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九回?(上)

之後赤命還是向赑風隼說明了他跟赨夢的一切,他說:「三貝,赨夢他對我一片深情,我不能負了他。但你要知道,我最愛的人是你。」

赑風隼淡淡地說:「我知道你不能負他,他命運坎坷,我也很同情。我只是不知道,你在他面前,是不是也說你最愛的人是他。」

赤命嘆了口氣:「我根本不敢跟他講你的事,就怕他傷心。畢竟我最一開始跟他發生關系,可以說就是一時沖動,我其實不認為我真的愛赨夢,雖然我一度放棄相信你會回來,想要認真地愛他,可我……可我真的忘不了你,我甚至,甚至連抱着他的時候都在想着你。但如果告訴赨夢這個真相,對他太殘忍了──現在他昏迷不醒,但我都不知道他醒來後我要怎麽面對他。」

赑風隼聽他講得情真意切,倒也不由得不信,回想起那件戲服,鬼方赤命這些年都這樣珍愛着,也就足見對自己的情意。于是他輕嘆一聲道:「如此說來,也難為你了。你放心,我絕不會虧待他的,只不過,如果你真是這樣想,恐怕還是等他病好後,找一天對他說清楚比較好,讓他抱持太多的希望,對我們三個都不會是好事。你去看着他吧,我想赨夢醒過來後如果能看到你,應該會比較安心。」

赤命抱住赑風隼說:「三貝,謝謝你。是我對不住你。」

赑風隼輕輕掙開他:「你別這樣,被人看到了不好。唉,說起來,該道歉的是我,那時若非我不告而別,現在也不會陷入這種境地了。你快去陪赨夢吧。」

§

之後赤命一路上不分晝夜地照顧赨夢,待到赨夢康復時,幾人也差不多到達平朔新月城了。

赤命雖在赨夢病時不斷寬慰他,赨夢也沒有多問赑風隼的事。但在赨夢痊癒後,赤命終于還是狠下心告訴他:「赨夢,我愛你,但我對三貝……我愛他絕不下于愛你,這些日子,或許得要委屈你了。」

赨夢淡淡地道:「無妨的。我本來就無權獨佔恩公,恩公還願意留下我,我也別無奢求了。」

赤命聽了雖是心疼,但也只能拍拍他的肩。

之後赑風隼任命赤命成為武官,赨夢請纓做為赤命的麾下,赑風隼直接就準了。赑風隼将自己昔日帶兵的經驗一一教授給鬼方赤命,赤命似乎在這方面有着天生的才能,十分能夠舉一反三,把部隊帶領得有條有理;同時,赑風隼也找來了一堆武譜,讓鬼方赤命找适合的來練,于是赤命挑了部刀法練了起來,他體力本就甚好,在他的努力之下,武功進步神速。

另外,在赑風隼的建議下,赨夢戴上了一個猙獰的鬼頭面具遮掩其美貌,正如古時的蘭陵王那般,為他避免了很多麻煩。衆軍但見他一套劍法使得輕靈潇灑,搭配着那恐怖面具,竟有股懾人的氣魄,他的表現勝過軍中諸人,于是靠着自己的實力,成為了鬼方赤命的副官。

赑風隼做為左丞相,自有禦賜的相府,赤赨二人作為其下屬,便住在同一棟宅邸裏的不同房間,赨夢升級為副官後便與赤命同房。這些日子中,赤命為了公平,夜裏單日去風隼房理陪他,雙日在自己房裏陪赨夢,日子倒也過得稱心,頗有種齊人之福的味道,赑風隼和赨夢對此也沒有什麽意見,赑風隼甚至說:「這樣也好,讓我也能有些自由的空間,免得天天跟你纏着,別的事都不用辦了。」雖然赤命一聽就知道這不太是真心話,但當然也沒點破。

§

那日夜裏,赑風隼帶着赤命來到平朔新月王禦賜給他的皇宮後花園,兩人就着一輪明月賞花,十分惬意,赤命情不自禁,在樹下便摟住了風隼吻,風隼也沒抵抗,就那樣跟他熱吻着。

赤命的唿吸粗喘了起來,一手要去解他腰帶,風隼按住了那不安分的手,說道:「這裏雖是陛下賜予我的,其他人也還是可以進來,要是被人看到了,咱們的臉往哪兒擺?」雖是拒絕,染着紅霞的臉上卻全是笑意。

「當朝宰相主演的活春宮,光想着就很精彩啊。」赤命另一手撫上風隼的臉頰邪笑着。

風隼推開他笑道:「要做回房再做,花前月下,你就不能動點風雅些的念頭嗎?話說回來,我學會彈琴之後都還沒彈給你聽過,你想不想聽?」

赤命笑答:「想聽,當然想聽!」于是風隼便彈起置于園中的琴,從《斬龍》中的一首首經典曲目彈到妖市民謠〈邊城好漢〉,纖纖玉指撥弄着琴弦,絕美非常,琴律時而悠遠如高山流水,時而激昂如金戈鐵馬,赤命聽得如癡如醉,聆至酣處,不免擊節而歌,唱道:「穿越遼闊的蠻荒,放眼浩瀚的邊疆,挺起染血的胸膛,享受刺骨的冰霜──」

所謂琴以抒懷、歌以詠志,而赤命的嗓音自有股渾厚的魅力,中氣十足,直把此曲波瀾壯闊的精髓诠釋得淋漓盡致,唱至導歌,聲音逐漸拔高:「曠野勒馬狂,越千峰,度過春夏秋冬;身随黃沙浪,手揚弓,沖破黑夜迷茫──大汗無疆,憑信念重拾希望;烈日狂陽,燒不盡壯志浩蕩!千關萬冢,為理想披荊而上;開天闢浪,盡展吾──好漢雄風!」

他唱得壯志淩雲,似乎有着他的歌聲,一片闇夜也能被唱亮了起來。一曲過後,突然一陣掌聲響起,接着是一個銀鈴般清脆的聲音:「琴音動人心弦,有此非凡的歌聲相襯,更是絕妙非常!這位必是赑丞相常提到的朋友鬼方将軍了吧?久仰大名,雲衣這廂有禮了。」

來人正是平朔新月城王女煅雲衣,兩人見狀急忙起身還禮。說起來,鬼方赤命不在的這段期間,煅雲衣可以說是赑風隼唯一一個可說交心的朋友,官場爾虞我詐,赑風隼與其他官吏相處總是處處提防,而煅雲衣作為獨生王女,早言明不願繼承王位擔此大任、讓父親之後禪讓給朝中的得力助手,之後就對國內政治從不置喙,在父親的保護下盡情發展各式各樣的個人興趣,從劍術、鑄術、音樂、醫毒蠱都有涉獵,日子過得多采多姿。于是,赑風隼和這個博學多聞又與他沒有利益沖突的王女煅雲衣相處時,特別感到自在。

煅雲衣吩咐兩人不必對她多禮,三人便聊了起來,多聊些文學音樂相關之事,倒也十分暢快,夜逐漸深了,三人才分別。回宅邸路上,鬼方赤命問風隼與煅雲衣相交的經過,赑風隼約略跟他說了,鬼方赤命便道:「這些日子宦海沉浮,辛苦你了,我不在時,你能得一知音,也是幸事。」

這時兩人也走到赑風隼的房間了,赑風隼關上門笑回道:「一步步爬到這位子,是真的辛苦我了。我估計王近日會打算再向北方諸部興兵,你好好立功,當上護國大将軍是遲早之事;在那之後,等時機成熟,我已有了現今右丞相幾個貪贓枉法的證據,到時候我讓手下人一舉揭發他,你就可趁機上位了。」

赤命感動道:「你如此為我處心積慮,我實在無以為報。」

赑風隼回答:「你知道就好!好啦,先別管國家大事了,咱們好好纏綿一會,明天你又要去陪赨夢了。」便開始寬衣解帶。

赤命聞言,便也迫不及待地除去衣物,但聽赑風隼又邪笑道:「今天讓我先在上可好?」

赤命說:「先後無妨,反正我終歸還是要吃了你的。」兩人不再言語,相擁着滾倒在床上。

§

之後,平朔新月王果然再次派兵攻打北方諸部,風隼舉薦赤命加入征讨軍,戰場上,赤命率領的部隊比之他隊,更加紀律嚴明、勇勐果敢,沖鋒陷陣,立下戰功彪炳,平朔新月城新得到的領土一塊又一塊,赤命和赨夢的軍階也節節高升。

赤命似乎是天生的帶兵能手,對兵法什麽的也一點就通,不過稍微讀了幾本兵書,對行軍佈陣便有了自己的門道,幾場戰役下來戰無不勝,人人都說他真是百年難得一見的軍事天才。

赑風隼見到赤命日漸受到矚目,自也為他感到欣喜,只是赤命長期征戰在外,自己鎮守中央,兩人久久才能見一次面,心裏難免有些寂寥,再想到赨夢伴着赤命,可以和他朝夕相處、生死與共,就覺得很不是滋味。即便赤命考量到這點,回到中央時便夜夜留宿風隼房中,不平衡之感仍難以消除。而這份煩悶,似乎只有在與煅雲衣相處時能稍稍得到排解,只是他對赤命的這般心思,實在也無法對雲衣訴說。

畢竟,且不說國內并不是所有人對同性相戀都采取友善态度。雖說衆人皆知,鬼方赤命這個最近很出風頭的武官和當朝左丞相私交甚篤,但對于彼此之間不僅為好友更為戀人的關系,兩人自是秘而不宣──這些事情若被知道,無論被說什麽閑話都不會是好事。

所以當雲衣說道:「丞相近日郁郁寡歡,可是因為好友不在而感到寂寞呢?但往好處想,鬼方先生立功無數、飛黃騰達,丞相該為好友歡喜才是。」

赑風隼也只能嘆氣道:「王女所言甚是。」

§

再之後,赑風隼的煩惱又多了一樣。

攻打下的領地,需要中央派員治理,領地飛快地擴張,可用的管理人才卻開始有短缺之兆,赑風隼調度人員,越發感到左支右绌;同時,妖市那方見到平朔新月城的壯大,覺得區域勢力均衡被打破,揚言提高平朔新月城商品的進口關稅。面對內外兩方的壓力,赑風隼只好進言,希望平朔新月王暫緩擴張的腳步。

然而,平朔新月王對此卻大大不以為然,認為此時戰勢一片大好,在此停頓太為可惜,而且若因妖市施壓就收手,未免太失面子。況且,不論兵部或涵蓋外交事務的禮部,都屬于右丞相而非左丞相的轄權,右丞相在此事上大力支持繼續出兵,無視妖市方的壓力,赑風隼苦苦谏言也只被認為是越俎代庖。

赑風隼十分憂慮,平朔新月城過往一直長于技術而原料短缺,對礦産地所在的北方興兵,是要彌補這方面的劣勢,然而,資源快速進來造成的大量生産,使國內市場從原先的供不應求逐漸趨于飽和,現在做為産品主要出口國的妖市若提高關稅,恐造成平朔新月城的産品在妖市失去競争力,妖市消費者轉而向産品性質相似的金瓯天朝購買,如此一來,平朔新月城早晚會面臨産能過剩、物價暴跌、商家倒閉的大蕭條時代。

主要來說,左丞相司吏、戶、工三部,右丞相司禮、兵、刑三部,但不管是新領地的人員調度、內需市場的問題,沖擊到的都是赑風隼負責的部分,而若真走到前述的境地,恐怕沒有人會認為是這些時日擴張領土所埋下的悲劇種子,而會認為是他這個丞相缺乏治國之能。

但平朔新月王這裏聽不進去,赑風隼只好轉而在鬼方赤命班師回朝、進行下一次出征前來到他房裏時,對他說明這些狀況,希望他做為主帥,如果由他進言,或許平朔新月王能比較聽得進去。然而,鬼方赤命聽了卻皺眉道:「三貝,我現在情勢一片大好,眼看着官階又可以再升──我自己知道,我适合做武将而非文臣,如果沒了戰事,我又能拿什麽去得到陛下得青眼?拿什麽去飛黃騰達?」

赑風隼一咬牙:「你到底有沒有聽懂我的話?你要飛黃騰達,可再這樣下去我卻可能丢官啊!」

鬼方赤命說:「我看你這位子坐得挺穩的,哪有那麽容易丢?妖市說要提高關稅,不想讓他提的話就派人去談啊!我們難道沒有別的籌碼能用嗎?」

赑風隼火氣上來了:「你說得容易,你以為條約是随便談随便成的嗎?你跟赨夢顧着打仗,內政外交的責任又輪不到你們來擔!」

鬼方赤命這時沉下了臉,默然了半晌後道:「三貝,你如果是不開心我跟赨夢朝夕相處,想把我留在身邊,你大可不必這樣拐彎抹角。」

§

實際上,跟赤命出征的日子,的确是赨夢來到平朔新月城以後,過得最為稱心的時光。

自從見到赤命與赑風隼的相處過後,赨夢徹底看清了同情跟愛情的區別,徹底認知道,鬼方赤命只有在看向赑風隼時,眼中才會噴出愛情的火焰,那跟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是截然不同的。哪怕自己佔用與赑風隼相同次數的夜晚,赨夢也感覺到,赤命只是義務性地陪伴自己,甚至,除非自己出言索讨,否則赤命幾乎不會主動擁抱、親吻自己,更別說是進行床事了。赨夢甚至有種,鬼方赤命不想要在這裏浪費體力,只想把所有的精力和慾望都留給赑風隼的那種感覺。

但在戰事開始後,一切都不一樣了。

首先,在戰場上奮勇殺敵,讓赨夢真正感受到了自己的價值。雖說沙場的血腥,一開始也讓他很不習慣,但畢竟從前有殺死朱紅雲、之後見到蠍娘子死于赯子等經驗,他并非未曾見過死亡之人,當他越來越習慣這一切,斬殺敵人的手也越來越順暢,一套如夢劍法使得幹淨俐落。戴上了鬼頭面具,他不再是從前人見人欺的嬌弱少年,而是戰場上令人聞風喪膽的鬼面将軍;他不再為人所支配,他可以以高超的武功,來支配敵人的性命。

于是赤命和赨夢二人,在沙場上聯袂而行、所向披靡。凱旋得勝的一晚,在營帳中,赨夢揭下了面具,赤命卻揭開帳幕來找他,說道:「你的劍法使得真漂亮、真厲害,不枉你這些時日那樣辛苦地練習!」

赨夢輕輕應了聲,心裏甚是歡喜,之前險些死在蠍娘子手下,雖是因為受到偷襲,但難免有種劍法練了半天,卻完全派不上用場的感覺。現在,才真正覺得努力都有了收穫。

然後赤命撫上他白皙的面頰:「說起來,這面具下的容顏,只有我能得見,我也真是得天獨厚了。」

赨夢內心一動,臉上微微發燒,赤命的唇卻蓋了上來,他登時心跳如雷,赤命的手摸向他下身,逐漸除去兩人的衣物,赨夢渾身發燙,呢喃着喚道:「恩公……恩公──」

赤命也回喚他的名字,兩人的身軀貼合在一起,在壓抑的呻吟聲中達到慾望的巅峰。

他們都很清楚,沙場喋血所造成的壓力有多大,相對需要的釋放就有多少,彼此的軀體是最好的撫慰,戰火更是無上的催情劑。白日裏,赨夢用如夢劍貫穿敵人、奪人性命;夜晚,他讓鬼方赤命用下身貫穿自己,得到極致的歡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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