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謝焉并沒有吃掉他,将他半解衣衫後,似理智回籠,強迫自己離開傅庭秋。
傅庭秋在謝焉離開後,下意識的摸唇,唇上有些許痛感,極大可能破皮了。
謝焉垂眸,不與傅庭秋對視,低着頭,将傅庭秋的腰帶系好。
傅庭秋:“你……”
謝焉:“嗯?”
傅庭秋清清嗓子,輕聲道:“你吃醋了?”
謝焉看了他一眼:“嗯。”
傅庭秋輕笑出聲:“騙你的,我爹雖不太管我,但也曾說過,不可仗勢欺人,不能始亂終棄,更不能騙財騙色。”
謝焉再看了他一眼:“加上一條。”
傅庭秋疑問:“什麽?”
謝焉輕聲慢語:“莫要胡說八道。”
傅庭秋又笑了,見謝焉看過來,連連點頭應是,想來這條規矩是專為謝焉定下的,傅庭秋便記下了。
二人在房間這麽一鬧,到前廳時,便晚了些。
見到他二人,江珀又是一番道謝,他雖有意結交萬秋山莊與知南樓,但眼下也沒心思,親人逝世,心痛不已。
三人坐下共用早飯。
席間三人無人開口說話,傅庭秋是有心事,謝焉本便不是多話之人,江珀深陷悲痛,無心閑聊。
三人便如此用完早飯。
飯後傅庭秋向江珀道別。
江珀:“傅少莊主不再多留些時日?”
傅庭秋:“眼下還有更為重要的事情,不再叨擾,待事情一了,我定與家父前來拜訪。”
江珀被喂一顆定心丸,他道:“既然少莊主有要事在身,那我便不再強求,此番還要多謝少莊主與謝樓主施以援手,否則我江家……”
江珀苦笑一聲,否則江家怕是不複存在。
傅庭秋嘆息:“說來慚愧,未能保江家平安無事。”
江珀:“世事難料。”
傅庭秋:“如此,我與謝樓主多謝江家主的招待,這便離去。”
江珀似想起什麽,急聲道:“江穹還不知你二人要離開,少莊主看……”
傅庭秋微微一笑,溫聲道:“江家主放心,我會與江公子說罷再離開。”
江珀點頭,嘆氣道:“他如今頗為怨恨自己,怨恨自己連累江家,他自幼便與我不親,我也不知如何開導他,還請少莊主多多勸說他,我不想看見他将自己身體拖垮。”
傅庭秋看了眼謝焉,小聲道:“江家主應借此次機會,拉近與江公子的關系,你是他在世上僅有的親人,該用親情感化他,而并非由我這等外界之人勸說他。”
言罷,對着江珀一抱拳,與謝焉朝着客房走。
路上謝焉未有只言片語,頗為沉默。
傅庭秋拽了謝焉一下,見謝焉望過來,他道:“有心事?”
謝焉輕輕颔首,腳步放慢與傅庭秋走在一道:“芙蓉閣的靠山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門派,奇怪的是,這等小門派,竟無一人敢去找麻煩,連芙蓉閣也因此越發肆無忌憚。”
傅庭秋:“真正的小門派?”
謝焉:“正是如此,才讓我疑惑不解。”
傅庭秋笑道:“許是非同一般的小門派。”
謝焉點頭:“行事章法頗有塞外之風。”
傅庭秋面上笑容消失,塞外?
謝焉:“如今塞外蔓入中原的暫且有扶桑門與八神殿,以芙蓉閣不怕事的行事來看,這個小門派應也是一派。”
傅庭秋:“果然是中原更令人向往些,飽受誘惑的塞外人按捺不住侵犯的爪子。”
謝焉:“去塞外前,恐怕要将這小門派弄明白。”
傅庭秋輕聲嗯了下,他道:“我先回萬秋山莊,再去璇玑城與你彙合。”
謝焉點頭,二人走到客房外,謝焉站在門口等傅庭秋,他并無什麽東西可拿,傅庭秋只是取劍。
傅庭秋拿着劍出來時,謝焉在他身上掃了一圈,未能看出他将昨夜做的畫藏在何處,早晨将人壓在房門上親吻時,他借機摸了一圈,也未能尋到。
謝焉不知傅庭秋如此能藏得住東西,不免嘆了口氣。
傅庭秋與謝焉前去找江穹道別。
江穹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守着江老爺子的靈柩,如此下去江老爺子還未出殡,他倒是先垮了。跟在一旁的祁棠舟看不下去,遂将他領到傅庭秋房門前,沒想到幾句話功夫便将江穹氣走了。
眼下祁棠舟正在花園內,想方設法的讓江穹消氣。
傅庭秋二人到時,正看見祁棠舟鬓角插花,雙手掐腰,怒氣沖沖的指責江穹,觀其小臉紅撲撲的模樣,怕是哄江穹不成,反被氣。
祁棠舟委屈道:“你若是不肯吃喝,那我便跟着你餓死吧,反正你死了我也不想獨活。”
江穹滿臉麻木,理都不理祁棠舟。
祁棠舟又道:“江穹!穹兒哥,你将小時候對我說過的話都忘了嗎?你說過,長大要娶我的,如今你竟然想餓死自己,讓我守活寡,你個負心漢!”
江穹臉皮一抽,擡手将祁棠舟鬓角的花摘下來,啞着嗓子道:“別胡鬧,我心裏不好受,你讓我安靜會兒。”
祁棠舟果然不說話了,定定的看着江穹良久,半晌收起笑容,上前一步,撲入江穹懷中,将人抱得結結實實,拍着江穹的背,輕聲哄道:“好,江穹乖,以後我會陪着你,誰都不能欺負。”
江穹怔神片刻,緩緩将祁棠舟摟緊,閉上眼将下颚放在對方的肩頭,不論祁棠舟能否做到,他此時極為溫心便夠了。
傅庭秋見狀明白他們恐怕無法與江穹面對面道別。
謝焉:“走罷。”
傅庭秋點頭,待二人走出花園,沿着長廊走到前廳,再次同江珀道別,傅庭秋又将未能與江穹道別一事告訴江珀,希望江珀轉達,如此交代後,傅庭秋與謝焉便離開江家。
二人駕馬離開玉衡城,在出城門的官路上分道揚镳。
傅庭秋一人趕路,無心風月,更無心多管閑事,歸心似箭的往萬秋山莊趕,路途倒也順暢。
這日午時,快到萬秋鎮,傅庭秋一路緊繃的防備心不免放松些許,他嘴裏叼着根草,頭上扣着荷葉,随着慢下來的馬步颠簸輕哼歌謠,心情頗為愉悅。
正在這時,不遠處的苞米地裏發出幾聲細碎的聲音,仔細一聽還摻雜着女子微弱的悶哼聲,不一會兒又沒了聲響。
傅庭秋輕拉馬缰,馬兒打了個響鼻。
苞米地裏忽然傳出一聲女子呼救聲,聲音高亢卻戛然而止,顯然另有隐情。
傅庭秋沉吟片刻,翻身下馬,拍了拍馬頭:“在此等我,千萬別亂跑。”
馬兒似乎聽懂他的話,打了個響鼻,前蹄扒了扒地,漆黑含水的眼眸望着傅庭秋。
傅庭秋微笑,提劍朝着苞米地裏走去。
自修為有所成後,他的五感也随之攀升,方才那女子呼喊的方位,他聽了個大概眼下只能死馬當活馬醫的摸索過去。
苞米地出乎所料的大,傅庭秋擡眼看去,似接天而來,一望無垠,令人心生寒顫。
傅庭秋走着走着,便看見前方的苞米地被人開了荒,大片苞米躺在地上,鋪成床,上面躺着個赤身裸體,不知死活的貌美女子。
他腳步一停,微微蹙眉。
“姑娘?”
無人應答,那女子依然不知死活的躺着,傅庭秋心生危機,轉身朝着來時路走,方才走兩步,自兩側刺過來兩把刀,他腳步一頓,拔劍一揮反手再一斬。
兩把刀應聲而斷,偷襲人沒想到傅庭秋手中劍如此厲害,驚訝之餘再次拔劍而上,竟是做足萬全準備。
傅庭秋見狀哂然,看來今日想要離開此處,怕是要費些功夫。
他并不懼怕,甚至有些心如止水。
來人一身黑衣,黑巾遮臉,只留有一雙狠絕毒辣的眼睛,十足的扶桑門裝扮,饒是如此,傅庭秋也沒确定這便是扶桑門中人,畢竟他如今得罪的還有八神殿。
他若是粗心應敵,被種下蠱,只怕無顏面對謝焉。
思索間,那兩個拔了劍的黑衣人卷土重來,以刺破蒼穹之态,将劍朝他遞過來,殺氣不自覺的洩露,傅庭秋冷着臉,轉身一劍擋住刺向他腹部的劍,另一只手捏住刺客的手腕,兩手同時用力。
一名刺客慘叫出聲,另一名刺客被推的後退幾步。
剎那一名刺客失去戰鬥力,另一名心下駭然,如此不算結束,這只是個開頭。
沙沙沙。
腳步輕輕踩在苞米葉上的聲音,來人似有千軍萬馬,從西面八方群湧而來。
傅庭秋環顧四周,沒有發現異常。但他知道,方才聽見的絕不是幻覺。
那個引他過來的美貌女子,不管真假都不再重要。眼下重要的是,他該如何突出重圍。
令傅庭秋意外的是,他等了半晌,也未見到一個人,連被他打傷的那兩個黑衣人,也消失無蹤,似方才發生的事,是個錯覺。
傅庭秋将劍收入劍鞘,擡腳便要離開,在他擡腳時,身後傳來莎啦啦的聲響。
他沒回頭,也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走着。
“傅庭秋。”
是謝焉的聲音,傅庭秋下意識的停住,他內心在警告自己,不要回頭,那不是真的。
傅庭秋意識到自己中了圈套,應該是白長醉為了對付他,特意備下的幻境。如今幻境外危機四伏,等待他露出馬腳,将他殺死的人必定很多。
白長醉為了殺他,當真下了血本。
他的停頓落在身後人眼裏,心中有無法壓制的狂喜,找到了。
“你為什麽不回頭看看我?”
傅庭秋握劍的手陡然用力,指尖泛白,偏偏他面無表情,看不出喜怒。
“你怕我嗎?怕你回頭看我,被我奪走心魂嗎?莫非你不想聽我說句心儀你?”
“只要你轉身看看我,我便将你想聽的,統統都說與你聽,只說與你聽,我這一生都與你不離不棄。”
傅庭秋心裏默念:不是真的,別回頭,會死。
可聽見那句‘莫非你不想聽我說句心儀你’,他的心微不可見的動搖了。
幻境厲害便厲害在攻心為上,身在幻境中的人,任何心境變化,都會被施以幻境的人察覺到。
傅庭秋的弱點暴露無遺,危機僅在一瞬間。
站在傅庭秋身後的人,唇角微揚,柔聲道:“來,聽話,回頭看看我,只要你看看我,我便敞開心扉的告知你,我,只心儀于你,謝焉只心儀于傅庭秋。”
一股霸道陰沉的靈力趁機鑽入傅庭秋身體內。
在他鞏固內心,堅定信念時,卷入他因謝焉流露的罅隙內,興風作浪。
傅庭秋被擾心神,靈力缭亂,悶咳一聲,唇角見血,緩緩下流。
在他身後之人,嗅到血腥味,笑容放大,傅庭秋,今日便是你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