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傅庭秋心頭混亂,腦海卻很清明,他知道身處幻境,更知身後便是編織幻境的人,那人正漫不經心的走過來,甚至已将他的死相幻想過千百回。

傅庭秋告誡自己,要忍耐,要平心靜氣,等待最為合适的機會,務必做到一擊必中,他已受內傷,必須速戰速決。

他心中明白,身後靠近之人好似也明白,硬是慢吞吞的,不肯給個痛快。

來人邊花言巧語,邊細細觀察傅庭秋,見他手中劍似有不穩,心中一喜,越發巧言令色。

“少莊主,人活一世,若是至死都未如願,未免過于悲慘,你當真不願意回頭看看我?我可是你放在心尖誰也碰不得的謝焉吶。”

“庭秋,你可知過去多少個夜晚,我都想擁你入懷,奈何你抵死不從,讓我頗為傷痛,你既與我兩情相悅,為何不肯趁早快活?”

“萬秋山莊與知南樓強強聯手,無論中原塞外,還不都是你我的天下?你在猶豫什麽?”

“我知你接近我動機不純,也罷,你既想要知南令,待我從塞外将它取回,便雙手奉上,你回頭看看我,可好?”

……

甜言蜜語,坑蒙拐騙,諸如此類的話語身後人說了無數,入了傅庭秋左耳,又從他的右耳出來,統統不過心。

說話聲愈來愈近,身後有微熱的身軀悄無聲息的靠上來,傅庭秋倏然閉上眼,似沉浸在編織的如夢如幻的美夢中。

身後人眯眼無聲的笑了,傅庭秋閉着眼,自然不知有群黑衣人,手持武器的朝着他輕而緩慢的圍過來,漸漸地、慢慢的将他圍在中心,哪怕他插翅恐也難飛。

“你為何要閉眼?莫非覺得我難入眼?”‘謝焉’的聲音再次響起,竟有幾分靈動。

傅庭秋充耳不聞,閉口不答。

那人又道:“庭秋,我日思夜想的不能将你忘懷,此時此刻,你從了我罷?就此以天為被以地為床,讓天地為你我做個見證,若是我謝焉膽敢負你半分,定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那人擡手便要摸上傅庭秋的臉頰,指尖藏着的銀針泛着幽藍的光芒,一看便是淬了毒。若是傅庭秋繼續一動不動,許是就此一死了之。

那人的手即将觸碰到傅庭秋,目光中有狂喜閃過,此人不過爾爾,擔不得白長醉那厮說的厲害,如今看來,白長醉怕是被傅不放打怕了,似驚弓之鳥。

他的手還未碰到傅庭秋,便見原本雙目緊閉的人,忽然睜開眼,柔情似水的沖他笑了笑。

笑容恬靜,美輪美奂。

那人冷不丁遭到美人深情款款的一笑,竟是看呆一瞬,正是這一瞬,讓他胸口陡然一涼,穿心刺骨的痛處紛至沓來,讓他險些握不住銀針。

傅庭秋面上笑容已消失,冷冷道:“你也配假扮他?”

那人在傅庭秋将劍抽出時,連連發出倒抽冷氣,冷氣還未抽完,口中鮮血涕流不止,在這生死關頭,他還記得此行的目的,忍痛擲出銀針。

此等行事在傅庭秋面前可謂愚蠢至極,他右手持劍,左手撐開折扇,将銀針盡數擋下。

那人被傅庭秋一劍捅穿心肺,眼看活不成,他沒去管流的歡快的血,忍痛道:“你,你如何保持清醒的?”

他見傅庭秋微帶笑容,手中劍分明要脫手,一副入幻境至深的模樣。

正因為如此,他才敢貿然上前,同傅庭秋這般接近,再者,傅庭秋在他看來,不過是個嬌生慣養、仗着出生不凡的二世祖,并未有何等的真本事。

傅庭秋冷冷的望着他,冰冷道:“謝焉沒你油嘴滑舌。”

來人一哽,口中鮮血越發止不住,他盯着傅庭秋,啞着嗓子道:“即便你能傷了我,也未必殺得死我,傅庭秋,今日你大禍臨頭,看在你容貌生的如此好的份上,我留你個全屍。”

傅庭秋:“盡管試試。”

來人手法極快的在身上點了幾下止住血,拍拍手。

傅庭秋面無表情,不用看,他也知四周皆是人。

來人笑道:“你若是老老實實的配合我,死在我為你編織的幻境中該多好?偏偏你不識好歹,非要自找苦吃,既然如此,那我便如你願吧。”

傅庭秋将折扇收起,收入懷中時,頗為愛惜的摸了下扇柄處的玉牌,輕柔小心。

來人見他不慌不忙,沉着鎮定的模樣,面色一沉,手腕輕動,幾根銀針再次出現在指尖,牽扯到胸口的傷處,他抽了口冷氣,閉閉眼,再次睜開眼時,銀針脫手而去,直朝傅庭秋。

傅庭秋手中劍一揚一轉,将銀針盡數接在劍身之上,對着無聲無息撲過來的黑衣人一甩劍,那些銀針移花接木,用在他們自己人身上,身中銀針的黑衣人,連聲吭都未發出,頃刻倒地,毒發身亡。

這并未影響到還活着的黑衣人,那些人勢頭不減,因同伴的死亡,反而遭到刺激,沖勢更猛。

傅庭秋一腳踹飛沖他正面來的黑衣人,借着此人的胸膛,一腳飛起旋身,手中劍随之旋轉,将緊跟在後的劍盡數掃落,趁他們兩手空空時,手中劍原路收回,将那些人的手腕劃傷。

一招一式不過眨眼間,傅庭秋便将圍剿他的黑衣人,清除大半。

來人見他不過行雲流水的兩招,竟将危機化解,心下駭然,總算相信白長醉的話,那不是欲蓋彌彰的敷衍之詞,而是掏心掏肺的如實交代。

此時意識到這點,還不算太晚。

扶桑門的殺手本便不适合群起而上,被傅庭秋挑翻部分後,剩下的人學聰明了,一個個的來,不與他正面較量,借着大片的苞米地,融入身形,時不時的偷襲。

這讓傅庭秋不勝其煩,若是一個兩個的倒好解決,可這剩下的殺手沒十個也有八個,輪流來也将他車輪戰耗死了。

傅庭秋明白不能耗下去,否則必死無疑。

眼前空蕩蕩的苞米地,與他先前進來時別無兩樣,似方才他經過的一場,都是幻覺。

身在其中的傅庭秋知道,此時才是幻覺。越是看越容易出事。

傅庭秋索性閉上眼,心無旁骛的将自身融入到周遭的景象內,這是他初次嘗試這般做,修煉方法大同小異,他自明白以他如今的修為,還尚且做不到神游太虛。

可這危急關頭,他也無心管那麽多。只想盡快脫身。

慢慢的,周遭的景象似與他心連心,繁枝細節的動靜都被他捕捉到,連苞米須被風吹過,長長的須順着風動,他都能感受到。

在這種似天人合一的景象中,有幾道鬼鬼祟祟的氣息分外格格不入。

他甚至于最遠處的一人身上嗅到濃重的血腥味,傅庭秋唇角微勾,都道擒賊先擒王,那便試試吧。

傅庭秋身形極快,目的明确,随着微風起時,直奔躲在黑衣人身後的重傷之人而去。

那人詫異的同時,還不忘怒吼:“殺了他!”

傅庭秋睜開眼時,已到那人身側,一劍将試圖攔住他的黑衣人擊退,一轉手劍已架在那人的脖頸處,他在那人身後,微微擡着下颚,沖着黑衣人笑了笑。

“若是想看他身首分離,你們盡管來。”

那人冷笑一聲,不屑道:“将我殺了,你也得死。”

傅庭秋笑道:“那可不一定。”

他微微用力,那人的脖頸處立刻顯出一道血痕,發出吃痛的輕呼聲。

傅庭秋:“乖乖做個俘虜,少受些罪。”

那人冷哼一聲,不再說話。

白長醉不知從哪找來的人,看模樣與傅庭秋差不多大,面容俊俏,唇紅齒白的,修為不過心動期,可眼下,此人委實好看不到哪裏去,一身狼狽,面色蒼白、唇角滿是血污,看不出一絲嚣張氣傲。

傅庭秋冷聲道:“想好了,是要他還是要我的命。”

黑衣人們面面相觑,拿不定主意,遂将目光投向被傅庭秋挾持的人。

那人皺眉,沒好氣道:“看我作甚?沒看見我被人用劍抵着脖子嗎?莫非你們還指望我下命令?是覺得我嫌命活的長?”

傅庭秋:“我看他們似乎沒有救你的意思。”

那人嗤笑:“傅庭秋,我發覺你這個人挺有意思的,這時候還有心情勸說我,你覺得我是那種被你三言兩語便勸說動的人嗎?”

傅庭秋一臉無辜:“我未有這想法,不過将話說出來,好歹在你心上留個根,萬一哪天你與白長醉鬧情緒時,想起這茬,與他同歸于盡,也算為江湖除害。”

那人偏頭想怒視他,奈何落入他人之手,不得人身自由,怒道:“你真卑鄙。”

傅庭秋:“別這麽說,與你相比,我得甘拜下風。”

那人氣結,半晌妥協道:“你如何才肯放了我?”

他明白今日被擒,全然是他輕敵,亦或者是過于自大,才讓傅庭秋鑽了空子,若是換作尋常,傅庭秋絕對傷不着他分毫。

傅庭秋長眉一挑:“這是要同我談條件了?”

那人道:“只要你肯放了我,哪怕讓我将他們滅口,我也照做不誤。”

傅庭秋擡眸看向那些目光顯然不一樣的黑衣人,輕笑道:“我可沒這個想法。”

此人這般說,不過是想激的黑衣人先發制人,如若黑衣人突然出手,一擁而上,他不能保證全身而退,雖然他有個人質,但那時候,這個人質恐怕會成為催命符。

那人笑了,頗為輕狂:“膽小鬼。”

傅庭秋不為所動:“既然你不是膽小鬼,那我便先拿你祭劍吧。”

言罷,手腕微微用力,劍已淹沒在身前人的皮肉內,他目不轉睛,下一刻身前人陡然消失,傅庭秋想也沒想的朝身後刺出一劍,這劍撲空。

他右肩傳來刺痛,劍幾欲脫手。

傅庭秋左手一伸,将劍換至左手,照着左側反手刺出,噗呲一聲,劍入皮肉發出的聲響,他竭盡全力的一劍,側目望去,劍身入了來人的大半個胸膛。

那人先前鎮壓住的鮮血,此時再也壓不住,偏頭咳出一大口血。

傅庭秋微笑,欲拔出劍。

那人豈會讓他再來一次?

那人自己握住劍後退,竟是要将傅庭秋的劍奪走。

此劍隕鐵鑄造,先由白長醉的血開刃,再飲數十人的鮮血,此時又吸食他人的心頭血,越發的刃如秋霜,讓人無法直視。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開更《全世界都在讓我和死對頭HE》,感興趣的可以看看,不過因為文稿問題,先隔日更一段時間。

還有就是明天開始本文兩更到完結,謝謝閱讀。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