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之前本來打算趁着國慶假去旅游的，考慮到曾知知懷孕才取消計劃。明繼也放假，馮仁國和曾知知嫌在家沒事幹，一大早就出門逛商場去了。
輕微的震動，馮時閉眼翻了個身，手指摸索了一下，在團成一塊的被子裏艱難地摸到手機，一看是微信消息。
國慶假第一天，早上十一點，家裏沒人。
馮時看了眼時間後本打算放下手機倒頭重睡，結果再一瞄……靠，瞬間清醒了。他眼睛睜大，坐了起來，頭一甩，居然是景歧的消息。
他喉結動了動，點開。
—你國慶打算去哪兒？
是聊天嗎？馮時下意識想回“不去哪”，他本來也沒什麽安排，心緒一轉覺得這樣的話把天聊太死了，于是回道：和方政去玩。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大概。
那邊秒回：哦。
哦是什麽，沒多久景歧又發來一句，那你們去哪兒？
馮時有些煩躁，鬼知道去哪兒，方政要忙着和顧樟打啵兒，他倆才沒約呢。
—約好一起看閱兵
“……”
—那挺好
景歧苦澀地放下手機，看閱兵都湊在一起。
七天好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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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小葵你就犯賤呢。
而馮時對着平靜的消息界面，發了好一會兒愣，起身去洗漱了。
＊
景歧從李醫生辦公室出來，上了六樓。
當時被籃球砸到，倒也沒有什麽大問題，回宿舍時貼了兩片膏藥就沒怎麽痛了。
和當初相比，手上的傷的确好了很多，最主要的還是不能過度勞累。
景歧覺得自己已經快要習慣他爸這模樣了，要是哪天醫院來電話告訴他景瑞醒了，自己可能還緩不過來。
護工朝他笑了一下，留出空間給這對父子，一時間病房很安靜。
景歧照常幫他擦了擦身，接着就看着景瑞，發呆。
他和景瑞雖然沒有血緣關系，可是若由不知情的外人來看，兩人或許還挺相似的——不是五官上的那種相似，而是感覺上的，都有點文文雅雅的意思。
景歧還年輕，沒有過早沉澱出這種氣質。景瑞卻不然，他天生看起來就像是個教書人，是很容易讓人信任的長相，面無表情時也不顯得刻板，相反讓人覺得這才是他應有的樣子。
活得有些不入世。
景瑞喜靜，景歧有時會想，他選中自己最大一個原因可能就是在福利院的時候，一衆吵鬧裏只有他安安靜靜地坐在一旁。
他唯一一個親人，真真切切地養育了他。
景歧看着他爸的臉，一時間突然有種奇異又陌生的感覺湧了上來，甚至不太讓他舒服，多年前無意中聽到的對話在腦海裏翻騰。
我跟景瑞一樣，景歧想，這或許是宋婧不喜歡他的原因，即使宋婧并不了解他，但還是不可抑制地排斥着他們這一類人。
＊
無波無瀾迎來十月中旬。
偶爾在學校裏遇到景歧，普普通通相對着笑，似乎沒有告白這件事一樣，不像以前那樣勾肩搭背，但在某種程度上似乎也并不疏遠，維持着一種經不起重提矛盾的平衡。馮時意識到這點不知道為什麽有些頹了，他甩了甩手，穿着西裝，走上講臺拿了根木制拐杖。
趙哥可能是想營造某種貴族風，西裝之外還給他們班男生一人來了一根拐杖。女生不滿，說她們為什麽沒有魔法棒？理6的人因為這件事鬧了好幾天，可惜今天就是校運會了，來不及造出魔法棒。
馮時舉着那根拐杖，覺得真沒必要。
這審美太奇特了，你說像方政那樣的，鑽石做的拐杖也挽救不了他的氣質，拿着根拐杖跟要拿狼牙棒捶人似的。
“诶，還有一根！誰沒拿的快點兒上來！”理6吵鬧得不行，體委控制不住這場面，撕心裂肺地喊，“……還有誰沒拿？！”
馮時正無聊地摸着拐杖頭，聽到她這一句，想起昨晚喬峥傑忽然有事離校回家了，扭頭往他的位置看了一眼，果然還沒到。
馮時走上去，“喬峥傑沒拿。”他接過那根拐杖，“給我吧，等他來了我拿給他。”
過了一會兒，喬峥傑從後門進來了，觀察了一下大概也知道現在在幹嘛，石可詹游正在胡谄嬉鬧，就聽見他問，“……我的拐杖呢？”
“啊？”兩人一愣。
體委剛好從講臺上下來，見到他便說：“诶你來了啊，拐杖馮時幫你拿了！”
喬峥傑一怔，朝她點了點頭，去找馮時了。
石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他，詹游和喬峥傑坐得比較近，都是一個宿舍的也知道他今早不在。雖然剛剛聽到了體委的話也沒想到這一點，反倒是馮時留意了，知道幫他領拐杖。
喬峥傑回到座位上捂住眼，似乎很累，石可敲了敲他，提醒道，“哎，你記得換衣服啊。”
他看了眼石可，點點頭，卻是趴在了桌子上，無意間石可看到他脖子上一圈紅痕，像是被人死死勒過似的……呆住了。
趙哥喊他們下樓，一行人這才浩浩蕩蕩出發了。
這一天七中弄得很盛大，天氣也正好，校長是個利落性子，講了幾句話就宣布校運會正式開始。
開幕儀式結束後是各班的展覽時間，依次繞着操場走一圈展示造型。馮時他們班排得比較靠前，很快就輪到了，随後在一旁的階梯上休息。
穿得都還特別，馮時有種又去了一次漫展的感覺。
“接下來是文科八班……”馮時耳朵一動，擡起眼便看到不遠處一支隊伍往主席臺這邊走來，只不過隔得太遠沒看到景歧……不對。
馮時身子前移……是排頭那個？
“漢服啊，”方政撇了撇嘴，“沒我們樟樟的班級好。”
大概能判斷出舉班牌的那個是景歧，其餘的看不清了，不過遠遠望着就覺得好看。景歧穿了一身白，腰間一根束帶，顯得身體比例非常好，發型沒換，雖然沒那麽正宗不過還挺出塵的。
就在文8隊伍要經過主席臺時，一身驚天破地的喊聲突然響徹整個操場：“景歧沖啊！！！學姐愛你！！”
所有人忍俊不禁，景歧一愣，往上面的籃球場上看去。原來是高三的那些學姐……壓抑太久，早早就在論壇裏欣賞過這位學弟的顏值，現在見到了真人哪裏控制得住，還他媽穿得這麽欠贊——其實景歧人氣挺高的，他自己不知道，可又不是那種招花惹草的人氣，有點上了神壇的意思。
景歧輕輕笑了一下，心說要是按輩分來……神他媽學姐。
白琥狀況之外，看多了已經差不多要對景歧的臉免疫了，這人又那麽不冷不熱……只是催促他快點往前走。
馮時往頭上一看，一排癡迷的女生在尖叫，他心裏覺得還挺正常的。
“你那一千五啥時候跑來着？”方政和馮時走下階梯，“不是今天吧？”
“明天跑。”馮時說。
“行。”方政拉着他，“走走走，待會兒樟樟跳遠預賽呢，今天第一場。”
馮時沒想到顧樟那麽小巧的身板還跳遠，反正校運會的時候班裏人都是分散的，便任由方政拉着去了。
“阿政！”顧樟驚喜的聲音傳來。
馮時別開臉，噗嗤，阿政……媽的這夠他笑一個月。
方政看起來也有些哭笑不得，用力一怼旁邊那個死死忍着笑的老哥，過去牽着顧樟的手。顧樟這才看見馮時：“嘿！”
馮時朝她笑了笑，他沒怎麽見過顧樟，此刻被迫參演《阿政和樟樟的愛情故事》覺得有些尴尬。
“馮時你是不是要跑一千五啊？”顧樟搭話。
“明天跑。”一千五百米耐力跑不分預賽決賽，一場定輸贏。
“我們班都沒人報一千五，你可以啊……”顧樟也是文科班的，她們班男女比例極度傾斜，最後居然沒人願意跑，她一邊說一邊進到場地，又捏了捏她阿政的手，“我走啦。”
“加油……”方政捏了捏她的臉。
馮時再次扭過頭，他到底是為什麽在這。
出乎意料顧樟跳了個小組第一，決賽妥了。馮時見方政打算在這陪顧樟，拍拍他的肩膀，“我走啦阿政。”
“……”方政心都在抽搐，壓低聲音，“我去你媽的！”
馮時笑了，雙手插兜繞過半個操場，突然一抹熟悉的白站在不遠處。
馮時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
“嘿。”
景歧轉過身，顯然沒料到是他，本能大過心理先笑了出來，“嗨。”
“你們班穿漢服啊。”馮時說，有些移不開目光。
……我操帥到慘絕人寰了。
“對，”景歧感受到他的目光心跳快了幾分，這衣服他自己選的應該還挺能打……“你明天跑一千五是吧？”他說道。
“你怎麽知道是明天？”話一出口自己都愣了，死死遏制的尴尬再次席卷全身，馮時想拿膠帶把嘴封上畢竟你他媽也太自戀了，時間表哪裏都有人家才不是特地為你留意的……
“我特地看的。”景歧說。
靠。
刻意被忽視的心悸大聲喧嚣，馮時臉有些燙，“哦。”
景歧覺得他這樣有些可愛。
然而想到什麽，他神色一淡，最後轉過身，“我先走了……我們班那個誰要跳什麽。”
“好，”馮時手指微動，“拜。”
“明天加油。”景歧又說。
“……你能不能去終點那兒等我，”馮時覺得自己聲音都有點抖，“明天我比賽的時候。”
景歧愣住了，良久才朝他一笑，“好。”
馮時看着他的背影，覺得這不太對勁。
他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畢竟正常人是不會盯着另一個的褲腿出神臉紅的。
馮時有些煩躁地扒拉着頭發。
你他媽到底在想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