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十二、平靜無風
阿走眼神忽閃，雖然知道灰二哥的話裏玩笑成分居多，但剛好戳中了私隐，這種時候說什麽都不對，拙劣的否認無異于自爆，怎麽都瞞不過灰二哥那雙眼睛。
他的心仿佛被一根細繩吊着，沉甸甸地壓制着呼吸，又好像輕得沒有分量。真想什麽都不管不顧地把心裏的話都說出來，明明白白地告訴灰二哥，自己有多麽喜歡他。
可是不行。這個時機，這個場合，理智警告他不可以。
阿走求助地望着王子。兩人平時相處中并沒有明顯的上下尊卑之分，但這種關鍵時刻，當然還是要靠學長出頭比較好啊。
“抱歉，剛才睡着了。”王子對清濑的話只當沒聽見，一副不變應萬變的樣子。他把毯子疊好放回沙發，抱枕端端正正擺到上頭。
阿走趕緊迎上去說，“王子要幫忙嗎？這麽多書，得整理很久吧，我先幫你開箱。”
“哦，好啊，不過我有點口渴，幫我倒杯水吧。”
“好。”
王子望着清濑說道，“灰二哥，我們自便了。”
“嗯，當然。”清濑看着兩人一先一後回書房，摸了摸下巴，感慨道，“這樣倒讓我有點寂寞了啊。”
阿走一進書房就直抹冷汗，“王子，你說灰二哥是不是已經知道了啊。”
“嗯？”
“我們喜歡他的事。”
“應該吧，畢竟他也算當事人。”
“啊？！”阿走失聲大叫，又急忙用雙手捂住嘴，心虛地回頭看半掩的房門。他壓低聲音說，“如果是這樣，王子你怎麽還可以這麽冷靜啊，之前不是說過不打算告白的嗎。”
“的确是這樣，但我也不會刻意掩飾什麽。”王子從書堆裏擡起頭，看着對方，“我以為阿走也是這樣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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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走語塞。
他問自己，我也是這樣想的嗎？我也是懷着傾慕之情，維持着當前暧昧不明的微妙平衡嗎？
如果灰二哥早就知道了，他平日裏是用怎樣的心情看待自己和王子的呢？那個心裏只有跑步，從不會為任何人動搖的灰二哥……
阿走心不在焉地把紙箱一個個拆開，抱起書就往架子上碼，王子出聲糾正他，“阿走，這裏要放運動類的，愛情的放下面。”
“這樣啊……”阿走翻開手頭一本漫畫，自言自語道，“那要是既講運動，又有愛情的，要放到哪裏合适呢？”
王子轉過頭看了看阿走，若有所思地反問，“兩者兼有？”
阿走猛地回神，“啪”地合攏書本，“啊，抱歉！我只是随口說說罷了。”
“不，你說得一點都沒錯。”王子從阿走手中接過名為《黑子的乒乓球》的漫畫，“很多情況下，看起來說的是運動，然而在不知不覺中，愛情就已經發生了。”
“是這樣嗎。”
“嗯，這也是我喜歡的題材。”王子把《黑子的乒乓球》放到愛情類漫畫那一列，輕輕籲了口氣。
“阿走。”
“在。”
“其實，你不用那麽為我考慮。”
“什麽？”
王子坐了下來，用皮繩束起半長的頭發，“如果你想告白，就大大方方地說出來，不必顧慮我。”
阿走心頭一顫，王子這麽說，自然是察覺到自己剛才的反應了。
“我不會慫恿你做，或者不做，這是你自己的事，我相信你有分寸。只是，在你權衡選擇時，無需把我列入考量因素。”
“王子……”阿走望着王子，胸中有感情劇烈地升溫，有言語不容再含蓄，想要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對方。“到現在為止，我還沒有什麽明确的決心，但有一點很清楚，倘若要以‘對手’的立場與王子相處，那會令我感到難過。”
“我說過沒有把你當成對手，阿走，你不會因此就不想傷及我的情面吧。這麽有運動員的競技精神，真不愧是你。說起來……你知道為什麽我們喜歡上了同一個人，彼此間卻并不像一般的‘情敵’那樣針鋒相對嗎？”
阿走搖頭。
王子的目光投向虛掩的書房門，仿佛能穿透那扇門，看見外面的那個人似的。他輕聲說，“因為你喜歡的是灰二哥的‘神格’，而我喜歡的，是他的‘人格’。”
阿走有些困惑地重複了一遍關鍵詞，“‘神格’……和‘人格’？”
王子繼續說道，“我們雖然都喜歡灰二哥，但嚴格來說喜歡的并非‘同樣的’灰二哥——剛好是一個完美的錯開。”
“我不太明白。”
“難以理解嗎？嗯……”王子想了想，“沒關系，你會理解的。”
有人在外面輕輕敲門，“要幫忙嗎？”
王子說道，“請進，灰二哥。”
清濑手裏拿着紙筆和膠帶走進來，說道，“我來給王子這些書做分類标簽。”
阿走不解地問，“需要這樣嗎？原先放在王子房間裏的時候，好像也沒有什麽标簽吧，都記在王子自己的腦子裏呢。”
清濑半開玩笑地說，“是啊，可王子不能把腦子也寄存在我這裏啊。”
王子指了指書架，“灰二哥，這一層是運動，下面的是愛情的，我按書名的五十音順排序了。”
“了解。”清濑在裁好的紙條上寫好類別名稱，“還有什麽？”
“科幻和戰鬥，應該各放一個箱子。”
“好，我看看。”
三人收拾了一個多小時才大致收工，本來還能再快些，無奈王子經常理着理着就忍不住翻開書看了起來，以至于清濑和阿走不得不經常提醒他。
大功告成了，王子伸了個懶腰，顯得十分高興，“總算可以把看中的那兩套漫畫買回去了。”
清濑說道，“王子，其實你可以直接把新書寄到我這兒的。”
王子一愣，“什麽？”
“這樣就省下你整理舊書的時間，想看新書也能上我這來看。”
阿走忍不住插嘴，“灰二哥肯定早就想到了吧，要是早點告訴王子，就不用這麽辛苦了。”
清濑無辜地說，“因為我想讓你們過來一起度周末啊，難得我們都有空。”
阿走感嘆，“灰二哥真狡猾……”
王子附和說，“确實如此。”
清濑假裝不滿地抱怨，“怎麽能對學長說這種不敬的話啊，虧我剛才還覺得你們兩個比以前乖了呢。”
王子捧着水杯，心想，或許我們三個人，多少都有一些狡猾吧。
平靜無風的時候，第一個動的人，就先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