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8、19
他需要安靜,不,是絕對的寂靜。
雖然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痕和現在絕望的處境在一點點齧噬著他,但是他身邊還有那個跡部。
他們已經決定了要逃跑,卻還沒有固定的目标和逃跑路線,畢竟他們現在連他們所在的位置還不确定。綱吉曾經試圖說服跡部先去奪回他的手套和死氣丸,對方只是不屑一顧地挑挑眉:“如果你在手無寸鐵的情況下從他們手中奪回死氣丸,那真是神了。”
他們說話時湊得很近,幾乎是用耳語交談。
00:01
綱吉仔細地聽著外面的動靜,房間裏一點光線都沒有。他也聽見了跡部急促的呼吸聲。綱吉小心地移動,從門縫裏看到所有的人都在昏昏欲睡。
他用手小聲在地板上敲了三下,跡部站起來,揚了揚手中的某個東西,那是他白天在別人進來視察的時候“拿”到的鑰匙。當時綱吉看他的眼神異常詭異。
鎖打開的聲音讓綱吉猛地一驚,擔心外面的人會注意到,但他顯然料錯了,對手非常幸運地低估了他們。也許是因為綱吉手裏沒有武器而感到放心吧。
綱吉無聲地嘀咕著。
然後輕輕打開門,蹑手蹑腳地牽住跡部的手,閃身消失在夜幕中。幾乎沒有人注意到他們,順利得簡直就像在做夢。
他們沖到雜草叢中,距離被困地點的邊界圍牆還有相當長的一段距離,圍牆雖然不高,但如果試圖逃跑,造出的動靜也足以讓敵人發現。
為此,他們費了許多腦筋,終於想到了一個铤而走險的方法。
而綱吉的目的還是以找到27手套和死氣丸為優先。
他們蟄伏在草叢中,确定無人經過後,才悄悄溜到牆根處。
綱吉皺著眉頭:“你剛才有沒有聞到一股怪味?”“啊恩,那是硫磺。”跡部語氣依舊張揚不羁,忽略他的音調的話,也許還能看出平日那個高傲的少爺的影子。
硫磺?雖然味道很淡,但他們趴著的時候确确實實聞到了,純度可能不是很高,或者只是撲在地上一層粉末。綱吉不禁伸手拍拍身上,放到鼻前,果然嗅到一股淡淡的硫磺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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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個生理和心理都正常的男生,綱吉時常會想起他強烈的版權意識。但顯然,他和跡部的逃亡正在重複著《哔密碼》的套路。我K,作者你說過的《哔密碼》套路就是所謂的抄哔嗎?!
讓我們把時間退回到00:01的時候。
“嗯……他們應該在制造軍火?”綱吉不自覺地把目光投向遠處。跡部聳聳肩:“我恐怕是這樣的。”
敵人還沒有發現他們,從心理上來說,他們絕對不輕松,但事實上,他們有足夠寬裕的時間來思考如何逃出和應對。秋天的草叢帶著幹枯的氣味,所幸沒有擾人的蚊子。清涼的夜風讓綱吉禁不住打著寒顫,他偷偷地看向離他不遠的跡部,發現對方并沒有注意到這個小插曲,不由得松了口氣──他從來都不願意成為別人的負擔。
一時間,沈默橫亘在兩人之間。誰也沒有想過去打破,盡管這很尴尬。綱吉可以肯定,這是他們迄今為止最為默契的一次。綱吉不敢動,他的每一個動作都能帶來草地的窸窣聲,但他偶爾的調整姿勢都能讓他驚得半死。某人從剛才開始疑似一直都沒有動靜。
綱吉偷偷地瞄向跡部,然後一邊痛恨自己怎麽就管不住自己的眼睛一邊暗自感嘆對方真是一個強大而且自信的人。幾股冷風大刺刺地沖進他的肺部,差點嗆得他嘔吐。綱吉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他只看了跡部一會兒就開始神游了。
從奈奈到Reborn,到獄寺、山本,然後是六道骸和大哥,然後是令人擔心的藍波一平,他甚至還想起了雲雀學長,那是多麽親切啊。他驚恐地發現這些人的輪廓在他記憶中逐漸模糊,甚至連他一直都喜歡的京子竟然也只剩下一個潦草的溫柔的臉部線條。但他們的聲音依舊清晰,如在耳邊。
“如果你現在走神的話,本大爺不會救你。”跡部輕輕地嘆息。
綱吉驀地從一點都不适合他的頹廢的傷感中回過神來,勉強對著跡部感激地一笑。似乎從來到這裏之後,綱吉就一直都在悶悶不樂。綱吉很快就調整好面部表情,繼續狀似輕松地觀察著他的眼前。
從他的位置看,其實就是一片荒蕪。但他處在房屋的拐角的陰暗處,一眼望去容易看見死路,或者是急轉彎。從他開始逃一直到現在都沒在這裏看見過人。綱吉很沒有形象地和跡部蹲在地上,低聲細語地商讨著計劃。
半個小時後,少年們的耐心将要消耗殆盡之時,他們終於迎來了一批巡邏的人。他們的巡視很規律,只要他們逃過這一次,那麽在他們執行一個巡視的時候就會有足夠多的時間逃走──從某個意義上來說。
聽見人的腳步聲之後,綱吉感覺他從來沒有如此驚險過。他屏住呼吸,整個人都趴在茂密的草叢中,牆根為他們提供了絕佳的陰影。他的頭深深地扣進土地裏,壓抑得窒息。只有這個時候,他才發現空氣是一個多麽好的名詞。
跡部就趴在他旁邊,綱吉的胳膊能感到對方有力的肌肉,那是常年運動的結果。和綱吉冰涼的體溫不同的是,跡部整個人就像是一個火球,溫度不高卻燙著綱吉細弱的胳膊。
他聽見腳步聲在不遠處減慢下來。綱吉一點一點地吐著氣,他的唇上沾滿了苦澀的泥土,但他依舊能感受到跡部似乎一點都不驚慌的體溫。兩個人一起遭難的時候有一個特點,那就是你總能感覺自己不是一個人,幹什麽都會充滿自信。綱吉現在顯然被這種奇怪的邏輯困擾了,他們很有可能會被抓起來然後結束年輕的生命,但一想到自己不是一個人,這種有點自我安慰的心理一瞬間就明朗起來。
口裏的空氣已經開始趨向稀有,他本來鼓鼓的嘴變成了正常的幅度。
太難受了!他穿著短褲,泥土黏住了他的傷口,即使不是向上面撒鹽,也足以讓幾年前的他哭著跑向奈奈的懷抱了。但綱吉忍著,冷汗沁透了他的發絲,他用平生最大的忍耐力忍著不張大嘴巴,他只能看見烏黑的泥土和随時都會紮進眼睛的草。他試著放輕松,肌肉一直都在緊張地收縮,他僵硬的身體緊緊地挨著跡部,動也不動。
腳步聲停了一會兒,也就是幾秒锺,就已經讓他能憋紅了臉。他們足夠幸運,因為敵人不認為這裏會有什麽危害,而且他們逃走的事情目前還麽有人知道。
他期待地聽著那些人的腳又開始挪動,這次是向一個較遠的地方。他想擡起頭大口呼吸,卻被一雙大手緊緊地壓在地上。他感到恐懼,這次是跡部在制止他做出會讓敵人發現的危險行為。很明顯,跡部早就發現他緊張得無處發洩的心情了。
從綱吉被夜色遮蔽住的通紅的臉色就可以看出他現在有多麽煎熬。一股悶氣憋在身體裏,呼也不是,吸也不是。他感到氧氣在一點點消耗掉,澤也綱吉的身體沒有經過多少鍛煉,肺活量少的可憐,自然不會像跡部一樣和他同時屏息卻依舊如常。
綱吉也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力氣,他保持被跡部的手壓住頭的趴倒姿勢,一邊掙紮地伸出手在黑暗中摸索了一會兒就狠狠地壓住了對方的頭,他能從指縫間感受到對方柔軟的發絲,和它平時給人的一股很堅硬的感覺大相徑庭。
他感到對方僵了一下,本能地想要擡頭反抗,綱吉閉著眼,在泥土裏吐出最後一口保留的空氣,然後用盡全身的力氣緊緊地壓住跡部的頭部,他合攏手指,很快,對方就安靜下來,和他一樣平靜地趴著。
這種經歷綱吉也不是沒有過,但那次絕對沒有現在這麽輕松。
*回憶*
他在叢林中奔跑,腳下的板鞋早就盡頭了濕漉漉的雨水。
他從來沒有仔細觀察過這個謎樣的熱帶雨林。昨天晚上剛剛下過一場夜雨,空氣中彌漫著泥土和綠葉的香氣。松軟的土地上拔地而起茂密的幾米高的粗壯的大樹,濃綠的樹冠一直向上延伸沐浴陽光。熱帶雨林裏的生命競争本就是激烈異樣,長成的樹枝四散著交叉在一起,肥碩的葉片阻隔了來自外界的熹微陽光。
這是綱吉來到這裏的第三天清晨,少年獨自一人要尋找出路,依舊是一籌莫展。
他能聽到蛇的匍匐前行,能看見黑色的大蟲一直在他腦袋後面擾人地飛著,透明的翅膀在陰暗的環境中閃著詭異的七彩光芒,縱然它薄如蟬翼,那雙綠油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綱吉,就像在等待一場美味的大餐。
任誰在這種情況下都不能鎮定自若。少年不停地搖頭,向後退了幾步,猛地轉身飛奔。頭頂的樹枝上爬滿了密密麻麻的阿根廷蟻,綱吉只一眼就被整個樹枝的黑色惡心到了。他們拖著綠油油的大蟲子速度極快地像總部進軍。他一陣惡心,扶著樹吐了起來。
昨天晚上勉強吃下的半生不熟的烤狼肉的腥味讓他吐得更厲害了,污穢物中還能依稀辨出血紅的肉絲。綱吉勉強忍著眼淚,大蟲子依然在跟著他,他沒有停留多長時間就繼續邁著沈重的雙腳前進。
不是沒想過找土著居民,事實上土著居民對外來者十分排斥,甚至出現過用石頭砸死人的情況。
綱吉一邊飛奔,一邊戴上手套,唯一的營養供給讓他剛才吐出來了,現在的他很虛弱,一點小小的障礙都能讓他沈在濕漉漉的不知道有多少未知生物的土地上爬不上來。他在吞咽死氣丸的時候,久違的舒服的味道襲遍全身,但同時腳下一個不留神,樹木強大的裸露在地上的根枝絆倒了他。
他驚呼一聲,旋即而來的就是混著泥水的死氣丸吞了下去。他站不起來,開始幹咳,一口空氣從嘴裏吐出來之後,反射性的呼吸又讓他喝進難以想象的泥水,混雜在雨水的苦澀中,顆粒狀的土塊殘留在口腔壁上。綱吉緊緊地閉上眼睛,黑色的大蟲子開始對著他平躺的大腦袋發動攻擊,粗壯的腳毫不留情地緊緊抓緊了綱吉的頭皮想把他拉出泥水好享受他最近的鮮肉。
綱吉艱難地轉過身,動作迅速地拂開它,想就沒想就一個X BURNER發射過去。虛弱的他沒有控制好平衡,他把自己打飛在一棵最大的樹上。
這棵樹很高,他模糊的雙眼認出了一直在困擾他的無邊的碧波,熱帶雨林的邊界一直延伸到無邊的天際。遠方被風吹動就像一片美麗而詭谲的大海。他抱著樹枝,意識不清,出現過幾次幻聽,直到最後陷入深睡。
*結束*
其實想到這些對現在的境況來說,還算是有點幫助,最起碼綱吉沒那麽悲觀了。畢竟他什麽沒經歷過呢?連那個鬼的熱帶雨林都挺過了,不久是憋一會兒氣嗎?
綱吉又感到胸有成竹了,但這絲毫不能減弱他的緊張,所以他肌肉依舊是僵硬的。跡部的手漸漸地松了,忽然撤回抓住了綱吉的手。綱吉恍恍惚惚地擡起頭,首先就深呼吸,陰影恰到好處地遮住了跡部的臉,但綱吉知道對方臉色一定不好。
“竟然敢控制本大爺的行動恩啊?”懶洋洋的腔調帶了點威脅。
綱吉擡眸注意到已經沒有人了之後,微笑地站起來拍拍身上的泥土:“像您那樣對我的,我是說,能像您剛才那樣壓住我的頭的,除了我的老師沒有第二個人了。”
綱吉覺得還是有死氣丸的時候比較安心。
他和跡部潛行在黑夜中,銀月光很柔和,但綱吉一點都不享受,他有點膽怯,敬畏的心情正如他想到要面對死亡。於是他看到了黑夜的凝重,他能辨認出物品恐怖的輪廓以及夾雜在風中的碎草清脆的響聲,微涼的空氣讓他禁不住打寒顫。
他想要光明的一邊,但那一邊危機四伏。綱吉掙紮了一下,還是放棄尋找手套和死氣丸。該來的總會來,而現在無論他做多少都是無用功。
“這裏很有可能都不是東京。”跡部沈吟道。他的聲音宛如平地驚雷,把綱吉震得不輕:“不,你是說……”
跡部得意洋洋地一仰頭:“如果是東京,本大爺有把握在12個小時之前就能被找到。”綱吉感到吐槽的欲望,他的心理壓力太大了,他從剛才開始思維就從來沒有愉快活躍過,如今被跡部這麽一攪合,恍然有種松口氣的感覺。清涼的空氣橫沖直撞進他的肺部,綱吉忍不住側頭看了眼跡部,露出一個微笑。
跡部目不斜視,好似不知道綱吉的注視。
他們沿著圍牆蹑手蹑腳地走了半圈,終於看到了一輛車,和一個正在開車的人。兩人都知道要幹什麽了。
綱吉身上還有傷口,但是他顧不了那麽多了。他飛快地向前跑了兩步,擡腳就像正背對著他們的那人身上踢了兩下,他用了八成力,那人渾身也是肌肉,但綱吉就勝在對方沒有防備這一點。那人向前踉跄了兩步,頭狠狠地砸在了車窗上。
跡部拉起他的頭向地上撞去。對方雖然想要反抗,不過為時已晚,他的目光開始渙散,伴随著頭部劇烈的疼痛,他暈倒在地上。
“恩哼。”跡部挑眉,上車。
“你會開車嗎?”綱吉問。”
“本大爺還不會的東西目前還沒有。”跡部一邊說著,一邊熟練地插上車鑰匙,挂檔。綱吉在幾分锺內,第二次囧了。跡部遠比他見過的所有人都要自戀,這很明顯。事實上,跡部的自戀很有資本,他的自戀不是來自自卑,而是一種讓人側目的強大自信。對綱吉來說,他的自信就像另一個世界的一樣,但是對於綱吉的吸引力也是不可估量的。
綱吉想和他成為朋友。他的朋友們一個個都是自來熟,如果綱吉遇到一個和自己性格相似的人,他們一輩子主動說的話可能還不及那些自來熟一個小時的多。
跡部找出車裏面的墨鏡,很帥氣地帶上,看上去還真有點黑手黨的範。綱吉想笑,他想起自己是最強大黑手黨的頭頭。
他眼前的景象還是移動,跡部開車很穩,但還是擺脫不了少年人的稚氣,恨不能在這個院子裏開出最大碼。事實上,他們也不得不開得快一點。
大門就在眼前,黑色西裝的黑手黨正在努力看清開車的人,很快,他們就意識到不是自己人。綱吉看見他們開始把手伸進懷裏,跡部狠狠地挂上了最大檔。他們迅速掏出手槍,跡部用手按住綱吉亂蓬蓬的大頭,一直把他的頭按到座位上,緊緊地貼住。綱吉感到車失控了,他整個人都在随著車一樣用一種毛骨悚然的速度向前沖,他的胃狠狠地向後撞去,頭暈目眩随之而來。
伴随著玻璃的破碎聲音,跡部終於放開了對他的鉗制。
綱吉揉揉發脹的腦袋,才開始細細打量這輛經過若幹個子彈洗禮過的汽車。一地碎玻璃渣,他旁邊的窗戶僅剩下邊框區域幾塊角分明的碎玻璃。前方的擋風玻璃已經被打出三個孔了,在四周激出猙獰的碎痕。
前方的道路有昏黃的燈光指引,道路不窄也很平穩,好像剛才的一切都恍若夢中。他半邊臉沐浴月光,回過頭對綱吉笑了笑:“鲔魚,安全了。”綱吉聽見這聲他好久沒有叫過的稱呼一時百感交集,想到跡部剛才所冒的風險,話到嘴邊竟然就很酸澀地咽了下去。
跡部沈默地抽出手從車裏翻出一沓紙巾:“随便用。”
“謝、謝。”綱吉接過紙巾,他感到很丢臉,他不是真的只有12歲,怎麽就這麽容易哭呢?跡部依舊目不斜視,汽車的速度還在狂增:“回去請我吃烤肉,啊對了,順便把青學的一并給請了。”
綱吉在旁邊狂點頭,忽然他想到了什麽:“你知道回去的路?”
跡部回答得無比淡定:“不知道,走走就知道了,這世上沒有本大爺對付不了的問題。”綱吉竟然找不到話來反駁他,畢竟此人能在槍林彈雨中毫發無傷地把車開過來也是種技術。道路漸漸到了盡頭,轉彎後,他們漸漸看到城市的燈光在漆黑的夜中暗淡地閃爍。
綱吉難以掩飾興奮之情,他馬上回頭看跡部,發現對方眼裏也閃爍著愉快的神情,但是在他們馬上要真正擺脫之前,有一件事要解決。
他們把車開到距離市中心不遠的一個地方,這輛車千瘡百孔,太容易暴露目标,而深夜人煙稀少,自然不會有人注意到。綱吉下車後連車門都沒關就和跡部開始了新一輪的狂奔。
“這是什麽?”村上拿起老大辦公桌上的一個小盒子和一雙毛絨手套。“糖果……手套……”他的同伴龜田艱難地說出來。
他們面面相觑:“老大有孩子了?”
說話間,頭發花白的男人已經打開門走進來。村上慌慌張張地把手套和盒子擺放在桌子上,但已經被進來的男人用一雙精明銳利的眼睛盯住了。
“誰允許你碰我東西的?”男人眯著眼。
村上汗流浃背。但是男人并未說什麽,只是沈默了一會兒,忽而說:“這種東西你若想要拿走便是。”男人已經試過了各種方法,最後他不得不承認這只是小孩子的玩具罷了,但是彭格列首領的武器至今還是個謎。
首領都這麽說了,村上不敢違背,他急急忙忙地抓起剛剛被放回去的物件。男人陰霾的眼睛再次盯上了他:“如果你敢碰其他的東西……”男人已經把手槍伸進村上的嘴巴,抵住他的喉嚨。
村上不敢擺出恐懼的表情,他只能點頭。
男人這才收回槍。
對於兩個人來說,跑路一點都不算件難事。他們在平坦的大路上、在林立的樓房間穿梭,但是他們一點方向感都沒有。他們得采取一個措施。在奔跑到市中心的時候,許多KTV和酒店燈火通明,但是街上确實只有幾個稀疏的人影,那些人影早就已經酩酊大醉,左搖右晃地走來走去。
在九點前的幾輛車前等了大概有十分锺,這期間實在是令人著急,再出門的時候,他們肯定已經被發現了,如果算上路程,他們充其量只是甩開對方幾分锺而已。他們努力潛伏在車輛的空隙之間,綱吉冷汗涔涔,他聽見遠方輪胎劃過的聲音,那樣猙獰和凄厲。
“放松你自己……”跡部湊到他耳邊輕輕地說道,這一路上,他似乎總是把綱吉當小孩子一樣照顧, “我們總會有希望的。”
所謂同患難,就是當一個人吃苦的時候心裏不平衡,想到是兩個人在一起受罪時,就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安心感。綱吉就是這個情況,他僵硬的肌肉很快放松了那麽一點,他想他應該相信跡部和自己,一個打網球的運動員和一個未成年的黑手黨教父。
他們終於及時捉到正在打開車門的男人。接下來的過程就簡單得多,重複他們之前的行為,把車開走。不過有一樣例外,這個男人很無辜,他們的行為很違法。
在小命面前,已經沒有人去計較這個了。綱吉看著跡部把車帶到最大碼,一邊去檢查這輛車的性能。“不錯。”跡部說。後面,已經可見點點車輛的光芒。綱吉匆忙回過頭,他不敢再往後看了。
但是跡部不得不一次次地觀察後視鏡,車的速度更快,當他們來不及轉彎而颠擱地沖過一片草坪時,一顆子彈劃過車身,而他們,也只來得及去辨認車窗上一道長長的猙獰的劃痕。
村上戰戰兢兢地拿著手套以及盒子走出來。太不可思議了,心裏還是死裏逃生後的顫抖。太不可思議了,他居然活了下來!村上手裏緊緊握著手套,直到汗水幾乎要把它浸濕。
他把它們塞進口袋,收拾好東西準備今天晚上的值班。他的安寧沒有持續多長時間,他聽見老頭子在裏面憤怒地叫了一聲,然後外面一陣喧嘩。首領打開房門,陰沈地注視著外面,他看到村上,皺起眉頭,顯然是想起之前的那個不愉快的插曲:“你,去!”老頭子粗暴地下命令。
村上慌忙跟著同伴上了一輛黑色汽車,然後才慢慢了解了情況。
半夜追人這種事他不是沒幹過,只是現在要保證活口,之前他們完全可以讓對方在槍林彈雨中死無葬身之地。村上上好子彈,目不轉睛地盯著前方逐漸開闊的道路。初到城市時,他們在車燈的照亮下看到了那輛早已磨損不堪千瘡百孔的汽車,但是裏面早就沒有人了。
“他們跑不遠。”惡狠狠地丢下這一句話,幾輛恐怖的黑車又開始新一輪的追逐。目标很明顯,他甚至都看到裏面在努力閃避的車裏的人影。同伴的幾個槍子無法精确地只是打到車身。
村上一咬牙,打開車門。車速幾乎要連人把他甩下去。有那麽一瞬間,村上整個身體向下翻轉了一下,但是他還是穩住,用手緊緊地抓住車門框,一只手準備開槍射擊現在幾乎已經和他們齊平而行的車。
那個亂蓬蓬頭發的輪廓逐漸轉過臉來,盡管只能看清半邊臉,村上也能确定,那個人清秀的臉上一開始時是焦急,後來,當他的視線移到村上的身上、口袋上時,他的神情瞬間變成欣喜。
村上可以想象,大概是他的手套漏了出來,但他實在難以明白為什麽一個手套能有這麽大的魅力。他勾起手指,幾發子彈和他的一起打進了車身。開車的那個人依舊很鎮定,似乎完全沒有受這幾顆子彈的影響。
村上看見對方的車門竟然打開了,褐色頭發的少年就那樣定定地看著他,嘴角勾起一個自信的微笑。村上警惕地再次舉起槍,然而還沒等他有什麽動作,少年忽然撲過來。
“你瘋了!”他聽見另一個少年的嗓音,同時,對方的車身有了一瞬間的踉跄。村上的呆愣給了少年一個很好的機會,兩個人還有一段距離,少年幾乎是沿著邊拉住了村上的西服,村上感到一股巨大的沖擊力,他一個不穩,也從車上滾了下來。
那感覺真不好受。冰涼的路面磨破了他的西服和裸露在外面的皮膚,村上的第一個反應就是用槍抵住少年的額頭。他驚訝地發現,自己口袋裏的東西早就被翻出來,少年帶著手套用吞下盒子裏的奇怪的糖果。
村上從未感受過這麽強大的壓迫力。遠方追逐的車輛漸漸遠去,只剩下一片安靜的夜。少年的側臉在城市的燈光下顯得更為清秀,他回過頭,少年的頭發擦過臉頰,在輕柔的夜風中,一雙金色的眼睛冷漠地盯著他。
村上一驚,手已經不聽使喚開槍了。完了,他想,這樣肯定會傷人命的。還沒等他來得及反應,一片炙熱的溫度将他推向了一邊,盡管城市燈火通明,但他還是一眼就看到了那片柔和的火焰。少年站在那裏,帶著火的手裏熔化了他的槍,随即,少年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