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回頭他瞧見師父已将黑色的裏衣穿上身,正在低頭系衣帶

去哪裏找?”殷無憂道,“再說這麽晚了,外面黑漆漆的,我也不放心你單獨出去。若是要我送你,我又不好把塵兒丢在這裏。還是先好好休息,等天亮了再說吧。”

“哦……”林青又看了洞口一眼,卻是睡不着了。

他擔心何逸真的在摸着黑繼續找他,但又覺得蒼山派的人估計會拉着他先找地方休息,再一想……下面那些人怎拉得住他們家一意孤行的少宗主……這麽想來想去他整個人極為焦灼,又十分後悔自己不辭而別,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就在他心亂如麻之時,洞口忽然閃入一道身影。

“何逸!”

林青“蹭”的起身,不假思索地,向他飛奔去。

☆、陌生人

“何逸!”

林青“噌”的起身,立刻急匆匆往洞口跑去。

然而——

“林公子,打攪了。”

一個客氣又陌生的聲音打消了林青所有的激動和欣喜,宛如一盆冷水當頭澆下,淋得他透心涼。

風從洞口吹來,刮過林青的身體,又讓他身上的水化成了冰,把他凍在了奔跑的路上,讓他硬生生頓住了腳步,僵在一個不前不後的位置。

一張陌生的面孔從暗夜裏走到黯淡光輝裏,其人樣貌年輕,五官端正,穿一件利落的短裝,腰間綁着一根黑色鳥紋腰帶,看起來精神奕奕,但身量不高,和何逸差遠了。

他朝着林青拱手,聲音溫潤如玉:“在下宋之章,路過此地,瞧見洞內有火光便想來避避風,未成想竟遇到春秋劍堂的林公子,失敬失敬。”

林青斂去了一臉的失望,客氣與之見禮:“幸會。”又側身讓開路,對他道:“請。”

Advertisement

他這麽一挪腳,宋之章好似才發現洞裏還有其他人,當即輕輕驚呼一聲,瞪大了雙眼,驚喜道:“原來是兩位恩人!總算讓我找到了!”

他馬上大跨步朝着兩人走去,對着他倆又來了一遍自我介紹,而後解釋道:“在下在先前的妖窟中得兩位相救,當時有傷在身,動彈不得,還沒來得及說聲謝兩位就走了。小弟我心念魏兄的傷勢,故而一路找來,現在見魏兄沒事總算是可以松口氣。”

“有勞牽挂,”魏輕塵忍着不适,溫聲道,“在下已無大礙,還請不必擔心。”

宋之章極為自然地在兩人身邊坐下,又看着殷無憂道:“今日前輩好心救人,卻有人不識擡舉,陰陽怪氣,那都是些黑白不分,沒心沒肺的東西,說的都是屁話,還請前輩莫往心裏去。”

“習慣了,我又何必與一頭豬一般見識?”殷無憂擺擺手,“過去了,不必再提。倒是你特地跟來說這麽一句,有心了。”

“應該的應該的,”宋之章笑着道,“總是要讓前輩知道,我們劍道上除了那些豬頭,也還有是有一些能辨黑白的人。魔宗與劍仙道歷來針鋒相對,矛盾不斷,前輩身為魔宗中人,能不計前嫌救我們于危難之時,當真是令人敬佩!”

“小事情,不必在意。”殷無憂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嘴上說着不着邊際的話,“我們魔宗的人都這麽酷的。”

說完他無意間撞上徒弟的視線,發現對方眼神透露出一句話——

“你算個錘子魔宗。”

殷無憂也心知自己算不得正宗的魔宗人士,但他身染魔氣頂着魔紋,至少外表看起來是個魔,故而自然而然默認自己是魔宗的人,還老做着成為大劍魔的夢。

“不知前輩父子可是魔尊蒼瀾麾下?”宋之章臉上帶着好奇神色,“我先前也與魔宗打過交道,卻從未一睹前輩風采,實在是失敬。”

說什麽打過交道,估計是“打”過吧。

再聽他說的“前輩父子”,林青猜測他應該是向何逸打聽過兩人,被傳遞了錯誤的信息。

殷無憂冷哼一聲:“蒼瀾那個豬頭,也能號令得了我?我和我……兒,無法無天,逍遙自在。”

他根本就沒見過人家蒼瀾,張口就說人家是豬,魏輕塵身為正宗魔族人士,真心有點同情蒼瀾。

但也只是同情而已,并不打算替他喊冤。

因為他“爹”說的沒錯,蒼瀾真的是豬。

還是絕對的蠢豬,蠢到魏輕塵逮到他就要把他加起來放在火上烤了吃的那種。

“宋公子年少有為,名震秦川,怎會不遠千裏來到雲州,還犯險探極淵?”林青回到自己原位坐下,找着機會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我本是來雲州游歷,剛好聽說了斬妖大會,就參加了。”宋之章道,“與我一同下來的還有許多外地劍修,大家都是一腔熱血為除妖,并不貪圖什麽獎賞。只可惜很多同道死在了路上,唉……”

他輕輕一聲嘆息,又轉頭看向魏輕塵,苦笑道:“我今日也差點交代在那洞裏,多虧魏兄出手相助。當時我體力不支,幾欲昏厥,卻突聞一陣淩冽琴音,頓時為之一振。随後有綠色的光掃過我傷處,我很快就再感覺不到痛楚,還漸漸恢複了氣力,得以繼續和妖物顫鬥……現在想來應該都是魏兄的功勞。我走遍天下,也算有幾分見識,卻沒見過魏兄這麽神奇的功法,今日真是大開眼界。”

“雕蟲小技,不足挂齒。”魏輕塵淡淡道。

“實不相瞞……”宋之章忽然換上羞赧神色,他張了張嘴,吞吞吐吐道,“在下今次找上來,一是為了确認魏兄傷勢如何,二是為了致謝,三是想厚着臉拜師學藝。在下對魏兄的功法嘆為觀止,想學上幾手,往後學魏兄一樣撫琴救人。”

說到這裏,其餘三人都知道他接下來要說什麽了。

但宋之章以為魏輕塵那招數是殷無憂這個“後爹”教的,因此又将視線落在了殷無憂身上,恭敬道:“不知道殷前輩是否缺一個聰明伶俐,勤學刻苦的小弟子?”

他說這話時堆着滿臉乖巧又可愛的笑容,一般人見了肯定喜歡。

殷無憂卻只想說:“不缺,滾。”

但“兒子”在披風的遮擋下不動聲色地攥着他的腕子,他只好吞下了那個“滾”字,微笑道:“不缺。”

“宋公子,你這也太唐突了。”林青見勢不妙,馬上幫忙說話,“據我所知,你不是拜在秦川淩霜閣麽?怎又突然要拜殷前輩為師?”

“在下好學嘛。”宋之章笑着道,“怎麽着,還不允許我好學麽?淩霜閣的劍招我已經學會了,閣主再沒什麽能教我,便将我趕下了山,讓我多游歷各地,多長長見識。我這不是見到了魏兄的神功,很崇拜嘛,所以才唐突了,還請兩位莫要見怪,在下絕不是那種貪心不足之人。”

“嗯,不必解釋那麽多,”殷無憂端着冷淡的笑容,對宋之章道,“我此生只有兒子沒有弟子,打死不會收徒,請見諒。”

宋之章極力争取:“在下天資聰穎,定能——”

殷無憂毫不留情地打斷他:“既然天資聰穎,應該看看就會了吧。”

“宋公子,你就不要強人所難了。家傳絕學,不是說教就能教的。”林青見宋之章還要讨人嫌,連忙拉住了他,勸道,“他們‘父子’二人今日為了救大家,頗為勞苦,還請你給他們點時間,讓他們好生休息吧。”

宋之章也察覺到自己似乎表現得太急切,聽了林青的一席話又連忙向兩人致歉,而後十分不好意思地離開了山洞,留他們清淨。

目送他身影消失在山林間,林青才走了回來。

“唉,以為我已經很厚臉皮了,沒想到來了個比我還不要臉的。”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兩人,低聲道,“或許我沒資格攔着他……”

“跟他比,你簡直是臉薄如紙。”殷無憂被那人鬧得火大,“真天資聰穎還用得着等我們去救?再天資卓越能比得上我徒弟?我看他根本不是意外闖入這裏,恐怕是刻意尾随你而來。”

林青一聽更加慚愧,連忙道歉:“抱歉,是我大意了……”

“那家夥心思深,他要跟也不會讓你發現。他還等了這麽久才上來,果然不簡單。”殷無憂見林青滿臉愧疚,又道,“你和他不一樣,別想東想西的。他竟敢上來就觊觎我們家塵兒的功夫,真是氣人。”

“別氣了。”魏輕塵拍了拍他手臂,安慰道,“總是藏不住的,算了。”

“但願他知難而退,不要再來吧。”殷無憂道,“下次再來了,我定要罵他。”

“魏兄慷慨救人,不知道會不會招來禍患……”林青沉聲道,“如若有人因此對魏兄不利,我定會舍命阻攔。”

“哎呀,年輕人別動不動舍命什麽的。”殷無憂道,“若有人上門要搶,我們打死他就是了,咱不怕的。”

他話鋒一轉,又對林青道:“先歇着,明日一早你還是去找何逸那小子吧,免得他為你急得發了瘋。”

“我……”林青挺不想跟那家夥湊一塊兒,但他更不想給對方添麻煩。

他突然和阿花對上了眼,馬上心生一計:“哎,讓阿花去幫我傳話行不行?就說我現在跟你們兩位在一起,讓他不要擔心。”

阿花估計是念着他的恩情,馬上歪着頭答應了:“可以呀。”

“可以什麽?”殷無憂戳了一下它胸口,瘋狂眼神暗示,“你找得到路麽?”

“對哦……”林青也怕阿花獨自在外面找太久會被別的妖鳥吃了,只好無奈道,“好吧……那我自己去找他。”

見他答應了,殷無憂忍不住竊喜。

他想着,小何啊小何,前輩只能幫你到這裏了。

淺談幾句後,三人一鳥開始休憩,人家師徒倆依偎在一起互相取暖,林青一個人空虛寂寞冷,好在阿花極為貼心地鑽進了他懷裏陪着他。

林青摸了摸阿花的腦袋,被感動得一塌糊塗。

☆、白狐貍

次日天剛破曉林青就起了,或者說他是一宿沒睡,睜眼等到天亮便要動身。

他把阿花弄醒,原本打算交代它兩句,讓它幫自己和那對師徒道別。但他剛直起身來,殷無憂就問了一聲“要走了?”

“啊……嗯。”林青以為自己擾到他了,有些不好意思。

但實際上殷無憂也是一宿沒睡,他一直關注着徒弟,時不時摸摸額頭摸摸小手。讓人不安的是,魏輕塵頭燙手涼的症狀一直未曾好轉。

林青把迷迷糊糊的阿花送到殷無憂身邊,他見魏輕塵還沒醒,就低聲與殷前輩約定在上面彙合。

殷無憂本打算送他去找何逸,但徒弟還沒醒,他只能留下照顧他,讓林青自己小心。

林青離開後,殷無憂見徒弟病得一塌糊塗就打算背着他離開此地。但他沒走多遠,魏輕塵又醒了,含糊不清問他這是要去哪兒。

“上去。”

殷無憂道:“不能再拖了。上去給你找個大夫看看。”

“不……”魏輕塵掙紮着要從他背上下去,“我沒事……我挺好……”

“哎哎,別亂動。”殷無憂抓緊他的腿彎,扭頭勸道,“咱們先上去,等你好了再下來好麽?我答應你一定會跟你下來的。好不好?”

“不好。”魏輕塵摟着他的脖子,腦袋埋在他頸部拱了拱,用商量的語氣道,“留下吧,師父……一次找到,一勞永逸。人多,大家還可以幫我們留意,人少更不好找……”

殷無憂站在原地沉默了好一陣,最後勉強點了頭。

“再找一會兒吧,找不到就上去,不能再跟我讨價還價了。嗯?”

魏輕塵沒吭聲,明顯是想讨價還價,但又不敢提。

殷無憂背着徒弟繼續前行,後來瞧見一處幹淨的清泉就停下腳步,讓徒弟在此地休息,然後給他取了水來讓他飲下。

魏輕塵燒得眼圈泛紅,嘴唇幹枯,連呼出的氣息都比常人灼熱數倍。喝了水之後他在原地打坐調息,阿花飛進林子裏給他摘了一小串野果回來。魏輕塵縱然完全沒胃口,為了不浪費它的好意,還是勉強吃了幾顆。

稍微恢複些許氣力後,兩人繼續前行。沒多久他們瞧見數人在圍攻一只狐妖,那狐妖頗有幾分姿色,臉長得挺清純,但中看不中用,戰鬥力明顯不濟。他身上落了不少傷,正在勉力支撐着,擡頭瞧見殷無憂後,他竟直直向他撲來。

殷無憂還以為他是先前自己打死的那只騷狐貍的親戚,找自己尋仇來的,于是馬上拔劍阻擊。

但狐妖靠近後,卻沒有要抓他的意思,而是快速在他耳畔說了一句話,然後就甩着尾巴溜了。

殷無憂還沒反應過來,魏輕塵已經搶先追了過去。只因他也聽到了狐妖說的話,雖然只有一句,卻足夠讓他振奮!

“我有噬靈蟲!”

狐妖揚長而去,還扭頭看了他二人一眼,明顯專為他們而來。

殷無憂追上徒弟對他道:“別去,可能是陷阱!”

“陷阱也要闖!”魏輕塵盯着狐貍的身影,打起了十二萬分精神,“若是陷阱,咱們追過去打死他。”

他這樣子哪裏勸的住?殷無憂只好跟他一起追。

二人一同向着深林中追去,魏輕塵着實拖了後腿,好在那狐貍本就是為了引誘他們,故而時不時放緩腳步,一直沒把兩人甩開。

後來他們一同撲進一片白茫茫的霧裏,沒多久狐貍就不見了蹤影。

魏輕塵撐着雙腿喘氣。白霧實在太濃,別說周圍的景象,他們基本全身都被淹沒在霧裏,什麽都看不清。

這裏異常詭異,且危機四伏,殷無憂回到徒弟身邊攙着他,對他道:“有詐,回去吧。”

魏輕塵搖搖頭,擡手指着前方道:“繼續。”

殷無憂嘆了口氣,只能依了他。

兩人繼續往前,不一會兒白霧漸漸稀薄,前面的路也越來越窄。兩邊山壁相逼,中間就剩一條羊腸小道。石牆上還懸着油燈,看起來像是有人居住。

難道我們闖進妖怪老巢了?

殷無憂有此猜想,他們又在石壁上發現了一個新鮮的血手印,像是先前受傷的狐貍留下的。兩人很快決定繼續前行,就一路朝裏走。

再走一段,前面出現了一個黑漆漆的山洞。洞內有涼風吹出來,洞口除了一灘血跡,某塊堅硬突出的石頭上還勾着一片染血的布料,是那只狐貍身上的。

看來他從這裏進去的,師徒倆對視一眼,也一頭鑽了進去。裏頭一片黑暗,通道彎彎繞繞,路上有些潮濕,隐隐能聽見水聲滴答。

一刻鐘後,兩人看到了幾只小妖打前面的通道路過。他倆不便打草驚蛇就避開了他們,一路仔細尋找狐妖留下的線索。那家夥做盡了好事,引的路都極好通過,甚至避開了大量的妖怪,令人完全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這裏規模頗大,有諸多房舍,還有很多妖怪生活的痕跡,看起來是他們的老巢無疑了。和外面那些低端妖怪相比,這裏大多是人形妖,看起來他們顯然也是有組織的。

中途師徒倆還看到他們抓了不少修士進來,殷無憂本想出手相救,但徒弟讓他不要打草驚蛇,把他攔住了。

殷無憂也知道徒弟自然是想優先獲取噬靈蟲,其他人死活肯定是排在後面。他很懂徒弟的心思,也想知道那狐妖引他們來的真正意圖,只好先放棄救人,跟着他繼續走。

師徒倆鬼鬼祟祟穿行其中,一路避開了巡邏的妖怪,後來被逼入了一個黑漆漆的窄道。

剛進去殷無憂就察覺到裏頭有人,他先發制人,猛地伸手朝着對方襲去。那人也早有防備,馬上出手還擊。但烏漆墨黑的看不見人影,對方不慎戳到了藏在殷無憂胸口的阿花。

阿花吃痛,沒忍住輕輕叫了一聲。

“阿花?”

對方瞬間停手。

“林青?”殷無憂指尖燃起一道白焰,照亮了這窄道。四個人同時睜大眼——确認過眼神,都是認識的人。

對面是林青與何逸,兩個人一臉緊張。林青生怕把阿花弄傷了,連忙詢問它的傷勢,阿花罵了他一句壞人,又伸出腦袋啄了他兩口,然後藏進了殷無憂衣服裏。

“我們遇到一只白狐貍,他說有噬靈蟲,然後把我們引了來。”殷無憂率先交代了自己這邊的情況。

“我們也是被人引來的!”林青壓低聲音道,“我也遇到了一只白狐貍,他手上拿着我祖宗的配劍,然後把我引了來。路上我遇到何逸,他就跟我一起來了。”

“奇怪……”殷無憂微微皺眉,“感覺這不像巧合,可能兩只狐貍是一夥兒的,他們刻意引我們來是為什麽呢?”

“不管為什麽,反正他們手上有我們想要的東西,我們就在此探探。”何逸說着看了看魏輕塵,問他傷勢如何了。

“不太好。”殷無憂道,“等會兒若是打起來了你們自己小心啊。”

言下之意他只顧得上自己徒弟。

“那我們現在做什麽?”林青問。

殷無憂用白焰照了照這道子,這裏也真是窄,他轉了個身發現另一面牆壁上有幾個凹進去的浮屠殼子,數了數一排一共七個,每一個都空着眼珠子。他往那裏一站,眼睛對上兩個圓孔,剛好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形。

外面竟然是一個大殿!

他連忙朝衆人招招手,而後熄了白焰。衆人立刻學他,一人靠近一尊浮屠,眼睛貼上圓孔。

他們所在的位置在大殿上方,視線往下可以看到此處是對着門口的。整個大殿約三丈高,還算寬敞。畢竟是妖穴,修得和人類所造的殿堂頗為不同,沒那些金碧輝煌的擺設,倒是裝點着許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兒,看起來風格迥異,稍顯昏暗。

殿內的寶座上坐着個姿态慵懶的男子,他穿着一身黑衣,長發散亂地鋪在寶座上,看他那不安分的尾巴,殷無憂暗道一聲:“怎麽又是只臭狐貍?”

不過狐族聰慧又強大,能坐上這寶座也不奇怪。

只是不知道他與引自己來的那只是何種關系?

殷無憂正好奇着,他惦記的那只就出現了,還是被綁着推進來的。他剛進來就被寶座上的黑狐貍用尾巴卷到了跟前。大門被小妖關上,空曠的殿內只剩下一黑一白兩只狐貍。

黑狐貍用尾巴尖兒蹭了蹭白狐貍的臉,開口是一個極有磁性的聲音:“聽說你又偷跑出去了?還拿了那把劍?”

白狐貍扭開臉,怒喝一聲:“夜臨,你放開我!”

于是上面四人就知道了,哦,原來黑狐貍叫夜臨。

黑狐貍聽了白狐貍的話,不但不把他放開,還将他纏得更緊。他将白狐貍抱在自己腿上,捏着他的下巴,咬着暧昧的腔調問道:“你可知,擅自偷跑出去的下場?”

白狐貍張口就抛出了一個致命的答案:“你殺了我吧。”

黑狐貍輕輕一笑:“我的小雪,你可真是愛開玩笑,我怎麽舍得殺你?”

于是大家又知道了,原來這只白狐貍叫做什麽雪。

白狐貍盯着黑狐貍,含恨道:“你盡誅我族,和殺我無異。”

“那都是過去的事了,”黑狐貍說得輕描淡寫,“現在我獨寵你,也算是對你的補償。但是……你也太不乖了,現在外面到處都是那些喊打喊殺的劍修,你被封了要穴,還獨自偷跑出去,若是死在外面,我可如何是好?”

“我死在外面,也好過與你這種陰險惡毒之人同處一室要好!”白狐貍冷冷道,“你勾結何景天,殘害自己同族,助他鏟除異己,簡直喪盡天良!”

何……何什麽?

殷無憂下意識地看了何逸一眼。

只見何逸一臉震驚,低呼一聲——

“我爹?!”

☆、密謀中

“我爹?!”

突然聽到父親的名字,還是這般污黑的勾當,何逸一臉震驚,馬上就要沖出去找白狐貍問個清楚。

殷無憂一把拉住他,低聲道:“別急!這白狐貍可能是故意挑撥離間,再等等!”

“對,”林青也拉住他,勸道,“看看他到底想做什麽。”

何逸胸口起伏不已,努力平息自己的情緒,而後繼續靠過去偷聽。

那夜臨簡直騷得不行,轉眼已剝了白狐貍的衣衫,用幾條黑色的尾巴纏住他潔白如玉的身子,弄得對方痛苦不堪。

上面幾人尴尬不已,同時挪開了眼,改為用耳朵貼着圓孔,費力聽着。

只聽夜臨笑吟吟道:“什麽殘害,被你說得這麽難聽。那些劍修下來是為了歷練,有本事的自然能提升自我,沒本事的只能被吃掉。同理,我們妖族也一樣,有能耐的,可以捉幾個修士吸他們的精元;沒能耐的,只能給別人送經驗咯。各憑本事,這哪能怪我?”

白狐貍慘叫一聲,可能是意識到上面有人,又極力忍住了。

他吃力道:“那你為何不去殺了……何景天?他……修為極高,該是……很美味!”

夜臨喘着粗氣道:“他每年給我送這麽修士下來,助我修行,殺了他我不是要餓死了?再說……我們與何家合作這麽多年了,哪能……說殺就殺……”

合作。

他這話簡直駭人聽聞。何逸渾身顫抖,又輕輕搖頭,看得出來他在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林青也極為震驚,但他一直攥着何逸的手,努力撐着他。

“我今日……看到林家的後人了……”白狐貍支離破碎的聲音從下面傳來,他斷斷續續道,“他是來……找……林曦之的。”

聽到這個名字,林青立刻緊張起來。

“林曦之?”只聽夜臨輕輕一笑,悠然道,“好久遠的名字,我都快記不得了。”

“你們合夥殺了他,你竟能忘?”

“哎呀呀,什麽合夥不合夥的,明明是何家要殺他,雇了我做殺手。我不過将他捉住,拿劍刺向他胸膛的可是何家的人。十多劍,沒有一劍是我動的手。你可別冤枉人啊!”

聽到這段,林青也撐不住了。

竟是何家的人殺了我的祖先嗎?難道一切都是一場陰謀?

他怔怔地看着何逸,何逸也不比他好到哪裏去。兩個人面面相觑,眸子裏都滿是震驚。

林青突然想到,當初殷無憂讓他想想極淵事件對誰最有利,那時他細細一想,覺得各個門派都折損了人,根本沒有哪家獲利,但是現在再重新思考這個問題,他卻有了不同的答案。

當時林家折損了林曦之和大半弟子後很快沒落,何家卻逐漸崛起為雲州第一大門派,百年前已在雲州劍道上穩固了一家獨大的地位……

這麽一想,他渾身冰涼,雙腿發軟,差點倒在地上,幸好何逸攙住了他。

何逸也不知該說些什麽,他張了張嘴,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他只能不住地搖頭,希望林青別信。

但林青能想到的,他自然也都想到了。只是他身為何氏子孫,定然不能聽別人幾句狐言亂語就相信自己的祖先暗室欺心,幹盡見不得人的勾當。

可……細細回想父親為他鋪墊的成名之路,他又忍不住動搖了。

很多事情太過巧合,太過順理成章,從前他不費腦子去想便不覺得有什麽破綻,現在這麽前後一聯系,好些事情他都不敢往深了想。

不行,要相信父親!

他猛地搖了搖頭,試圖甩掉腦子裏那些不該有的想法,他拼命告訴自己,父親不可能是那種人!

他和林青十指緊扣,互相支撐着,彼此心裏都是地動山搖。

他已經不敢聽下去了,只想要帶着林青逃走,他下意識地牽着林青往外走了一步,林青卻沒有動。

他想丢下林青,自己一個人逃。林青卻攥着他的手,不讓他離開。

或許是洞悉了他的內心,白狐貍又扯着嗓子說了一句令人吃驚的話。

“你不是……約了何景天麽?快……快放開我!”

“我叫他在外面等着了。”夜臨道,“我先好好懲罰你,讓你再不敢亂跑。”

這段對話一出,何逸哪兒還能走?

父親要來了麽?

何逸簡直不敢置信,他非要留下來看看是真是假。

只是那黑狐貍墨跡得很,一直把白狐貍折騰得昏死過去才罷休。他直起身來,用黑色的尾巴勾起寶座上的毛毯,将白狐貍從頭裹到腳,而後喊了兩個手下把人送了下去。

獨自在寶座上飲了一杯酒後,他才讓人把客人帶過來。

不多時,一個身着灰色鬥篷的男子踏入殿中。他摘下兜帽的那一刻,何逸面色全無,幾欲昏厥。

“父親……”

他嘴唇嗫嚅,渾身發抖。

真的是他的父親。

為什麽?

“拜見妖王。”

何景□□着夜臨微微欠身,而後就急問道:“一個時辰前,門中弟子回禀說,看到有只白狐貍拿着林曦之的劍在外面亂晃,是夙雪逃了?妖王可有派人将他捉回?”

“這不剛剛教訓完嘛。”夜臨慵懶道,“是我沒把人看牢,還望何掌門見諒。”

何景天冷哼一聲,似乎極為不悅:“若事情敗露,可就麻煩了。妖王可有為我們何家想過?”

“若不為你何家着想,我又何必把夙雪的表弟送到你兒子跟前給他殺?”夜臨笑道,“你兒子斬殺了虹輝,人人稱贊他厲害。我卻是被自己的枕邊人恨上了。我犧牲了我和夙雪的感情,成就你兒子的名望,你還不感謝我?”

“妖王可別騙我。”何景天道,“上次來參加妖王壽誕,虹輝屢次出言冒犯夙雪,妖王恐怕是早就有意除掉他吧。再者夙雪也當衆痛斥他依附于你,不願與之認親,看起來根本與他沒幾分感情。我家逸兒幫你鏟除心頭大患,該是你欠我們。”

他頓了頓又道:“這次斬殺虹輝,衆人都看到了,出力最多的是那殷無憂,算不上是我兒的功勞。妖王還得再安排一兩個像樣的大妖給我兒殺才行。”

“何掌門可真會算計。”夜臨揉了揉眉心,有些苦惱的樣子,“我培養大妖也是極為不易的。原本四年一次斬妖大會,勉強能周旋。現在一年一次,你送下來的修士又不夠塞牙縫,還嫌棄送上門的大妖不夠格,這可真是為難我呀。”

“妖王是嫌斬妖大會的規模不夠大?”何景天笑了笑,又輕輕點頭,“我也覺得不夠大。來的人還不夠多,我們何家的美名也還沒傳出雲州。既然這樣,這次結束後我回去跟金氏好好商量一下,準備從明年起,擴大規模,争取讓更多人參與其中,逐漸将斬妖大會辦得和論劍大會一樣輝煌,讓它成為劍道上的第二大盛事。”

夜臨連連擺手:“何掌門野心勃勃,可哪有那麽多妖能給你們殺?你若将斬妖大會辦得和論劍大會一樣大,我這兒的妖民怕是要被你們滅絕了。”

“哎,妖王說笑了。”何景天道,“此處的妖不夠殺,我們還可以聯手把別處的妖弄過來啊。就像最開始那樣,将其他妖窟的妖通過法術轉移過來。甚至,你還可以下令讓那些低級部落的母妖多生些小妖給我們殺,一胎生七八個不是什麽難事吧?”

他這話說得實在荒唐,夜臨反唇相譏:“那何掌門也可以讓你們凡間的女人多生些修士給我們吃,一胎生七八個應該也不是難事。”

“妖王說錯了,修士是各大門派培養出來的,并非落地就有修為。”何景天居然認真同他商讨起來,“不過妖王說的也不是難事,只要我兒成為了新一代的劍道風雲人物,自然有很多年輕人視他為榜樣,拼了命向他看齊,學他不畏艱險斬妖除魔。還會有很多父母想讓他們的孩子成為我兒那樣優秀的人,争相把孩子送到我們各個劍門培養。如此一來,你們的吃食也就多了。”

夜臨拍手叫好,又誇贊何景天腦子靈活。

何景天道:“我今日來,還有一事要拜托妖王。”

夜臨客套道:“何掌門何必與我見外,有什麽事盡管吩咐就是了。”

“倒也不是什麽難事,”何景天輕描淡寫道,“我想請你幫我殺了林家的小子。”

“林青?”夜臨笑了,“你是想讓林家絕後啊?”

“我本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絕,但那小子老是纏着我家逸兒。逸兒為他所迷,經常念叨着他,荒廢修行,我實在厭煩得很。”何景天嘆了口氣,“我的逸兒肩負着振興何氏的重任,目前他名揚雲州,算是小有所成,怎能因為一個男人毀了前途?我勸過他幾次,他還嚷嚷着要娶林青做老婆。我是舍不得打他,不然早把他打死了。所以我只能想辦法除了林青,斷了他的念想。”

夜臨饒有興致地問:“你不怕他恨你?”

何景天不以為意:“我是他爹,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他好,他怎會恨我?再說,少年人的感情當不得真的,趕明兒我再在十大家中給逸兒謀一門好親事,他見着那些大家閨秀的美,估計就會忘了林青。”

夜臨笑笑:“那可不一定。”

“妖王不必在意那麽多,”何景天道,“你只要幫我殺了林青就成。”

“好。”夜臨點頭答應了,還極為貼心地問,“不知何掌門是要給他安排哪種死法?留個全屍?還是毀屍滅跡?”

何景天話說得極為絕情:“自然是要毀屍滅跡。”

話音剛落,他突然聽到大殿上方傳來異響,遂劍指一擡,立刻将那

徒弟他大逆不道

···
下一章 上一章
上一章下一章

第10章 一回頭他瞧見師父已将黑色的裏衣穿上身,正在低頭系衣帶

40%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