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那些水銀, 猶如噴泉一般的沖出泥塘!
銀色是極其漂亮的色彩,尤其是在月光之下。
可惜的是,此時此刻, 卻沒有幾個人願意停下腳步去欣賞一下。
到處亂成一片。
江鴿子抓着俞東池大聲質問:“你對我的家做了什麽?!”
問完這話他愣了, 他忽起, 就在今天早上他還得意于,自己拿最小的物資,編造了一個故事, 賣了一張假床, 甚至他還自命不凡的靠着前世的經驗給別人指點了一條捷徑。
他以為自己是與衆不同的, 他俯視一切, 一切對他來說都不那麽重要。
現在, 他得到了報應。
那個一臉桃花紅給他送水果的姑娘要被他害死了。
那個吃一口包子都能想起他的老太太也要被他害死了。
這就是因果麽?
就像當年連燕子找死選了錯了地方一般, 他也許自己都沒想到,自己會連累到三個家庭。
錯誤是無法預知的,卻是必須要承擔的。
俞東池大喊着:“是我的錯, 我的錯!求你了!你快走!你快走啊!!”
秋日中旬的夜晚并不涼爽, 悶熱而焦躁, 已經有人因為吸入過量的氣體而倒地抽搐。
他孤獨的在那裏掙紮翻滾, 沒人敢接近他, 一直眼睜睜的看着他翻滾進水銀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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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鴿子松開俞東池的衣領, 他四處看了幾眼, 然後回身躍上了屋頂。
看到江鴿子迅速離開, 俞東池一臉汗珠的向後看了他一眼, 眼神複雜繼而釋然。
接着自嘲一般的笑笑。
當他再次回過頭,卻發現周松淳以及關秋安都帶着防毒面具已經奮戰在了前方。
甚至連璋都沒有走,他開始不斷的打着手勢,力圖封閉出一個又一個的安全區。
周松淳血脈薄弱,只能淩空調集一些石材增高池塘岸沿,每一塊大石頭的疊起,都能引的他一陣急喘。
關秋安更是早就沒了家族血脈,他就只能靠着祖宗賞飯吃的先天大力氣,扛着幾個麻包一袋一袋的随着士兵們跑動着,一包一包的往水裏添。
老三巷的大戲臺上正演着傳統劇目《大飛仙》。
臺下一片喝彩。
忽有士兵沖出來,舉着搶命令他們撤離。
大家都愣了!
不知道誰沖天打了一梭子彈。
一下子舞臺上,舞臺下,亂作一團!
戲停了,人也亂,鬼也亂了。
江鴿子躍到戲臺頂端,舉目四顧了一會,他終于在人群裏看到了自己的那根杆子。
說老實話,以前他也只觸摸過它一次,如今卻不得不要靠着它來遮掩一二了。
他路上想了無數的辦法,卻發現,自己真的不是那麽重要。
外星來客也好,異世界人也好,他甚至還不如那位吐絲的蜘蛛俠呢。
人家還知道大半夜抓個賊,可他呢,他竟然因為某種虛榮,給這片土地帶來了滅頂之災。
到了最後,他只能依靠它了。
他記得,它是進入地面第二天清醒的,然後無數次的深夜,它都支着觸角急切的想跟自己訴說一些什麽。
然而自己拒絕了。
他從戲臺上蹦了下去,撥開人群,一邊撥拉一邊大喊着:“走啊!趕緊走啊!!離開這裏!!”
看他這樣,人群離了主心骨,更加慌亂起來。
祖傳的琉璃燈被卷裹着摔在地面,有孩童眼看着要跌落在玻璃碎片上。
鄧長農卻飛身撲了上去,一把抱起了孩子,有人一腳從他的大腿上踩過,他大聲嘶喊起來。
看到他跌倒的林苑春想沖過去,卻被人群隔絕,帶着向後急速的退着……
林苑春努力張嘴,滿眼都是眼淚,只能無聲的大喊着,大喊着,大喊着……
“阿……阿……阿農!!!!!!”
那聲音忽然想起,越來越高,嘶啞而幹澀,可是他終于吶喊出聲了,也被聽見了。
鄧長農一臉忍痛,滿臉汗的猛的看向他,接着一臉都是釋然一般的笑。
何明川總算沖了過去,雙手一把摟着鄧長農的腋下,出了吃奶的力氣,終于将他拔了出來。
最後,那三人中間夾着一個孩子的滾在了角落,又哭又笑的。
那孩子的母親跑了過來,謝都來不及的抱着孩子就跑。
江鴿子對着鄧長農他們大喊:“走啊!!”
然而,他們卻互相扶着站立在街角,開始幫着維持次序。
何明川笑着沖江鴿子搖搖頭。
他拒絕離開,因為,他們的債務還沒有還清呢。
江鴿子吸吸氣,轉身慢慢走到玻璃罩子面前,一拳猛的揮出,捶開罩子,罩子猶如蛛網一般的碎裂開來。
那下方雀躍的力量,就這樣灼熱,灼熱的被釋放了出來。
巨大而強烈的熱情噴了江鴿子一臉。
他愣了一下,然後将手緩慢的觸摸過去,這一下接觸,仿若聽到來自幾百年前的一聲嘆息,好像有什麽在跟他對話。
在說什麽呢?
那些曾經的杆子爺,那最初扛着它解甲歸田的爺們,他的妻子,老母就站在村口等着他們。
一路歸心似箭。
見到他,全家一擁而上抱在一起大哭。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歲月更替……
那爺們站在杆子下,等待着他陛下的召喚,然而……他的陛下已經把他們忘記了。
杆子一代一代的傳承下去,幾經易主,一直到那個瘦弱的孩童拿着杆子來到泉大混混家門口,作價五十貫,就是它最後的命運。
它是不甘願的,它始終記得自己與第一代主人的約定,那就是庇佑腳下的土地,一家人要親親密密的幸福生活在一起。
可是,人為什麽會死呢?
為什麽來自中州的那股支撐的力量,不再承認它們這些無用的杆子了呢?
最初不是承諾過麽?
它被迫沉睡,一覺醒來卻發現自己早就更換了無數的主人。
而那些主人卻沒有守護意志,它拒絕承認,等啊,等啊!
一直等到了奇怪的他來了。
它破土而出,躍進江鴿子的手心。
江鴿子提着這根巨大的杆子再次飛躍老戲臺,飛躍那些傳承了千年的舊居老宅,他于高處俯視這個古城,才發現,它是那麽的寬廣而深邃。
這是家啊。
終于江鴿子在躍到了蓮池附近,他站在高處,四下看了看位置,然後沒有一絲猶豫的他将那根杆子投擲了出去。
杆子出手那一剎那,他還不知道應該如何處理這片亂象。
可是,當杆子插入土地,他卻覺着一切都盡入掌握,他可以處理好這一切的。
就如八百多年前與最初的主人承諾的那般,是可以守護好的。
那根杆子慢慢呼吸,用盡全力迸發出了一顆綠芽…… 綠芽破土而出,一層一層的向天空無所顧忌的就開始了它的向上攀登之路。
然後,它變成了一顆小樹生長在銀色水面的中心,就像神話傳說當中的世界樹一般,越來越高,越來越茂盛。
池塘邊的人都停止了動作,目瞪口呆的看着那顆煥發綠意的樹木向上攀升,它充滿力量,無限增高擴大,它盡力舒展着,想把一切都保護在它的枝桠之下。
然而,它又忽停頓了下來……
畢竟,這也就是一根曾經沾染承諾,有着一絲絲王氣的小杆子,雖有蒼天大樹的淩雲之志,可它……也有力竭之時。
江鴿子站在高處看着它,終于……他還是嘆息了一聲說:“這是……沒藍了麽?”
他飛身躍到樹枝頂端,盤膝坐下,然後開始發蒙。
他四處滑稽的比劃了幾下手掌,話說,樹木的背心在哪兒?要像電視劇那樣,雙掌一推,度氣麽?
亂想什麽呢?他反手拍了自己幾巴掌。
水池裏的水與水銀咕嘟咕嘟的翻滾着。
水?水!
是呀!水……
水是萬物之源,與水相似……
江鴿子腦中靈光一閃,忽果斷的舉起自己的手腕,一低頭咬開自己的手腕動脈,掰斷身邊的綠樹嫩芽,将自己的傷口與樹木切口連接在一處。
周松淳他們目瞪口呆的看着。
“他在做什麽?要靠着鮮血去養樹?”
俞東池迅速看向連璋。
連璋也茫然的搖頭。
江鴿子想,只要自己的藍不斷供應,那麽,它的營養就會足夠吧……
那樹上下震動了一下,仿若得到了新的營養劑一般的,它又開始發育了。
江鴿子松了一口氣,做對了!
樹木的身體越來越粗,枝葉越來越茂盛,一直到将江鴿子包裹在那片綠蔭當中,一直到再也看不到,江鴿子這個人,他就像被大樹吞噬了一般消失了。
俞東池想沖過去,卻被侍從官攔腰抱住。
連璋也過來拉住他喊:“別過去!”
俞東池眼球通紅的看着他,語氣哀求:“他會死……麽?“
連璋看看前方,好半天他揮揮手,那些侍從遠遠的退開。
周圍安全之後,他才低聲喃喃的說:“1528年藩王世子造反登基,我們稱他僞王,其實,王氣對我們蓮巫來說,都是一樣的,只要你們是籍道後裔。僞王李子顴他……是有王氣的,他只是不喜歡我的先祖而已!”
俞東池驚愕的看着連璋。
連賜一臉嘲諷:“別看我!巫從不是弱者,我們最初是部落的智囊,我們劃定誰是王,誰才可以掌握權柄!不喜歡就颠覆,你的先祖應該謝謝我的先祖……當年,李子顴他利用了最後一批掌握王刃的士兵,才迅速占領了中州,登位金宮!”
俞東池嘴唇哆嗦的看着他:“所以?”
連璋苦笑:“所以,我們滅了自己最後的王刃,他們是籍道開國帝為你們留下的最後的士兵!”
說到這裏,他拍拍俞東池的肩膀說:“相信他吧,歷史已去,這是和平年代,民衆不喜歡你們,又何嘗喜歡我們,所以,站在這裏跟我一起等待吧,當年與開國帝征戰天下的士兵,可以征戰八方,可以開疆擴土,何況區區一個水銀池……”
江鴿子神識靈敏,聽到那個破巫吹的破牛逼,他就想吐,他很想罵街。
還征戰八方,開疆擴土?累死你爺爺我了,吃藥吃到吐好麽。
他從游戲空間裏,一瓶一瓶的拿着初級藍色小藥丸,正在整瓶整瓶的往嘴巴裏倒,連口水都顧不上喝。
如今,這根杆子已經根脈粗壯,發育完全,樹身已經高達三十多米,就要沖破這種樹種的四十米極限。
然後呢?
對!然後,就加粗吧,一年一年又一年生長你的年輪,成長吧,就像香槟酒的瓶塞一般,死死的長在瓶口吧。
既然他無意造出了這個因果,那就由他來結束這個因果。
他如今神識與樹相通,便靠着思想通過那些根脈,開始在地下細細密密的吸收起那些水銀,将它們推回原來的地方,再用密集的根部,一層一層的拉過泥土,結塊,加大密度,将這些玩意兒全部塞回原地,使勁夯實!
水銀一滴一滴的被樹木吸入身體,就如暢游血管當中一般,被吸收,它們快速的流動,一股一股的消失在池塘之上,最後就連池塘都看不到了。
人們安靜的看着,看着一棵樹的成長,從小樹苗,仿若經歷快速輪轉歲月的催發,最後它終于頂天立地,變成一顆三十個大漢手拉手都圍不起來,高度有四十多米的長葉女貞樹。
江鴿子坐在樹心裏,人累的有些迷糊,他喃喃的說:“呵,原來……你是女貞樹啊!”
那麽大的一顆樹木,從蓮池那邊生長出來,它越升越高,越來越粗,最後它的整個枝桠,平鋪在老三巷的高處,就若一柄巨大的雨傘一般,為這片土地遮風擋雨。
正在慌亂的人群們慢慢停下腳步,目瞪口呆的看着天空。
孩子,老人,士兵,還有……俞東池他們。
那棵樹最後終于不動了,就像江鴿子想的那般,它變成了香槟酒的瓶塞,塞在了蓮池之上。
就這樣,千年蓮池從此只存在人的記憶當中。
俞東池傻乎乎的跟連璋他們互看着。
他們生于皇室,見過太多玄妙的東西,然而,這麽大聲勢的玄幻事件,到底還是第一次看到。
俞東池伸出手,上前撫摸住女貞樹的樹皮,他問:“那……人……人呢?回不來了麽?”
再也看不到他了麽?
他腦袋一團亂,想的事情也是亂七八糟的。
難道是,因為自己的失誤,那個人死了麽?
他想起第一次看到他,他猶如白鶴一般的在他面前跳躍飛騰,第二次,他又背着巨大的靈柩坦然的站在公路上。第三次,一臉市儈的跟自己斤斤計較……
他總是活潑有趣的。
那麽好的人,被自己害死了麽?
這是報應麽?一個死去了,第二個也死去了……
他伸手死死抓着樹皮,用了最大的力量,就像要把那個人從樹木裏摳出一般的,一直抓到十個指甲都流出了血。
他哭了,眼淚不由控制的向下流着,他自己都不知道。
周松淳丢下手裏的防毒面具,跑了過來,用力摟着他的腰喊着:“八爺!別這樣,您冷靜點!求您了!冷靜點……”
怒喊着的周松淳甚至心裏在想,要是早就知道那孩子這麽好,他就對他好點了。
俞東池激動的回頭準備一腳踢開他,剛要大喊點什麽激昂的,或痛徹心扉的話語。
一個人忽然從樹頂,筆直的,直溜溜的就“咚!!”的一下,剎那之間就僵僵站在了俞東池的面前。
想象一根木樁子直立的從樹頂掉落,地面都碰出一股子灰。
江鴿子就這樣掉下來了,然而,這一切還沒有結束。
是的,沒有結束,新的仇恨又開始了。
俞東池收腳不及,一腳就狠狠的踢到了江鴿子的肚子上。
江鴿子力竭,好不容易才從上空的樹心掙紮出來,接着有人就對着他的肚子來了一腳。
什麽冤?什麽仇?
至于麽?
賺你幾貫錢兒而已?
至于麽?
他捂着肚子,緩慢倒下,還伸出一只手,顫抖的指着俞東池說到:“我……我跟……你,沒……”
話沒說完,他眼睛一閉就躺在了那兒,一動不動了。
俞東池吓了一跳,雙手放在胸口,他先看着江鴿子腰上的大鞋印,又茫然的看看左右。
周松淳無辜的搖着頭,人可不是他踢的。
俞東池搖晃了一下,貼着樹幹僵立,他用顫抖的語音問:“他……他死了?”
連璋走去伸出手,手還未到,一聲呼嚕震天響起……
人生啊,猶如夢幻啊!
隔日!
東岸臨海的暄綡海岸線南線,魔魇領域封閉區內,碰撞依舊時時響起。
災難還沒結束。
連燕子打着小呼嚕,已經累成了一灘軟泥。
海盾費勁的搬動自己的傷腿,将蓋在他傷腿的薄毯取下來,蓋在了身邊這個人身上。
他眼中流露着萬般情誼的側身看着自己的恩人。
從魔魇災區跌跌撞撞逃脫出來的災民,因為這個人的救助及引導,都悄悄的聚攏在這個角落。
他們貼着透明的隔離罩安靜的坐着,不敢發生一點響動。
而就在透明隔離罩的身後,士兵及警務人員已經清理出了一條幾百米的真空區。
外面的人進不來,裏面的人也出不去。
魔魇現象當中,有許多不知名的怪物,是有飛翔以及瞬移能力的。
所以,從高空投放物資,援救的方法早就不能使用了。
外面的人不敢冒險,只能将他們這些人與那未知的怪物困在這裏。
大家都在等待着。
安全區那邊的人們不敢回頭看一眼,就只能背對這些災民,一動不動的站立着。
而被圍困在圈子裏的人,似乎已經明白了自己的命運,他們也安靜的等待着。
死亡或者是活下去,這要取決于依舊在圈子裏破壞的這兩股子力量到底要存在多久。
據資料顯示,近代魔魇現象最昂長的時間,可達三個月。
而那次困在封閉領域內部的災民,不是被魔魇襲擊而死的,他們大部分死于自相殘殺或饑餓。
海盾靠着幾塊板子半躺着,自他懂事以來,就很少有這樣不被打攪,可以自由自在,随便支配的清閑時間了。
要跟裏面那兩只怪物說謝謝麽?
海盾的嘴角挂上一絲譏諷,不知道是在譏諷自己腦袋發熱,為了跟人鬥氣,而得到的這樣的報應。
還是譏諷,自己爺爺總是指着大海說的那句話。
爺爺總愛吹牛逼。
他說:“大寶孫,無論你遇到何種困境,也不同要放棄希望,你要記住!我們是沒有姓氏,沒有國籍的劣民,我們發家自由巷,是大海給了我們全家新生,所以你姓海,就擁有了海洋的力量。”
遠處的海岸,幾聲巨響,幾輛游覽車四下飛濺。
周圍有人小聲哭泣。
海盾深深的嘆息了一聲,他想,我真想尿一泡大海,把面前的一切都沖的幹幹淨淨呀。
随着海盾的嘆息以及壓抑的哭聲。
連燕子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他揉揉眼睛坐了起來。
海盾雙手撐着身體向後挪動了一下,他眼冒星星,心裏已經柔軟成了一塊雲一般的看着面前的青年。
沒人知道那天他被卡在車裏有多麽絕望的。
他以為必死。
可他卻神奇的活下來了。
他以為自己的小腿會殘疾。
依舊是這個人,一個隐藏在人世間,自由行走的巫?
他賜予自己新生。
他多麽完美而純潔啊!
最大神的背後的聖光都沒有他光彩奪目。
他個子不大,漂亮的就像海底美輪美奂的葵,世上再無有任何物種能與他媲美。
就是這樣瘦小的身體,只要醒來,他就獨立穿行在災區,冒着巨大波及生命的危險,一個一個的從那裏帶回新生。
他救了自己,找來了那裏小區的醫生,給自己找來了消炎藥,還有血袋,挽救了自己的腿以及生命。
海盾發誓,如果可以擁有下半生,他要付出全部奉獻在他最美的海葵邊緣,随他享用。
兩天了,他剛剛退燒,剛剛清醒,卻不知道恩人的姓名,這可太失禮了。
他想知道他的葵的尊名。
他慢慢張嘴,卻發現看着這張臉,他好像說不出話了。
連燕子看看身上的毯子,又看看面前這個斷腿兒的倒黴蛋兒。
他笑了起來,順手還摸摸他的額頭,最後欣喜的說:“太好了,退燒了呢!”
海盾靈魂受到了重擊,有些恍惚的說:“對對……對……對……對……”
正在這個時候,黃翰鴻也回來了。
他身上無傷,只是精神疲憊。
連燕子兩天以來,不顧自身安全,多次出去挽救生命的行為,這也給予了黃翰鴻許多他以前從未有過的力量。
他覺着自己是獲得了巨大的勇氣的。
所以他自封助手,兩天來幫着安置災民,安排藥品,跟小區裏那個二把刀醫生來來去去的分發食品,救治傷員。
因為有人帶頭,本是一盤散沙,很絕望的災民,不知不覺的就這樣團結了起來,圍繞着海盾他們這個小小的棚子,開始互助起來。
海盾有些磕巴,千言萬語都不能好好表達。
他急的面色漲紅。
黃翰鴻以為他燒傻了,就嘆息了一下,放下箱子,捏着海盾的臉無奈的搖頭說:“真可憐,這麽英俊的人,燒傻了!”
海盾大怒,瞪着他剛要開口說話。
站在一邊的連燕子卻看着黃翰鴻已經空了的食品箱子皺皺眉:“食物?沒有了?”
黃翰鴻嘆息了下點點頭:“是!沒有了,最後的幾包餅幹都分出去了。”
遠處,七八棟小樓就像進了壓縮機一般,迅速擠在一起,又四下松散的酥軟坍陷。
已經對聲音麻木的黃翰鴻繼續說着困境:“我們需要更多的食物,還有水!”
他又看看天空,無奈的搖頭:“暴風雨要來了。”說完,他扭頭看看不遠處一個由衣裳搭起的臨時棚子說:“高醫生說,文太太可能一會要生,也許我們還需要奶粉,最起碼,也要給孩子找一張軟一些的布料。”
最後,他無奈的撐撐眼眶說:“要不,我跟你出去吧……”
連燕子搖搖頭,他慢慢站起來,揉揉自己的腰部。
他不能告訴黃翰鴻他們,他可以看到那兩只魔魇,甚至他隐約的知道魔魇的輪廓,甚至保持多少米是不會驚動那兩只魔魇的安全區域,他也似乎是明白的……
這一切都太過于玄妙,所以他還是一個人去吧。
正在此刻,已經被黃翰鴻确定為燒傻了的海盾忽然開口了,他指着自己只剩一半的山莊說:“我說……我家花匠住的那棟屋子下面有間密室,帳篷也好,食物也好,藥品也好,甚至烈酒,那裏要什麽有什麽……”
黃翰鴻以為傻子胡說八道,就順嘴譏諷:“老子想要一門巨猛的大炮,把面前這一切打個大窟窿,你有麽!”
海盾想了下認真的回答:“沒有巨猛的大炮,猛禽-36卻是有的,那個,有些不合乎本地規定……您要小心使用,彈藥是足夠的,勉強可以打打戰鬥機什麽的……還是可以的!”
他雙眼放光的盯着連燕子說:“都給您,您要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