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那人想奪劍,傅庭秋怎會讓他如願?
傅庭秋雙腳立于原地,雙手握劍,沖着他一笑。
這一笑顯然勾起那人不好的回憶,他面色一沉,撒開握劍的手,後退幾步,自己從劍上離開,抹去唇角的鮮血,陰森森道:“很好,我久未嘗過血的味道,今日倒是在你手上栽了徹底,看在你還有些意思的份上,先留你條命。”
傅庭秋反手将想偷襲他的黑衣人刺傷,出劍收劍極為幹脆利落,看的那人心口一陣痛。
傅庭秋:“哦?扶桑門合适如此心慈手軟了?”
那人怒視他,怒斥道:“不要将我與扶桑門之人相提并論,白長醉還沒資格讓我來替他殺人。”
傅庭秋心中一動,望着他懷疑道:“你說不是便不是?當我是三歲小兒?”
那人面上愠怒:“放屁,小爺乃是七星寨的梁天闕。”
傅庭秋眉頭微皺,七星寨?
梁天闕渾身傷卻毫不在意,得意洋洋道:“知道怕了吧?”
傅庭秋将此人記下,擡眸漫不經心道:“抱歉,我從未聽過什麽七星寨,倒是對芙蓉閣略有耳聞。”
梁天闕微怔,片刻後惱羞成怒道:“小爺看你是在找死。”
傅庭秋:“那便看看是誰在找死。”
梁天闕并非有勇無謀的傻缺,不經意的環顧四周,發覺他從扶桑門帶來的人,皆負傷在地,傷勢較輕的亦失去戰鬥力。
他眼睛一轉,見風使舵:“既然如此,改日再見。”
梁天闕想走,傅庭秋不見得讓他走。
傅庭秋攔在梁天闕面前,冷聲道:“你以為在過家家?”
梁天闕沉下臉:“你想怎樣?”
傅庭秋:“你與扶桑門有什麽陰謀?”
梁天闕納悶的看着他,半晌方才輕聲問:“你是不是覺得我打不過你?”
傅庭秋沉聲:“你大可一試。”
梁天闕想起被刺兩劍的胸膛口,若不是他天生與常人有異,此時屍體怕是早涼了。
梁天闕:“他幫寨主入主中原,我幫他掃清障礙,拿到知南令,僅此而已。”
傅庭秋沉吟片刻,問道:“你是塞外人?”
梁天闕翻了個白眼,語氣極為惡劣:“小爺不是塞外人,還能是你們中原人?依我看,中原人都是中看不中用的白斬雞。”
傅庭秋眉梢輕挑,似笑非笑:“你被白斬雞逼得步步後退,是何感想?”
梁天闕一陣氣悶,靈力渡過胸膛口,惹得傷口炸裂,又是一陣鮮血,他捂嘴低咳。
傅庭秋沒有同情梁天闕,以梁天闕的性情,也不需要他的同情,自言自語道:“沒想到扶桑門與八神殿鬧崩了,居然又找到一個幫手。”
梁天闕的咳嗽聲倏然停下,雙目圓瞪,見鬼似的看着他。
傅庭秋見狀,問道:“怎麽?”
梁天闕抖着唇問:“你說,白長醉跟蕭雲生那個王八蛋合作過?”
傅庭秋點頭。
梁天闕面色變來變去,最終徹底沉了下來,他咬牙切齒道:“白長醉那個臭不要臉的玩意,居然敢騙我。”
傅庭秋不知梁天闕為何忽然轉罵起白長醉,但他卻有顆撥弄是非的心。
傅庭秋添油加醋:“白長醉以幫八神殿入主中原為條件,與蕭雲生合作,結果他出爾反爾,在藹雪山暗算了蕭雲生,蕭雲生呢,看清白長醉的嘴臉,遂不肯借出知南令。後來白長醉知曉蕭雲生想取驚鴻劍,先他一步奪取驚鴻劍,可惜失敗了。”
梁天闕板着面孔,語氣凜冽:“真的?”
傅庭秋實話實說:“你若是不信,大可找人調查一番,便知我所言非虛。”
梁天闕冷笑:“你巴不得我跟白長醉窩裏鬥,好在我跟他兩敗俱傷時,将我們一舉鏟除,中原人果真陰險狡詐。”
傅庭秋:“如此,那我先将你殺了,再去收拾白長醉。”
話未落音,劍已出。
梁天闕側身躲過,手指放在唇邊,輕哨随之而出。自有數十個黑衣人從苞米地裏魚貫而出。
傅庭秋面不改色,心卻猛然下沉,此時只能拼死一搏。
黑衣人将他團團圍住,圍着他不停地變換位置,試圖将他轉的眼花缭亂,不問東西,這等招式不太像扶桑門的行事作風,想起扶桑門,傅庭秋尚有餘力的四處瞻望,方才被他重傷的殺手不知何時已悄然離去,連梁天闕也不見了。
傅庭秋輕嘆口氣,梁天闕已走,面前這些人對他造成不了多大的傷害。
他沉下氣,任由身邊人走動,看的過久,有些眼花,但并不妨礙傅庭秋出手。
一劍刺出,理所當然的傷了人,但他因劍已出,沒了防身武器,後背空出,便遭到重擊,這一掌拍的有些狠,傅庭秋只覺得五髒六腑皆錯了位,他将嗓子眼的血腥壓下去,取出折扇。
原本他不想讓扇子沾上血腥,因為扇墜是謝焉的玉牌,若是沾了血腥,便不再幹淨。
他不想謝焉染上半點血污。
可眼下的情況容不得他矯情,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傅庭秋想,大抵是判斷失誤,無論是先前梁天闕編織的幻境,還是那群學武不精的黑衣人都不是能取他性命之人,眼前這波訓練有素,配合默契的十人,恐怕才是真正的殺手。
他料想的沒錯。
白長醉為了殺他,殚精竭慮。
白長醉不能容忍傅庭秋成長下去,因他在傅庭秋手下吃過虧,這個虧讓白長醉見時知幾,假以時日,他極可能死在傅庭秋手裏。
危及性命的事情,白長醉從來不會輕視,既然知曉傅庭秋是個威脅,他便不會坐視不理,殺人取命,是他扶桑門的拿手好戲,他沒什麽好猶豫的。
眼下,傅庭秋深陷殺陣,無暇分神去想任何事,他小心提防,亦不敢輕易出手,後背的傷痛猶在,隐隐提醒着傅庭秋。
雙方僵持半盞茶,倒是十人陣按耐不住先出殺手,十人不斷變換位置,同時出掌,擊向傅庭秋,觀其靈力波動,若是被擊中,既便是大羅神仙,也救不回來。
傅庭秋倏然睜大眼睛,千鈞一發間将劍杵在地上,整個人騰空而起,借着劍柄倒立于空中,恰巧躲開致命的十掌。
一擊不中,十人随機應變,剎那分開,兩兩成對,雙管齊下的朝着傅庭秋奔過來,招式皆不同,似兩手空空,傅庭秋來不及細看,但也留了心眼。
十人成陣時,威力一般,可分成二人一隊與傅庭秋搏鬥時,他發覺這些人非常強悍,一時間誰也奈何不了誰。
靈力再深厚之人,遇上這等消耗戰也難以吃得消,更何況是傅庭秋這般修為初初有成之人,他一個不慎,右肩與前胸各種一掌,疼痛感接踵而來,他忍住咳嗽的沖動,勉力揮劍。
他怕他停下,便再也舉不起來。
他不能,他不可能停下,謝焉還在璇玑城等着他,他還未聽謝焉說心儀他,也未将謝焉吃幹抹淨,還有許多事情,他都未與謝焉做過,怎麽能命喪于此?
傅庭秋試圖用臆想麻痹自己,鼓舞自己與殺手作戰到底,無奈他支撐太久,早已靈力枯竭,筋疲力盡,小腿被劃了一刀,他面不改色的揮劍将出刀之人一劍封喉,再來一人對準他的小腿,想加深傷口,卻被他取走性命。
一盞茶已過,十人還餘四人,傅庭秋已是強弩之末,無力奮戰。
他皺眉,玉牌飛起敲打到扇骨上,發出清脆的聲音,似敲在傅庭秋的腦門上,将他因疲憊要沉睡的瞌睡蟲敲碎的一幹二淨。
傅庭秋無端生出一股力大無窮的飽滿感,似有取之不竭、用之不盡的靈力源源不斷的從四肢湧起來,讓他頃刻間搖身一變,化身成仙。
他微微眯眼,對上四人冰冷如死物的目光時,游走于湛藍無雲的天空一瞬,他想:謝焉此時在做什麽?
身在璇玑城的謝焉,心口一滞,漏跳一瞬,好似被人抽走心魂,他走向茶樓的腳步頓了頓,走在身側的清風見狀,關心道:“怎麽了?”
謝焉搖頭,他不知道怎麽了,只覺得悸動過後,有一絲若有似無的疼痛感,似有什麽重要的東西在不知情時離去。
清風:“我看你臉色不太好,不如今日先算了吧?”
謝焉:“沒事。”
清風擔憂道:“果真無事?”
謝焉點頭:“正事要緊。”
清風應了聲,低低嘆了口氣,他知道知南令一事是壓在謝焉身上的重擔,為追回知南令,謝焉已奔波大半年,如今……
清風想起來璇玑城前,朗月曾說過的話,先前他覺得謝焉左右不過一趟塞外之行,如今看來,謝焉的塞外之行危機重重,極為艱險。若不是謝焉不同意,那知南令不要也罷。
清風:“賬房先生說這裏有你想要的線索,你到底想要什麽?”
謝焉跟着店小二的腳步,上了雅座,待清風坐下,他看向還空着的說書人案臺,微不可聞道:“八神殿在塞外的地方。”
清風納悶道:“蕭雲生的信我已交給你,有什麽不對嗎?”
謝焉将信推到清風面前,示意他看。
清風将信将疑的看了他一眼,拆開信一看,啞口無言。
信上只有一個狂傲至極的字:來。
清風将信來回看了幾遍,低聲問:“蕭雲生在耍你?”
謝焉神色不明,搖頭:“他知曉我已知賬房先生是他的人,得不到他給的消息,定會拿賬房先生開刀,遂留了一手。”
清風皺眉疑惑:“既然早晚都得告訴你,為何要多此一舉?”
謝焉默了一會,道:“他不做無用之事。”
清風:“還未來得及同你說,芙蓉閣新東家叫七星寨,是個突然崛起的小門派,在中原修真界無權無勢,卻極為嚣張,凡是招惹七星寨的人,都會莫名其妙的身亡,幾經事情,被流言一傳,便沒人再去惹。”
塞外修真界與中原大不相同,中原講究以身修煉乃至入仙,塞外則講究以物修煉,傍身弄鬼。
謝焉:“七星寨…如若我沒記錯,塞外也有個同名的門派。”
清風點頭:“不錯,我讓人多番調查,發覺此派正是由塞外流傳來的,值得一說的是,七星寨寨主的義子梁天闕在中原,與白長醉走得極近。”
謝焉電光火石間想到了什麽,他問:“可知梁天闕在哪?”
清風搖頭:“只知道有梁天闕此人,但何種容貌,是長是扁,無從得知。聽聞,梁天闕乃是水靈根的奇才,且悟性極佳,過目不忘,是個頗為棘手的難對付之人。”
能得清風如此評價的人不多,縱然是傅庭秋,也未曾有此殊榮,可見梁天闕的危險程度。
清風若是知曉傅庭秋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已與梁天闕交過手,不知會作何感想,眼下他一無所知,将查到的事情,一字不落的全告訴謝焉,讓他有所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