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十三、千真萬确
職業隊與大學體育社團之間隔開一道鴻溝，清濑除了上教練進修班，要做的還有很多，漸漸沒什麽餘裕再去比賽現場給學弟們加油，與竹青莊衆人的聯絡也沒有從前那麽多了。王子與阿走都不大敢去打擾他，再加上來年箱根驿傳的參賽名單已定，竹青莊也進入了“備戰”狀态，上上下下，只有王子一個閑人。
與心愛的漫畫為伴，王子從來不會覺得寂寞，只是偶爾會想，倘若能與灰二哥見面，晚一點再看漫畫，也不是不可以。雖然灰二哥說過随時歡迎自己去玩，但王子不是那種完全不通人情世故的傻瓜，起碼還分得清主次。
清濑給他打電話，說教練資格初試通過了，暫時可以緩口氣。偷得半日閑暇，兩人約在清濑住所旁一家小小的咖啡館喝下午茶，權當慶祝。
王子除上課外，已經一個半月沒踏出竹青莊半步，頭發不知不覺留得長了。他便提早了一小時出門，打算順路去理個發。
哪知到了理發店，卻意外見到熟悉的面孔。
“灰二哥？”
清濑的頭發理到一半，從罩衣底下伸出一只手向王子打招呼，“我們還真是同步啊。”
王子站在他身後，打量鏡子裏頭發半邊長半邊短的灰二哥，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頭發。
清濑也看着鏡中的他，笑着說道，“你從前就是這樣，要是沒人提醒，根本想不到要理發，還記得前年夏天那次嗎？你整整三個月沒出門，最後還是我幫你剪的。”
王子沉默片刻，答道，“等我回過神來，看到灰二哥給我剪的發型，更加不想出門了。”
“哈哈……沒辦法，第一次給人剪頭發嘛，可惜當時沒能拍照留念。”
“灰二哥還是盡早把我當時的樣子忘掉吧。”
“有什麽不好，只要是王子殿下，不管什麽發型都是閃閃發光的，不是嗎。”
“你漫畫看多了。”
清濑忍俊不禁，“真沒想到有一天居然會被王子這樣教育。”
理完發，倆人一身清爽地坐在咖啡館裏，一人點了杯飲料，王子還要了一份甜品。認識這麽久，他好像還是第一次單獨和灰二哥出來消磨時光，有種別樣的新鮮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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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遇到灰二哥之前，漫畫就是他的全世界；相遇之後，世界的中心，在世界之外。
為對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像一次叛逃，每一次，都做好了再也回不去的覺悟。
聊了幾句閑話，清濑收斂笑容，目光專注地對着王子，“王子，我有事要對你說。”
“嗯？”
“我的腿，恐怕沒法恢複到從前了。”
“啊，”王子神色如常地咬着吸管，啜了一口，說道，“我知道的。”
清濑一怔，“你知道了？阿走說的嗎？”
“阿走？”王子擡頭望了清濑一眼，“他沒對我說什麽。不過，我的确早就知道了，只是一直不知道，灰二哥打算什麽時候告訴我。”
清濑長嘆了口氣，“抱歉。對你坦白這件事，比想象中更難。”
“為什麽？”
“總覺得這件事對你來說太過沉重，不知道該怎麽說才好。”
王子輕聲說，“灰二哥剛才說的事，應該一早就告訴了阿走吧。可是，卻沒有告訴我。是覺得我沒什麽用，不能為你分擔什麽嗎。”
“當然不是，你已經為我付出很多了。這一點，我比任何人都明白。”清濑臉上顯露出一絲自嘲的笑容，“其實主要的原因是，我希望自己在你眼裏，一直都是帥氣的前輩啊。”
王子擡眼看着對方，長長的睫毛顫抖着，語氣竭力保持平穩，“灰二哥在我眼裏從來都是最帥氣的，現在也一樣。”
“是嗎，還是第一次從王子口中聽到這樣的評價。”
王子忽然站起身來，拉住清濑就往外走。清濑一時反應不過來，“怎麽了？”
“我也有話想對灰二哥說。”
“就在這裏說不行嗎？”
“不行。”
王子一路拖着清濑過了兩個紅綠燈，上了一座天橋。這會外面天色已經暗了，華燈初上，兩人在逆光中顯現出一雙剪影般的輪廓。
即使機敏如清濑，有時也理解不了身邊這位二次元住民的腦回路，“王子，我們要在這裏談話嗎，為什麽？”
“漫畫裏，在咖啡店都只是閑聊，真正重要的事都是在天橋上說的。”
清濑兩手插在運動服的口袋裏，倚靠在天橋的扶手上說道，“有點傷自尊啊，把我剛才說的話稱為‘閑聊’。”
王子輕輕地笑了，像是有點害羞地垂下頭。周遭光線黯淡，看不清楚他的表情。清濑心想，他不會是因為這個，才硬要拉我來這裏吧。
“灰二哥，我……有一個喜歡的人。”
“是漫畫裏的嗎？”
“不是。”
“王子會為現實中的人心動，說出去，也很難有人相信啊。”
“我只要灰二哥相信就好。”
清濑深深地望着他，說道，“我相信。那麽，王子是怎麽打算的呢？”
“過段時間，我想把心意告訴那個人，只是……”王子遲疑片刻，面露躊躇，“我很怕把事情搞砸。”
“是有什麽顧慮嗎？”
“這種事情，任誰都會有這樣那樣的顧慮吧。”
“說得也是。不過，我個人覺得，你不必太擔心了。”說罷，他開朗地笑了。背後整條馬路上的車燈把一天的星光都奪去了，然而清濑臉上的神采卻顯得更加明亮。
王子問，“為什麽？”
“因為，沒有人拒絕得了王子殿下的魅力啊。”
王子認真地向學長确認，“‘沒有人’嗎？”
可靠的學長給他吃定心丸，“沒有人。”
“真的？”
“千真萬确。”
王子似乎放心了些，喃喃地說，“如果是那樣的話，就太好了。”像是心中一塊石頭落了地，他說道，“那我先回去了。灰二哥，再見。”
“等等，怎麽一下子這麽急啊！”清濑在他身後追問，“王子打算什麽時候告白？‘過段時間’這個定義太寬泛了吧。”
“我還沒有想好，總之就是過段時間。”
“什麽啊，真是的……那到時候，一定要告訴我啊。”
“嗯。”王子停住腳步，回頭向他還以一笑，“灰二哥當然會是第一個知道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