍然間指尖痛楚加劇,一聲微乎及微的撕裂聲,有東西從指尖一飛而出。
傅庭秋看見一只飛蟲呼嘯而過,眨眼間飛入蕭雲生的衣衫下,他渾身無力,雙腿一軟癱坐在地,知南令順勢滑出,落在蕭雲生腳邊。
蕭雲生額頭生了些許汗,彎腰将知南令撿起,神色淡淡的摩挲幾下,方才走到傅庭秋身邊,彎腰眉開眼笑道:“傅公子,知南令已落入我手,你可要将百鳳蠱守好,否則下次便沒了換命之物。”
傅庭秋雙手扶地,微微擡頭,四平八穩道:“沒有下次,蕭殿主可要多保重,免得栽在我手裏,死不瞑目。”
蕭雲生雙目微彎,笑從未到過眼底:“伶牙俐齒,不如傅公子與我回塞外吧,沒有謝焉,沒有萬秋山莊,你便什麽都不是。”
傅庭秋垂眸,淡然道:“來日方長,蕭殿主急什麽?”
蕭雲生還待說什麽,站在高臺之下的謝焉,不知何時已到了傅庭秋身後,此時正目含危險的看着他,只怕他動作一下,謝焉便會動手。
蕭雲生雖是金丹期修為,但他以靈力吹笛取蠱已有損耗,經不起與謝焉的再次交手,他将知南令收起,笑道:“謝樓主不會趁人之危吧?”
“他不會趁人之危,我會。”白長醉的聲音從洞口處傳來。
蕭雲生心中一凜,應聲看見白長醉,冷笑道:“白門主何來的臉回來?”
白長醉同樣冷笑:“你若是老老實實的将知南令給我,我與你的合作依舊有效。”
蕭雲生雙手背在身後,冷眼相待:“癡心妄想。”
白長醉也不廢話,身形一轉,擡手拍向蕭雲生,蕭雲生不怒反笑,腳步微動,躲開攻擊,後退幾步,落在青銅器上,短笛出現在手中,放在唇邊吹了幾下。
白長醉一腳蹬在青銅器上,與蕭雲生并高,再出一掌。
蕭雲生離開青銅器,飄落在地時,一個後空翻,躲開白長醉的一腿,随手丢出一個蠱蟲,白長醉乘勝追擊的動作一頓,微微側身躲過蠱蟲,面沉如水。
謝焉趁着白長醉與蕭雲生二人争鬥,将傅庭秋攔腰抱起,趁亂脫離。
傅庭秋渾身無力,勉強捏住謝焉的胳膊:“知南令。”
謝焉不答,抱着他往大門處走,被白長醉一眼看見。
白長醉呵斥一聲:“謝焉,你往哪裏去?你廢我徒兒修為一事,勢不兩立。”
謝焉:“技不如人,何必窮追不舍?”
眼見謝焉要出大門,白長醉如何肯放他走?更何況謝焉懷中還有個讓他膈應的傅庭秋,若是他能将謝焉擊殺于掌下,傅庭秋離死便不遠了。
美夢當真的白長醉,暗提口氣,離弦之箭般飛向謝焉。
謝焉察覺身後有風襲來,他轉身單腿着地,另一腿擡起,将傅庭秋的腿彎放在膝蓋處,聚起靈力,與白長醉對上一掌。
兩道掌風同樣霸道,誰也不逞讓着誰,靈力相撞分散,二人各退一步。
白長醉死死盯着謝焉,咬牙切齒:“謝、焉!”
謝焉後退一步,将傅庭秋穩穩抱在懷中,面色冷如冰雕:“蕭雲生要跑了,他若是走了,你想再拿到知南令,難如登天。”
白長醉猛然回頭,果然看見蕭雲生站在青銅器上,似在召喚什麽,白長醉知道,蕭雲生在召喚雕,那是種極為靈性的動物,被八神殿常年豢養,必要時候方能出行。
白長醉顧不得許多,轉身向蕭雲生追了過去。
蕭雲生無可奈何:“謝樓主,你這是何必呢?”
謝焉冷聲:“我拖住了他,讓你跑了,我有何好處?”
昏昏欲睡的傅庭秋,聽聞此話,只想放聲大笑,未曾想謝焉竟也會禍水東引。
被蕭雲生抽走的那條蠱,在傅庭秋身體裏肆意游走了一圈,對他照成極大影響,此時傅庭秋精神不濟,只想閉上眼睛,好好睡一場。
蕭雲生回身與白長醉交手,抽空對謝焉道:“若是我說将知南令還給你呢?”
謝焉好整無暇:“萬不可能。”
蕭雲生躲過白長醉抓向心口的一爪,偏頭道:“我将傅公子治愈完全。”
謝焉低頭望着懷中皺緊眉頭的傅庭秋,再擡頭毫不留情:“你不可信。”
蕭雲生在蠱方面造詣非常,是以年紀輕輕便是八神殿殿主,可他修為武功再高,也不是白長醉的對手。
畢竟白長醉乃是大乘期的高手,他這等金丹期在白長醉眼裏不過是個孩子。
蕭雲生再次躲開致命一擊,揚聲道:“謝樓主,你若是願意解我之圍,我願将八神殿在塞外的地方告知你,靜候你親臨取回知南令,如何?”
謝焉知道蕭雲生拿出足夠的誠意,八神殿在塞外的神秘程度比之扶桑門更甚,其門下之人從未表露過身份,因見過其身份的人,通通死了。在外未曾留下一絲痕跡,真正的來去無蹤。
蕭雲生委實吃不消白長醉的攻勢,他又道:“謝樓主,我再加一條,你親臨來取知南令,我定不動用蠱蟲,與你實打實的過招,你贏了便将知南令拿走。”
白長醉冷笑一聲:“謝焉,你若是信了這等話,那便是真的傻。”
蕭雲生步伐飄渺,輕功極好的躲開一招,笑道:“白門主莫要将所有人都想的很壞,你師徒二人為非作歹也罷了,我八神殿可從不殺無辜純良之人。”
白長醉再次冷笑,身形陡然加速,出現在蕭雲生身後,輕飄飄的一掌拍出,正中蕭雲生後背中心。蕭雲生躲閃不及,只來得及向前撲了撲,依舊吃了白長醉一掌。
被這一掌拍的,蕭雲生氣血上湧,渾身靈力亂了,鼻息喉嚨間全是血腥,他嗓子一甜,吐出一口鮮血。
謝焉挑了處平坦安全的地方,将傅庭秋輕輕放下,摸摸他略慘白的臉頰,低聲道:“等一會。”
傅庭秋迷迷糊糊間聽見謝焉的聲音,未曾聽清對方說的話,只覺得對方撫摸他臉頰的手分外溫柔,他忍不住蹭了蹭。
謝焉被傅庭秋乖巧的動作,蹭的心軟的一塌糊塗。
他深呼吸,将心慈手軟壓下去,又摸了摸傅庭秋細膩的臉頰,這才收回手,轉身走向白長醉與蕭雲生。
蕭雲生吐出一口血,行走間不如先前飄逸,但尚有一戰之力,正在他苦苦掙紮時,謝焉橫空而出,替他擋了白長醉一掌。
二人轉眼激戰在一處,身影朦胧不清,于空中留下數不清的殘影。
蕭雲生眉頭微鎖,目光凝重,他未曾想謝焉不過元嬰期修為,竟能與白長醉打的不分上下,觀謝焉的面相,極為年輕,這般年紀,是如何修成這等修為的?
蕭雲生咬咬牙,這時候他萬不可能走的,謝焉因他與白長醉對上,雖他許下諾言,但若是謝焉執意看他被殺,也無可奈何,思及至此,蕭雲生運力而上,同謝焉一道對付白長醉。
三人在空中鬥的你死我活,地面因三種強大靈力相撞蓬發,引發陣陣動蕩,傅庭秋自半醒半睡間醒來,撐着石塊半支起身,只見山頂洞口處,三道光芒交叉呼應,分不清誰是誰,只依稀看得出,有兩道光生生的壓着另一道光。
三道光芒越來越亮,直到傅庭秋不能直視。
轟的一聲,三道光芒驟然分開,靈力炸裂,波動不止,整個山洞跟着動蕩起來,碎石不斷從洞口掉落,四周山壁震耳欲聾,竟有崩塌之勢。
傅庭秋忍痛站起來,身姿搖晃躲着不斷掉落的石塊,謝焉自半空中落在他身後,将他一把抱起,沉聲道:“閉眼。”
傅庭秋聽話閉眼,那一刻只感覺猶如飛龍在天,瞬間拔地而起,沖出洞口,于雲端飛翔,竟是從未有過的安心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