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那老板動起手來挺認真,感覺跟修剪着什麽藝術花草似的。
景歧閉上眼,也不開口說話,很放心且不太在意地把頭交給別人了,馮時低頭玩手機,偶爾擡眼看看進度。
一時間店裏很安靜。
他不太了解這老板剪的是個什麽發型,應該就是最尋常的那種,後邊剪的又短又碎,額頭那兒留下幾撇細發,斜着,小劉海兒似的。景歧白皙的後頸和側耳那塊皮膚全都露了出來,這麽一剪完感覺他的臉似乎更小了些,精神了很多。
發型的改變重要如斯,連帶着氣質似乎也有了不同。
馮時看着他的側臉……難為齊琪琪只是問了個名字。
“行了,小哥你睜開眼瞧瞧,”老板停下手中動作,自我陶醉了一下,“剪得還成吧!”
景歧看着鏡子裏的人——剛才閉上眼是在休息,最近這幾天都挺晚睡的,而且耳邊細微的咔擦聲聽着很催眠,而完工後突然接收到的新形象帶來的陌生和驚訝也就更強烈了,乍一看感覺自己好像以前沒留過短發似的。
不過是挺成的。
他偏了偏頭,“怎麽樣?”
“非常帥,”馮時說,“人群裏最耀眼的那個。”
景歧一笑,馮時這位只是沖了沖頭皮走個過場的人,大概是出于某種類似于安利成功的心理搶着買單。反正不貴,景歧就任他去了。
沒了頭發遮蓋,兩邊的耳朵得以透氣,感覺涼飕飕的。
景歧還有些沒習慣,有種奇異的感受,如同一個人平常都穿長袖長褲,某一天突然被扒得精光光。
他上頭摸了一把,剪了也挺好的。
“怎麽了?”馮時問了一句,又道,“……是不是感覺特怪?我第一次剃寸頭的時候也這樣……恨不得把頭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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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歧笑了笑,“大概吧。”
馮時無聊的暑假很快就迎來了不無聊,差不多七月中旬的時候他們一家人去海島旅行,特麽這大夏天的,他赤腳走在感覺能有五十度高溫的沙灘上時,有些不大理解馮仁國和曾知知這二位奇人。
一家人都是旱鴨子,所以冒着曬傷風險來這沙灘躺七天的目的到底是什麽啊。
……大概是為了滿足曾知知解鎖泳裝技能的換裝趣味吧。
景歧刷到馮時朋友圈時剛把那兩本練習給做完,現在網課和練習都結束了,他自我感覺當初高一和高二,理科落下的短板怎麽着也彌補了一點兒,甚至更多。
粉絲數在短短時間內又翻了幾倍,現在接單也挺穩定的。看手,探望他爸,偶爾發短信和宋婧說一下生活近況……其實她沒那麽忙之後還是常回浦城的,大多都是一下飛機就跑去艾克醫院,看他爸,然後又開始出差,以前待在實驗室裏的女人現在跑各地去開講座。
景瑞在病床上躺了快一年,接下來也很有可能一直躺着,這筆費用是沒法兒省的。
她很忙,景歧心想。
……馮時這條朋友圈是不久前發的,沒有文案,只有三張圖片。其中一張是碧海藍天,拍得挺不錯,另一張是他自己在大太陽下曬紅的手臂,還有一顆小小的痣在手腕那塊皮膚,沾了些水珠。
最後一張是截屏的天氣表,大概是想表達一下來到海島既沉醉,又覺得這是什麽操蛋氣溫的複雜情緒。
景歧給點了個贊。
他想了想,點進馮時的朋友圈,不多,一般都不配文案。大多都是狗狗照片,還很明顯都是別人家的狗和路上遇着的狗子們!這個求狗不得的男人。
以及吃的,和一條無圖片的單獨的話——就一句“操”。
景歧回憶了一下,似乎是他犯胃病那段時候?
吃喝萌寵病……挺有生活氣息的。
沒多久刷到馮仁國的朋友圈,巧了,也是有關海島的。六張與曾知知的恩恩愛愛,一張偷了馮時拍的風景,還有一張是自己兒子的照片……比馮時拍的手臂要……暴露多了。
虛的一塌糊塗,這對焦不知道是對哪兒去了,加上逆着光,整張照片挺昏暗,可馮時的輪廓倒更凸現了。他似乎沒穿上衣,就一條沙灘褲……景歧挑挑眉。
這條他也點了個贊。
“爸!”馮時回了酒店,坐在大堂的沙發上,有些崩潰,“你偷拍我啊!”
“怎麽了,”馮仁國喝着椰子汁,砸吧砸吧,“這身材挺好的不是?”
“萌萌多帥,又健康。”曾知知開始吹,在她心中馮時仿佛是世界上最美好的青年,“剛才不知道有多少姑娘在那瞄呢。”
“……你删了吧。”馮時說。
“删了幹嘛。”老爸繼續咬吸管。
曾姨脫離頻道:“我們去逛集市吧,”她說,“我想買條裙子。”
有關照片的話題強行終止,馮時發現景歧還點了個贊,突然想,要不待會兒給他帶個紀念品吧。
基本上他們家出去旅行回來時都是袋子鼓了錢包扁了,親朋好友熟的就送,有用沒用也不重要,馮時只給方政和齊琪琪帶過,他還挺喜歡給別人挑禮物的。
集市裏什麽都有,曾知知如願以償買上花花的裙子,馮仁國挑了兩副墨鏡,一個架鼻子一個架領口……馮時一個人亂逛,路過一家賣木制品的店鋪。
他走進去。
說是木制品也概括的不全,反正就是各種手作,馮時覺得送這個的話挺适合景歧的。
他大概會喜歡。
“歡迎光臨。”老板只說了這麽一聲兒,在櫃臺那兒坐着,任他自己挑。
馮時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出乎意料……這是個很年輕,甚至好看的可以說是漂亮的男人,那張臉明明仿佛還像是個少年,然而因為一種難言的氣質,卻能讓人在他身上輕易把“男人”和“男孩”分開。
馮時收回思緒,拿起一座小木雕。
是小王子抱着玫瑰生存的玻璃罩的形象。
這玩意兒不夠海島,可是挺和眼緣。
他走向櫃臺,就這個吧。
他們在海島逗留了一周,回到家時馮時照照鏡子發現自己也沒怎麽曬黑。
睡了一下午,傍晚前跟着老爸和曾姨一起去明繼。老爸随口問了一句:“怎麽你放假了還老往那兒跑。”
“在家也無聊。”馮時說。
放假以來明繼客流量穩定,景歧剛檢查完上午的賬,在心裏琢磨着和馮仁國說九月份得辭職的事。
其實挺不好意思的。
畢竟無論是馮仁國還是曾知知……即使不說私下交情,從上下級的角度看,他們對自己都挺照顧的。
上次教馮時寫英語作文給馮仁國瞧見以後,就更照顧了。
景歧嘆口氣,一擡眼,好幾天不見的人就站在自己面前。
他不自覺露出幾分愉快,“今天回來的?”
“是啊!”馮時走近,彎着嘴,“再曬幾天我真就化在那兒了。”
他背在後面的雙手一動,送禮物的人心裏還有些迫不及待,馮時把那個小禮盒遞給他:“紀念品。”
景歧有些驚喜,“……謝謝。”
“我回家再看吧。”他說。
“好,”馮時說,他也倒不太習慣別人當着面拆自己送的禮物,“……你要現場看我可能還得阻攔一下。”
景歧笑了好一會兒,“我說,你們去的地兒是不是除了熱就一無是處了啊,”他道,“我看你朋友圈怨念很多啊。”
“……還行吧。”馮時想了一下,“反正這七天就在深思不游泳但跑到一個有美麗大海的小島意義何在。”
“不過我挺喜歡旅游的。”馮時補充了一句。
“旅游?”方政問道,“你去旅游了?”
“你去隐居了?”馮時迷惑反問,“還是卸微信了?”
他在方政一條隐秘撒糧的朋友圈下面還特別亂入地問了一句要什麽紀念品,只不過沒得到回複。
“對不起對不起,”方政眉開眼笑,“……我就是這幾天過得太幸福了。”
馮時嘆口氣,把買的一條小吊墜拿出來……早知道不買了,他樂得報複一下。
他們正在某小學假期開放的籃球場,三點的時候約了人一起打球,兩人提早到了,馮時和方政都是這小學出來的,因此就随意亂逛了一會兒。
“作業寫了沒?”方政問道。
“你說呢。”馮時一筆沒動,他們這回暑假作業挺少的,不知道是不是要分班了所以劉啓沒怎麽布置。
“你除了旅游那七天其他時候都在幹嘛呢?”方政嘆了口氣,“之前約你出來也沒出。”
馮時想了想,好像真沒幹嘛,就是待在明繼……感覺時間挺快就過了。
方政表示也有同感:“我現在就不想高二開學,高二分班後樟樟和我就不在同一樓了……怕見一面都難。”
馮時:“文科樓理科樓不離挺近的麽。”
“……好像也是。”
“萌,”方政道,“你高二住宿嗎?”
他們高一下學期放假前會填住宿表,高一時是走讀生的可以和老師說一聲安排轉住宿,方政一直想問,沒開口。
其實照方政來看,即使是離家近,住宿也會更好點兒。
有很多不一樣,說白了就是不方便。
比如可能過一個晚上,大家第二天讨論前一晚晚自習的梗就你一臉懵逼了,老師在晚自習時發的一些資料也常常沒收到,或者很容易被別人拜托幫忙帶東西……不過馮時自己覺得他沒以上這些煩惱。
高二住宿?
“住啊,”馮時說,語氣沒什麽起伏,“早跟我們老班說過了。”
“說不定咱倆能同個宿舍。”方政笑了笑,看了眼手機,“……他們到了,現在過去吧。”
下午三點,風帶來炙熱的溫度,馮時邊走邊喝了口可樂,臉頰被熱出些細密的汗水,他聽到方政說了一句:“诶我記得你下個月生日是吧?……22號?”
“你還記得啊!”馮時說。
“我去,”方政樂了,“不要試圖侮辱我們的友誼……打算怎麽搞?”
馮時眯眼,被這太陽光照得有些眩暈,他不知想到什麽,聲音微微一頓,“……再說呗。”
作者有話要說: 神秘的但在這篇文裏無法擁有姓名的漂亮男人(⊙o⊙)
回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