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十三回?.無有并肩者(下) (2)

:「風隼,你也別忙壞了身子,适度的休息還是很重要的。」

赑風隼擠出微笑:「謝謝妳的關心,我現在不就在休息了嗎?」

煅雲衣回道:「你我之間,何須言謝?我們……我們也不是普通朋友的交情了。」她說到這裏,面頰微微一紅。

赑風隼稍稍愣了一下,而後心念一動,便牽住煅雲衣的手說:「是啊,我們……也不只是普通朋友了。」

他轉頭望向煅雲衣,但見煅雲衣羞澀地低下了頭,她眉目如畫、雙眸含情、面色緋紅恍若晚霞,實是難得一見的美人,赑風隼瞧着,內心卻說不出地不自在,他試着舉起僵硬的手,想要撫上她的面頰,就在此時,他卻見到在煅雲衣的身後,伫立着一個魁梧的熟悉身影,銅鈴般的虎目狠狠瞪視着他。

赑風隼驚呼一聲,甩開煅雲衣的手踉跄着後退了一步,煅雲衣被吓到了,忙問:「怎麽了?」

那個身影一閃即逝,赑風隼驚魂未定,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最後只說:「沒什麽,我只是……頭突然有點痛。」

煅雲衣垂眉,沉吟了半晌說:「若是如此,你還是早些回房歇息吧,我可以送你。」

赑風隼目光游移:「沒關系,我……我可以自己回去的,妳身為王女,跟我一起走在大街上,總是不妥。」

他心裏暗暗苦笑,怎麽可能告訴王女真相呢?怎麽可能告訴她,他就在剛才又看見了鬼方赤命的幻影?那個幻影不斷對他說:「你背叛了我,我一定讓你不得好死。」當他試着對雲衣有親密舉動時,幻影的眼神充滿了憎恨與妒意,充滿了要将他碎屍萬段的慾望;甚至,當他的腦袋一閑下來,關于那個人的幻象便時不時朝他襲來,于是,他不得不讓自己醉心政事,好逃離這不堪的夢魇。

煅雲衣感覺赑風隼有所隐瞞,但也不便多問,她躊躇半晌,最後還是忍不住開了口。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赑風隼聞聲,呆了片刻問道:「什麽意思?」

煅雲衣嘆了口氣說:「以前,你的眼神是溫暖的,但現在,哪怕你牽着我的手,眼裏卻像失了溫度和神采一樣,空空如也,那種空虛簡直像能将人吞沒。」

赑風隼渾身僵硬,結結巴巴地說:「怎麽可能呢?我,我這樣喜歡你,看着你的眼神,怎麽會沒有溫度?」

煅雲衣無奈地一笑:「有時候我懷疑,你是不是真的喜歡我。」

赑風隼機械似地回答:「真的,當然是真的,怎麽會有假的?」

煅雲衣苦笑:「我願意相信你,但……我還是懷念我們還只是朋友的時候,你看着我的那樣,充滿暖意、充滿關懷的眼神;但──這樣講有點奇怪,可是回想起來,我好像從以前就隐隐希望着,你能夠用看着鬼方赤命那樣的熾熱眼神看着我。」

赑風隼面色煞白如紙,但他仍顫抖着說:「我沒有!就算我看着他的眼神是熾熱的,也是因為仇恨!對,是因為憎惡和仇恨,沒有其他的!」

煅雲衣深深地凝望着赑風隼:「但我說的,是你在跟他反目成仇之前的眼神。這樣說起來,從他害了你之後,你對我的态度也變了,你會時不時對我……該說傳達愛情的暗示嗎?我每次聽到那些話都很開心,可是開心之餘,又有種奇特的違和感,我不知道該怎麽稱呼這種感覺……就是,你說的話讓我感到幸福,但語氣和眼神,卻讓人覺得涼涼的,或是說,裏面藏着一種黑暗,我不會說……或許真的只是我多想了,算了,這些話我原是不該說的──」

赑風隼幹笑着說:「确實是妳想太多,或許不單是我,妳也該多休息才是。仔細想想,這段日子讓妳為我費心了,實在過意不去。好了,我們就各自去休息吧,妳也多保重身體。」

煅雲衣扯出個微笑:「你也保重。」她別過身去,說服自己別再多想了,她隐約感覺,若她再就這個問題繼續細想下去,當最後一層紙也被戳破,他們兩人,都必将走向萬劫不復。

§

明明剛開始還沒那麽嚴重的,那些夢魇,赑風隼咬着牙這樣想。殺死了鬼方赤命,他明明該要意氣風發、該要享受着擺脫了他的美好,是鬼方赤命對不起他,他明明不該有任何罪惡感的,他明明不再保有任何一絲對那個人的感情了。都是那件戲服的錯,如果早點把它毀了,就不會……就不會當他整理房間,要搬回丞相府的主房時,在衣櫃的底層,又看見了那被詛咒的戲服。

是他們倆還在妖市的時候,鬼方赤命買給他的那件戲服。

他猛然回想起當年的一切,那時他們假日總會一同看戲,一同讨論劇情和演員的表現,一同探讨音律,鬧着玩地模仿戲裏的唱腔身段,哪怕腔調動作都不到位,他們曾經那樣幸福快樂。

他還記得當年鬼方赤命買了這次戲服給他當禮物,那時的他有多開心。那天晚上,他穿着戲服唱《牡丹亭》,他演柳夢梅,赤命做他的杜麗娘──這麽壯碩的杜麗娘,全天下也僅此一個了,他們相互摟着,還來不及唱完就迫不及待地做愛,他們做了好多次。

他們那麽相愛過。

他們怎麽會走到這麽一步呢。

為什麽明明只該存在于戲臺上的《斬龍》劇情,要這樣活生生血淋淋地發生在他們身上?為什麽命運要這樣殘酷?

他們真的別無選擇嗎?他們就只有這樣的結局嗎?這到底是命運的捉弄,還是他自己的選擇?如果,如果自己當初選擇放下,選擇原諒赤命,是不是……是不是就能……?

他以為自己不會再哭了,他以為在他毀掉誓約樹的那一天,就會是他最後一次為這段感情哭泣。

但此刻的他,卻再也控制不了情緒,抓着那件戲服,就伏在床上撕心裂肺地痛哭。

來不及了,現在就算後悔也太遲了,回不去的,終究都回不去了。

他明明不應該後悔,殺掉鬼方赤命,他才有光明璀璨的未來,但他為什麽還是要哭,為什麽……為什麽就算到了這個時候,自己居然還愛着他──

等到赑風隼淚水流幹、哭得精疲力竭,他終究還是鐵了心,點起一把火,把戲服跟給鬼方赤命的紙錢一起燒掉,像是要把心中殘餘的感情也燒光似的,并默默祝禱,希望鬼方赤命早日投胎轉世,無論如何也別變成厲鬼來找他,這段孽緣,是真的該結束了。

最終回?誰曾并肩(下)

平朔新月王做了一個夢。

他夢到久遠之前與他論佛的一個,自稱俠菩提的僧人,俠菩提交給他一顆菩提子,告訴他,這代表着天命與希望的傳承,未來會有一名與我相似的人來訪,将菩提子交給他,讓他把希望傳承下去。

他夢見了另一名身穿紅色袈裟的僧者,容貌與當年的俠菩提一模一樣,他問對方叫甚麽名字,對方卻沒有回答他,于是他将菩提子交給了對方,然後說,畢鉢羅,你就叫畢鉢羅吧。

然後他就醒了,天剛微微亮。

平朔新月王走到床頭,将菩提子收入懷中,思索着這個夢的意義。

早朝時,突有急報傳來,說是有七人從海港魔婆之淚沿路屠殺,人人武功高得超乎常人,把軍隊都調來了也無法抵擋,滿城屍橫遍野。為首一人殺得最狠,其他人有好幾個沒有臉,但似乎只是聽命殺人,其中一個僧侶裝束者則是從未拔劍,只待在隊伍最末,為路上死不瞑目的人阖上雙眼。

而前線傳來的消息說,為首那人,則不斷重複喊着一句話:

赑風隼,你等着,你的好義兄、好情郎來找你復仇了。

赑風隼聽到消息,幾乎跌坐在地,他以為這又是另一場惡夢,反正類似的惡夢也不是第一次做了,他大力地捏着自己手臂上的皮,心想,既然知道是夢就趕快醒吧,不然他不知道,夢境再發展下去,他會遭遇赤命多麽慘無人道的對待。

這麽荒唐的夢得趕快醒。

滿朝文武慌亂地讨論對策,并詢問赑風隼這個左丞相将狀況掌握得如何?那個瘋子是誰?什麽叫做你的好義兄、好情郎?赑風隼一邊想着怎麽還不醒,一邊說,誰知道那瘋子是誰,除了把更多軍隊調去殺了那群亂賊還要有什麽對策!不是說只有七個人嗎?

他們沒有慌亂很久,新的消息就傳來說,這七名死神已經殺到宮外了。

平朔新月王拿出了菩提子,将它緊緊握在手中,幾乎握出了血來,一邊想着,或許他來不及遇到那名應許之人了。

因為平朔新月城的末日要先一步來臨了。或許是天譴吧,他想,是上天派遣了死神,将這座不斷擴張、侵略外族、富裕而堕落的都城毀滅殆盡。

但哪怕是天譴,就這樣讓所有人閉目待死他也不服,身為一國之君,他是該以身殉之的,但他的女兒不該。

平朔新月王當機立斷,叫來了煅雲衣,并将宮中諸人召集到後殿,按下機關,一條密道登時現了出來,他說:「這條暗道可以通向城外,大家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前線抵擋不住,大家趕緊逃生,日後再想辦法復國吧。」

右丞相青天懸第一個就沖了進去,其他人也争先恐後地擠進密道,外頭殺聲漸響,煅雲衣慌道:「父王、赑丞相,你們也快進去吧,不然就來不及了!」

赑風隼搖搖頭苦笑道:「鬼方赤命不會放過我的,我逃也沒用,妳自己快逃吧,妳要是留下來,只怕他不先殺我,倒要在我面前第一個把妳殺了──說不得還要毀了妳的容貌,将妳細細折磨一番才殺。」

煅雲衣愣住:「所以那是鬼方赤命?他不是死了嗎?難不成他還能從死裏活過來找你──」

平朔新月王嘆了口氣,硬是把煅雲衣塞進了密道,然後按下機關,把通道關上。

煅雲衣拍着密道的門尖叫:「父王!風隼!不要,我怎麽可能丢下你們獨活?」她失聲痛哭了起來:「快把門打開啊,要逃我們一起逃……」

她前面的官員扯住他急道:「王女妳別叫了!要是密道被發現,大家都不用活了!妳就算自己不想活,也該想想其他人啊!既然逃出來了,就趕快出城,日後再想辦法報仇就是了。」

煅雲衣悲痛萬分,卻也不願連累他人因自己的情緒而犧牲,躊躇半晌,一咬牙轉身要跟着走,卻聽到門外一聲狂笑:「赑風隼,我回來了,煅雲衣那賤人呢?」

煅雲衣步伐一滞,忍不住就調轉了頭,前面的官員自個逃命要緊,自然就不再管她了,她愛回頭由着她去。

然後赑風隼的聲音說:「王女已經先逃了。呵,你的容貌,與從前倒大不相同啊。」

來人冷笑道:「我找了個頭腦簡單的家夥奪舍複活,反正我就算怎麽改換樣貌,你也還是認得我的吧?只不知道這副身體,是不是也像從前那樣讓你滿足──但你放心,身體變了,技巧還在。」

赑風隼怒極反笑:「鬼方赤命,你可真是越來越不會看場合了。」

來人正是從深海復活的鬼方赤命,他大笑道:「是啊,我待會要好好幹你,怎麽能容得下這裏有觀衆呢?我這就把他們都殺了。」

他一揮刀,将其他來不及逃走的官員加上平朔新月王全殺了──即使他們都有出招抵抗,仍擋不了那氣勢萬鈞的一刀,僅只一瞬,就全倒卧在血泊中。

赑風隼已經将自己的手臂捏到瘀青連連,也死心知道這不是夢境了,他一咬牙,拼上最後一股希望用水袖揮向鬼方赤命的脖頸,但見鬼方赤命氣定神閑地收刀入鞘,在水袖瀕臨頸邊一寸時,擡手發出一陣氣勁,赑風隼尚不及反應,僅聞一聲碎裂,他繁複的衣物便化為碎片,轉眼自己便已衣不蔽體。

赑風隼呢喃着:「這不可能……」然後他便慘叫一聲,卻是鬼方赤命把他推倒在地,擡起他一隻腿,就狠狠将他操幹了起來。

赑風隼嘶吼着:「快給我停下──」鬼方赤命卻淫笑着玩弄起了他的下身,同時啪啪啪地繼續猛烈貫穿他,一面感嘆道:「真爽,終于又能這樣操你了,你這身子真不錯,幹幾次都不會膩。真可惜讓煅雲衣那賤人逃了,否則我真想讓她看看,看我平常都怎麽肏你的。喔──這一點對吧?你最喜歡我幹你這裏了……啧,你怎麽變得這麽沒用,才弄那裏兩下就射了?……夾得為兄這麽緊,好浪啊,我倒要看看在我到之前你會先射幾次。」

赑風隼喘息着說:「你簡直無恥至極……」鬼方赤命卻越幹越起勁,對着那點勐烈地穿刺,也不管赑風隼怎麽掙紮辱罵了,只想先舒舒服服解放了再說,又抽插了好幾次之後,就把滿腔慾望射在赑風隼體內。

鬼方赤命把赑風隼抱在懷裏,溫柔地撫摸他的臉,然後說:「三貝,你還是愛我的對吧?嗯?」

赑風隼勉力掙開了他,咬牙切齒地道:「我恨你,我才不承認我愛過你這白眼狼!」

鬼方赤命聞言,一記重拳擊在赑風隼胸口,赑風隼登時噴出一口鮮血,鬼方赤命嘿嘿一笑,說道:「三貝,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快跪下來說,是我贏了,是我在你之上,你從一開始就不該背叛我。快跪下來求我原諒,用你的嘴好好服侍我──就像以前一樣。你的舌頭技術很好,我是不會忘記的。」

赑風隼掙紮着站起身來,恨恨地往他臉上啐了一口唾沫,卻被鬼方赤命躲了過去,他罵道:「從一開始背叛我的人就是你!該道歉的人也是你!你該死,為什麽你居然還不死?」

鬼方赤命哈哈一笑:「因為我天命在身,不怕你的陰謀詭計!我們七人得到了深海的力量,我得到了王戒,所以他們都要聽我的,一起來滅了害我們反目成仇的平朔新月城,并且找你復仇!三貝,我是要把你千刀萬剮的,可我捨不得你這副誘人的身子,也還捨不得咱們往日的情誼,總要好好回味一番才讓你死。」

赑風隼冷冷地道:「你要殺便殺,何必這般矯情?」

鬼方赤命淫笑着:「你明明很想再讓我幹一次,這麽矜持才是矯情吧?」說着繞到赑風隼背後,将他壓制在地上,又迫不急待地操幹了起來。初次進入時尚有些吃力,這一次就順暢得多了。

赑風隼頻頻被擊中那處敏感點,即便努力不想發出呻吟,卻仍無法自制。這就給了鬼方赤命鼓勵,他笑道:「你果然很想要,你果然也懷念得緊。我後來想通了,是我錯怪你了,你的确還是愛我的,你怎麽可能真的喜歡上煅雲衣那賤人呢?你只是想利用她獲得王位罷了──還有就是用她來氣我,告訴我,再不好好疼愛你你就要被搶走了,是不是?真是個自私的小妖精。」

赑風隼歇斯底裏地吼道:「我沒有利用她,我才不愛你,你少自做多情了,真要比,她比你好一百倍不只!」

鬼方赤命于是抽離了赑風隼,把他翻過身來,捏住他的下巴逼他看着自己,幾乎把赑風隼的下颚捏碎。

他的表情不再是方才那樣戲嚯的笑容,一瞬轉為惡鬼羅剎似的怒顏,動作也停了,就低吼着說:「你有種就再說一次,你說誰比較好?我還是她?」

赑風隼難以置信,在下颚的劇痛中,他身體的另一個感受,居然是鬼方赤命将陽物抽離他後的空虛!一念至此,他簡直羞憤得想殺了自己,但他不能讓鬼方赤命發現這份不堪,只恨恨地回答:「當然是她,你再問我一百次都一樣!」

鬼方赤命暴吼一聲,便将赑風隼的左臂扯斷,赑風隼慘叫一聲,傷口鮮血飛濺,鬼方赤命幫他點穴止了血,然後說:「看你的血這樣噴出來的樣子,其實也挺有趣的──但我可不想在聽到你為你的一切所作所為道歉之前,就看你失血過多而死。你再說一次,你愛的是我還是她?」

赑風隼咬牙無語。

鬼方赤命端詳着他的神色,玩味着笑道:「怎麽了?不敢回答?」

赑風隼只吐出一句:「我不愛你,就這樣。」

鬼方赤命笑着:「你果然不愛她,哈,我就知道,你愛的當然不是她。」

赑風隼崩潰大吼了起來:「我不愛她又怎樣!我就是無法愛上她又怎麽樣!我就是想利用她來忘記你又怎麽樣?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就算殺了你居然還是忘不了你!憑什麽我試着牽她的手時還得看到你的幻影,憑什麽我拿着那件鬼戲服還要為了你而流淚,憑什麽你害得我丢了官位,我好不容易搶回來之後你還可以復活回來羞辱我?我連番佈計,才終于讓你被判了死刑,現在卻顯得我的努力都像個白癡一樣!早知道我當初就不該回去妖市找你,我從那時就應該要擺脫了你……憑什麽,憑什麽我得這樣愛你、在你不在的時候思念你,你明明就不值得,你明明就不值得!」

赑風隼一股腦把這段時日的怨氣部全宣洩而出,卻也變相地承認了,自己終究還是愛着他,而這樣的不堪,居然由他親口向鬼方赤命說了出來,他一瞬間但覺萬念俱灰、氣空力盡,自己高傲的自尊,居然被自己出言踐踏,這又是何等地諷刺。

鬼方赤命聞言自是十分滿意,他把赑風隼摟在懷裏,一手摸着他的男根,一手又抓着赑風隼的右手來撫慰自己的,然後哄着說:「我值得,我當然值得,三貝你真傻,你早早告訴我你愛我,我就不會把你的手扯掉了。」

赑風隼一時無法掙開鬼方赤命的懷抱,只能就着這樣的姿勢,無力地罵道:「你為什麽不去死……你為什麽不去死……」然後他腦中一片空白,就解放在鬼方赤命手裏。

鬼方赤命還沒到,一邊弄着,一邊笑着回答:「因為我死了你捨不得。」

赑風隼被說中痛處,縱是腰痠腿軟,卻還是趁鬼方赤命懷抱稍稍松脫時掙脫了開來,往鬼方赤命勃起的男根一踹,赤命一時不察,雖然用手護着還是被踢得劇痛難當,但聽赑風隼大聲道:「我捨不得?我才沒有捨不得!你少得意忘形了,你對我種種背叛、現在這般折辱于我,你以為我會捨不得你?你這自以為是、狂妄自大的神經病,你居然傻傻地以為我會捨不得你?」

鬼方赤命怒極:「赑風隼,你這是在逼我殺你。」

赑風隼摀着疼痛的左臂冷笑:「你有種就殺啊,就怕你不敢。」

鬼方赤命一把抓住他,把他的右臂也扯了下來,赑風隼慘叫一聲,幾乎要昏了過去,在劇痛之中,他不禁想着,自己當年到底為什麽會愛上這樣一個殘暴病态的男人?這居然是他深愛多年的人嗎?這樣一個,對自己這樣淫辱虐待,毫無半點憐憫之心的屠城惡魔,他居然曾經視他為摯愛?

赑風隼睜着一雙在失神邊緣的眼,看着這張陌生的面容,突然就問道:「你是誰……你到底是誰?你不是他,你怎麽可能會是他?他死了,他已經死了……」

一語至此,赑風隼回過神來,卻赫然意識到,是啊,他愛過的鬼方赤命已經死了,是他,親手害死的。

現在回來復仇的這個魔鬼,這些扭曲的轉變,難道不正是他自己造成的?

赑風隼渾身顫抖,他不願面對,更不願接受,難道現在的悲劇,竟然是自己咎由自取?不可能,怎麽可能會是他的錯?是鬼方赤命不該回來──就算是他的錯,也該怪他顧念甚麽以明月為記的誓言,早知道直接在獄中一刀殺了,他就不會得到什麽深海的力量,他就不會回來了。

為什麽命運要這樣對待他?為什麽連老天都站在他鬼方赤命那邊?憑什麽!明明是他比較優秀,比較有資格得到這一切!鬼方赤命死了就該死了,為什麽可以回來復仇?

難道就是要處罰他背叛了這段感情嗎?難道是要罰他欺騙自己的內心,騙自己說不再愛他了,連帶把煅雲衣的感情也騙進這段自欺欺人的謊言?難道是要罰他明明會抱着赤命送的戲服悔恨哭泣,卻不願意承認那些眼淚?但他明明就沒有錯,他殺鬼方赤命才沒有錯,王位是他應得的,先背叛的人是赤命啊──

鬼方赤命倒不知這短瞬之間,赑風隼腦中閃過了多少糾結,他只是點上了赑風隼右臂傷口的穴道,并捧起他的臉吻着,伸舌探入勾起他的舌,霸道地讓兩人舌頭糾纏在一塊,貪婪地掠奪赑風隼口中的氣息,并将自己的氣味狠狠灌入赑風隼喉間,在一個深吻結束後說:「味道或許不一樣,但這種熟悉的感覺,你該知道,我還是我。」

赑風隼的意識因着失血太多已開始迷離,他只啞啞地說:「是啊,你還是你,你還是這個可恨該死的你,我能殺你一次,我就一定能殺你第二次。」

鬼方赤命抓住赑風隼的頭,逼他跪在自己跨間吸吮他的昂揚巨物,然後粗喘着說:「很好,你有本事就來殺,我等你。」

赑風隼被逼着讓對方的龍根直頂入喉,只覺難受至極,失了雙臂卻連推開的能力都無法,他內心一怒,便用牙齒咬了下去。鬼方赤命驚唿一聲,把他推開後恨恨地賞了他一巴掌。

鬼方赤命罵着粗話,又掐着赑風隼的腰把他壓在地上幹,赑風隼一面喘息,一面斷斷續續地說:「我要殺了你,我一定會殺了你,你能復活,我一定也能復活來殺你,把你千刀萬剮,讓你不得好死……」

鬼方赤命低吼:「你最好收回這些話,我給你最後的機會,在我這次到之前,向我道歉,說你愛我,承諾你永生永世不再背叛我,誠心誠意愛我、順從我一輩子,承認真正有資格做王的人是我,我比你更強、更優秀、更适合做一個王者,我就讓赯子虛澹幫你把手接回去,免得你以後沒有手可以抱我。」

赑風隼哪怕聲音夾雜着呻吟,仍然冷笑着說:「不可能,我從來沒有對不起你,是我才有資格做王,是我打拼多年才得到了丞相的位置,你不過搭了我的順風車!呸,你最好別讓我把手接回去,免得你太快就又要死在我手上!」

鬼方赤命罵道:「赑風隼,你別不知死活,你自己瞧瞧,現在是誰贏?現在是誰掌控了一切?現在是誰騎着誰?」

赑風隼陰恻恻地笑着說:「你能回來,我也能,你就耐心期待我的復──」他語未畢,但覺一陣熱流灌入自己體內,然後鬼方赤命掐着他的脖子說:「爽也爽夠了,赑風隼,我給你最後三個字的機會,你好好思考,你要對我說哪三個字,說錯了,我立刻殺你,絕不手下留情。」

赑風隼毫不猶豫:「你去死──」然後鬼方赤命暴吼一聲,抓住赑風隼的額頭,由上往下将他的臉皮整個扯了下來。

§

這一切的荒淫殘暴,煅雲衣從門縫都看了一清二楚,其中太過血腥色情的畫面她閉上了眼不敢看,但兩人間的對話,她也只字不漏地聽見了。

她流淚苦笑着,最後一層紙還是戳破了。

赑風隼說,我不愛她又怎麽樣,我就是無法愛上她又怎麽樣。

他對鬼方赤命說,我不甘心我就算殺了你居然還是忘不了你,憑什麽我試着牽她的手時還得看到你的幻影,憑什麽我得這樣愛你、在你不在的時候思念你,你明明就不值得。

其實她早該知道的,如果只是朋友,為什麽赑風隼對鬼方赤命,會是那樣熱情甜蜜的眼神呢?

她怎麽會錯認他們之間的關系?她怎麽就不願去思考,為什麽鬼方赤命要用那麽憤恨嫉妒的眼看着她和赑風隼?

鬼方赤命還說,是我錯怪你了,你的确還是愛我的,你怎麽可能真的喜歡上煅雲衣那賤人呢?你只是想利用她獲得王位罷了,用她來氣我,告訴我,再不好好疼愛你你就要被搶走了。

煅雲衣捂着臉,顫抖着笑了,是啊,她怎麽會傻到以為赑風隼真的喜歡自己。

她就只是個棋子罷了,是他們倆人之間扭曲的關系裏,也是赑風隼争奪王位的計畫裏,一顆被玩弄于股掌間,還癡癡地盼望一份真愛的愚蠢棋子。

她居然就是不願意去懷疑,為什麽赑風隼要在丢了相位後對她示愛,為什麽之後要刻意在鬼方赤命面前跟她卿卿我我,那只是赑風隼做來自欺欺人,來讓他忘記自己對鬼方赤命的愛,還有用來嘲笑仍然愛着他、嫉妒得眼睛要噴出火來的鬼方赤命罷了。

喔對了,當然還有,她是王女耶,對赑風隼來說,搭上了王女,不就是搭了得到王位的順風車嗎?

煅雲衣好恨,她好恨她自己,她明明應該要知道,她卻選擇不去戳破,不去戳破這層與赑風隼相愛着的虛假幻象,然後呢?然後她失去了一切,國破家亡,父親慘死,她淪落民間,不知未來茫茫要如何自處。

都是那兩個人害的,都是那對賤人害的。赑風隼死了,鬼方赤命卻還活着,她要復仇,沒錯,她要復仇!不只鬼方赤命,還有另外那六個人,那群毀了她家園的惡魔!沒錯,哪怕要她出賣自己的靈魂,她也一定要向這七人復仇,今日赑風隼欺騙她的感情,那麽她也可以為了自己的目的,去欺騙任何人、利用任何人,在複仇的大計面前,其他的人,都可以成為她的棋子,關鍵就只在她有沒有足夠的手段去利用他們而已。

反正真心換來的不過是旁人的踐踏,感情縱非虛假也可以落得反目成仇,又何須在乎何者為真?要演,她也能演。

煅雲衣站起身來,轉頭向密道之外走去,她低聲冷笑着,既知道未來目标如何,這路,倒也不那麽難走了。

此後,煅雲衣拜君海棠為師,又到紫宙晶淵的钜王手下做間諜,她處于兩者之間,努力為自己謀取最大利益,甚至不惜害死深愛自己的烨塵鏽,機關算盡仍被老謀深算的钜王識破,最終回首前塵、悔不當初……這些又是另一則故事了。

§

鬼方赤命從後殿裏走了出來,手上拿着赑風隼的臉皮,來到約定的地點與其餘諸人會合。

赨夢率先迎上前去,卻見到赑風隼用一雙滿是怨毒的眼,直勾勾地望着自己,不由驚得後退了三步,赯子連忙上前扶住了他。

鬼方赤命舉起赑風隼的臉,對着衆人說:「這就是背叛我之人的下場!」大家有聽鬼方赤命說過這兩人之間的事了,見到此人對曾深愛過之人尚且如此,何況其他?衣輕裘、赩翼蒼鸆見狀,顫抖了一下便緩緩低下了頭;赦天琴箕在心中卻是冷笑,果然天下有情人,皆不得其好;赯赨前生半因赑風隼而亡,赨夢對赑風隼情感比較複雜,還有些兔死狐悲之感,但也有部分心裏覺得他活該如此,赯子對赑風隼只有怨氣沒有感情,雖有醫者的憐憫之心,對此人也無甚同情。

鬼方赤命将臉皮交給赯子說:「把這張臉拿去作防腐處理,我要好好收藏着,做我征戰天下的第一件戰利品。」

赯子應了聲,衆人正要離去,這時赮卻突然說:「我進去處理件事,你們先走,我随後跟上。」衆人雖覺奇怪,但赮向來特立獨行,大家也習慣了,便沒再多問。

§

那個時候,赮聽見了一個聲音,叫他往後殿走。

那個聲音彷彿由他自己所發出,那個聲音說,去接下菩提子,承接你的天命。

那個聲音說,你就是未來的我。

赮不知道那代表甚麽,但他隐約覺得,他該跟着聲音走。

于是他走進後殿,經過文武百官的屍體,為沒有瞑目之人阖上了雙眼,也經過了赑風隼的雙手殘肢,以及他失了雙臂和臉皮,倒卧在血泊中赤裸修長的軀體,赮解下披風,蓋住赑風隼慘死的屍體,走向了從昏厥中清醒過來,迴光返照的平朔新月王。

平朔新月王見到他,口中吐出兩個字:「是你……」

赮說:「我不是你以為的人,但有個聲音告訴我,我要來這裏,迎接我的天命。」

平朔新月王把掌中的菩提子塞進赮的手,然後說:「天命與希望的傳承者──缽羅,你就是畢缽羅了。」

赮喃喃道:「畢缽羅……赮兒,赮畢缽羅,是嗎?」

平朔新月王說:「赮畢缽羅,沒錯,這就是你的名字,去吧,把希望傳承下去,在這亂世之中,在這滾滾紅塵之中……」

在逐漸混亂的喃喃自語中,平朔新月王終究斷了氣。赮畢缽羅為他閉上了眼,帶着新的名字和身分,将菩提子納入懷中,起身步向歸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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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後一連數年,鬼方赤命沒事時把赑風隼的臉挂在自己腦後,後來他心血來潮,組裝起了一架骨鳥之後,則時常捧着那張精放美豔的臉,對着骨鳥說他們從前的往事。

他會說着,他們以前在妖市一起弄工會,為自己争取應有的權利,一文一武,讓奸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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