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馮時沒想到說完那句話，中午是兩個宿舍的人一起吃飯，心情有點兒操.蛋了。
這回喬峥傑也在，石可他們有點受寵若驚的感覺，加倍搞氣氛。校運會食堂人滿為患，不過很多都是自己點了外賣帶到這兒吃，香噴噴的。
馮時一擡頭就看見景歧。
因為他倆坐對頭。
除了不自在還有什麽呢。馮時站起來，“……我去一下廁所。”
方政敏銳的目光轉啊轉，“去吧。”
“沒跟你說，”馮時踢了他一下，“阿政。”
成果和石可爆笑，景歧則皺了皺眉，不知道是被惡心到了還是幹嘛了。
以前馮時其實戴的是傳統眼鏡，有框框的。那會兒不知道為什麽他特別喜歡滴眼藥水的感覺，跟吸鴉片似的，一天滴個七八回——眼藥水哪兒能這麽滴啊，後來強迫自己控制頻率。
不過還是特別享受這個過程。
所以現在怎麽滴也滴不進就讓他有些煩躁了。
“……操。”馮時搖了搖那個小瓶子，結果手又抖了，因為仰着頭重心有些不穩，踉跄了一下，看着跟喝醉酒似的。
“馮時？”景歧的聲音。
又踉跄一下。
馮時急忙整理好動作，廁所的鏡子照出那個熟悉的身影，空間甚至是逼仄的，他有些緊張：“嘿。”
景歧看見他手裏的眼藥水瓶和裝隐形眼鏡的盒盒……認識到現在是第一次知道他戴眼鏡，“你戴眼鏡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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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馮時笑了一下，“沒想到吧？”
景歧也笑了下，心裏輕微驚訝，“為什麽戴隐形眼鏡啊？”
“我爸之前說我戴那種框框像博士，”或許是這種氛圍讓他稍稍輕松了些，馮時語氣上揚了點兒，“……我不想當博士。”
“莫名有點想看。”景歧說。
馮時突然又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景歧垂下眼睛，走近，“我幫你滴吧？”
……那我得把命交代在這兒吧，老子現在心跳轉換一下差不多一百八十邁了。
“好。”馮時默默吸了一口氣，把瓶子給他，冷靜。
這是場就義。
幹淨幹燥的手指輕輕由太陽穴向下牽起兩側臉頰，世界一瞬倒立。
好看的眼睛，景歧想。
涼涼的觸感緩解了疲勞，滴進去後馮時眨眨眼，有幾顆水珠不可避免地由眼尾滑落，景歧沒有用手撫去，反倒就這樣看着那幾滴晶瑩透明的水珠滑經馮時的耳垂。
死過一次無所畏懼。馮時已經快要習慣了靠近景歧會有這種誇張的心跳，不過還是有點兒心悸，他向後退了幾步，喘不上氣，“好了。”
“嗯。”景歧讓過位給他走。
馮時發現他話變少了。
大概他自己也是。
擦肩而過的一瞬間，馮時突然開口，“來廁所幹嘛？”
這個問題像“你怎麽知道是明天”一樣，突然就想問，明明知道很自戀。
而景歧笑了笑，“我不知道。”看你來了就沒坐住。
飯桌上這兩位依舊不多話，這回不僅是方政，喬峥傑也覺得不對了。他發現異常不是因為他了解馮時和景歧，恰恰只是因為對于馮時不自知多了幾分關注。
偶爾和馮時交流幾句對面那個白白的帥哥總是不經意往這邊看。
喬峥傑也沒怎麽參與聊天，低頭安靜喝湯，若有所思但又覺得荒誕。
而今天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馮時晚上回宿舍時發現自己居然有些感冒了。明天就要比賽，這可不是個好消息，他喝了好幾杯熱水，也沒聲張。
最後喬峥傑被他壓抑住的咳嗽聲吸引了注意力，其他人也發現了，勸着讓馮時去校醫室。可這會兒校醫室不開門，馮時迷迷糊糊倒下，睡着了。
“我說英雄你要不要喝那個小柴胡？我家帶來……”石可聲音一頓，小聲道，“睡着了呀？……”
“熄燈吧。”喬峥傑說。
翌日。
馮時一覺起來感覺好了一些，只不過聲音還是悶悶的，出宿舍來到操場，曬了會兒早晨八點鐘的太陽覺得舒服不少。
“萌萌沖啊！”方政捏着嗓子溜到他後面，“快快快檢錄去了……”
馮時懶洋洋的一團往檢錄處走，掃過全場沒看見景歧的身影，心說你能不能沉住氣兒。
一千五百米耐力跑是第二天的第一場比賽，不過關注度就沒有跑一百米或接力這些項目那麽高。
“不是，馮時你怎麽沒精打采的，”方政在一旁都緊張了，“怎麽回事？不舒服？”
馮時搖搖頭，“給我拿瓶水。”
已經開始排隊了。馮時站在跑道上，沒忍住再次掃過全場，這回沒失望，不遠處一個高高瘦瘦的人朝自己招手，馮時不自覺地就笑了，也猛地回揮了一下。
方政幫他拿完水回來，見這人突然跟打了興奮劑似的，眼皮也不耷拉了，倦氣都一掃而空，心說我是錯過了什麽？
槍聲響了幾發。理6的人也都聚過來給他加油了，有些女生還集體給喊了個口號，弄得馮時既尴尬又好笑。
方政看着那些女生紅紅的臉，搖頭，“身在福中不知福。”
一排一排移前，馮時有點兒緊張了。
“再來口水。”他舔了舔嘴巴，七中操場是八百米一圈，所站位置不遠就是跑完一千五的終點處，馮時往那邊看了一眼，又灌了口水。
“到了到了，”方政見他即将上場，非參賽人員趕緊撤出跑道，“不多說了，馮小萌你加油！”
“靠。”馮時發現他這小名越來越招搖了。
少年站在起點處，馮時一看，是七號跑道，沒避免自己思維發散了。
“預備！”裁判舉起槍。
他摸了摸那個紅色塑膠跑道上白色數字的部分，7。
“跑！”槍聲響徹。
女生先激動了：“馮時啊啊啊！”
與此同時景歧站在終點處，目光緊緊跟随着馮時的身影，他穿的就是校服，但身姿很具辨識度，跑步姿勢看起來專業又矯健，一種撲面而來的運動風。
很陽光。
馮時才沒心思思考自己現在究竟帥到幾星級了，他策略是全程勻速最後沖刺，此刻排在小組第三，不斷調整呼吸。
左邊的兄弟有點吃力了，右邊的朋友想擠進來，馮時加快了一點兒一個前身閃現，穩在第二。
現在四百米應該不到，馮小萌可以，保持下去。
“第一哪個班的？” 方政扭頭問石可。
“體育生？” 石可猜測道，“小腿曬得挺均勻的，身材一看就像常年鍛煉……”
方政拍了拍大腿，他不管，他鐵子最牛逼。
“馮時！”理6的人在喊，“加油加油！”
景歧想往跑道邊兒上看，但終點處的位置太寶貴了，一走估計就擠不進最好的位了。于是只能伸長了脖子，他甚至掂了掂腳——馮時的身影在太陽底下仿佛能發光。
他比第一耀眼。
跑完一整圈，八百米了。
馮時覺得有點兒呼吸不暢，正常，差不多就要到“極點”了，撐過去體能下降也不會再減速。身後沒什麽動靜，估計第二第三拉得都還挺遠的，第一的那個朋友和他距離也漸漸開始縮小，馮時發現他開始增速，也咬牙開快了步伐。
趙哥也在圍觀，沒想到馮時這麽能跑，跟着喊了幾句“加油！”理6的都還有些激動，他們昨天沒取得太好的成績，沒想到班上這個有點沉默的聰明小帥哥今日成了道風景線。
汗水順過額頭流入眼眶，最後兩百米馮時開始沖刺，風聲加大略過耳邊，爽就一個字。
倒也不累了，就是跑得有些發狂。
“我操！我操！馮時你他媽的再快點兒！！”方政吼起來，“要超了要超了！”
“啊！”女生緊張地抱在一團，白琥剛跳完高拿着個肉絲面包過來，吹了聲口哨，以她來看馮時已經穩了。
五秒過去……超了！
馮時其實還沒意識到，他眼前只有不遠處的終點紅幅，只是跑着跑着感受到一具散發着熱量的軀體，還“嘿”了一聲。
其實并不是體育生的原小組第一心裏憋屈，覺得這個人好賤啊！
“快快快！”方政牌擴音器持續發電，并且擠進了終點處打算給他鐵子來個愛的鼓勵，“馮時！”
五十米。
馮時看見了景歧。
景歧謹慎地保住了位置，穩居中間，那一刻他看見馮時朝着終點跑來，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感覺，可就不自禁張開雙臂，好像有什麽牽引着，完完全全出于本能。
零。
“第一！！”理6的瘋了，想靠近但又止住步伐，興奮得不行。
馮時整個人幾乎撲進景歧懷裏，身上汗水一層又一層，真個人都是熾熱的，一瞬間的力道讓景歧微微向後退了幾步，然而雙臂卻義無反顧地縮緊了。
什麽也聽不到。
馮時喘着氣，突然也抱緊了他，血液幾乎逆流沖到頭頂，喧嚣雜鬧而又明明白白，熱的暖的在心底發酵開成花，咚咚的。景歧的懷抱甚至帶來一種安全感，與那個夜晚殊途同歸卻又極其相似。
那一刻少年眼前懷裏都只有輝煌的太陽，宣判了年輕的心跳。
“真厲害。”景歧的聲音被無限放大，帶着笑意響在耳畔。
“嗯，”馮時把臉埋在他肩膀那兒，“……厲害。”
同樣舉着雙臂的方政讷讷又震驚地看過去，這擁抱姿勢三分暧昧七分愛情，什麽意思，感覺自己知道了什麽不得了的秘密？
馮小萌，方政有點兒着急，想上去拖回他，周圍老師裁判觀衆可煲一鍋粥，你和景歧和好太激動也能不能注意一下場合？
作者有話要說： 不好好寫文還老換封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