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傅庭秋與謝焉因一朵雪蓮,同兩只鷹打的難舍難分,另一邊坍塌的主峰邊,劍拔弩張,似有分毫不妥便大開殺戒的味道。
蕭雲生貴有先見之明,及時從地宮裏抽身,此時面帶憐憫的凝視着山洞,如畫般的眉目間滿是不忍,可那唇角顯露出的笑意遠非此意。
白長醉落在蕭雲生不遠處,他身邊跟着來時的十幾個黑衣人,其中一人背上趴着失去知覺的白獨歸,此行損兵折将,不僅未将知南令拿到手,反而葬送了白獨歸一身修為。
白長醉對謝焉恨得牙癢癢,連帶着素來慣會做人的蕭雲生亦被他一并記下。
眼前的蕭雲生雖只有一人,但白長醉萬不敢貿然動手,只因蕭雲生渾身是蠱,身邊尚有四大護法暗中保護,那四大護法各個大乘期,與他不分伯仲。
先前在地宮中,是他命人将那四人引開,方才敢與蕭雲生動手,此時,白長醉卻不敢了。
并非白長醉欺軟怕硬,實在是蕭雲生心狠手辣,手段卑劣,他縱橫修真界多年,對上這等不要命的毛頭小子,也忍不住生出一絲惜命之感,不得不殚精竭慮的與之周旋。
蕭雲生笑容溫和,溫雅似世家公子:“白門主,你我合作就此作罷,此次是你扶桑門毀約在前,莫要怪我八神殿不仁不義在後。”
白長醉面色一僵,冷哼一聲:“蕭殿主好大的口氣,在中原竟也敢口出狂言,莫非中原各派蕭殿主皆看不上?”
蕭雲生灑然一笑,溫聲道:“白門主無需給我戴高帽,我并未有與中原各派結仇的意思,況且,将他們齊聚此處的不是扶桑門嗎?與我八神殿有何幹系?此事宣揚出去,我大可讓殿內弟子四處哭一哭,将扶桑門背信棄義的事說道說道,白門主意下如何?”
白長醉冷笑,面上譏諷無數:“蕭殿主是否将八神殿在界內的名聲看的太過良好?要知道八神殿惡名昭彰,混跡江湖者,人人得而誅之。”
蕭雲生笑意不減:“不知八神殿與扶桑門共同淪落為惡名昭彰的門派時,他們更仇恨哪一家。”
白長醉忽然沒了話語,若是這般說來,中原人自然更恨扶桑門,因扶桑門流入中原時日已久,遠非八神殿所能比拟。
再者扶桑門仗着幻術與刺殺之術,沒少在江湖上肆意作亂,而八神殿鮮為人知,即便有人知曉其是養蠱的,但因其未曾在中原濫殺無辜,便少了些罪行。
蕭雲生見白長醉面色忽白忽紅,不由得朗聲大笑:“白門主,我奉勸你莫要打知南令的主意,以你扶桑門的江湖地位,得到此令,無非落得個滿門全滅的下場。”
說話間,蕭雲生的目光在昏迷不醒的白獨歸身上徘徊不去,其意所指,瞑目昭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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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長醉隐于長袖間的手指緩緩攥緊,恨不得不顧一切的與蕭雲生同歸于盡。
蕭雲生:“白門主,看在你我曾合作一場的份上,我送你句良言。”
白長醉面色陰沉,不發一言,死寂般凝視着蕭雲生,目光含怒,似在強忍。
蕭雲生似未發現,滔滔不絕:“我若是你,在想拿到知南令前,定會先将知南樓連根拔起,以絕後患,你想稱霸中原,有知南樓在的一天,便不可能實現。當然,這只是在下的一己之見,聽與不聽全在白門主。”
白長醉微擡下巴,眼眸微眯露着幾絲嘲諷:“你當我是沒腦子的大傻子?我與知南樓鬥得你死我活,好讓你坐收漁翁之利?蕭殿主,這等拙劣的手段,是否過于看不起人?”
蕭雲生垂眸一笑,映着冰天雪地,竟生出幾分妖冶之态:“我并沒有慫恿的意思,只是瞧着白門主在中原寸步難行,有些心生同情罷了。”
白長醉:“收起你的做作姿态,我不吃你這套,你要是想拿我當刀使,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我與謝焉固然有難解之仇,但中原有句古話,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與他慢慢算賬。”
蕭雲生雙手背于身後,身上依舊是那身绛紫色的衣衫,此時挺胸昂首,無端添了幾抹指點江山的傲視之态,他道:“白門主竟有從長計議的打算,那蕭某便不多言,分別前,再送白門主句話,知南令在我手中,扶桑門若是想要,便要給出優渥的條件,如若不然,等謝焉找上門,我敗于他手下,便将令還給他了。”
語氣裏的遺憾占了幾分,想看好戲的引戰之意又占了幾分。
白長醉:“扶桑門自知地位偏下,無意高攀八神殿,我與蕭殿主就此別過,只願江湖不再見,知南令我亦無力得到,不再強求。”
言罷,不看蕭雲生,轉身走向下山之路,幾個腳步間,已然消失在雪景中,連帶着那十幾個黑衣人,也跟着不見蹤影,似漫天遍野,自始至終只有蕭雲生一人。
人已走遠,蕭雲生想看些熱鬧也不可能了。
他皺起眉頭,頗為惆悵的嘆了口氣,喃喃自語道:“白門主啊,你想與我劃清界限,我卻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你得償所願,相信幾月後的塞外會再次因扶桑門而熱鬧起來。”
蕭雲生擡頭望向在他眼裏已淪為無用的山巒,目光中興致寥寥:“以你葬送,換來與他們的接觸,倒是不虧。”
再次将目光看向另一座山峰,蕭雲生由心而發的綻放出笑容:傅庭秋,我期望着下次再見。
此處要事已了,他也該回塞外準備準備,幾月後迎接謝焉大駕光臨,蕭雲生雙手交錯,攏攏袖子,慢條斯理的朝着另一處山峰走去,觀其背影端的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幾步間人便失了蹤跡,不知是何去向。
此時傅庭秋正與黑鷹鬥的酣然暢快,折扇在他手中展現百種姿态,千種殺機,明明有幾次機會将黑鷹斬殺,他卻手下留情,如此幾次,黑鷹便明了,此人并非奈何不了它,只是不知是何居心,在逗弄它。
這個認知讓黑鷹心生怒意,它自認是空中霸王,無拘無束,更無人能輕易傷它,連那被人豢養的雕,它亦不放在眼裏,可此時,卻被一個尋常的修真者戲弄了,這怎能讓它不憤怒?
黑鷹猛然拔高身形,直上青雲,身形之快,非傅庭秋所能比拟,飛行間伴随着一聲鷹叫,響徹雲霄,傅庭秋從這叫聲中,聽出些許愠怒與被輕視的肝火。
他輕笑一聲,捉住黑鷹爪的手微微用力,渾身靈力暴漲,猛的朝下一拽,原本勢頭飛速的黑鷹倏然停頓,接着便不受控制的往下墜落,觀其墜落的速度竟比上升時還要快上許多。
傅庭秋:“本有意放你條生路,奈何你心若頑石,冥頑不靈,那我只好讓你長眠此處。”
黑鷹聽懂他的話,脖頸一揚,發出清亮悲哀的一叫,似有些不甘心。
傅庭秋長嘆口氣:“既然你開口求饒,那我便高擡貴手,放你一馬。”
言罷,傅庭秋瞅準時機,手一松,雙腳一用力,半翻個身,腳尖在鷹爪上借力,一躍一起,再一落便站在斷崖上,黑鷹再次發出一聲響亮的叫聲,飛向晴空。
謝焉早已在斷崖,那只與他周旋的黑鷹此時頗為乖巧的站在旁邊,目光呆滞,似丢了靈智。
傅庭秋不免有些好奇:“他對它做了什麽?”
謝焉将拂星鏈拿出來:“你許是尚未研究過此鏈,它有攝人心魂,掌控他人的效用,不過效果甚微,真正的作用依然是迷惑他人。”
傅庭秋:“掌控他人即便是片刻亦能救人危難之中。”
謝焉輕輕搖頭:“談何容易?必得出其不意,警惕防備心高強者,此鏈并無用處。”
傅庭秋對拂星鏈期望并不高,眼下對黑鷹更感興趣:“它被拂星鏈控制了?”
謝焉:“鎖了靈智,我倒是未曾發現,此鏈對開了靈智的飛禽走獸竟有這等功效,不知對付起蠱蟲,是否有同樣效用。”
提及蠱蟲,傅庭秋不免想起在地宮中被蕭雲生下蠱,失了知南令一事,頓時面色不虞,他道:“若是拂星鏈能控制蠱蟲,那蕭雲生怕是高興不起來吧?”
謝焉不動聲色:“此事尚未确定,還有待驗證,你不要放在心上。”
傅庭秋圍着黑鷹走了幾圈,擡手在黑鷹頭頂上摸了一把,順滑柔軟:“我與蕭雲生的梁子結下了,并非一兩句能輕易解開,再者他拿走知南令,斷送我尋到撥雲劍的希望,我怎會不放在心上?”
謝焉沉默片刻,似承諾似解釋:“我不會食言。”
傅庭秋明白此話何意,他眉頭一松,拿過拂星鏈,細看一番,擡眼看着謝焉道:“我若是想放開它的神智,該如何做?”
謝焉不答話,伸出兩根修長手指,帶着白光在拂星鏈的幾顆星星上點了幾下,黑鷹渾身一顫,目光由呆滞轉向靈動,貿然瞧見傅庭秋與謝焉,并不慌亂。
傅庭秋:“它為何不走?”
謝焉伸手點在黑鷹頭頂,順着頭頂劃向鷹喙,收回手時,直視鷹眼:“你可以走了。”
這只黑鷹相較于與傅庭秋争鬥的那只,更為靈性,它伸頭蹭了蹭謝焉,又蹭了蹭傅庭秋,鳴叫一聲,展翅高翔,甚至在空中盤旋,凝視二人良久,才肯離去。
傅庭秋:“樓主可知此行讓我堅定了一個想法。”
謝焉:“?”
傅庭秋付之一笑:“我要好生修煉,此行讓我覺得法寶未必是行走在外不可少的東西,但武功修為高強,才是真正的保命符。”
謝焉不置可否,見他目光認真,神色亦是難得的誠懇,不免建議道:“我觀少莊主乃是變異風靈根,不可多見,修煉起來應不是什麽難事,只需假以時日,定能取得一番成果。”
傅庭秋心生绮思,生了逗弄之心,他居心不良的一笑:“料想幾月後,你我必有一趟塞外之行,短時日內,我定很難取得顯著成果,便生了另一法子,不知樓主可願助我一臂之力?”
謝焉心生不祥,後退半步,滿臉警惕,未待傅庭秋說出話來,已是大敵當前姿态。
傅庭秋忍笑:“樓主作甚?我不過是想請樓主将雪蓮帶回知南樓,請樓內煉丹高手鍛造入藥,助我修為有成罷了,為何樓主一臉寧死不屈?”
謝焉:“……”
謝焉自覺面上無光,不願同這等撩閑之人過多說話,理也不理身後人,朝着下山路走去。
傅庭秋喊了幾聲,見謝焉不應答,急忙追了上去。
一個一言不發,靜靜傾聽;一個絮絮叨叨,笑聲連連,二人背影于不食煙火的雪地裏,生出暖似驕陽的炙熱之感,讓人無端感到山靜日長,溫馨舒适。
作者有話要說: 鹹魚作者,在線求問。
如果,我寫到二十萬,沒讓主角親親,會不會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