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6、17
“該死。”綱吉眼前看不到任何東西,從頭部傳來電擊一般的銳利的刺痛。他喘著粗氣,發現自己正用一種十分別扭的姿勢躺在冰涼的水泥地板上,溫度透過單薄的襯衫一直印在他的背上,這幾乎讓他毫無形象地龇牙咧嘴。四肢僵硬,他試著動了動手腕,“呼哧呼哧”的喘息聲更重了。黑暗中的物品勾勒出怪誕恐怖的輪廓,綱吉一用力就坐了起來,布料摩擦地板發出了“沙沙”的輕微的聲音。
他吐著氣,腦袋裏蹦出豐富的詞彙,哦,原諒他,那些東西可一點都不文雅。彭格列的超直感失靈了。綱吉努力回想他暈倒前的最後景象,看到的只是零零星星的幾個破碎的片段,毫無意義的片段。那麽該用什麽來解釋現在的情景。
綱吉蹲坐在地上,抱著腿。他沒有被關起來的經歷,雖然不致亂了陣腳,但他頂多也只能做到這個地步罷了。裸露的胳膊處有些擦傷,不是很嚴重,但暴露在空氣中,尤其是可能充滿灰塵的空氣中,頂著涼爽的錯意,綱吉完全可以肯定他的胳膊至少要有瘀傷。如果他能想到現在的處境,他是絕對冷靜不下來的。
他首先要确定有沒有人在監視他。他一直在抑制自己粗重的呼吸,就好像被窒息了很長時間,大量的空氣進入胸腔,他感到舒服了很多,腦子也能相當清醒地運作起來。他十分确定他在這裏沒有得罪過任何一個人,如果說有的話,就是Reborn嘴裏的假想敵,但那時建立在絕對隐秘的基礎上的,也就是說,假想敵不可能會在人聲鼎沸的大街上就下手。
他小心地挪動著雙腿,一陣冷意襲來,綱吉禁不住打了個寒顫,感到暖和多了,他跪在地上,用手四處摸索著。手滑過粗糙的水泥地面,“沙沙”聲在一片寂靜中猶顯突出,地面纖塵不染,綱吉換了位置繼續摸。他渴望能夠碰到自己的手套和死氣丸,也許就在不遠的地方,他僥幸地想。
他繼續保持著跪下的姿勢,伸長了手臂。他觸到了一片柔軟,就像觸了電一樣快速地抽回手。剛才那是什麽?綱吉驚魂未定地想著剛才的觸感,溫暖的皮膚,是個人。當心跳的聲音終於退去的時候,綱吉聽到了呼吸聲。
他鼓起勇氣伸出手,微微靠近,小心地摸著。腰、胸、一直到臉部,不過他最起碼可以肯定是個男的。他的沈思打擾了他去注意規律的呼吸聲轉成了忽長忽短的鼻息,對方很快用力地抓住了綱吉的手腕。
“你是誰?”他聽見對方嚴厲地問道。綱吉倒抽了一口氣,他從熟悉的聲音裏認出了他,跡部景吾。這是什麽情況?
“綱吉。”他飛快地回答,“我們這是怎麽了?”
跡部挑起眉,猛然意識到綱吉看不到這個動作,但他還是照做不誤“這才是我要問你的問題,恩啊?你究竟惹了誰?”
綱吉茫然地搖頭:“我不太清楚,唯一記得的就是我還在秋葉原走著的時候,之後就沒有記憶了。”
“有記憶才怪!”跡部咬牙切齒地回答,“你被人迷暈了還不知道嗎?如果不是本大爺看見……”“不,雖然很失禮,但我認為你看見了還不如沒有看見。”綱吉禮貌地告訴他,“這樣損傷就可以從兩個人減少到一個人。”
跡部差點背過氣去,但那個單純的小男孩似乎也沒有注意到他所犯的重大的交際失誤。直到綱吉暖暖的手覆上了他的:“你沒事吧?”綱吉溫和地說,“對不起,害你和我一起被關在這裏。”
跡部大爺的第一反應就是甩掉他的手,他不太習慣和別人太過親密的接觸。但綱吉顯然會錯了意,他匆忙收回來又抓緊時間補了一句“抱歉”。老實說,道歉起不到多大作用,這并不能幫他們從這個不知名的地方逃出去。
綱吉坐在地上,讓跡部說一下當時的情況。那并不是一帆風順的敘述,跡部的話有太多個人觀點,綱吉勉強提取出了重要信息,他在街上被人迷暈了,那些人想要把他抓到一個黑車上,剛好看見的跡部想要去幫他,誰知道也中招了。
多麽絕望悲催的一件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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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擔心,跡部財團花不了多長時間就能找到我們。”跡部自信地擔保。綱吉不禁把目光飄向別處,雖然那裏同樣是一偏暗黑,前提是他們能活著出來。
“我想我們應該知道現在是幾點了。”綱吉勉強把注意力轉移到現在的事上,如果Reborn和庫洛姆發現他沒有回家,如果黎佳發現的話,眼淚簡直就要在眼眶中打轉。
“沙沙”的一聲,跡部沈默了一會兒:“本大爺的瑞士表被他們拿走了。”以此類推,綱吉估計他的手套和死氣丸也就此無望了。
“那、那我們該怎麽辦?”綱吉亂了陣腳。
“噓──輕聲點,我估計現在是晚上,他們暫時不會把我們怎麽樣。”跡部沈吟著,旋即起身,“也許我們該找一扇窗戶。”
綱吉掙紮著站起來,長時間的跪姿讓他的腿十分酸麻,他聽見衣料摩擦的聲音,知道跡部也站起來了。綱吉小心地走著,他摸到了牆壁,些許潮濕的露水覆蓋在他的手心上,向上延伸,平移腳步。
“在這裏。”被刻意壓低的聲音從跡部唇邊逸出。
綱吉茫然地尋找聲音源,聽到“刷”的一聲,銀白的月光照射進來,綱吉眯起眼睛,他看到跡部帶著勝利的微笑(雖然很不合時宜)站在鋪滿柔光的窗戶旁。綱吉終於認出了跡部有點憔悴疲倦的眉眼,同一時刻,他閉緊了嘴巴。有人在外面把臉貼在了玻璃上。那是一張普通的臉,從他陰郁的眼神中透露出掩飾不住的殘暴。
綱吉被釘在了原地,呆呆地看著他。他與跡部的距離不算太遠,他緊貼著牆根走幾步就能來到他的身邊,綱吉咬咬牙,快速繞到跡部旁邊,跡部飛快地看了他一眼,嘴角翹起似有似無的弧度。
“你們想要我們幹什麽?”跡部平淡地問。
那個人沒有回答,他很快就繞過了他們的視線消失在深邃的夜色中。
綱吉低頭咬著指甲,他幾乎忍不住顫抖。如果這些人就是策劃他來到這裏的元兇,他完全可以想象他們背後的力量支持,興許是一個很大的黑手黨家族,或者是很多家族聯合起來整垮彭格列。
“本大爺都沒有慌你慌什麽?”跡部不自在地說道,他坐下來,就在窗戶旁邊,靠在冰冷的牆上,“現在,睡覺!”
綱吉感到內疚鋪天蓋地地襲過來,如果沒有他,他迷迷糊糊地想,跡部就不會落到這般田地。綱吉沈默地躺在地上,那種冷酷絕望的感覺再次襲上心頭,他背對著跡部,指甲掐著手心以免自己懦弱地叫出來。
連眼睛都閉不上,他剛剛醒過來,大概過了很長時間,因為月光已經從跡部身上轉移到了綱吉不安的身影旁。很久都沒有生息。綱吉無聲地轉過身,他看到跡部低垂著頭,灰色的頭發沿著臉部優美俊朗的輪廓,他閉著眼睛,胸部規律地一起一伏,已在熟睡。
綱吉有點嫉妒他還能如此鎮定地睡覺,任誰的小命現在被掌握在別人手裏都不會好受。像受了蠱惑,綱吉著迷般地盯著少年稚嫩殘存的安靜的睡顏,他弄不懂跡部這個人,他很自信,以至於到了自戀的地步,但是他确實沒有什麽深沈的心思。
他感到祥和的溫柔輕輕過上了胸脯,眼皮開始打架,他打了個哈欠,也進入了睡眠。夢裏一點都不安穩。
從一個上學的早晨開始,獄寺和山本又為了一些可笑的理由和雲雀發生了争執,雲雀披著黑色的并盛校服陰沈地盯著他,他不停地後退,解釋著“不是我的錯”,一直到他貼到了堅硬的牆壁,硌得他生疼,雲雀舉著拐子,眯起丹鳳眼逼近,綱吉感到呼吸停止了,雲雀舉起了雙拐,綱吉緊緊閉上了眼睛,高聲叫著:
“不──”
“醒醒。”一個聲音在他耳邊響起。綱吉睜開眼睛,頭發濕漉漉地緊緊貼在額頭上,并不如預期的明亮天色,夜還很深。跡部坐在他旁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皺起眉:“你從剛才就一直在撲騰,把本大爺都給吵醒了。”雖然是抱怨,但并沒有摻雜抱怨的語氣。跡部深深地明白對於一個十一二歲的孩子來說,這種事情意味著對未來的茫然。
綱吉喘著氣,掙紮著坐起來:“抱歉,做了個噩夢。”跡部玩味的眼神一直跟著綱吉,用手攪著頭發:“如果你覺得睡不著的話,可以陪本大爺說說話。”
“咦──不怕被竊聽麽?”
“你有什麽不想讓人家知道的高度機密?”
事實上有,但綱吉不會對這裏的任何人說,所以綱吉瘋狂地搖頭,跡部覺得這一幕很有趣,綱吉的動作就像受驚的弱小動物,像什麽呢,跡部目前還沒有答案。
“本大爺以前也被綁架過。”跡部漫不經心的目光輕輕掠過窗戶,無意外地只看到了黑暗的天空,不禁一笑,“在我六歲的時候。”
綱吉不明白為什麽他還能笑出來,他僵硬地移動著頸部關節:“你怎麽被救出來的?”
“嗯──”跡部眯起淺黑色的眼睛,“那依賴於本大爺的聰明才智。”他注意到了綱吉臉上的不信任和蔑視的眼神,忽視了他們,跡部繼續說,“和本大爺家裏無與倫比的財力。”
意思就是小跡部老老實實地被別人綁架後一直等到了家裏人來接。真是不知道是哪個國家的委婉說法。
綱吉開始聯想小跡部傻傻的樣子,恩,他那時候,眼睛應該要比現在的大,比現在的圓,頭很大,和小小的身體完全不相符,一個Q版跡部就這麽沖進了綱吉的腦子裏。綱吉莞爾。
跡部當然不會知道綱吉腦子裏的幻想小小地驅散了他的不安。朦胧的空氣在浮動,跡部保持清醒的頭腦,在那個小朋友安心地睡覺前,他絕對不能抛下他一個人在黑暗中尖叫恐懼。
“該你了,我能知道你噩夢的內容麽?”
那雙憤怒的丹鳳眼就像在眼前一樣,綱吉打了個寒顫,才悄聲說:“我夢見了一個學長,”跡部挑起眉,綱吉穩住情緒,才是自己沒有流露過多的敬畏,“他要打我。”
“他經常欺負你?”跡部低聲問道。他可以想象這麽瘦小的人在學校會受到怎樣的欺負。
“不……也不全是。”綱吉盯著地面,“事實上,之前他從來都沒有找過我的事,但是,”他嗚咽了一聲,“自從某個‘游戲’後,他輸了,也許有反抗心理,之後,偶爾會被打。沒事,我已經習慣了……”
“這種事情怎麽能習慣?!”跡部低聲怒吼,“你也應該學會反抗,單純地被動地接收只只會讓他們認為你好欺負而已。”
“他是我的朋友。”綱吉伸出舌頭舔了舔幹澀的嘴唇,“其實,他有很多次都救了我,可能他本人不會承認,但他确實是我一個真心相交的朋友。”
跡部開始懷疑他的那些關心是不是對這個少年來說都是些沒有必要的東西。他們又斷斷續續地聊了許多,直到他們說話都開始糊裏糊塗,連自己是誰都要忘記了。
“哈,你那天在¥%的時候──”綱吉的腦袋沈重地垂下來,腦袋亂成了一團,什麽談話綁架根本就不重要了,如果能讓他有一個好的睡眠就再好不過了。奇怪,他剛才說到哪裏了?綱吉努力回想,軟綿綿的努力抵不過睡眠的誘惑,他開始吐氣,他在夢中說完了那句話。
“!@#¥%&*”跡部低聲回應著,他連綱吉說的什麽都不知道,安靜了一會,他頭一偏,也睡了過去。
這是個很危險的事,兩個少年在被監禁是毫無顧忌地呼呼大睡。綱吉迷迷糊糊地意識到他應該清醒,他伸出手亂摸,觸到了一片柔軟,綱吉想都沒想就靠了過去,低沈均勻的呼吸聲就在他耳邊,潮濕的吐息噴在他頭發上,輕柔得令他舒服地迷迷糊糊地哼了一聲,他感到有人伸手環住了他,他感到暖和多了。也因此睡得更沈。
當外面的門被狠狠地甩開,綱吉動了動,他睡得很香,全然忘記了自己的處境。後來有人把他從某人的懷抱裏拉出來,堅硬的東西抵上了太陽穴,綱吉才驚醒。
刺骨的冰冷再度湧上,綱吉睜大了眼睛,只是看到黑壓壓的人站在他周圍。跡部震驚地看著綱吉,才意識到他摟著綱吉睡了一晚。但疑惑尴尬現在都不是什麽大問題。黑衣男人甲用皮鞋踩在跡部的胸膛上,跡部想要反抗,他動了兩下又憤憤地躺在地上眼睜睜地看著綱吉被他們拉扯出去。
綱吉還沒有來得及看清外面的景色就被蒙上了雙眼。綱吉一聲都沒有吭,他飛快地思考他們抓他來的目的,指甲深深地嵌入肉中,綱吉用痛覺保持頭腦清醒,很顯然,他沒有的罪過任何一個人,難道真的是和彭格列有關?
他完全沒有了時間和方向感,直到被人拉到牆上用鎖鏈串起四肢完全沒有了活動自由,他才能重新看到了這個世界。
一個比想象中還要小的屋子,光線出人意料的明亮。意大利男人站在他面前,頭發已經花白,灰藍色的眼睛注視著他:“Nome(名字).”
綱吉感到莫大的憤怒和羞辱感,很明顯,這件事情和黑手黨脫不了幹系,他們竟然這麽不負責任地挑戰時間,并且輕率地牽連了像跡部這樣的無辜的人。上牙狠狠地咬著下牙:“澤也綱吉。”他從未想過用意大利語來回答這個強盜。
“Stai mentendo!(你在說謊)”男人憤怒地說,“Sawada Tsunayoshi!”
綱吉無所謂地聳聳肩,語帶諷刺:“如果沒有把握你會抓住我麽?”他開始冒冷汗,對方知道他的名字。
在男人剛要張口之前,綱吉就搶先說道:“請不要說意大利語,我知道你懂日語。”
冰涼的手指狠狠地掐住少年的下巴,男人在看似柔弱的少年眼中看到了執拗的意志,這令他惱火:“彭格列的超直感就是用在這種無聊的地方了麽?”他的力度非常大,有那麽一瞬間,少年幾乎要忍不住地驚叫出聲。
綱吉狠狠地瞪著他:“比起你這個殺人如麻的教父,超直感确實是令你們這些畜生……嘶──”綱吉倒抽了一口氣,男人的另一只手緊緊地勒住了綱吉的手腕,聽到“畜生”時,綱吉聽到沈悶的一聲響,他的手腕失去了活動能力。
MD,至少脫臼了,綱吉忍著痛楚想。但他再也沒有什麽力氣來諷刺眼前暴戾的男人。
“你怎麽知道我是教父的?”頭發花白的男人眯著眼死死地盯住他。綱吉諷刺地勾起嘴角,他很溫柔,但面對真正人性泯滅的人的時候,他從來沒有考慮過退縮這個選項,也許是他之前經歷的戰争已經夠多了,黑曜戰的時候,他拼命逃避現實,最後被迫接受。指環戰,依舊沒什麽長進。未來戰,他和同伴名垂一線,就算如此,他依舊天真地想著如果真的能保持和平就好了。他知道這個想法很幼稚,連敵人都要笑話,但這個時刻,依舊是他最痛心的一幕。
“你這個年齡,又有這樣的……如果還混不上教父,可就太悲哀了。”綱吉虛弱地說,但他的眼睛依舊明亮倔強。
男人的手從他下巴處移開,灼燒般的痛苦侵上了綱吉的臉部。他想他那時候表情一定很猙獰,但他無暇顧及。
男人冷笑:“是啊,你說的沒錯,彭格列。”
綱吉閉了閉幹澀的眼睛:“教父親自處理,我應該歡欣鼓舞麽?”
“不,”男人依舊冷笑,從未褪去,“應該說未來支配整個黑手黨的教父現在在我的禁锢之下實在是令人欣慰,對不對?”他惡狠狠的語氣讓綱吉打了個寒顫。
“你們想幹什麽?”時空穿越這種事可不是一個家族就能實現的。
“我想你一定很高興你成了我們的第一個試驗品,”男人漫不經心地踱步,從抽屜裏掏出一把槍,放在手心把玩著,“但這件事和彭格列休戚相關,而你,是一個完美的人質和試驗品。”
綱吉狠狠地晃著胳膊,這只是徒勞,他的四肢被鎖鏈捆在牆上,無謂的掙紮只會增加他的傷口:“你說試驗品!”
“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那個關於彭格列死氣之火的傳說。”男人把槍口對準了綱吉的胸膛,綱吉面色有些發白,他似乎很滿意自己的獵物第一次露出如此驚懼的表情,
不過他說對了一件事,綱吉确實不知道什麽勞什子的死氣之火的傳說。死氣之火不是繼承而來的麽?綱吉顯然沒有仔細考慮過為什麽黑手黨會有死氣之火,在白蘭沒有出現之前,死氣之火明明還是彭格列的專屬之物。
跡部現在才意識到這是怎樣的一個危險的境地,完全沒有他想象中的那樣輕松。如果只是看中了財力的話(不過跡部對這一項抱有懷疑态度),這種幾乎要到軍事化的監控真令人吃不消,而且,相當暴力。
在切身體會了早晨的變動後,跡部不得不為綱吉擔憂。
他被留在空蕩蕩的房間中,什麽都沒有,監視他的人似乎對他不屑一顧,漫不經心地站在門口、窗戶邊和同伴低聲交流。跡部開始坐立不安,他幾乎沒有考慮自己的頭發此刻有多麽不符合他自己的身份。掩飾不住地鎖住眉頭。
他承認在早晨之前,他曾非常好奇鲔魚惹惱了誰,但現在看來,無論是誰,跡部都不希望綱吉有什麽事情。腦子裏對綱吉的代稱早就從鲔魚換成了綱吉,或者說他們都挺令人尴尬的偶遇讓跡部産生了一種綱吉就是來拆他臺的錯覺。
盡管他不敢茍同綱吉邋遢的穿衣風格和發型審美,但是那個孩子總是能給人留下很深的印象。那雙清澈的棕色眼睛總是溫柔地盯著一處,強硬時就好像能蹦出金色耀眼的火花。
跡部只能苦笑,他手裏什麽都沒有了。
他坐了很長時間。潛意識裏,他把綱吉當成了一個朋友,雖然他們之前非常有代溝(這點誰都無法否認)。度日如年。跡部的眼睛總是不自覺地移向門口,迫切地希望能見到那個少年,就算他被一群黑衣人拖著進來,但越早情況越好不是麽?
跡部熱切的心情開始一點點冷頓下來,對於後果的假設讓他入贅冰窟。
他閉上眼睛,企圖用一片靜默的黑暗掩蓋恐怖。
久遠到連他自己都數不清的光陰。少年被推推搡搡地扔了進來。他趴在地上,頭發遮住了他的眼睛,看不透表情。跡部靜靜地凝視著他,比他想象中的更遭,少年的衣服各處都沾了斑斑的血跡,有些已經幹透,有些還是新沾的,還有些……跡部不忍心再看,還有些明顯是經過多次虐待留下的。
那些畜生!跡部內心咒罵著。他小心地跪在沈默的綱吉身旁,小心地撫摸著他顫抖的肩膀。
“我們逃走好嗎?”跡部湊到他耳邊低聲說。
很長時間,跡部幾乎以為他得不到回應的時候,少年轉過頭,他死氣沈沈的臉上,唯有眼睛明亮依舊。綱吉艱難地點頭,然後艱難地咧開嘴輕輕笑了。
跡部別開臉,他知道綱吉是為了不讓他擔心。
有生以來第一次,他耐心地坐在一個人身邊,一動不動,懷著心痛而虔誠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