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能也是個熱血青年吧,可惜方才沒來得及問他的大名。”
兩人喝光了一壺酒才見阿花在門外振翅,他們連忙出去接應。
阿花落在殷無憂手臂上,彙報道:“沒看到,啥也沒看到。”
魏輕塵打開随身攜帶的布袋,喂了它幾顆堅果,又細細詢問了一番,得知阿花只搜了地面以上的房間,像是地牢之類的地方它沒找到門路,便無法搜索。
看來有必要再親自探查一番。
師徒二人悄然進入青雀派院中,在僻靜之處打暈了兩個落單的青雀弟子,換上了他們的衣服,而後便四處轉悠,伺機找人。
青雀派占地頗大,修得富麗堂皇,随處可見青雀标志,院落內也養了很多青鳥,叽叽喳喳叫個不停,稍不留神就洩下幾滴鳥糞,讓人惡心不已。
殷無憂傷勢未愈,時不時咳嗽幾聲,臉色也不大好。
魏輕塵看了擔憂不已,再三對其強調,若出了事由自己出手,讓他別再大動幹戈。
殷無憂被他唠叨得耳朵都要起繭子了,連聲說:“行行行,我不動手,讓你出風頭。”
片刻之後,二人于轉角處遇到愛。
不……是撞上了一個賓客。
雙方打了個照面,對方微微一愣。
“你們……”
巧了,是先前那位請他們喝酒的年輕人。
“我們……”魏輕塵絲毫不見慌亂,睜眼就說瞎話,“我們是進來找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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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用計
“找我?”
年輕人眉頭微蹙,似乎有些疑惑。
魏輕塵點點頭,鎮定道:“嗯,我們想把酒錢還給你。”
“呵,不必客氣。”年輕人笑笑,拱手道,“在下春秋劍堂林青,幸會二位。”
“原來你是……”魏輕塵有些訝異,随後也自報姓名,并介紹了自己師父。
“說來慚愧,”林青神情無奈,笑容苦澀,“林氏家道中落,我們春秋劍堂近年确實獨避風雨,沒有作為。今次青雀派往家中遞了請帖,父親本不欲派人前往,我為了得到機會出來游歷,便主動請求前來道賀,沒想到……”
沒想到卻聽說青雀派做了諸多惡事。
他本不欲進來道賀,但先前已回了信說會來,如果缺席恐讓人覺得春秋劍堂禮數不周,到時候又會被父親責罵,因此只好硬着頭皮上門。
現在又遇到了這師徒倆,他只覺得自己恐怕會被當做與青雀派同流合污之輩,因此有些汗顏。他想好好解釋,又擔心過多解釋有撇清關系之嫌,更會叫人瞧不起。
但他話說一半不說了,殷無憂還以為他意指之前在酒肆被嘲諷之事。
說起來,殷無憂一張嘴否定了雲州所有門派,也算是在林青胸口補了一刀。但他保持着和善的笑容,假裝什麽都沒發生過。
反正他內心是毫不愧疚的。
倒是魏輕塵顧念着喝了人家的酒,不好讓林青難堪,便開口致歉,說自己師父不過一時憤慨,讓林青別往心裏去。
林青雖然年輕,卻沒有心高氣傲的毛病,他為人寬厚,否則也不會請兩人喝酒。
見魏輕塵致歉,他慌忙道:“二位不必介懷,你們說的有理,眼下雲州确實沒什麽能擔大任的門派,在下也看在眼裏,急在心裏,一直希望能重振春秋劍堂,讓林家能再度成為雲州名門,日後好庇護弱者,伸張正義。”
“好,”殷無憂拍了拍他肩膀,贊嘆道,“小子看得清,有雄心,便是好事。我師徒二人在此祝貴派早日重回巅峰!”
他急着找小鳳,說完便要拉着徒弟走人。
魏輕塵卻說“等等”。
“林公子,”魏輕塵四處看看,見周遭沒有青雀弟子,便對林青道,“實不相瞞,我們師徒溜進來是為了救人。”
“救人?”林青也四處看看,而後壓低了聲音,“什麽人?”
魏輕塵将鳳家的事情說與他聽,末了,請求林青幫個小忙。
“但說無妨,”林青爽快道,“他們竟如此殘暴,我定當與你們合力救出小鳳姑娘。”
三人在角落裏一番合計,不多時,林青帶着二人前往青雀派會客大廳。他一人在前,師徒倆不遠不近地跟着。
前廳擺滿酒桌,每張桌上都放着精致點心和美酒佳釀。還不到飯點,來賓們三五成群互相攀談,青雀弟子忙着招待。
林青在廳中轉了轉,尋到目标後,大步上前。他走到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身前,朝他作揖,并用周圍人都聽得到的音量道:“晚輩春秋劍堂林青,見過張前輩。”
原本那人是青雀派的掌門張雪峰。
見林青朝自己作揖,他連忙回禮:“哎喲,是林少宗主來了,老夫有失遠迎,還望見諒!”
春秋劍堂雖是沒落了,但好歹曾經也是雲州響當當的門派,加上林氏近年端得清高,甚少與人打交道,因而張雪峰還是給了林青幾分尊重,連同他身邊白鶴和鴻鹄兩派的掌門也都對他笑呵呵的。
林青先遞上了幾句好話,熨帖了三人的心窩。而後突然作出好奇的樣子,望着張雪峰道:“晚輩來時在酒肆裏聽說張前輩近日得了羿城鳳毛劍廬的三柄靈劍,據說威力無窮,無堅不摧。不知道張前輩可否請出寶劍,讓我等觀賞一番?”
不等三人答話,他又搶着道:“如果可以的話,晚輩還想與靈劍對上幾招,權當是給大夥兒助興。”
張雪峰下意識地與左右兩人對了對眼神,似乎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應對。
倒是那白鶴派掌門蒲永元反應更快,他面色和悅對林青道:“靈劍威力無窮不假,林公子想看,我馬上差弟子去取。只是過招就免了,這靈劍還未教化妥當,我怕它一時失控傷到大家。”
“靈劍會失控,只要人不失控就行了。”林青取下腰間佩劍,捧在雙掌上,又低下頭顱,擡高雙手使劍高于身體,到手臂能達的最高處,而後躬身對蒲永元道,“便請蒲前輩手持靈劍賜教,指點晚輩幾招。”
劍修本該立身如劍,不卑不亢,除卻父母尊長,即使身死也不能随意向人低頭。
此刻林青捧高佩劍,低下頭顱,便是放下尊嚴,做的是道上最恭敬的請戰禮。若非情況特殊,一般不能拒絕。若拒絕便太過傷人尊嚴,會叫旁人指責。
眼下是三派結盟的大好日子,他如此誠懇,蒲永元斷不能公然回絕。
三位掌門眼神交流,似乎在意識空間讨論着如何處理這狀況。
看他們猶猶豫豫,殷無憂也和魏輕塵對了一個眼神。
魏輕塵猜對了,那靈劍應該還未解除封印。
若持續施壓,讓他們下不來臺,他們恐怕就會去逼迫小鳳解除封印。
那三位還未讨論出什麽,突然有一名濃妝豔抹的女弟子站了出來,捏着嗓子叫道:“蒲掌門,您就答應林公子吧!我們也想看看春秋劍堂的春秋劍法呢~”
這話一出,其他賓客也紛紛附和。
林青仍是低着頭,面兒上倒是笑開了。“好。”他朗聲道,“只要蒲前輩肯賜教,在下一定盡展所學,讓大家看得盡興!”
蒲永元雖然保持微笑,眼神卻如刀般地剜了張雪峰一眼,內心在罵:操尼瑪!你從哪兒找的這傻比弟子?!
張雪峰讀懂了他的眼神,眨眨眼回應:操尼瑪!我怎麽知道?!
他看了那女弟子一眼,完全不知自己門中何時來了這麽漂亮的姑娘。對方雖是濃妝,卻不顯俗豔。她肌膚瓷白,身材高挑,眉心貼着紅梅花钿,狹長的鳳眸漾着天真無邪的笑容,讓人一看見她就挪不開眼。
不說張雪峰,在場所有男人的目光都被這人吸引。尤其是他身後留着八字胡的那一位,眼睛都恨不得長到她身上去。
雖是萬衆矚目,卻不見這姑娘有半分羞赧,她仍是保持笑容,擡頭挺胸大大方方地站在那裏,任人觀賞。
啊不……她沒有胸。
看着她平坦的胸部,張雪峰略感遺憾。不過美人嘛,有的地方翹一點,有的地方平一點也是正常的,不然就該叫做完人了。
招生一事不是張雪峰這個掌門負責的,再加上青雀派近來擴建,招了不少人,他對此人沒印象也正常,但此後他就有印象了。
不僅有了印象,還将其放在了心上。
咳……
眼下已到了騎虎難下的局面,若他們再不答應,便等同于要和春秋劍堂撕破臉。
張雪峰給了蒲永元一個眼神,蒲永元立刻解下配劍,也學林青一般雙手将劍捧起,舉到最高處,而後沉聲道:“林公子快請起,你的邀戰,老夫接了!”
“好!”濃妝豔抹的殷無憂捏着嗓子叫了一聲,還學做女兒家的樣子輕輕拍手,引得其他人也被帶動,跟着啪啪啪。
見徒弟的計謀奏效,他忍不住扭頭看了他一眼,送上一個贊許的眼神。
他突然回頭,魏輕塵先是微微一愣,而後伸出一根手指,按了按師父額上将要脫落的花钿。
殷無憂也擡手幫他按了按微微浮起的假胡須。
二人畢竟與青雀派的人交過手,其中還有生者逃了回來,他們實在不好大搖大擺混到宴席上,于是便想辦法喬裝了一番。
至于殷無憂為何不像徒弟一樣弄兩片胡子貼上,乃是找不到多餘的假胡子了,便只好委屈未來的大劍魔扮一回花姑娘。
不過殷無憂即使女裝,內心也是認定自己是天底下最靓的妞兒。故而從他神态來看,不見他有多委屈。
這師徒二人還在眉來眼去之時,另一邊的林青則在忠實地執行着任務。
他直起身來,連聲對蒲永元道謝。
蒲永元本就怠慢了人,哪好接受這謝意。他找借口說靈劍封在青雀派的劍冢,來回需要點時間,讓林青稍等片刻,而後留鴻鹄掌門胡鴻飛招待大家,自己則是和張雪峰一同去取劍。
張雪峰笑呵呵對衆人說着“失陪失陪”,走之前朝先前那冒失發言的弟子招了招手,讓她跟上。
殷無憂趕緊歡天喜地地跟了過去。
魏輕塵見狀也立馬緊随。
——又是個不認識的。
張雪松愣了一下,又不好當着賓客的面兒暴露自己不認識門中的弟子,便只好讓這青年跟着。
青雀派其他弟子早發現這兩人是新面孔,但他們門中近來招攬了不少新人,很多人都互相不認識。見掌門親自招手把人帶走,他們只當二人是掌門的新寵,也不好沖上去問三問四。
離開大廳,兩位掌門帶着兩個弟子走向西邊長廊。剛轉過拐角張雪峰就轉身繞到殷無憂身後,朝着他屁股狠狠踹了一腳。
殷無憂猝不及防,“啊”的一聲嬌呼,猛地撲倒在地。
魏輕塵眉頭一皺,看向張雪峰的眼神滿是殺意。
“要你多嘴!”張雪峰瞪着地上“哎喲哎喲”連聲呼痛之人,氣沖沖道,“怎麽這麽不懂規矩?誰要你多嘴的?”
殷無憂躺在地上,一副委委屈屈的小模樣:“人家哪裏做錯了嘛,掌門?人家還不是不樂見咱們聯盟讓人看不起……”
魏輕塵繞過兩位掌門走過去将自家師父扶起,低着頭極為心疼地幫他拍打羅裙上的灰塵,忍着殺人的心思裝作傻不愣登的樣子,粗聲粗氣問道:“靈劍在哪裏啊,掌門?咱們盡快去取來,讓蒲掌門好好教訓教訓那個林青。哼,他當自己是誰?還敢向蒲掌門請教,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哼哼!”
經他提醒,張雪峰意識到林青還在等着,現在事态緊急,不是教訓傻比弟子的時候。
他看了看蒲永元,對他道:“你去把小丫頭帶出來,我去取劍,咱們在花園裏見。”
蒲永元一點頭:“好。”而後轉身走向北邊的院子。
魏輕塵馬上拉着殷無憂跟上他。
“哎,你們三個人擠一塊兒作甚?”張雪峰對殷無憂招手,“你你你……你跟我來。”
☆、裝傻中
“哎,你們三個人擠一塊兒作甚?”張雪峰對殷無憂招手,“你你你……你跟我來。”
殷無憂心中無奈,背對他吐吐舌頭,而後轉身走向他。
魏輕塵也跟了過來。
張雪峰“啧”了一聲,盯着他不悅道:“你跟過來作甚?你去陪着蒲掌門啊。懂不懂事?”
殷無憂知道徒弟擔心自己,但只是去取劍而已,張雪峰又不會殺了自己,就算真的要殺還不見得能殺得了。他怕拖延下去會讓人起疑,就給了徒弟一個眼神,讓他跟着蒲永元走。
魏輕塵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而後扭頭跟上了蒲永元。
但蒲永元腳程極快,很快就只剩下了一道虛影。憑魏輕塵的境界,完全可以跟上他,然而此刻他只是青雀派的一個小弟子,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實修為,故而刻意落在了後面,還賣力地喊了蒲永元兩聲,讓他等等自己。
時間緊迫,蒲永元本就火急火燎,哪顧得上等一個小弟子。
他心裏罵了兩句“傻比”,瞬間不見了身影。
魏輕塵見跟丢了便不再追,而是轉身往回走。他打算去另一個方向找自家師父,興許還能在中途遇到他們。到時候就說蒲掌門境界太高飛得太快,他跟丢了,想必張雪峰也能理解。
為了不露出破綻,他腳程稍稍放慢了些許。等他找到了指定的花園,卻見師父和張雪峰已經到了。
遠遠地他就瞧見他師父抱着一柄長劍,那張雪峰卻擡手觸到了師父的臉頰,還用手背蹭了兩下。
對,兩下!
甚至指尖一路往下,還想碰他師父修長的脖子!
魏輕塵怒不可遏,一個健步沖過去,大吼一聲:“掌門!”
張雪峰吓了一跳,瞬間縮回手,又猛地回頭。
卻見小弟子撇撇嘴,傻不愣登道:“蒲掌門飛得好快好快,我跟丢了……”
張雪峰被壞了好事,氣急敗壞地罵了句:“廢物!”而後拉了拉衣襟,背對着兩人走到了一株梅花樹下,負手而立,靜靜觀花,裝作歲月靜好的模樣。
魏輕塵踏着沉重的步伐走過去,他盯着張雪峰的背影,腦子裏只有一句話——
一定要殺了這個人。
他沉着臉走到師父身邊,眼神詢問他的狀況。
殷無憂搖了搖頭,又把懷裏抱的劍遞給他,而後仗着張雪峰背後沒長眼睛,不動聲色地從一旁的樹枝上抓了一把雪,按在了自己臉上用力蹭了蹭。
張雪峰又仿佛背後長了眼睛似的,突然扭頭看他。
殷無憂鎮定自若,笑着道:“啊呀,臉好熱,我降降溫。”
張雪峰不知想到了什麽,突然綻放出詭異的笑容,還背過身去笑出了聲兒。
殷無憂見徒弟胸口起伏不已,整個人殺氣騰騰的,連忙一把握住了他攥緊的拳頭,示意他稍安勿躁。
不多時,蒲永元帶着小鳳來了。
小鳳被蒲永元抱在懷裏,她雙眼緊閉,眼底和嘴唇皆是一片烏青,脖子上的經脈也呈青黑狀,清晰可見,似乎是被下了毒!
殷無憂一看心疼不已,頓時氣炸了!
“啊呀!”魏輕塵一把拉開馬上要拔劍砍人的師父,作出驚愕的樣子,走向了蒲永元,用傻裏傻氣的聲音問道,“這小妹妹怎麽了?怎麽變成了這樣?”
他牽着小鳳冰涼的小手,扭頭看向張雪峰,裝作不知道需要小鳳解除封印的樣子,對張雪峰道:“掌門,你們快拿着靈劍去教訓那林氏少宗主吧!這個小妹妹我二人來幫您照顧。”
張雪峰走過來,揮揮手讓他閃開,而後并起食中二指,按在小鳳眉心,突然猛地用力。
小鳳一聲慘叫,瞬間醒了過來。
她雙眼湧出痛楚的淚水,一時間似乎被擊碎了靈魂似的,澄澈的眸子毫無意識。
殷無憂看着揪心不已,他上前握住了小鳳的手,輕輕晃了晃,忍着心痛裝作傻了吧唧的樣子對她道:“小妹妹,小妹妹,我是大哥……姐姐!我是葛姐姐~”
都什麽時候了還尼瑪葛姐姐!張雪峰到底什麽體質吸引了這麽智障的弟子?!
蒲永元可沒那份憐香惜玉的心思,他粗暴地拍開殷無憂的手,低頭盯着小鳳道:“死丫頭,快把封印解開!”
小鳳嘴唇嗫嚅,氣若游絲,拼盡全力發出了一個音節——
“呸……”
蒲永元大怒,馬上擡手作勢要打。
他巴掌還沒落下,被一旁的魏輕塵攔住了。
蒲永元還沒反應過來,殷無憂已經趁其不備強行從他懷裏摟過了小鳳,笑着道:“哎呀,原來靈劍要小妹妹解除封印啊。蒲掌門,你這麽兇是不行的,讓我來讓我來。”
殷無憂半蹲下,一手摟着小鳳,一手握着她的小手,低頭看着她,溫聲道:“小妹妹,小妹妹,我是大姐姐~”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小鳳眼珠子轉了轉,待看清楚抱着她的人是誰後,她眸中亮起了一點光。
見她眸光清明起來,殷無憂心中一喜,連忙哄着她道:“你快快把劍上的封印解了,讓掌門拿去用用,然後大姐姐帶你去出去買糖葫蘆吃!”
說到“出去”的時候他手上稍稍用力捏了捏小鳳的手,而後又補了一句:“又大又甜的糖葫蘆,想不想吃?想吃就要聽話哦!”
小鳳艱難地點了點頭。
“快把劍拿來!”殷無憂朝着魏輕塵招招手,魏輕塵馬上将劍遞過去。
小鳳費力地将手指搭在劍鞘上,劍上立刻浮現出錯綜複雜的鎖鏈。她幹枯的嘴唇動了動,無聲地開始念咒。
随着她嘴唇嗫嚅,那些鎖鏈一根根斷開,當封印完全解除之時,劍柄突然自動往外彈了一截。
蒲永元立刻拔劍出鞘,随意揮砍了兩下,華麗的劍氣霎時砍斷了周遭兩棵梅樹,驚起漫天飛雪。
蒲永元大喜,瞬間化作一道流光,沖向了前廳的方向。
張雪峰也要跑路,卻被殷無憂拽住了衣角。
“掌門啊,不是還有兩柄劍要解除封印麽?”殷無憂仰頭看着張雪峰道,“這小妹妹快不行了,你快救救她,我好哄着她把封印全解了,一勞永逸。等什麽時候空了,弟子也想用用那幾把靈劍呢!”
“不急。”張雪峰看向他的眼神很是溫和,溫和中又帶着猥瑣,“等宴會結束了再說吧。你們在這裏等着,別到處亂跑,我馬上派你們大師兄來找你們。”
說罷他也化作流光消失了。
他一走,剩下兩人松了口氣。殷無憂摸了摸小鳳的頭,溫聲哄了她幾句,告訴她自己一定會救她。
小鳳點了點頭,抓着他的袖子不敢撒手。
殷無憂給她把脈,查不出她是中了什麽毒,也不知該如何化解。
兩人雖然得了自由可以把人帶走,卻不敢保證能救她的命,又不知那毒是不是出了這座山莊就會發作,因此還是為難。
“帶她去席上吧。”魏輕塵略一思忖,很快便提議道,“在席間找人看看吧。”
殷無憂腦袋沒轉過彎兒來,愣愣地問:“怎麽找?怎麽看?”
魏輕塵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就正常找,正常看。”
殷無憂眨眨眼:“不懂。”
魏輕塵極為自然地刮了他鼻尖,眼裏閃過一絲狡黠:“裝傻大法好。”
二人走到前院時,林青和張雪峰已經交上手了。估計是怕在廳裏打得太激烈會掀了飯桌,兩人幹脆來到了外面切磋,圍觀群衆也都跟了出來。
利器相擊,劍鳴聲響徹雲霄。
林氏春秋劍法優雅靈動,蒲永元的“鶴沖天”也是翩然曼妙,兩個人從地上打到天上,再從天上打到地上,奪目劍光撕裂昏沉的天色,實在是精彩無限。賓客們一聲聲叫好,估計他二人也不想丢了面子,便打得停不下來。
當他們打到地上來之時,林青瞧見魏輕塵抱着個孩子混在人群中在找人問話,殷無憂則是努力和他對上眼,而後對他瘋狂嘬嘴。
林青看不懂他嘬着嘴巴想對自己說什麽。
他一邊與蒲永元對招,一邊試着自己也做出那個口型。他腦子裏搜索自己平生所學,想找出哪些字需要嘬着嘴巴發音。
他這麽嘬着嘬着,看在蒲永元眼裏就變了味。
蒲永元氣得橫眉豎眼!心裏大罵:媽的!這算什麽戰術?這林氏少主莫不是個死斷袖?竟然在切磋之時瘋狂朝自己嘬吧嘬吧嘴,進行某種暧昧暗示,企圖擾亂自己的鬥志!
日他娘的!
他當自己是張雪峰呢?!
若換了張雪峰,估計沒幾招就被這美男計迷惑了心神,但他蒲永元一個筆直筆直的老男人,素來意志堅定,別說是美男,就算是個美女在對戰之時對他嘬吧嘬吧嘴,他也要狠了心削她!
對,削他!
今日三派聯盟,正是立威的大好時刻,蒲永元一心要吊打這妖媚惑人的小子,出手更加狠辣起來。
于是兩人再度打到了天上去。
林青一邊費力地招架他,一邊繼續嘬嘬嘬。
嘬着嘬着,他腦子裏白光一閃——
想到了!
他心中一喜,雙唇連吐三個“麽麽麽”。
嗯,對,他說出了聲兒。
作者有話要說: 辛苦小林了orz
大家看到那裏的時候是不是也跟着嘬嘴了2333
☆、雷霆劍
“你們在幹什麽?!”
張雪峰趁衆人觀戰之時不動聲色走到了魏輕塵身後,猛地戳了一下他後腰,壓低聲音:“嗯?!”
媽的,這兩個傻比怎麽把小丫頭帶了過來?!自己不是派了大徒弟去找他們嗎?那家夥人呢?!
——他可憐的大徒弟當然是被神勇的師徒倆吊打一頓後埋在了雪地裏。
魏輕塵抱着小鳳,傻愣愣道:“我們久等不到大師兄,這小妹妹又說疼得不行了,所以我們來找人給她看病啊。”
他刻意裝成一個智障青年,聲音也粗聲粗氣,一開口就吸引了諸多人的注意。
大家扭頭看了過來。
魏輕塵趁機道:“各位大叔大嬸,大爺大媽,你們誰會看病啊?我們掌門宅心仁厚撿了這這個小妹妹,近日卻忙于準備結盟大會,顧不上給小妹妹治病,勞煩你們給看看。”
好一個“宅心仁厚”貼在了自己腦門上,張雪峰老臉一紅,随即笑開了。
“啊,對,”他堆出滿臉和善,看着衆人道,“其實不是顧不上,人命關天,別的都可以放在一邊。只是這小丫頭身中奇毒,前幾日老夫一直想不到解毒之法,愁得頭發都白了幾根。不過今日胡掌門得空看過後已經為小丫頭診治過了,這可憐的孩童不日就會康複,諸位不用擔心。”
聽他說胡鴻飛能救,魏輕塵心中暗笑。
張雪峰說完又朝他招招手,裝作嚴肅的樣子:“傻小子,外面風大,你快把她送回去。”
“噢。”
魏輕塵剛聽話地踏出一步,懷裏的小女孩突然掙紮起來,不斷呼痛,周圍人皆揪心不已,投去了關切的眼神。魏輕塵連忙看向張雪峰,慌慌張張道:“掌門,這咋辦?小妹妹要死了!!”
“胡掌門!你快給小妹妹看看!”殷無憂早已不動聲色來到了胡鴻飛身後,此時趁機一把将其推了出去,催促道,“快看看!”
張雪峰氣得吹胡子瞪眼,恨不得把這沒胸還無腦的女弟子打死!
他急忙朝抱着孩子的智障弟子伸出手,沉聲道:“快把她給我!此處風大,我們帶她進屋調養。”
“啊呀!來不及啦!”沒胸無腦的“女弟子”殷無憂大大咧咧地抓着胡鴻飛的袖子,盯着魏輕塵懷裏的小女孩,急道,“我看她撐不到進屋了!就在這裏吧!來來,大家靠攏幫着擋擋風。”
人命關天,況且還是個小孩,衆人一聽趕緊将胡鴻飛和魏輕塵圍在了裏面。張雪峰則是被前不凸後卻翹的濃妝女弟子一屁股擠到了人群外,連裏頭是何種情形都看不到。
對,他矮。
三個掌門中最老實的胡鴻飛獨自被圍在了裏頭,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換了是張雪峰和蒲永元,估計能想出七八個法子突出重圍,但胡鴻飛向來嘴笨,又不擅長交際,此刻大夥兒都殷切地盼着他給小女孩治病,他冷汗直冒,慌亂不已。
他微微擡頭,無助地喊着:“那雪峰兄,我先……我先救了啊。”
操!
都什麽時候了還問這種話?!
張雪峰在外面繞着人群快步走動,急急燥燥圓話:“你當然是先救人啊,老胡!你急糊塗了?還問我作甚?你趕緊的!”
若他能與胡鴻飛意識交流,或者心靈相通,他定要讓胡鴻飛救人救一半,畢竟這小丫頭還有用處呢!一次性救好了,回頭還得再毒一次,麻煩。
可他實在無法與胡鴻飛意識交流,那人又耿直不過,聽了他的話以為他讓自己救人救到底,于是立刻在地上盤腿坐下,抓起小鳳的手,與之對掌,開始運功為其療傷。
小鳳無法靠自身的力量打坐,魏輕塵便伸出一掌在她背心支撐着她。
其實小鳳根本不是中了毒,而是被下了惡咒。這惡咒剛好是胡鴻飛在張雪峰的授意下施的,他自己也是有兒有女的人,并不欲對一個孩子下毒手,無奈形勢所迫,不得不為惡。
這幾日他良心不安,頗為煎熬,時常詢問張雪峰何時為小鳳解咒,張雪峰卻道“不急不急”。蒲永元更殘忍,還讓他再加重惡咒,進一步摧殘小女孩的身體。胡鴻飛時常懷疑這人要遭天打雷劈。
或許,連同他自己也會。
眼下張雪峰讓他救人,他連忙傾盡全力解咒。
衆人眼中,詭異的藍紫色氣流将兩人包裹,間或有奇異的圖形和線條游蕩其中。二者雙眼緊閉,皆是滿頭大汗。小女嘴唇和脖頸上的烏青逐漸往下移動,很快便通過二人相貼的雙掌逐漸轉移到了張雪峰身上。
不久,小女孩面貌恢複幹淨蒼白,胡鴻飛的嘴唇卻是略顯烏青。
待小女孩完全恢複如常後,胡鴻飛收了功法,道了聲:“好了。”
小鳳身體虛弱,倒在了魏輕塵懷裏。魏輕塵連忙用袖口幫她擦拭額上的汗水。
“好了?”殷無憂擠過來,作驚喜狀,又追問道,“完全好了麽?”
胡鴻飛扶着自家弟子的手臂搖搖晃晃站起來,臉色慘白道:“完全好了。”
“哇,真是太好了!”殷無憂做作的跳起來,還帶頭給胡鴻飛鼓掌,周圍人也都欣喜不已,跟着誇贊胡掌門棒棒棒。
剛好到了飯點,下人們已經将熱菜擺上了桌,充當人牆的賓客們快速散開,三五成群走向前廳去吃飯。
大家散時,蒲永元和林青還在半空中對着甩劍氣,鬥得難分難舍。有人喊他倆下來吃飯,也不見他們回應。大家笑笑,只好不管他們了。
張雪峰留在後面,他怕那兩個新來的愚蠢的弟子再給自己添什麽麻煩,于是喚來了自己的二弟子和三弟子,讓他們二人将小鳳送回老地方。
魏輕塵立刻和師父對了一個眼神。
不能讓他們把小鳳帶走,說不定轉頭又給施上什麽殘忍手段。
于是魏輕塵對小鳳耳語一聲“走了”,便打算立刻帶着她跑路。
他正要抱着小鳳起身,卻突然被小鳳按住了手臂。
他只當小鳳是害怕得抓住了他,一旁的殷無憂卻注意到,小鳳的眼神變了。
那孩子澄澈的雙眸此刻沉着一潭死水。
那種眼神殷無憂見過。
在自家徒弟身上見過。
他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忽然——
“啊”的一聲慘叫,如驚雷般自空中劈下,炸響在每個人耳畔!
衆人擡頭一看,只見蒲永元胸口插着一柄長劍,自高空急墜而下!
“蒲前輩!”
林青連忙飛身去拉他,蒲永元胸口的長劍卻突然自己彈出,而後調頭向他襲來。
林青一驚,立刻擡劍招架,他本戰至疲敝,眼下生生被一柄劍攔住了去勢。就這麽一耽擱,蒲永元的身子已然轟然墜落,在堅硬的地上摔得頭破血流,腦漿迸裂!
血腥味瞬間彌漫開來,衆人皆是震驚不已。
“老弟!”
“蒲兄!”
張雪峰和胡鴻飛接連痛呼,瞬間閃身出現在蒲永元身邊。然,腦漿塗地已是無力回天。
同盟橫屍眼前,兩人皆是渾身發顫,不敢置信。胡鴻飛下意識地蹲下身,還企圖将蒲永元的屍身拼起來。張雪峰已是發指眦裂,怒不可遏。
“林公子,你為何……”胡鴻飛只當是林青錯手傷人,忍不住眼含熱淚出聲诘問。
張雪峰卻是看得明明白白,那劍是自己突然失控,捅進了蒲永元的心窩!能做到這一點的,只有小鳳!
“臭丫頭,找死!”
他目光一暗,身子一晃瞬間沖向小鳳。
不待他靠近,魏輕塵連忙抱着小鳳閃身。
“傻子!”張雪峰指着魏輕塵大吼,“快把她——”
他話說一半,那柄靈劍忽然朝着他疾飛而來,緊接着便狠辣至極一套連招,逼得他吞了後半句話,連忙閃避。
靈劍威力無窮,此刻狂性大發,張雪峰不敢大意,立刻拔劍應付。
他見小鳳嘴唇嗫嚅,念念有詞,急着沖魏輕塵大吼:“快讓那丫頭閉嘴!”
魏輕塵裝傻充楞搖頭三連,而後抱着小鳳滿院子亂跑。
這突然死了人,又突然打了起來,來賓們面面相觑,不知該如何是好。就在衆人摸不着頭腦時,突聞一聲鳥啼,繼而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