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由于風向周年晚宴地點臨時變更, 重新布置會場費人費力, 宋氏的事情又還在風口浪尖, 時間上還是不可避免地朝後推遲了三天。
這一推,就恰好推到了喬伊生日當天。
喬伊和貝思南提前到了游艇會,貝思南把等下要派發給賓客的場刊抱過來, 喬伊手機響了。
喬伊歪着腦袋,用單側肩膀夾住手機, 手頭忙着整理場刊, “媽?”
上次她只是随口一提自己要去風向實習, 就遭到了蘇娴和喬建中的強烈反對,她再三和家裏保證, 實習期不過幾個月,不會長期留在風向,但蘇娴和喬建中的态度依然堅決。
這還是上回之後,蘇娴第一次主動打電話給她。
主要她今天是小壽星, 從小在家裏被寵壞了,想做什麽蘇娴和喬建中大多由着她,再怎麽樣,也不會在她生日這天不聞不問。
蘇娴擰眉道:“你真是翅膀硬了, 媽媽不給你打電話, 你也十天半個月不給家裏來消息。”
喬伊知道蘇娴肯給她打電話,代表心頭火氣已經消了大半, 她嘿嘿一笑,“我這不是怕你們還不肯理我麽。”
蘇娴說:“我是不想理你。”
喬伊撒嬌道:“媽~”
“少來。”蘇娴語氣維持着強硬, 态度卻是軟了許多。聽見她那頭有人來人往的嘈雜聲,問,“你在哪兒呢?”
喬伊說:“在游艇會,公司周年晚宴,我得在現場守着。”
蘇娴看了眼時間,“快八點了,你每天都得加班到那麽晚?”
“忙嘛。”喬伊說。
蘇娴皺眉:“讓你不要留在這家公司,你自己也不懂得多看看報導,你看看外邊怎麽說的,姓封的都不是好東西,怎麽回事,生日還讓你加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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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伊覺得蘇娴這話一點邏輯都沒有,她純粹只當是偏見了,好笑道:“生日又沒有特權。再說了,外面的報導也不能全信。”
“你就胳膊肘盡往外拐。”蘇娴道,“別的不說了,這周末你得回家一趟,你都多久沒回家了。”
喬伊在想行程安排,最近公司事情一波接一波,馬上又要準備二月貝沙島的簽約儀式,她要送給拔隆達的畫還沒畫完……
蘇娴沒給她糾結的機會,直接下了最後通牒:“我跟你說,你爸爸氣還沒消,要是你這周末都不回來,媽媽也不幫你說話了。”
電話挂斷,喬伊嘆了口氣。
貝思南在她旁邊,聽到了一些,對她說:“生日快樂。”
喬伊對她笑了笑,“謝謝。”
會場這邊準備得差不多了,距離晚宴開始還有半小時。貝思南說:“這裏有我就行,你先去換衣服吧。”
住客區在游艇二層,喬伊穿過甲板往樓下走,她今天和貝思南在游艇會忙了一整天,沒來得及看手機,未讀消息堆積了一長串。
大多是學校同學發來的私聊,還有幾個微信群,祝她生日快樂撒花花之類。
往下翻,指尖停在他的頭像上,是摩天高樓遠眺的美麗夜色,珠江與晚景遠遠的連成一片。名字是FY,簡潔的大寫英文字母。
微信提示安安靜靜。
雖然知道他今天會很忙,但喬伊心裏還是莫名有些不是滋味,她熄掉手機,兩頰氣鼓鼓地往自己住房走。
由于晚宴地點特殊性,游艇會駛到海中央過上一夜,受邀上船的賓客都安排了住宿。
喬伊回到房間後簡單沖洗了一番,從浴室出來,聽見外頭有人在摁門鈴。
她随手套了件衣服,過去開門。
侍應捧着禮盒站在門外,對了下手中房號,問:“您是喬小姐嗎?”
喬伊一愣,“我是。”
“這是封先生讓我交給您的,您簽收一下。”侍應說。
是很精致的淡金絲絨禮盒,上頭纏着翩翩欲飛的蝴蝶結,中間斜插着一張玫瑰粉的卡片。
男人的字跡清隽幹淨,寫着:
生日快樂
封彥
禮盒裏躺着套水藍色的紗裙晚禮服,長長的裙擺灑滿碎鑽,在燈光下閃耀如輝。旁邊還有一對純手工造的白色栀子花耳釘。
喬伊捏着那張生日賀卡,細聲咕哝:“什麽呀,故作神秘。”
她說着,唇角卻忍不住向上翹起一小彎的弧。
換上禮服,因為姿勢不便,她試了好幾次都沒能成功把後背拉鏈拉上。
外頭有人敲門。
“Joey.”
喬伊愣了一愣,聽出那道聲音的主人,旋即唇角的弧度更漾開了些。她小一路跑過去,“來啦!”
水藍的顏色襯得女孩子肌膚雪似的白,長長紗裙随着她的步伐雪花一樣飄動,肩膀鎖骨平直纖細,頸脖修長,像是潔白的天鵝。
她腳下沒穿鞋,一雙小腿骨肉亭勻,細長筆直。腳丫小小的,指頭飽滿圓潤,像一顆顆光潔可口的荔枝肉。
封彥問:“都準備好了?”
喬伊轉身往屋內,“還沒呢,不過也差不多了。”
她還沒走出幾步,被身後的人橫空抱起,男人懷抱堅實有力,她虛飄飄的像一片羽毛,輕而易舉便落入他懷裏。
喬伊本能攀住他的衣領,心跳突突的,對上男人清黑沉靜的眉眼。
“地上冷,下回記得穿鞋。”他說。
喬伊低下頭,耳尖紅了一道,“噢。”
他抱着她走進屋內,把她放在絨地毯上,落下時指尖無意滑過她的後背,剛才她匆匆跑來開門,忘了晚禮服的拉鏈還沒拉上。
大片雪白肌膚露在外邊。
男人指尖微涼,毫無阻隔地觸上,掀起一連串酥酥麻麻的癢。
她的身體過于敏感,稍一觸碰便忍不住地細顫,人也往他懷裏縮,扶在他腰間的手收緊了,攥住他的衣料。
封彥呼吸稍稍深了,他一手摁在她後背上,一手環着她腰,把她人往懷裏摁。
俯身在她耳側,嗓音低沉磁性:“這就抱上了,嗯?”
喬伊臉一熱,手抵在他胸膛想逃開,男人環在她腰上的力度卻加深,薄唇貼在她耳旁,翕翕合合時擦過她柔軟耳畔。
“拉鏈沒拉好。”他說。
拉鏈随着他的動作緩緩向上提合,鏈牙在空氣裏刮出緩慢而暧昧的細響。男人指尖有意無意地擦過後背肌膚,微微涼涼的溫度,若有似無,順延她的脊背一路攀爬向上,觸電般淌過全身。
她忍不住在他懷裏低低嘤咛了聲,攥住他衣衫的手本能地收緊,人也朝他倚得更深。
封彥被刺激得身體一僵。
她在他懷裏,漸漸的,能感覺到他逐漸硬朗的變化。
她在這方面雖然沒有經驗,但她也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孩子了,當然知道那意味着什麽。
喬伊臉憋得像只燒開的小火爐,紅通通的幾乎可以冒出煙來。
“我……”
她對那樣陌生的反應有一些好奇,又有一些害怕,她支吾着,想從他懷抱分離一些,腳後跟卻卡上床沿,整個人朝後傾倒。
她下意識尋求支撐,攥着他的衣領,兩個人便一起倒進了床裏。
女孩子仰躺在床上,烏溜溜的眼睛瞪得像是受驚的麋鹿,吃驚,膽怯,又有一絲羞澀。他的手臂撐在她耳側,寬闊肩膀遮去了頭頂投下的光線,那一瞬,他便是她眼裏的全世界。
喬伊人還懵着呢,攥着救命稻草似地緊緊揪住他的領帶。封彥看着她,眸光深了一度,眼裏幾許嬉色,“好好的,怎麽就把人往床上帶了?”
喬伊一個激靈,猛地推開身前的男人,抱着腿拼命往床角縮,臉紅得要滴血:“才、才沒有!就是沒站穩!”
看她被吓得不輕,頭發也被壓得亂糟糟的。封彥伸手替她捋了捋發絲,眼裏笑意一時很柔和。
“不急。”他說。
離開住客區,兩人朝甲板方向走。現在這個點數,賓客已經陸陸續續登船,甲板那邊的侍應禮貌翩然,長桌上香槟美酒,觥籌交錯間,賓客如雲。
喬伊說:“你怎麽就過來了,我待會兒還要和思南姐去接待賓客呢。”
封彥道:“賓客的事Nancy一個人就能處理,等下我帶你去認識幾個人。”
今晚是風向60周年的慈善晚宴,受邀賓客無一不是業內舉足輕重之人,一路過去,身旁的男人作為主人家,必然是逃不開的人群焦點。
主動上前和他打招呼的人很多。
喬伊在他身旁,一時竟不太清楚自己今晚的身份。
是助理呢,還是……
走到餐區,他在應酬,喬伊索性摸了個瓷盤在長桌前尋覓吃的。前邊過來幾個商政大腕,臂彎裏挽着漂亮的女伴。
幾句标準商業化的寒暄後,喬伊聽見對方女伴談笑開口:“封總今年沒帶女伴啊?”
喬伊假裝沒聽見,耳朵卻豎起來,對他的回答多留了個心。
封彥極淡地笑了下,仿佛沒有接話的興致。他側身向她這邊,見她沒什麽心思地在長桌左挑挑,右挑挑。
侍應端了一盤櫻花草莓布丁上來,封彥便夾了一只到她瓷碟裏。
“愛吃這個?”他問。
喬伊微怔,那枚布丁小巧精致,是她最愛吃的口味。緊接着,她垂眸輕抿了下唇,一絲甜蜜和欣悅在心頭蔓延開。
見狀,對方也沒有多逗留交談的意思,幾句寒暄後便離開。
《海色》最終以3800萬的高價被一位知名的法國藝術收藏家拍下,封彥帶喬伊過去,用法語向對方介紹她的名字。
萊昂來到中國有一段時間,稍微懂一些中文,對喬伊禮貌伸手道:“你好。”
喬伊趕緊上前回握:“你好。”
封彥跟萊昂溝通大多用法語,她聽得雲裏霧裏,但他時不時會看向她這邊,萊昂也對她溫和地笑笑,并沒有把她冷落。從兩人交談的态度,不難看出封彥是在替她介紹。
他今晚一路帶着她,也是為了給她介紹人脈。
談話最後,萊昂看了看喬伊,笑着拍他的肩膀,說:“她很漂亮,恭喜你。”
封彥稍一愣,而後唇角淡淡一彎,亦用法語回道:“謝謝。”
萊昂走遠,喬伊總覺得法國人最後看她那一眼意味深長,忍不住好奇問:“剛才他說了什麽?”
男人唇角邊的弧度久久不落,甲板風大,揚起女孩的發絲飄在臉側,他替她捋至耳後,“誇你漂亮。”
喬伊不信:“你們剛剛叽裏咕嚕說了那麽多呢。”
封彥帶她往甲板中間走,夜晚海上溫度低,她跟着跟着,無意識地朝溫暖的地方靠,纖細手臂便藏在了他臂彎裏。
封彥也讓她挽着。
封彥道:“萊昂一直對現代油畫收藏很感興趣。他曾經也是畫家經紀,在這方面眼光很獨到。這次來國內,他有意挖掘有潛力的年輕畫家,為成立自己的公司做準備。”
喬伊對萊昂了解不多,但封彥說了國外幾個近年聲名鵲起的現代油畫家,竟然都是出自萊昂的栽培。
她驚異道:“他要來中國成立自己的公司?”
“以目前國內油畫行業前景,新起的個人工作室大多沒有足夠的經驗積累,單打獨鬥不具備優勢。萊昂在這行人脈很廣,和他接觸你能學習到很多。”他看着她,摸了摸她的發,眸光柔和下來,“不過如果你更傾向于自己開工作室,也沒有什麽需要顧慮的,我是你的後盾。”
海風很涼,她的臉頰卻很滾燙。
喬伊低下頭,不讓他發現自己唇邊不住揚起的笑意,嬌嬌地嘀咕了句:“知道了,當初我們的合作條款麽。”
沒想到她還惦記着當時那件事呢。
封彥一笑,他壓低聲,在她耳旁輕輕地道:“這話說的,讓旁人聽去了,還以為我們之間有什麽見不得人的買賣。”
喬伊眨眨眼,歪了下腦袋,“什麽買賣?”
封彥挑眉,“你說呢?”
喬伊思索了好半會兒,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什麽買賣?當初她的畫無意間被拔隆達看上,緊接着進入他公司,說是合作,可條款對她而言有利太多。不過是幾幅畫,卻能讓集團總裁親自為一個小助理介紹人脈,投資開個人工作室……聽起來就很像霸道總裁包養嬌軟情人的錢肉交易。
喬伊咬咬下唇,聲音低軟卻嬌:“湊不要臉。”
封彥被她這副反應逗得無聲彎了下唇。
海上夜色迷離,月光宛如薄紗般灑下,深藍海水波瀾蕩漾,仿佛鋪了一層銀色的清輝。
甲板中央音樂輕響,是段優美的慢步探戈。美人在男伴的帶領下,飛身旋轉,優雅宛如花一樣綻放。
封彥忽問:“想跳舞麽?”
喬伊愣了愣,擺手道:“我不會的。”
“我教你。”
他便牽着她,在賓客衆目之下,來到甲板中央,其他人皆自覺為他們讓開了道。耳邊古老的小提琴音纏纏綿綿,伴随海風融化在暧昧的夜裏。
男人輕輕摟住她的腰,她的手搭在他肩頭,另一手依托地交給他手心。她從來沒有跳過這樣的舞,可這一刻,她好像覺得自己熟悉着每一寸舞步。
他後退,她便被牽引着朝前,他腳步旋轉,她便也随之在他掌心裏飛旋。
喬伊忽地記起《廊橋遺夢》中,男女主角相擁而舞的那段畫面,以此來抵禦時間的流逝。
她突然也好想,時間變得慢一點。
夜晚海上的風浪有些大了,浪花刷刷而過,船身搖搖晃晃,她的腳步也搖搖晃晃,海風溫柔,襲來像是帶着迷離的醉意。彼此之間偶然的輕輕觸碰,腳尖觸着腳尖,很快便又分開,呼吸間也若有似無地交纏。
夜空之中有煙花盛放,将海面燃得一片明亮,船身輕搖,女孩子高跟鞋下一個趔趄,人跌跌撞撞地倒進他懷裏。
封彥手托着她腰,看着她,“十二點了,有什麽想要的生日願望?”
喬伊仰頭望向頭頂那一片美麗的花火,遙遠,卻又仿佛近在咫尺。恍惚間,她的心也随之怦怦跳得厲害。
她環上他的頸脖,踮腳湊近他耳旁,聲音輕輕的,臉頰卻燒得發熱:“我想,摘下天上的星星。”