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柳府裏, 羅氏夫人這一晚上都沒睡好覺,以至于第二天起來,一臉的疲态。

“娘, 您沒睡好嗎?”第二天柳慧來請安的時候,關切地問她。

“沒事。”羅夫人心不在焉的道。

她心裏正琢磨着, 派出去劫飛鴻別苑的人怎麽還沒信兒回來, 莫不是失手了又想失手了也不怕的, 這批人都是死士, 身上沒柳府的物件不說, 便是被擒了,也會自盡的。

不過越來越後悔從了烏曼司的話派這批人出去。方氏雖沒死, 但離間之計已經生效了呀, 憶太子這不是已經棄婚出走了嗎, 自己現在應該做的, 是挑動朝野清議, 把這樁婚事廢掉才是,畢竟這樁婚事已然有那麽多非議了......

“夫人,夫人出事兒了。”突然他們院裏的管事娘子慌慌張張走了進來。

“什麽事兒值得這般大驚小怪。”羅夫人厭煩地道。

“回夫人, 有宮中的軍爺并京兆尹的差官們上門, 說是昨夜還沒過門的太子妃娘娘遇刺, 刺客跑進了咱們家宅院!”管事娘子急急道。

“什麽?怎麽會有這種事?”柳慧先是驚異, 旋即震驚地看她娘。

而羅夫人全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不不不,不會留下痕跡的,他們只是虛張聲勢罷了......

羅夫人強撐着出去一看, 柳府的諸位老爺、京兆尹,甚至禁軍統領趙嘉,都聚到了正堂。

“當真有刺客進了我們府上,爾等确信沒弄錯?爾等進來搜查可以,若是搜不出刺客,又當如何?”家主柳宸鄭重問京兆尹,這事情太大了,弄不好就是一頂謀逆的帽子。

“陛下已知曉此事,還請柳大人行個方便。”卻是趙嘉中氣十足地給他頂了回來。

“我等已發現有刺客的血跡殘留在貴府院牆外,現下只需讓狗兒尋着這血味找一找就是,并不會穿堂入室大肆搜尋打擾寶眷。”京兆尹亦道。

柳宸聽說崇元帝發話也沒奈何:“那便請吧。”

自有差役與柳家下人一起去辦事,趙嘉等只是與柳家諸位老爺一起坐等。羅夫人此時還以為沒事,然沒一會兒,就聽急亂的腳步聲傳來。“禀諸位大人,找到了!”差役又是興奮又是驚慌:“只是已經全被滅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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廳中大嘩,上下人等一窩蜂跟着差役去看。

那是羅夫人院中廚房的地窖,此時,一具一具血淋淋的屍體正在被擡出。柳家要緊的人自然認得,其中一些人是他們家養的死士......還有一個人是羅夫人的心腹管事。

羅夫人的心腹管事這次并沒參與飛鴻苑的事兒,而是被派去南疆送信,然而現下卻和死士們死在一起 .....還神不知鬼不覺地被塞進了自家院中......羅夫人身體一晃,暈了過去。

柳家的事頓時喧嚷的滿京城都是,都蓋過了突然改期的太子大婚。

便是連謝岫初初聽聞之時都目瞪口呆。“你做的?”她問方錦安。方錦安安排這些事兒的時候,沒讓她在跟前。

方錦安笑笑:“除了英明神武的我,還能有誰啊。”旋即又憂愁道:“楚巒怎麽還沒回來啊!這麽點小事兒都做不好嗎?”

楚巒現在也很憂愁。追上李憶的隊伍倒很輕松,畢竟他們是大夥人馬,走不快。可誰料李憶竟沒在軍中,他帶着幾騎自己當前鋒去了!他們想來是以累死馬的速度在跑,楚巒的西域天馬跑到幾近脫力,才追到了他們。

“殿下你這是怎麽個行軍之法啊?”截住他們之時,楚巒忍不住抱怨。

李憶竟仰着臉不看他,也不說話。他素來沒有這等自矜身份的事兒。這叫個恨屋及烏?楚巒撇撇嘴,趕緊把信拿出來了:“殿下不告而辭,我家小姐震驚莫名。想來是你們之間有些誤會。故而小姐命我無論如何追上殿下,把這信給殿下。”

李憶仰着的臉低了低,然而只冷漠看了看他手中的那信,不接也不說話。

“不是,你接信啊,看看不就什麽都清楚了嗎?”楚巒無奈催他。不過他前些日子忙着抓人,對于方錦安和李憫之前的事兒不是很清楚,只約莫知道倆人鬧誤會了。因此現下也沒法多說。

李憶終于磨磨蹭蹭接過了信,往懷裏一揣就想走。楚巒趕忙又攔住:“我家小姐請殿下立刻展閱。”

“我自會看的。”李憶終于說了句話,拍馬就走。

這沒完成方錦安交代的事兒,楚巒如何敢走,只得拍馬跟上去:“殿下你就看看吧,我家小姐還等着你明日大婚呢,現在趕回去還來的及啊!”

李憶如同沒聽到一般。

其實他現在心中如同沸水翻騰。

他不敢想方錦安,他一想到方錦安就是她那副遍體鱗傷的樣子。那情形,刺的他腦仁發疼,讓他沒法好好思考。

縱然楚巒追了來,這極出乎他意料,聽他意思,難不成方錦安原諒他了?

怎麽會,她那樣剛烈的脾氣,怎麽會原諒他,他自己都沒法原諒自己。

什麽大婚,怕不是叫他回去一劍劈了他。

固然給劈了他是不怕的,可是他怕看到她憎惡難過的眼神。

懷中的這封信,如同烙鐵一般炙燙着他的心肝。

他不是不想看,他不敢看。

他怕是滿紙的叱罵之語,更怕是甜言蜜語——他更怕她騙他。

他現在唯有一個念頭,就是逃離,逃的越遠越好。

于是小楚将軍陪着李憶跑了數百裏,始終沒法回去複命。

他只好發鴿信,先把這邊情形給方錦安說了。

“唉,我的大婚終究沒有了,沒有了!”接到鴿信,方錦安抱着謝岫幹嚎。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謝岫撇嘴:“楚巒也是笨,他不肯看他不知道讀給他聽啊。”

便在此時,宮人傳報,恬公主來了。

“你來做什麽,”方錦安愁眉苦臉地捏着她的小臉:“你可沒法代替你哥哥娶我。”

“嫂嫂不要傷心。”恬公主亦伸出小手捧住她的臉:“哥哥他沒有不要你,他只是,嗯,他只是太怕失去你了。”

方錦安:“哈?”

恬公主一臉嚴正,倒是很有她哥哥的幾分風采:“哥哥打小懂事,他幾乎沒有主動要過什麽東西,就是有一次,下雨過後他撿到只小麻雀。不知道為什麽,他可喜歡這只小麻雀了,整天和它說話,有好點心,自己不吃,先喂小麻雀吃。可是後來,有一位哥哥見他這麽喜歡這麻雀,故意捉弄他,把這小麻雀奪走,任他怎麽求也不給他,最後玩死了才扔給他。哥哥把小麻雀埋了,好多天沒說話。後來好不容易說話了,也再不肯提麻雀二字,也不許自己周圍能見到麻雀。”

方錦安:“唔,所以你是說,我也是一只小麻雀?”

恬公主這才露出疑惑的神情:“唔,我不知道。”

“那誰教你說這話的?”謝岫問她。

“我母妃。”恬公主倒是答的幹脆。

方錦安和謝岫相視而笑:“淑妃娘娘平日裏不言不語的,倒是個明白人。”

“看來只有我這只麻雀親自出馬,才能捂暖咱們小可憐太子殿下受傷的小心肝兒了。”方錦安嘆息道。

“你身子這樣,哪裏經得住長途跋涉!”謝岫皺眉:“這樣好不好。就騙他,說你生病了,病的厲害,把他騙回來!”

方錦安想了想搖頭:“我覺着小憶現在心中肯定是極度不安,我不能動用不好的手段。”

“只能用陽謀把他逼回來了。”方錦安慢慢有了主意:“他不是去南疆平叛麽?我叫他無叛可平就是了!進宮,求見陛下!”

崇元帝見方錦安的主動來見,心中放下了一塊大石,暗道朕的乖孫還是有指望的:“兒媳婦啊,你和太子到底怎麽了?可是他哪裏惹你不待見了?”

方錦安亦做出一派小女兒之态:“父皇,兒臣哪裏敢不待見太子,是太子他始亂終棄,您可要為兒臣做主啊!”

崇元帝忍不住狠狠打了個冷戰:“朕哪裏敢做你的主,你定是心中已經有了主意,速速道來罷。”

“父皇聖明。”方錦安笑眯眯道:“兒臣只是對那南疆叛亂思慮再三,想到一平叛之策獻于父皇。想來不必讓太子到南疆,只讓當地守将依計行來,便可平定叛亂。”

“好,便依你行事。”崇元帝道。

“父皇不要聽一聽詳情嗎?”方錦安奇道。

崇元帝呵呵而笑:“你的謀略,誰敢指手畫腳。”

方錦安誠然覺着崇元帝真是個好爹,他那些兒子們怎麽會畏他如虎呢?“既如此,便請父皇用印,我這裏有鴿信,可以在一天內送到那邊我方家出身的一位守将處。這樣,想來不等太子過大河,這叛亂便可平息了。”方錦安拿出自已已然拟好的條陳道。

崇元帝痛快地用了印:“快快發出罷,你們這婚事再別起波折了。朕真是受不了了。”

崇元帝知道他們方氏舊部行事雷厲風行。可也沒想到能快成這樣。不過四五天之後,就接到南疆那邊八百裏加急捷報:叛亂已然平定。

此時李憫日夜奔馳,剛剛好行至大河之畔。

楚巒比任何人都早得知叛亂平定的消息,同時他也接到鴿信,方錦安已從京城乘船出發往這裏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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