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回頭他瞧見師父已将黑色的裏衣穿上身,正在低頭系衣帶
喚着對方,企圖把他叫醒。
但對方神色異常,完全聽不進他的呼喊,還埋在他頸部,舌尖輕拂過他的肌膚,又猛地一口咬住了他的脖子!
“啊!”魏輕塵痛得俊臉皺成一團。
遠處一聲哀嚎,接着是重物轟然倒地的聲音,似乎是那怪物被打倒了。聽着衆人的歡呼,想着他們或許會過來,魏輕塵慌亂不已。任師父如何撕咬,再不敢發出聲音。
他咬牙忍痛,又卯足力氣沖擊穴道,卻突然被師父吻住雙唇,亂了氣息。
濕熱的舌侵入口中,魏輕塵看到自家師父變了個人似的,他雙眼泛紅,眼神近乎瘋狂,呼吸又急又重——簡直像個惡魔。
不等他多做感想,已有腳步聲靠近,還不只一人!
魏輕塵閉了閉眼,心道,完了。
果然,驚呼聲響起——
“魏兄!”
是林青!
魏輕塵雖看不到人,但聽着那熟悉的聲音就感到一陣親切,趁着師父放過他的嘴開始撕扯他的衣服,他連忙張嘴呼救:“我師父中邪了,快!”
“哦哦哦哦哦!”
林青被眼前荒唐的一幕吓得手足無措,呆愣了幾下連忙沖上去拉扯殷無憂的袖子,慌亂喊着:“前輩!前輩!你快醒醒!”
此時已有其他人圍了上來,發出驚天地泣鬼神的呼喊。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們在做什麽?!啊呀,瞎了我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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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魏輕塵和他師父!殷無憂這個禽獸!竟然強占自己的徒弟,不要臉!”
“你們別說了!殷前輩是中了邪才會如此!”林青慌忙張開手臂擋在兩人身前,但那麽大兩個人,他怎麽擋得住?!
“林公子你別被騙了!”旁人道,“這殷無憂上回就搞過這麽一出!他簡直不是人!”
林青管不了他們,趕忙去拉扯殷無憂:“前輩!前輩你快醒醒!”
“他聽不到的!”魏輕塵急瘋了,大吼,“打他!快!”
“我打他你不會殺了我麽?!”林青六神無主,說話間猛地一掌砍在了殷無憂腦後。
一聲悶哼,殷無憂無力地倒在了徒弟身上,終于是消停了。
魏輕塵見了又朝着林青低吼:“你下手那麽重幹嘛?!”
作者有話要說: 林青:我能怎麽辦,我也很絕望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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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大家周末愉快~~(*  ̄3)(ε ̄ *)
☆、情相悅
滴答——滴答——
水珠從鐘乳石上滑落,一滴滴砸在石中水坑裏。微涼的風從洞口吹進來,捎帶着陣陣腥臭的氣息。一簇火光照亮整個山洞,裏頭略顯狹窄,石壁中生長着許多雜草,地上也長着淺色小花。
此時洞中待着兩人,一人躺着,一人坐着。
林青用随身攜帶的水囊接了點水,扶着殷無憂喝下,他不擅長伺候人,喂得急了些,殷無憂活生生被嗆醒。
“前輩!”林青慌忙放下水囊輕輕拍打殷無憂的背部,給他順氣。
殷無憂眼珠子轉了轉,看了看他,好半天眼睛才清明。
“林青?”他眯着眼睛,聲音有些虛弱,“我徒弟呢……”
“魏兄他……他出去找吃的了。”林青扶起殷無憂,臉上有些不自在。
殷無憂坐在石床上,揉了揉自己脖子,感到腦袋後一片疼痛,像被人打了一頓似的。“發生了什麽?我怎麽睡着了?”他細細回想先前之事,記憶似乎有些斷層。他只記得自己給徒弟摘花,然後便什麽也想不起來了。
“您……”林青扶着他從石床上下來,到火堆旁取暖。他斟酌詞句,不知該如何開口。
殷無憂看他為難,便問:“我失了神智?”
“嗯……”林青艱難地點了點頭,“魏兄說您中邪了。”
“哦。”殷無憂反應平淡,似乎并不在意,或者說已經習慣了。
“我做了什麽?”他又問。
“您……”林青絞着手指,一臉窘迫。
這叫他怎麽說啊?
這這這……他說不出口啊。
“我是不是輕薄了我徒弟?”殷無憂猜測道。
“您都知道啊?!”林青驚了。
殷無憂搖了搖頭:“沒印象。但以前發生過,所以猜想可能是這樣。”
還真的發生過啊?!
林青完全不知道該怎麽看待這對師徒了!
原來他的魏兄早就被殷前輩吃幹抹淨了啊?!天啦!實在太可怕了!殷前輩看着病怏怏的,沒想到竟然!沒想到竟然那麽……那麽……
那麽厲害!
林青腦子裏亂成一團,臉上的表情也十分精彩。
比起他,當事人就顯得鎮定許多。
殷無憂擡起雙手對着火堆烤了烤,又語氣平淡地問:“你都看到了?還有誰看到了?”
“很多人……”說到這個林青就一陣窘迫。
他本以為殷無憂看着那麽文雅的一個人,得知自己失了神智對徒弟胡作非為還被觀光,估計是無地自容。哪知對方搓着小手仍是面色如常。
他甚至還問:“你們看到的時候,我進展到哪一步了?”
哈?
哪一步?
哈?!
這還能說??
林青簡直想死。
他應該出去找吃的,不應該在這裏,承受着殷前輩無恥的發問!
但前輩有此一問,林青猜想對方可能是不便直接問他的魏兄,所以才問自己這個外人。
可能前輩是想先了解一下情況,心裏有個底,再和魏兄道歉吧。
這麽想着林青就壓着尴尬低聲回答道:“就……我們到的時候,您正在……正在咬魏兄。”
“咬?”殷無憂扭頭看他,“咬哪裏?”
“嘴……”
“還有呢?”
“您很快放過了他的嘴……又急躁地剝開他的白衣,手在他身上一陣……”
林青想說“亂摸”這個詞,又覺得這個詞聽起來像流氓作為。看殷前輩和魏兄的關系,既然他們有過,還在自己家同塌而眠,說明魏兄恐怕也是接受他師父的。故而他覺得“亂摸”這個詞不太妥,但也想不到更合适更含蓄的表達。
不過沉默也足夠說明一切。
殷無憂眉頭微微蹙起。
林青以為他是愧疚,又繼續說道:“接着魏兄就向我求救,讓我把您弄開。我就拼命拉扯您,然後——”
“我沒有做下一步麽?”殷無憂突然打斷了他。
“哈?”林青一愣,茫然地問,“下一步?什麽下一步??”
殷無憂看着他不說話。
林青也看着他,等反應過來後他瞬間紅了臉,又慌亂道:“沒有沒有!您沒能進行下一步!放心吧!在那之前我就把您打暈了!不!是把您拉開了!”
他沖殷無憂粲然一笑:“前輩不用謝,都是我應該做的。”
“呵呵呵,”殷無憂陰沉沉地笑着,“還是要謝謝你的。”
我謝你個大西瓜!
殷無憂眼神一暗,恨不得把這小子架在火上烤成小乳豬!
顧不上怒,他腦子裏又馬上蹦出“卑鄙”、“無恥”這兩個詞來。
嗯,說的是他自己。
竟然想趁失去神智的時候要了自己徒弟,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是禽獸。可這就是他的真實想法,他無法逃避,無法否認,無法粉飾。
他這個人就是這樣了,從裏到外都壞透了。
好不了了,好不了了。
這會兒徒弟不在,他又焦灼起來。他起身走到洞口,往外張望。外頭一片黑暗,只聽狂風怒號,間或有幾聲巨獸的嘶吼。
“他有說往哪個方向去了麽?”他問。
“沒有。”林青跟過去和他一起張望,“只說很快回來,還交代我如果您醒了,千萬別讓您出去。”
殷無憂倒也沒打算出去,他怕即使出去了也找不到人,到時候就錯過了。
二人在門口等待片刻,不一會兒就聽到了說話聲。聽聲音人還不少。
待人影靠近,二人看到魏輕塵帶着幾個人回來了。
魏輕塵從一條巨蟒口中救下幾人後也沒好心到讓他們跟着自己回來,但人家要跟着,他也不好驅趕,便只能由着他們一路跟到了這裏。
到了洞口,魏輕塵還是先如往常般問候了自家師父,神色倒是如常,殷無憂也很自然地把他拉了進去。
林青在一旁看着也不知自己該做出何種反應、何種神情。不過人家師徒倆都不尴尬,他一個外人更不好大驚小怪。
入得洞內,其他人各自找地方坐下,有的打坐療傷,有的安靜烤火,還有的和林青套近乎,同他攀談。
也有幾個偷偷看殷無憂,眼神裏滿是鄙夷。
魏輕塵将采來的野果洗淨後分給師父和林青,自己則是在一旁投喂阿花。
林青卻并未急着食用,他肚子不舒服,憋了很久了,此時見魏輕塵回來,便火急火燎跑出了山洞。
殷無憂見徒弟剛從外面回來,身上還帶着濕氣,便把放在石床上的貂絨披風取下來給他披上。系繩結的時候,映着火光他才發現徒弟脖子上好大幾個血印子!尤其喉結那裏,最為嚴重!
“你受傷了?”他叫起來,又拉開了徒弟的領口看了看,極為緊張地問,“什麽東西咬的?有毒麽?”
“沒,沒有……”魏輕塵摸了摸傷處,不想回答是什麽東西咬的。
他不想答,卻有人替他答。
“不是你咬的麽?”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冷笑道。
殷無憂一愣,繼而縮回了手,老老實實坐回原處,開始安靜吃果子。
“沒事。”魏輕塵輕輕拍了拍他的腿,溫聲道,“我知道師父不是故意的。”
他不知道他師父其實挺想故意的。
但那時候确實不是故意的。
就算他真的故意為之,也不會咬得這麽狠。
殷無憂內心掙紮片刻還是放下果子,重新拉開徒弟領口仔細查看他的傷處。不看還好,一看更加自責。
這簡直不是人能幹出的事兒,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花了多大力氣咬的,此刻只覺得驚險萬分,又慶幸還好沒把徒弟脖子咬斷,不然他現在就得把自己架在火上燒死算了。
他本來覺得輕薄徒弟幾下不算什麽,現在見把徒弟傷成這樣又頗為難過,忍不住低聲說了“對不起”。
“真的沒事。”魏輕塵見不得師父這種自責難過的樣子,連忙出言安慰。
一旁閑得無聊的,卻又開始沒話找話,沖魏輕塵喊着:“魏公子,你師父大逆不道,行止無端,這樣下去遲早會毀了你。我看你還是盡早上祭劍臺求救吧。”
祭劍臺是什麽所在?
——誅殺天下邪魔歪道之處。
那人是想讓魏輕塵上祭劍臺找人主持公道殺了他的禽獸師父,獲得解脫。
魏輕塵不願與人起沖突,并未回應什麽。
倒是阿花聽不下去,沖他們吼了兩句:“閉嘴!閉嘴!”
這鳥還想沖過去啄人,被魏輕塵低喝一聲勸住了。
先前那人卻以為魏輕塵是迫于他師父的淫威不敢吭聲,又道:“不用怕他!此等邪魔,人人得而誅之!只要你一句話,大夥兒馬上幫你把事情辦咯!”
他這麽一吆喝,其他幾個被魏輕塵救下的人也附和道:“對,我們幫你!”
連一條蟒蛇都打不過,也不知道他們哪兒來的自信能殺得了殷無憂。
雖然幾人喊打喊殺,但殷無憂并未吭聲。
他這樣罔顧倫常的人,确實該被架到祭劍臺受萬劍穿心之刑,以正禮法。
魏輕塵也正好看着他,似乎在深思熟慮。火光照亮他英俊的臉,他目光深如長夜,也不知裏面沉着些什麽。
就在殷無憂懷疑自家徒弟要将他架上祭劍臺時,魏輕塵卻聲音朗潤,一語驚人——
“我和師父兩情相悅,就不勞大家費心了。”
作者有話要說: 好想養鹦鹉啊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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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沒坑,求別取消收藏QAQ存稿蠻多,無榜的時候更得少點,請見諒。
☆、演全套
“我和師父兩情相悅,就不勞大家費心了。”
魏輕塵語不驚人死不休,衆人驚詫不已,立刻議論起來。
被表白的殷無憂卻是反應平平。為什麽平平?因為他知道徒弟這是不忍心他一個人被罵,所以才自潑髒水,和他一起被罵。
不過,他剛聽到“兩情相悅”這個詞的時候,心裏還是咯噔一下。
兩情相悅,他渴望很久了。
如果徒弟說的是真心話,那該多好啊……
可惜,假的假的,都是假的!
魏輕塵一語驚人,靠牆的幾位已經開始在謾罵起來,罵什麽“狗男男”,罵什麽“大逆不道,天打雷劈”,還有罵他們是劍仙道的恥辱。
然而先前那大哥卻并沒有跟着罵,他見魏輕塵劍法高超,白衣勝雪,談吐斯文,直覺他不是那種離經叛道之人。故而在衆人一片謾罵之時,他還是堅持拯救這無辜受害的青年。
“魏公子,我知道你是迫于你師父的淫威才自潑髒水替他打掩護的。”那大哥揚聲道,“你需知,這世上還是有能明斷是非,主持公道之人。今天大夥兒都在,你不用怕,只要你說出真相,我們定會幫你!”
他這麽一說,又有人拿不準事情的真實性,跟着懷疑魏輕塵是受了脅迫,所以說着言不由衷的話。
大家嗡嗡嗡的,吵個不停,一個個都熱心得很,好像這事跟他們有天大的關系似的。
殷無憂被吵得頭昏腦漲,想出去透透氣,便撐着地起身。
他路過徒弟身邊時,突然被其拉住了手。
殷無憂一愣,正要回頭,卻又被對方用力一拽。
“啊。”他一聲輕呼,腳下踉跄,轉眼便跌坐在了徒弟懷裏。
不待他反應過來,又見徒弟的臉猛地貼近,而後占據了他整個視線。
魏輕塵竟是當着衆人的面吻住了他!
殷無憂心中驚濤駭浪翻湧不息!
火堆旁,兩個人唇瓣相貼,四目相對,彼此眼裏都閃動着火光。殷無憂驚得睜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徒弟,極為清晰地感受着他溫熱的鼻息。
這是什麽情況??
他們對面那一群人,早就目瞪口呆,吓得說不出話來。
許是為了進一步向他們證明自己與師父同流合污,是一路貨色,魏輕塵竟繼續親吻他師父。
殷無憂渾身緊繃,不知該作何反應。
突然眼前一暗,原來是魏輕塵擡起袖子擋住了衆人的視線,也擋住了耀眼的火光。與此同時他連忙退開,順便避開了師父的目光。
兩人本已唇分,但魏輕塵這麽一遮,更是令人浮想聯翩。衆人只當他倆在他白色袖袍後唇舌交戰,津液交融。光是想想都沒眼看,一個個的生怕長針眼,趕緊倉皇逃竄。
轉瞬間山洞裏就只剩下了抱在一起的師徒二人,還有滿室的暧昧氣息。
魏輕塵松了口氣,正要張口說話,突然被師父勾住脖子壓低了頭。
他的師父不知何時已緩過了最初的震驚,恢複了邪惡本性,想趁機胡作非為。
但殷無憂還沒來得及做點什麽,就見徒弟擡起了手刀,吓得他脖子一縮,趕緊把人放開,慌慌張張從他懷裏逃走。
林青回來的時候就見洞裏只剩下殷、魏兩師徒。
“哎,人呢?”
他轉了一圈,又回到自己先前坐的地方拿起沒動一口的野果往嘴裏喂。
“他們嫌擠,走了。”魏輕塵面不改色道。
“哦……”林青吃着果子發現師徒倆離得老遠,魏輕塵神色如常,殷無憂卻是抱着膝蓋縮成一團,時不時瞥一眼他家徒弟,眼神滿滿的心虛。他當對方是介懷先前之事,心裏不免有些同情。
那件事純屬意外,想必殷前輩也是不願意的……吧。
林青不好多嘴,只能默默吃果子。吃着吃着,那只花裏胡哨的鹦鹉走到了他身邊,歪着腦袋用黑豆般的小眼睛看着他——或者說看着他手裏的果子。
林青見狀拍了拍自己的腿,輕聲道:“上來。”
那鹦鹉立刻跳到了他腿上,還展開翅膀對他鞠躬,一副謙謙有禮的樣子。林青被這小鳥逗樂,馬上慷慨地将自己的吃食分給它,還逗小孩一般問它:“你多大啦?”
鹦鹉忙着吃東西,含糊不清道:“不知道。”
林青小心翼翼摸了摸它的羽毛,又問:“那你是男孩還是女孩?”
阿花忍着罵人的沖動,裝作乖巧可愛的模樣回答:“男孩。”
“原來你是男孩子啊。”林青像個喜歡小孩的中年婦女一樣,滿臉和善的笑容,追着阿花問個不停。
後來阿花實在煩了,就跳到他肩上,湊到他耳邊,對他低聲道:“他們吵架了,你跟他們說說話。”
林青恍然驚醒,這才發現自己只顧着逗小鳥,完全忽視了他的主人。
為打破沉寂,他開口問道:“您兩位怎麽會來這裏?也是為了争奪靈劍?我看二位的配劍都不是俗物,應該要比那兩柄靈劍好得多。”
“我們來找一只蟲。噬靈蟲,林公子聽說過麽?”
魏輕塵正好想向他打聽,便坦言相告,并細致描述。
林青雖然聽說過噬靈蟲,卻無法給他提供線索,但他表示可以陪他們一起找,若是遇上其他人也可以幫忙問問。畢竟他二人現在名聲臭了,路上向人打聽消息估計會被拒絕。林青就不一樣了,名門之子,在道上怎能麽着都還是有幾分薄面的。如此一來三人便正式組隊,只待天一亮就一同出發。
等他們聊到這裏,殷無憂終于可以插進來說兩句。
“你怎麽來的?”他問林青。
“我早就有意前來,”林青道,“極淵裏的怪物常年擾得寧城不寧,我雖年年想參加斬妖大會,出力斬妖,父親卻總是不準。今年我提前從家裏溜了出來,避開了父親的耳目悄然潛入。雖然回去後免不得被父親責備一番就是了……”
罵都是輕的,打是逃不了了的,但這點他可不好意思對外人道。
“罵就罵吧。”殷無憂語氣輕松道,“罵又罵不壞。身為劍修,若只是待在家中練劍,一輩子也難得大道。修,不只是修煉,還有修行之意。修行,又是修與行并重。你年紀輕輕,該多出來走走。不說平定亂事,就算只是長長見識也行的。”
“前輩所言極是。”林青神色有些黯然,又忍不住嘆了口氣,“我也常想行遍天下,閱覽世間,無奈我是家中獨子,父親管教太嚴……我也曾想留書一封,學那些任性妄為的青年俠士一般,偷偷溜出去,但……父母年事已高,又視我為寶,我實在不好一走了之。”
“你不必任性妄為,”殷無憂道,“任性妄為總是不好的。你的父母為什麽不許你獨自外出游歷?乃是不放心你。那你讓他們放心不就得了?”
“可是我又該如何讓他們放心呢?”林青困苦不已,“我也知道,只要我變強了,父母或許就能對我放心。但……這些年我苦練劍法,已是将林氏春秋劍法掌握了七七八八,卻不知道父母為何還是不放我出去。”
“才七七八八就敢說大話了?”殷無憂道,“你為何不能更上一層,達到春秋劍法的最高境界呢?”
“我……”林青一時語塞,臉頰迅速蹿紅。
“我知道了。”緩了緩他又道,“我回去再苦練,等練到春秋劍法最高層了,再同父母好好商量商量。”
“是該好好商量。”殷無憂滿臉柔和神色,“因為做父母的,是永遠也不會對孩子徹底放心的。哪怕你是天底下最厲害的人,恐怕你爹娘都還會擔心世上還會有比你更厲害之人,把你給揍哭。”
“是麽?”林青看了看一旁沉默不語的魏輕塵,笑着問,“那魏兄出門的時候前輩也會很擔心麽?”
殷無憂微微一愣,随即點了點頭:“會的。”
豈止是會擔心啊,他甚至想把徒弟拴在自己腰帶上,與之形影不離。不過……其實他們師徒倆,該是魏輕塵擔心他要多一些。
林青自己沒有師父,他師父就是他爹。更多時候他自然是把他爹當爹,不會單獨從他爹身上剝離出一個師父的身份。故而他算是沒有享受過平常師徒的師徒之情,他爹對他又較為嚴厲,他偶爾也會羨慕別人的師徒情誼。
見這兩人師徒情深,他感慨道:“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想必你們師徒二人自是父子……”
當他說到“父子”這兩字時,突然發現殷前輩的臉色有點難看。
林青随即反應過來,他們師徒倆都睡了!都這樣這樣,那樣那樣了!還踏馬算什麽師徒?算哪門子“父子”?!
他們恐怕是要做道侶的吧!
林青趕忙捂住了自己的嘴,不然他怕殷無憂會沖過來把他這張嘴撕爛。
可他話已說了一半,完全不知該如何收場。
他收不來,他魏兄替他收。
只見魏輕塵看着自家師父,笑吟吟道:“嗯,我和師父,父、子、情、深。”
作者有話要說: 親愛的讀者大人——
我不離,你不棄,好咩?OVO
☆、何時嫁
初晨,深淵濃霧浩蕩,連陽光也無法穿透。天空中雲淡風輕,谷底仍是險象環生。一路往前行進,不斷有屍身橫在路上,有人類的,也有怪獸的。
林青跟着師徒二人一起闖蕩極淵,路上時不時聽到路人談論着何逸又殺了幾只妖,救了幾個人的義舉,總之很厲害就是了。人人都稱頌何家少宗主臨危不懼,英勇無畏……他裝作沒聽到似的。
他本不想提起那人,也不願參與與之有關的話題,但他先前曾對那對師徒透露過何逸心儀他,這下好了,殷無憂閑得無聊就向他問起這件事,還要他細細講講,好好跟他說說他與何逸竹馬竹馬一起長大的故事。
什麽竹馬竹馬一起長大……林青被問得紅了臉,下意識想撇清關系,可這關系是無論如何也撇不清的。
“他喜歡你,但你不喜歡他?”殷無憂走在他身邊,看着他的臉,好奇道,“你倆年紀相仿,又門當戶對,不挺般配的麽?我雖然對他小子不熟,但路人口中他好像是個大好青年,你當真對他沒有半點感覺?”
“沒有沒有,”林青低聲道,“我……我一心追求劍道,對談情說愛沒什麽想法。再說……我跟他,實則門不當,戶不對,也不般配,合該各走各的,兩不相見。”
他生怕這位前輩再問下去,連忙走到了魏輕塵身邊,向他讨教修習劍術的經驗。
雖然跟這兩個人一起走會被問到自己不願意提的事,但相比獨行,他現在倒是輕松了許多。大多數時候根本無需他出手,他那魏兄直接就在前面把那些妖物給斬殺了。
魏輕塵的劍通體如玉,劍身兩面刻着淺淺的線條,起初林青不知道那是什麽,只當是魏輕塵喜歡花裏胡哨的風格,特地讓鑄劍師往劍上刻了幾道印子。
後來他們遭遇十幾只狐妖,他不幸被抓傷,又中了魅惑之術,神思漸漸混沌。就在他意識渙散之時,忽聞清冽琴音在耳畔炸響,激得他渾身一震,霎時清醒!
他睜大雙眼,赫然看到魏輕塵左手橫握長劍,右手在劍身上撥弄幾下,劍上那幾道線被他撥出弧度,發出高昂曲調,令人神思清明,戰意昂揚。魏輕塵又将曲調一換,那些妖狐竟被惑亂了神智,開始互相撕咬。
彈劍成曲,以曲震魂。
林青平生從未見過這種功法,頓時驚詫不已。他完全沒想到,他的魏兄竟然是奶媽設定!
當時尚在混戰之中,他連忙穩住心神,認真對付狐妖。待三人合力斬落所有妖物,殷無憂替他包紮手臂上的傷,他則是念着魏輕塵的神功,忍不住出言探問。
魏輕塵卻道:“家傳絕學,不便多說。”
林青也自知唐突,慌忙道歉。
“無妨,”魏輕塵道,“只是我曾因這功法遭人嫉妒,被人追殺,故而現在很少用了,還望林公子也莫要外傳。”
“那是自然!”林青信誓旦旦道,“我定當守口如瓶,絕不透露半個字!”
他為人誠懇,心思單純,魏輕塵自是信得過他。
三人走走停停,一路打打怪,看看風景。魏輕塵時不時還掏出一本小冊子翻翻,林青發現那冊子跟破爛似的,污損不堪,書皮上寫着《百妖譜》幾個字,裏面是各種妖怪的圖鑒。
他問起時,魏輕塵說沒事認認妖怪。
“哦。”林青對認妖怪沒什麽興趣,轉頭去找殷無憂聊天。
路上殷無憂時不時還指點他幾下,林青不好意思平白受人教導,便提出拜殷無憂為師,尊稱他一聲“師父”。
殷無憂幹咳一聲,笑眯眯道:“這就不用了,受不起受不起。”
“受得起。”林青誠懇道,“前輩慷慨賜教,讓我獲益匪淺,這聲‘師父’您無論如何也是受得起的。”
殷無憂背着手走在前面,作出一副前輩該有的慈祥面目,溫聲道:“你老實忠厚,又謙虛好學,我很樂意指點你。看到劍道上有你這樣的有志青年,我也是倍感欣慰。再說,傳道解惑也是一種修行,我指點你其實算是成全自己。你好好學着就行了,不必感恩戴德。”
“那……”林青鼓起勇氣道,“前輩就……真的不能再收一個徒弟麽?”
感恩是真,想拜師也是真。
“不能。”殷無憂殘忍地拒絕了他,并對他說明原委,“我此生只能收一個徒弟。”
“啊?”林青頓時感到遺憾不已,忍不住追問,“為何?難道前輩的師門中有這樣單傳的規矩?”
“非也。是我曾被逼對天發誓,此生只能有一個弟子。”殷無憂眨了眨眼,“至于是誰逼我,不如你去問問你的魏兄。”
林青擡頭看了看走在最前面的魏兄,只見他穿着不染纖塵的白衣,頂着恨天高的白玉發冠,擡頭挺胸,昂首闊步,手上舞着大音寶劍,刷刷兩下把空中飛的血蝶斬得片甲不留。
——好一副殺伐果決的做派。
林青縮了縮脖子,靠近殷無憂,低聲道:“那個……前輩不是心悅魏兄麽?您不打算跟他合籍?若您兩位做了道侶,您完全可以再收我為徒,那我就可以是您唯一的弟子了!”
殷無憂忍不住笑出聲來。
“你小子還挺會想啊。”他看了林青兩眼,樂不可支,“認識你這麽久,今日總算是機智了一回。你這計算,堪稱完美!”
“是吧是吧!”林青搓搓小手,眼裏滿是期待,“那您兩位何時合籍啊?”
“我随時可以,”殷無憂用下巴指了指前面開路的那位,“他沒個準話。”
他這話聽在林青耳中意思就是,他倆早就商定好要合籍了,只是魏輕塵比較扭捏,還沒決定好選哪一天作為兩人大喜的日子。
林青于是摸了摸手臂上的阿花,喂了它幾個果子,對它道:“阿花阿花,你去幫我問問,魏兄打算何時嫁給殷前輩啊?”
阿花馬上飛向了魏輕塵,落在他肩上,對他一陣耳語。
很快它飛了回來,林青趕忙接住它,急着問:“怎麽說怎麽說?”
阿花先騙了兩口吃的,才轉達魏輕塵的話:“那要看你打算什麽時候嫁給何逸了。”
“哈哈哈!”殷無憂狂笑不止,只道徒弟是個鬼才,果然沒讓自己失望。
林青卻是鬧了個大紅臉,慌忙道:“我……我不嫁!我死都不會嫁給他!”
他剛說不嫁,前頭就出現了何逸的身影。
只見對方帶着幾個蒼山弟子從另一頭出現,正要走過一條小溪,往峽谷中去。
林青有意避開他,立刻轉身要跑路。
殷無憂卻惦記着他上回說自己和徒弟父子情深的事,他有意報複,就突然高聲喊了何逸的名字,并在察覺到林青要跑路時,一把攥住了他腕子。
“前輩!”林青簡直要哭了,“你這是要幹嘛呀?!”
作者有話要說: 林青:可把我聰明壞了!
☆、講故事
“阿青!”
何逸一回頭就瞅見了心上人,他慌忙從溪上返回,踩着及腰的深草大跨步向着這邊跑來。門派中的弟子呼喊着“少宗主”,一齊跟了過來。
“別跟着我!”何逸扭頭作出驅趕的動作,大聲道,“你們自己逛吧!多加小心!”
說完就不管不顧地沖向了林青。
林青死活無法掙脫掉殷無憂,簡直叫苦不疊。
這對師徒都什麽人啊?!自己怎麽會遇上這樣的人?是誰給了他勇氣讓他膽敢拜殷無憂為師?是誰給了他勇氣讓他膽敢做魏輕塵的師弟?!
這賊船還是他自己上趕着踏上的,現在就是想跑也跑不了了。
“阿青,”何逸見着林青歡喜得不得了,滿眼都是笑,聲音也變得很溫柔,“你怎麽來了?”
“你能來,我就來不得麽?”林青不知怎麽回事,見了他就收斂了全部溫柔,跟吃了炮仗似的。
“不是不是,”何逸手足無措,慌忙道,“我這不是突然見到你感到很高興麽?你……你一個人來的麽?”
林青眼珠子左右動了動,沒好氣道:“我身邊這麽大兩個人,你沒看見?”
“啊,不是,我的意思是,春秋劍堂沒人跟你來麽?”何逸問完又忽然意識到,林青這是埋怨自己眼裏只有他,卻不知道跟他身邊的兩個人打招呼,于是連忙看着那兩人,客客氣氣道,“好巧,又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