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不過，”景歧也笑，說，“我下學期就複學了，重讀高二。”
馮時這回是真的有些意外了，“回七中？”
“嗯。”景歧勾勾嘴角。
雖然這句話自從和景歧遇見後就說了很多很多很多遍了，不過他還是忍不住感慨了一聲兒：“……真的好他媽巧啊。”
馮時想起什麽，又問：“那到時你應該就不待在明繼了吧？”
“嗯，等做完這個暑假就得辭掉。”景歧說，“當時面試的時候沒說清，有點兒添麻煩了。”
馮時揮手，“小問題。”
沒想到這麽一揮差點兒打到了景歧的臉，他往一旁躲了躲，下意識看向馮時。景歧比馮時高一點兒，這個角度有些一覽無遺的感覺，比如陽光下對方垂下一片陰影的睫毛微微顫動，很長很直，高挺的鼻梁，小麥色的皮膚，以及……馮時明顯不知道是因為看到了什麽而突然冷了一點兒的臉。
景歧朝前看，現在已經快到七中了，此時不遠處迎面遇上了一個同樣穿着校服的人。
“認識？”他問。
馮時想了想，“當時跟我打架那男的。”
景歧打量了李勇衡一會兒，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馮時的話莫名覺得這人大概真是挺該打的，他點點頭，“理解。”
馮時又想笑起來，又聽見他問，“那男的的太欠了麽？”
于是他盡量減少裝逼嫌疑把競賽的那回事跟景歧說了，本來覺得沒什麽的，可跟景歧說到自己是二等獎而那個逼拿了卻是 一等獎時他後知後覺感到了一絲絲不爽和不甘。
景歧聽完也有些無語：“……服了。”
不過聽馮時說後，很明顯就知道這兩人以前肯定還有過節。
Advertisement
還有就是能拿獎說明這人數學真不是吹的。
到門口了，一衆學生湧入。
馮時停下腳步，“把箱子給我吧，我現在就進去了，多謝。”
“提的動嗎？”
“反正就兩步路了。”
景歧把箱子放在了他擡的那個箱子之上，其實他左臂有點兒不太舒服，這一路都有些側着右邊來擡這個泡沫箱，裏邊又還裝着飲料，不知道灑了沒灑。動作于是很輕緩，只不過因為突如其來增加的重量馮時雙臂還是抖了抖。
景歧下意識扶了他一把，不經意蹭過了他的手背，涼涼的，好似也帶着一絲冰化水時染上的濕意。
他輕輕摩挲了一下食拇指腹。
“拜拜。”馮時說。
“嗯，”景歧道，“小心點兒。”
馮時進校門去了。景歧在原地站了會兒，他周圍都是藍白校服的學生，而他站在他們之中，那絲格格不入不知什麽時候給他忽略掉了。
……
“班長？”馮時叫住一個女生，看見對方微微瞪大的眼還懷疑自己是不是叫錯人了，“……我桌子能放這兒嗎？”
女生忙不疊點點頭，“能的能的。”
“哦，”他說，“謝謝。”
馮時把兩個泡沫箱放在自己課桌上，操場這裏熱鬧的不行，他做完這個後就不知道該幹什麽了。
義賣應該是開始了，因為周圍同學看起來都很忙似的。劉啓也沒來，馮時等了會兒去保安室晃了一下，發現曾知知他們做的那個什麽火龍果的已經給送來了。
似乎比可樂那個還重一點，馮時發短信給方政e on the school office。
方政居然意會了，感動，沒多久就見他從操場那兒跑過來，“來了來了。”
兩人抱着泡沫箱往義賣場地那邊走。
方政再次發出邀請，“萌，你過來我們這兒一起賣吧。”
馮時這回沒拒絕，剛才那種氛圍讓他覺得不太舒服，一個人也不知道該幹嘛，主要是懶得賣。
于是馮大爺桌子一換，手一擺，潇灑地晃悠去了，方政咬牙，看在他的飲品賣的還不錯的份上勉強饒過了他。
馮時在場上溜了一圈，發現賣的東西還挺多姿多彩的，也真的看到了一個賣書的小攤。
他不自覺靠近，突然想到要不要買個什麽送給景歧，權當感謝對方幫忙。挑揀了一會兒，又覺得要是買書的話送一本新的會好一點兒。
更何況送書是個有些技巧性和隐私的事兒。
……那就送吃的算了。
他走近一個賣小蛋糕的攤子，小蛋糕居然都放在了一個迷你小冰櫃裏，看起來好吃又好看，造型精致，裝飾和搭配都挺好，是他無法擁有的那種水平。
馮時挑了一個粉色的，蛋糕上邊兒有一對小翅膀。
就這個吧。
景歧沒想到漫展前還真就先見了小當一次。
對方發了條短信，“老地方。”
景歧懵，小當這是想營造什麽冷漠又刻意，好像電視劇裏久別重逢的情節一樣特別矯情的感覺，他真不知道“老地方”是指哪個地方。
不懂就問。那邊終于氣急敗壞：“莫南！！”
他笑了笑，莫南是家咖啡店，記憶裏兩人明明也不算常去，怎麽就上位為老地方了？
差不多快五點，晚班已經要開始了，景歧想了想請了個假，又得出門一趟。
莫南離這兒有點遠，他打了個車去。到的時候小當已經坐在那兒了，半年的時間也不夠他蹦噠個一兩厘米的，還是那胖樣，沒變。
景歧剛坐下，小當就哼了一聲兒，冷嘲熱諷的。
兩人默了好一會兒，最後景歧嘆口氣，率先起個話頭，“最近怎麽樣？”
這句也夠矯情的。
小當回答的很快，“勉勉強強。”
随後他從包裏掏出一個本子，遞給景歧。
“這是大賽給夏篝定制的一個紀念版，有機會會出本。”小當開門見山，“樣品，給你帶一份……”
景歧翻開，都是當初他們畫的一些畫稿，很熟悉，“行，我回去看看。”
小當若有若無地哼了一聲，頭扭向窗外，“……咳，那什麽，你手怎麽樣了？”這句說完他又咳咳了好一會兒，跟得了肺病似的。
景歧忍住嘴角抽動，“還行，好了一點兒。”
小當似乎欲言又止，最後什麽也沒說。
兩人在莫南幹坐了好一會兒，最後景歧率先出門了。
“沒事的話我先走了。”他說。
小當沒說話，拿勺子攪攪咖啡。
景歧推開門的一瞬間，突然聽到他開口，“……7哥？”
他驚訝地回過頭。
小當又“咳”了一聲兒：“沒什麽，就想提醒你別忘了漫展，倒時我倆得簽名的。”
這小孩兒到底成熟了一點兒。
景歧點頭，朝他笑笑，“一定。”
”操，三百。”方政把毛爺爺拍在馮時身上，“馮時你個不管事的賺了！”
“個屁吧，”馮時說，“原料就不知道要花了多少。”
更何況義賣所得每個人都得捐一部分去，四舍五入也就蠅頭小利吧，不過這種蠅頭小利還是很他媽愉快的，畢竟他是在義賣上撲過一次的人。
馮時拿着這三百，走出了七中。
手裏提的那個小蛋糕盒輕得跟沒有一樣，不知道口感還怎麽樣。
走進文化街時人也開始多了，此時快傍晚，原本應該灰藍灰藍的天邊因為夏天的緣故還留着一份很清淺的金色，水墨似的在天幕上一筆劃過，風吹來，原本的燥熱也散了八分。
文化街這兒除了小吃，餐廳，精品店也多。馮時遠遠瞧見一個穿着熊貓玩偶服的人，似乎是在派發傳單。
結果定睛一看……旁邊那個是景歧？
那個穿熊貓玩偶服的是個特別小的姑娘，矮矮的，感覺應該才讀小學或初中這樣，普普通通的面龐因為悶熱而有些發紅，也不知道怎麽了那個熊貓頭給她弄了下來，現在身體笨重又不知道該怎麽給戴回去……有些滑稽。
景歧原本只是路過，見狀圍觀了一下，然後走上前，“我幫你吧。”
這頭雖然大，但是不重，他單手就輕輕松松給拎起來了，慢慢套在小女孩兒頭上。
小女孩兒奶聲奶氣，趕緊道謝，只覺得這哥哥這好看。
景歧說一聲兒“不客氣”，順手還從她手裏拿了一張傳單。
馮時莫名覺着有些賞心悅目。
主要是景歧在一片淺淺的天色下顯得整個人很溫和，甚至是溫柔。
他莫名想到了一個字。馮時嘆了口氣，有段時間齊琪琪迷戀言情男主，他被迫受到荼毒，導致現在看見景歧這個模樣思維有些跳。該怎麽說來着？就是挺蘇的吧……
馮時還沉浸在自己雜亂的想法時景歧已經走了，看樣子也是要去明繼。他發了會兒愣，随後也跟上。
這次他從前門進去，景歧也恰好換好了衣服走到前臺那兒，見是他打了個招呼，“回來了？”
“嗯。”馮時說。
“賣的怎麽樣？”
馮時不言，從口袋裏掏出一大把零零散散的鈔票，藍色為主，青色為輔，紅色稀有。景歧笑起來，“厲害啊。”
馮時也笑了，“非常滿意。”
馮時上三樓去了，結果放下書包才想起蛋糕這回事兒，于是又下了一樓，只不過沒在前臺見着景歧。
他把小蛋糕盒放在了前臺的桌子上，想了想，寫了張紙條留在那兒。
字跡龍飛鳳舞，所幸寫上的話還比較有誠意。
馮時滿意地合上筆蓋，正要走，餘光又看見桌子上攤開來的本子，大概是景歧平日用來記錄的雜本吧。
這本子被風一吹，掀到了某一頁，紙上一副簡而不草的畫，是風景速寫，筆鋒流暢，生動而精煉，紙的右下方，有一個小小的“7”。
作者有話要說： 回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